第84章 Chapter84

Chapter84

單項決賽第二天,男子跳馬、女子平衡木決賽過後,是男子雙杠決賽。

中國隊參賽的變成了許知霖和沈天麒,蘇洛文也出現在賽場邊。

直播間裏的女主持介紹道:“中國隊參加雙杠決賽的從許知霖和蘇洛文變成了許知霖和沈天麒,許知霖我們已經很熟悉了,沈天麒參加過今年的亞運會,獲得了團體冠軍,目前的最好成績是前兩天獲得的男團銀牌。”

男主持繼續道:“從資格賽的成績看,蘇洛文的難度是6.5,團體決賽時是6.6,而沈天麒是6.4,至于中國隊為什麽派出沈天麒參賽,他們沒有給出官方說法,讓我們來看看沈天麒的表現。”

沈天麒在第三位出場,而那個位置,本該是蘇洛文的。

蘇洛文的主要任務是幫兩位隊友擦杠和調整杠距,沈天麒雖然還是有些尴尬,但也接受了蘇洛文的鼓勵。

沈天麒的發揮比團體決賽時放松不少,幾個動作的倒立位置都很到位,下法也基本站住,6.4的難度得到8.6的完成分。

許知霖和蘇洛文都在想,要是沈天麒團體決賽時有這樣的發揮……說多了都是郁悶。

許知霖在第五位出場,他的整套難度不變,跟去年相比,只是換了兩個動作,其中之一就是下法——支撐後擺屈體前空翻兩周轉體180度下。

難度6.9,完成分9.1。

女主持在許知霖的分數出來後說:“許知霖這個分數,基本上可以鎖定第一了。”

男主持:“是的,讓我們來看看後面三位選手的表現。”

“做下法的時候要抛高身體是嗎?”坐在許知霖隔壁的蘇洛文問道。

“是,但屈體就是難在屈身的時候,基本上要把臉貼到腿上,時間控制得不好就會展體不充分,後面還要轉180度。”許知霖說,他就是勝在下法出彩。

“所以下法還是團身好?”

“我覺得是這樣,可能回去後還要換,畢竟很冒險,不如把難度加在杠上。”

蘇洛文:“這麽說,這個下法只是你的試驗品?”

“那倒不是,畢竟總要有新意嘛。”許知霖說,他是喜歡什麽動作都試一試,多學幾個也沒有壞處。

男子雙杠決賽很快就結束,許知霖蟬聯冠軍,沈天麒最終排名第六。

然後是女子自由操決賽,休息不過半個多小時,許知霖又将參加單杠決賽。

整場比賽不乏幾個亮點,但許知霖一站在場上,瞬間光芒四射,最後他成功衛冕。

三金兩銀一銅,再加上去年獲得的三金一銀一銅,許知霖兩屆世錦賽就收獲了六塊金牌,這在新周期來說,是非常耀眼的成績了。

許知霖拿着一堆獎牌,跟蘇洛文玩了一下。

兩人的朋友圈裏都出現了兩張一模一樣的照片,第一張是蘇洛文的脖子上挂了八塊獎牌,把獎牌捧在手上笑盈盈的樣子;第二張是許知霖蹲在地上,委屈地盯着面前的一堆獎牌。

蘇洛文只發了三個捂臉的表情,許知霖給圖片起了個标題——一個暴發戶和一個賣破銅爛鐵的小男孩的故事。

徐祎第一時間點贊,并評論:左圖一夜暴富,右圖急需救濟。

蘇洛文還回複了:關愛貧困兒童,人人有責。

結果這兩條朋友圈被方文截圖發到內部群裏,大家都笑成一片。

沈天麒看到這張截圖,心裏既失落又自責,好好的一場比賽,就因為他一個人發揮失誤,導致全隊成員一年多的努力都白費了。許知霖和蘇洛文這麽優秀,他們才是團體裏的主心骨,自己跟他們相比,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回去一定要好好提高動作穩定性和質量,這次真是太糟糕了,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參加國際比賽……都是自己不争氣,沈天麒心道。

體操隊一行人結束比賽回到北京後,隊裏有不少人來機場接機,大家都收到好幾束花,許知霖笑稱他們都成了賣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徐祎更有意思,幹脆送了巧克力花束給許知霖,裏面還藏了盒冰淇淋。

許知霖一吃巧克力就知道是徐祎做的,結果被方文看見了順走了兩顆,蘇洛文也把手伸了過來,緊接着是嚴旭彬、元捷……許知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巧克力越來越少,還只能幹瞪眼。

“說好的只做給我一個人吃呢?”許知霖戳着徐祎的後背道,“你都把我忘了。”

“不是給你買了冰淇淋嗎?只有你一個人有哦。”徐祎說,他一見到許知霖就忙着幫他拿行李,行李箱又比出發之前重了好幾斤,徐祎嚴重懷疑許知霖不知道又到哪個商場掃貨了。

“不行,我就想吃你給我做的。”許知霖的語氣隐隐透出一絲撒嬌般的不滿。

“回去可以吃紙杯蛋糕,喜歡嗎?”

“這還差不多!”許知霖又開始得意了。

許知霖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的時候,徐祎就在邊上看着,他果然買了很多零食,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玩偶,全堆在沙發上。

“師兄,你買的玩偶都好難看啊。”

“哪裏難看了?都是限量版的,你以後想買也買不到。”

“你的審美真是太糟糕了。”

“那你別看了,我要吃蛋糕,你給我拿。”

“要求真多。”

許知霖回來後,只是象征性地休息了兩天,又恢複适應性訓練,但其實那兩天他都待在體操館,所以這個休假略等于沒有休。

徐祎則準備開始上難度,因此每天的訓練都安排得比較緊湊,方文是考慮過他的體能和接受能力才有此決定,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出現什麽問題。

這天,徐祎照常進行訓練,他熱身過後,便走上自由操場地,許知霖和方文坐在場邊,觀察徐祎的動作。

徐祎剛踮起腳,準備做腱子小翻,卻感覺自己的右腳腳跟似乎有些不對勁,他試着向前跑了一小步,就不敢繼續往下做動作了,只是跪在場地上。

方文第一時間沖上去:“怎麽了?”

“腳跟,感覺不太對……”徐祎也不确定到底是怎麽了,他踮着腳,想走下場,方文卻一把将他抱起。

“別亂動。”

許知霖連忙把趙銳叫來,趙銳對徐祎進行初步檢查後,發現他是跟腱撕裂。

緊接着,徐祎就被送到附近的醫院進行進一步檢查,診斷結果還是跟腱撕裂,還有膝關節積液,需要手術。這樣一來,徐祎起碼半年以上不能正常訓練,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徐祎被送到醫院後,一句話都沒說過,醫生跟他講病情的時候他就一直機械式地點頭,眼神十分空洞。

簡直是心如死灰。

方文讓許知霖回去幫徐祎拿身份證辦住院手續,自己則留在醫院。方文還給周岚打了電話,告知她徐祎的病情,但周岚沒有表露出要來北京照顧兒子的意思……

方文覺得事情有些難辦。

許知霖回了一趟宿舍,幫徐祎拿了些衣服,回來後他看見徐祎躺在病床上,雙目無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明天就做手術,兩個手術一起做。”方文站在走廊上,對許知霖說。

“叔叔和阿姨會來嗎?”

方文搖頭。

“小師弟知道嗎?”

“我沒跟他說,他一句話都沒說過,連手機都沒碰。”方文說,這對徐祎來說是很殘忍的,他前不久才收獲了好成績,打算再接再厲,突如其來的跟腱撕裂就讓他完全失神,信心全無。

許知霖知道,徐祎現在需要人陪伴,他這樣一句話不說,反而更令人擔心。

“方導,要不我請假吧?我那十幾天假剛好可以用上。”

方文知道許知霖的意思,他和陳敬要準備冬訓的事情,其他隊員的訓練不能落下;但徐祎的父母不在北京,唯一稱得上有空、還有心思照顧病人的,恐怕只有許知霖了。

“行,我給你批假,你記得跟何導說。”

“知道了。”

許知霖拿着寫好的假條去找何光明,何光明立馬就批了,還說自己抽空會去探望徐祎。

許知霖從下午開始就沒有訓練,坐在病房裏陪着徐祎。

“師兄,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徐祎死氣沉沉道,這是他進醫院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

“沒事,我有空。”

“你回去訓練吧。”徐祎淡聲道。

“我休息。”

“請假休息?師兄,你沒必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明天才做手術。”徐祎的語氣,甚至有幾分冷漠。

“休假。”許知霖放緩語速,重複了一遍。

徐祎似乎沒聽懂,還是自說自話:“跟何導請的?你去跟何導說,你要恢複正常訓練就好了,他不會怪你的。”

“我是休假,不是請假,聽明白了嗎?”許知霖耐着性子道。

“哦。”徐祎漠然道。

師兄從世錦賽回來後就沒有過上一個完整的假期,蘇師兄、元捷他們全都休了十幾天,現在還沒歸隊,所以師兄是根本沒打算休假,只想着跟我一起訓練嗎?

要是手術不成功怎麽辦?要是我以後都練不了跳馬和自由操怎麽辦?那我是不是沒有機會跟師兄一起參加世錦賽了?還是我現在就應該申請退役、申請大學,然後……

徐祎失神地看着許知霖,後者眼中全是擔憂和關切。

“怎麽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睡一會兒?”

徐祎只是搖頭。

晚上的時候,許知霖特意先回食堂吃了飯,再打包了一份給徐祎,他專門去問過營養師,跟腱撕裂的病人飲食怎麽搭配比較合理。

醫院離得不遠,許知霖的飯送到的時候,還是熱的。

徐祎還在走神,許知霖叫道:“先吃飯。”

“師兄,醫院有食堂的,我自己可以訂餐。”

“醫院的不行,快吃。”

雖然其他運動隊的運動員有傷病都是來這間醫院接受治療的,醫院的醫療等各方面條件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但許知霖還是不放心。

徐祎吃飯的時候,許知霖就在一旁看kindle,兩人都沒有說話。

第二天,許知霖、方文、何光明一大早就到了醫院,徐祎的手術時間定在九點。

手術同意書是徐祎自己簽的,方文和許知霖就站在他身後。

兩個字,十八劃,當最後一劃落在紙上的時候,許知霖看到,剛簽上的名字被水跡暈開了,變得有些模糊。再然後,徐祎被推進了手術室。

方文和何光明坐在手術室外邊,許知霖一直走來走去,晃得方文眼花。

方文嘆道:“知霖啊,你都晃多久了,你能不能坐下?”

何光明心有餘悸道:“還好徐祎自己反應夠快,不然就不止是撕裂這麽簡單了。”

方文自責道:“是不是我給他安排的任務太重了……”

“運動員,傷病總是難免的,何況徐祎的身體素質一直很好,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何光明說,他也替徐祎感到可惜,本來徐祎明年就進成年組了,他還打算派徐祎出去參加單項世界杯,現在看來,什麽都不好說了。

“可能是積勞成疾。”何光明說,“慢慢恢複吧,這種事情急不得。”

“我們是不急,可小師弟自己急啊。”許知霖說,“他話都不願意說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何光明:“對他的影響的确挺大,本來還可以增加我們的跳自厚度。”

手術很成功,雖然徐祎只打了局麻,但他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睡着了,方文把他抱回了病床上。

許知霖幫徐祎掖好被子,他看着徐祎那無甚表情的面容,便想起徐祎總愛跟在他身後,“師兄”、“師兄”地叫個不停。只是這次徐祎傷的是腳,他最引以為傲的兩個項目,就因為這樣,要暫時停滞不前。

方文:“知霖,那你留在這裏,我跟何導先回去了。”

“好。”

“有事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嗯。”

許知霖摸了摸徐祎的臉龐,有點冰,眉頭是緊皺着的,怎麽也撫不平。

小師弟一定很難過,許知霖心想。

他俯下身,親了親徐祎的額頭,輕聲說了句:“會好起來的。”

這時,被徐祎放在櫃子上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許知霖連忙拿起手機,快步走出走廊。

是周岚。

“阿姨您好。”許知霖開口道。

“你是?”電話那頭的周岚道。

許知霖禮貌道:“我是許知霖,徐祎的室友。”

“那個……”周岚猶豫着開口,“手術成功嗎?”

“阿姨,手術剛結束,很成功。”

“徐祎他……還好嗎?”周岚還是擔心徐祎的,但她就是沒有勇氣來北京看他。

“他睡着了,醫生說只要做好複健,就能跟以前一樣,不會影響體育生涯。”

“那就好、那就好。”

徐祎做手術那段時間,周岚也是坐立不安,一直等着他什麽時候手術結束,給家裏打個電話。沒想到除了方文那個電話外,徐祎一句話都沒跟家裏說。

許知霖和周岚皆是沉默。

許久,許知霖道:“阿姨,您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知道徐祎手術成功,周岚放心不少,她說:“沒有了。”

許知霖想了又想,還是開口道:“阿姨,您……不來看看小師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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