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無

夢無

紅衣男子在不眠不休趕路了三天後,終于決定在一家客棧休息。跟在後面亦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渌啼,抱着客棧外的柱子,死命的大口喘氣。“師,師父,他,他終于停下來了,我們,我們也趕緊進去,進去休息一下吧。”

拂閑大師看着拼命喘氣,一臉大汗的渌啼,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唉,不過是多趕了些路而已,就累成這個樣子,真是丢我的臉。拂閑大師慢慢走進了客棧,渌啼懷裏的蝴蝶趕忙說:“小和尚,老和尚已經進去了,我們也趕快進去吧。”

渌啼用袖子使勁抹了把臉上的汗,“好,好的,我,我這就進去。”

渌啼一進去就看見師父坐在中央的位置上,于是趕忙走了過去。将行李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渌啼問:“師父,我們不是在跟蹤那位紅衣公子的嗎?就這樣坐在中央,會不會太顯眼了?”

店小二麻溜走了過來,“客觀,請問您要什麽?”

渌啼:“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齋菜都上上來!”

拂閑大師用餘光瞥了一眼渌啼,渌啼瞬間吓得将脖子縮了回去。

“我是說,上一壺茶和幾碟小菜,再來幾個饅頭就可以了。”

“好嘞,馬上就來~”

拂閑大師将簾帽取下放在行李上,說:“你還真的以為這三天來,他都不知道我們在跟蹤他嗎?不過是各取所需,江湖中人不會那麽計較。”

渌啼睜大眼睛,看向坐在窗邊正在飲酒的紅衣男子,說:“師父,憑你的功力,還會被他發現,看來此人不簡單啊!”

“我根本就沒有隐藏我們師徒二人的氣息。”

“啊?”

“這位施主,我可以感覺到他修煉的也是佛家功法,但修為并沒有很高深,當然跟你比,絕對是高手了。”

渌啼委屈的看了眼師父,說:“那他這樣單槍匹馬,豈不是很危險?”

拂閑大師看了眼渌啼,渌啼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光腦門。

“你看他右手腕上的手钏,乃是佛門第一法寶,五彩連巧珠。有了這件法寶,自會祝他安然無恙,修為大增。”

渌啼好奇的看向紅衣男子手腕間的手钏:“五彩連巧珠?這名字也過于女氣了些。”

“這是月寺廟最珍貴的法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你說的月寺尊者丢失的那位弟子。他的功力修為雖然一般,但能看出他身上的佛瑞之氣極為精純,一定是月寺尊者将自己的真氣和佛法傳授與他。只要日日操練,在五彩連巧珠的作用之下,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渌啼再次瞪大雙眼看向紅衣男子,良久後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受寵的就是不一樣。”

拂閑大師聞言瞥了一眼渌啼,渌啼立刻笑容滿面,“師父,來,快吃菜,這家客棧的齋菜還挺不錯的,來,多吃點。”

拂閑大師用筷子頂住渌啼獻殷勤的筷子:“為師自己來。”

“好好,師父您吃。”

自從三天前見到月泱,蝴蝶就一直吵着要跟月泱走。無奈真身受制于佛皮,如果沒有足夠的修為,無法出來。蝴蝶苦思冥想,終于想出了一個法子。她告訴渌啼,跟着這位公子走,就可以查出關于有妖想取他心的原因,從而解決這件事,還可以在途中斬妖除魔,造福人間,增加經驗。于是渌啼就想盡辦法,勸說拂閑大師,終于讓拂閑大師同意他們跟紅衣男子一起走。

“白白紅紅綠綠,花花草草非非。江湖佛家道法,不過心眼一堆。”

渌啼看向在窗邊突然吟起詩來的紅衣男子,心道,說的什麽呀,不知所謂。

紅衣男子拿着酒壺看向天邊的雲朵,又道:“男不是男女不是女,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暮暮朝朝心心念念,一壺青酒打碎執念。”

“師父,他在說什麽?聽起來亂七八糟的。”

拂閑大師安靜的吃着菜,“也許是他為何不再回月寺廟的因由。”

“是嗎?聽不明白。”

感覺到胸口又濕了,渌啼無奈的低聲說:“你做什麽又哭了?該不會是那兩首奇奇怪怪的詩打動你了吧?”

蝴蝶沒做聲,只是安靜的在與月泱同樣溫暖的懷抱裏,落淚。

渌啼看着男子清淺又濃郁的眉眼,越看臉越紅。“師父,你看這位施主長得如此惑人心神,俊美的如此過分,會不會是因為六根不淨,紅鸾星動,才不想再回山當和尚了?”

拂閑大師依然沉穩的說:“他的佛瑞之氣至純,只有佛心堅定之人才會有如此至純的佛瑞之氣。所以,一定不是因為那些原因。還有,為師告誡你多次,不要根據樣貌來下判斷,否則,你以後若是遇到美豔的妖物,豈不是會輕易被其攝魂奪魄。”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

“不要只說說,要真的記在心裏才行。”

沒聽到回應,拂閑大師狐疑的看向渌啼,一驚“你臉怎麽這麽紅?”

渌啼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嗎,可能是太熱了,徒兒上火。”

拂閑大師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客棧裏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整夜,渌啼起床時,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精神煥發。摸了摸胸口,佛皮還在,渌啼松了口氣。

開門,伸了個大懶腰,渌啼走到拂閑大師的門口,“師父,您起了嗎?師父?”渌啼敲了好久的門,也沒人應聲。“這麽一大早,師父去哪裏了?”渌啼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看到店小二在樓下招呼客人,渌啼倚着欄杆大聲道:“小二哥,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那位帶帽子的大師嗎?看見了,今早天還沒亮,他就與一位紅衣公子一起走了。”

“走了?”渌啼重複道。

佛皮裏的蝴蝶翻了翻白眼,“你還發什麽呆?趕快追啊!肯定是月泱發現了什麽,趕緊離開了,老和尚也随之走了。”

“哦,我馬上走!”“等等,月泱是哪位?”

“你管是誰!趕快走啊!”

渌啼上氣不接下氣的,終于找到了拂閑大師和月泱。

“師,師父,你,你怎麽走,走也不叫我一聲啊!”

拂閑大師說:“這裏就是月女村。”

渌啼這才安靜下來,擡頭看向眼前的景象。“哇~”渌啼看着眼前壯闊的山野,詩情畫意的杏林,情不自禁的贊嘆。“這裏真美啊!師父。真是世外桃源。”

月泱站在前面,也欣賞了一會兒,随後回頭對拂閑大師說:“大師,聽聞這裏就是養月女給達官貴人補血養氣的地方。月仙身為江湖中人,無法對這種滅絕人性的事置之不理,遂定要将其一網打盡。您佛法高深,不如幫月仙一起毀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交易。晚輩定感激不盡!”

拂閑大師:“施主客氣,就算施主不說,貧僧也會盡一己之力,鏟除妖道。”

渌啼快步走上前,“師父,你怎麽知道是妖怪幹的?”

“此地妖氣滔天,不是妖道,難道是神仙幹的嗎?”

渌啼不做聲了。

拂閑大師;“哼!真是白教你!”

月泱看着漫山遍野的紫色妖氣,心裏暗道,狐妖。

剛剛進村,兩個小女娃娃突然出現,“爾等何人,如何找到的月女村?”

月泱拱手行禮,“見過月童,在下在找一位叫月九的和尚,不知他可在這月女村中。”

“月九?”兩名女童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

“爾等随我來。”

兩名月童轉身,朝杏林深處走去,月泱一行人快步跟上,走到杏林深處時,倏忽間,兩名月童的身影消失不見。

“人呢?師父,人不見了。”

月泱看着眼前莫名感覺有些熟悉的杏林,說:“已經到了。”

渌啼看着月泱往前走,然後似是走進了一片虛無中,消失不見。拂閑大師也随後消失,渌啼趕忙跟上。少卿,杏林恢複寂靜,似是從無人來過。

月泱看着周圍似曾相識的景象,感覺十分怪異。這裏有山有水,十分美麗。遠方突然一陣潔白的光芒大盛,月泱飛過去,看見湖水中央,一株潔白的蓮花緩緩綻放。一只青鳥飛過來,停在蓮花旁,繼而開口說起人話來:“真是奇了,這東徕梅谷,竟然長出了一株蓮花。有五千年了吧,度曲,你可曾見過這東徕梅谷,除了梅花還長出過別的花來?”

“到時候了,我的蓮花也該回來了。”月泱看見一男子緩緩走來,月牙白色的長袍,柔軟的像一陣風,男子步步生蓮,纖塵不染。月泱想看看男子的模樣,卻怎樣都看不清。只看見男子額間一朵紅梅,那樣的紅,似是随時會燃燒起來的火焰。

男子走在湖面上,一步一漣漪,漆黑如墨的發絲随風飛舞,潔白的衣袍清幽的泛着如月光一樣皎潔的光芒。男子走到蓮花旁,盤腿坐下,身下的湖面輕輕的一圈一圈泛着漣漪。男子撫摸着潔白的蓮花,動作萬分輕柔,那種珍愛的樣子,讓月泱想流淚。

男子低頭,在蓮花花心輕輕一吻,而後柔聲說:“渌水泱泱仙如月,我自流光相皎潔。白蓮,你是天地間最美的花。”月泱看見那朵白蓮突然光芒大盛,似是幻化成了人形。

“月仙公子!月仙公子!”

月泱慢慢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個光溜溜的光頭,一瞬間以為是回到了月寺廟,回到了師兄弟們和師父身邊。“師父......”

渌啼看見月泱醒了,高興的說:“你總算醒了!師父說,我們剛剛經過的那道結界叫夢無,會讓人陷入夢境。師父修為高,清醒的最早,然後叫醒了我,但是你實在是陷入夢境裏太深,我和師父怎樣都叫不醒你,還好現在你醒了。”

月泱坐起身,看見就在前方不遠,有一處村莊,應該就是月女村。“多謝小師父,月仙無礙。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渌啼走在月泱身邊問道:“你剛剛做了什麽夢啊,那麽讓你不願醒過來。”

月泱輕輕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夢,模模糊糊的。”

渌啼說:“我是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株白蓮的葉子,在水面上漂來漂去。還有只藍色的鳥,整日落在我身上,好像是叽叽喳喳的一直在說些什麽,只不過我聽不清,估計是只傻鳥,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它在跟誰說話。還說的人話,可能是只小妖。唉,這夢到底什麽意思?師父說,夢無的意思就是讓人在夢裏回歸無,從而看清自己的輪回。難道我上輩子是片蓮葉?”

月泱聞言,蹙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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