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朗

明朗

月連衣出手毫不留情,尖利的爪子一抓,抓痕過處,定起黑煙。

月泱欲待詢問銷毀青壺之法,無奈被不停攻上來的青逍派弟子打斷。月泱揮劍不停,劍氣化為冰刃,飛速襲向敵人。

月連衣的兩只利爪已經鮮血淋漓,月泱的劍卻依然幹淨如初,絲毫沒有沾染血腥。月連衣眉毛一挑,在又解決一個青衣小道後,身型一閃,飛到旁邊一棵杏樹上,目不轉睛的看着月泱。

因為月連衣突然消失了,剩下的那些弟子紛紛攻向月泱。月泱見狀,撿起地上的劍柄套上自己手中的劍,全力揮出劍氣。那些被劍氣所襲的青衣小道,瞬間被凍結成冰,再不能動。

拂閑大師靠着樹幹,看着月泱不停的與敵人周旋。冰拾雖為攻擊之法,但佛法慈悲,冰拾并不會取人性命。月泱能夠将冰拾從自己的法器移向仙家佩劍,一方面說明了她本身的修行變得更加深厚,另一方面則表明月泱的佛心較之從前更加摯誠,如此才能将冰拾移向帶有殺戮之氣的劍身。

月泱并不知曉自身的變化,在她自己看來,她屢次破戒,早已沒有資格自稱佛家弟子。她之所以沒有使用連巧珠再行冰拾攻擊敵人,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魔障污染連巧珠,這樣她才能在日後将連巧珠完璧歸趙。

慕白老道在結界外,眼神冰冷的看着月泱與自己的弟子周旋。見月泱并沒有行殺招,只是将自己的弟子凍結使之無法再動,遂冰冷一笑,單手立于胸前結印,少頃,兩顆銀色的靈丹自其身飛出,萦繞其而旋。

那是……人妖和夭夜的靈丹……月連衣眼神一凜。

青壺還在空中與結界周旋,靈丹一出,兩個靈體自壺中飛出,一左一右飛至慕白老道身邊。

夭夜和葉然一左一右立在老道身邊,面無表情的看着月泱。

月泱注意到這一幕,無邊的愧疚立刻填滿她的心。是她的錯,才會導致葉然送掉性命。

老道一揮拂塵,夭夜和葉然立刻化作兩團熾烈的狐火,覆上結界。

結界內頓時氣溫驟升,那些被凍結的青衣小道們,漸漸有了要融化的跡象。

月連衣冷笑一聲,一躍而起,抓向那些被凍結的青逍派弟子。化作冰塊的青衣小道們霎時碎裂成煙,化作了一攤黑水。

慕白老道見狀,憤怒的看向月連衣,月連衣嫌棄的想用身上的衣服擦擦自己的爪子,後轉念一想,這衣服是月泱的,他不能弄髒,就有些不知所措的四處看了看。

見一青逍派弟子正緊張的看着他,于是笑眯眯的沖着人家動了動狐貍耳朵。

“啊!”月連衣一爪子穿透了那小道的身體,順便用他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爪子。

慕白老道怒不可遏,一聲厲喝:“極煞陣!”

月連衣聞聲轉頭無辜的看向慕白老道,見他苦大仇深的瞪着他,遂挑釁的沖着他笑了笑,接着用力的踩了踩腳下那青衣小道的屍體。

結界外的弟子聽見老道的命令,即刻擺陣。

月泱和月連衣聚到一處,看着結界外的慕白老道。

“今天我非破了這結界不可!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慕白老道神色猙獰,一揮拂塵,弟子們的佩劍紛紛飛向拂塵,聚成一劍,老道再一念咒,夭夜和葉然的靈丹飛入劍中,夭夜和葉然也随之以狐火的形态附身劍上。

青壺倒轉,壺口中煞氣如黑色雷鳴,老道用拂塵一引,通天煞氣紛紛聚往劍身。

慕白老道看着月泱和月連衣猙獰一笑,大喝:“破!”

那帶着通天煞氣的巨劍,極速向結界飛去。

“快跑!”月連衣立刻抱起月泱飛身欲躲。

“拂閑大師!”月泱欲掙脫月連衣,去救拂閑大師。

“別去!”月連衣緊緊抱住月泱。月泱轉身一掌擊向月連衣,月連衣半邊身子都被凍結成冰。月泱掙脫開了月連衣,剛要飛去救拂閑大師,沒想到又被月連衣緊緊抱住。

月連衣九條狐尾盡顯,拼盡全力抱緊月泱逃到遠處,月泱睜大雙眼,看着結界被破,煞氣掃向全村,就在拂閑大師即将被波及的瞬間,月九突然出現,将拂閑大師救走。

月泱松了口氣。

慕白老道帶着弟子們飛進月女村,沖天的煞氣,讓村內的杏花林,瞬間凋零成灰,化作一片荒蕪。

月連衣即刻帶着月泱躲了起來。

慕白老道帶着弟子們殺進了月女村,先去了地牢,見地牢內盡是些窩囊的月奴,二話不說,直接殺了個幹淨。

守在狐貍洞外的狐女們,化作妖态,拼命與其一戰,無奈老道青壺在手,壺內煞氣取之不盡,她們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濃郁的血腥味飄進狐貍洞,小狐貍們緊緊縮成一團,不停的發抖,連哭都不敢哭。

蘿蘿圓抱着沉睡的玲珑豆,面色慘白,神情呆滞。

渌啼拿着罄魔斧,渾身冷汗的站在洞口。心下不停默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師父,您放心吧,弟子一定不會給您丢臉的。”

只是不知道蝴蝶如今怎麽樣了,她那麽怕死又膽小,一定想辦法躲起來了吧。想起蝴蝶小妖,小和尚恐懼的心,突然間從容了下來。

如果這次他們能順利脫險,他一定會将所有的實情都告訴蝴蝶。

例如他們第一次相遇,他看見蝴蝶在逗一個小狗玩兒,還壞壞的唆使慫恿一只貓咪去撩撥那只小狗,小狗很笨,被貓咪耍的團團轉。蝴蝶就在一旁,不停的哈哈大笑。

師父要抓她,她很沒骨氣的當場就谄媚的求饒。當時師父正在追蹤另一只妖怪,那只妖怪躲在蝴蝶身後,被師父一擊斃命。蝴蝶卻被吓破了膽,尖叫着逃走了。

他讓蝴蝶躲進佛皮裏,一方面的确是為了她好,另一方面則是他的私心。他從沒見過像蝴蝶那樣彩色缤紛,熱烈活潑的人,所以即使明知一進佛皮便很難再出來,小和尚還是讓蝴蝶進了佛皮。

他希求着,有朝一日,蝴蝶會對他日久生友情,會再不離開他,與他惺惺相惜。只是,當時希求的友情,不知何時,已經變了。他自己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更不想讓蝴蝶離開他,他從出生就跟着師父,當了十多年的小和尚,一直沒弄清楚修行的意義,蝴蝶的出現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渴望。

小和尚面上帶着奇怪的微笑,沖着一個方向開心的發着呆。兩位半神式見小和尚這幅模樣,對視一眼,不解的搖了搖頭。

白生來到無水牢,不屑的瞥了一眼還被緊緊鎖在石壁上的瓷音。瓷音垂着頭,沒有睜眼,只是唇角勾起,悠悠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瓷音有失遠迎,望太子殿下恕罪。”

白生一聲冷哼,直截了當道:“我妹妹的疾,你能不能治好?”

瓷音緩緩擡起頭,細碎淩亂的長發擋住了他的眼睛,白生微蹙起眉。

“太子殿下高看瓷音了。”

“青逍派如今只剩你一人在宮裏,倘若你能治好相思的疾,父皇也許會開恩,赦免青逍派。”

瓷音笑意不減,卻沒有回應。

白生眉頭更蹙:“你別忘了,你是大華教的叛徒,是被大華教棄掉的弟子。如果不是有我大明國為你撐腰,你早就被大華教當做叛徒殺了。”

“瓷音從不敢忘陛下的恩典,太子殿下何必出口傷人呢?您看看,瓷音如今被鎖在這裏,就算我想救公主,也做不到啊。”

白生冷哼:“放了你便是,這有何難。”

瓷音笑意更盛:“謝太子殿下恩典。”

“來人。”

兩個公公走過來,解開了石壁上的鎖,瓷音虛弱的跪在水裏,良久,緩緩擡起頭。

白生一見其容,立刻震驚的道:“你!”

瓷音緩緩勾起唇角……細長如血的眼角;妖冶如火的眉梢;紅如鮮血的唇瓣……瓷音此刻,妖氣沖天。

那兩個公公,癡迷的看着瓷音的笑顏,瓷音扶着石壁虛弱的站了起來,見那兩個公公盯着自己看,遂妖豔一笑道:“好看嗎?”

二人呆呆的不停點頭,瓷音緩緩擡起手,撫向二人後腦,一陣濃郁的血腥氣過後,那二人已化作丹藥。

骨灰落入水中,少頃,水下有東西開始劇烈的搖動。白生站在橋上,險些不穩的滑落水中。

瓷音看着手中兩顆赤紅的丹藥,滿足的一口吞下。

水下更加洶湧,瓷音有些不耐的道:“不過是閹人的臭骨灰,忍着些就是了,鬧什麽脾氣。”

水下漸漸安靜下來,剛剛還虛弱無比的瓷音,迅速的恢複了元氣。

瓷音看着自己的手,得意道:“如今更是方便了,妖氣一惑,通通真心悅我。”

白生驚訝的看着瓷音,瓷音對着白生一拱手,“殿下受驚了,我這就跟殿下回去。”

水下突然躍出兩根像巨蛇一樣的東西,瓷音一腳踩住一根的頭,被陰陽根送上橋。

白生見狀,迅速後退,喝道:“這是魅妖的陰陽根!你竟已化作魅形!”

白生迅速摘下腕間绫镯,欲收服魅妖。

瓷音伸出手輕輕一握,将绫镯握進手中。

“你,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瓷音恭敬的雙手攤開,将绫镯呈給白生。

“太子殿下莫慌,我還是瓷音,只是花了點心思,讓這妖怪聽我的話而已,瓷音身為大華教的大弟子,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白生半信半疑的看着瓷音,想起相思的疾,遂不再追究。

“走吧。”

“是。”

白生突然停下,走在其後的瓷音見狀,立刻恭敬的問道:“太子殿下何故停下?”

白生沒有回頭,低聲道:“剛剛的妖氣,是魅妖的嗎?”

“自然是。太子殿下若懷疑于我,盡可試探。”

白生沉默,須臾,繼續前行。

瓷音看着白生的背影,眼中冰冷一片。剛剛他當着他的面殺了兩個人,他竟絲毫不在意。他一直以為白生對他有微辭,是因為他修行佛理,厭惡殺戮。如今看來,竟不是如此。

難道只是位高權重者對谄媚小人本能的厭惡嗎?

這位太子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月泱十五歲生辰那天,師兄弟們張羅的極為熱鬧要給她慶生。不但霸占了廚房,還每個人分別準備了特殊的禮物。

月泱吃着間或好吃間或難吃的齋菜,笑的用月九的話說,就像一輪傻月亮。月泱捧着收到的禮物,快樂的上蹿下跳。

平常總是嚴肅高潔的師父,那一天也加入了師兄弟們胡鬧的隊伍,不但動手給月泱梳了頭發,挽了發髻,還笨拙的拿着月九送她的胭脂水粉,在她的臉上塗塗畫畫。

師兄弟們看着師父笨拙的樣子,都笑的前仰後合。師父一張冷峻的臉,那一晚,一直都是紅彤彤的,就像十一師兄給她紮的那個紅燈籠一樣。

夜深了,師父回去休息。月九偷偷拿上幾壺酒,約她和師兄弟們暢飲。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幾人喝的醉醺醺的,勾肩搭背往回走的時候,碰上了紅綠師父。

綠師父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對着他們幾個擠眉弄眼,意思是你們要倒黴了。

果然,紅師父見他們如此放浪形骸,立刻罰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用法術在空中默寫佛經,倘若早上,他沒有收到風送來的佛經,他們就會受到更重的懲罰。

月泱懶洋洋的回到房間,她本來就沒有多大酒量,彼時,已經醉的快不省人事了。

她坐在床上,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但是手臂擡起了放下,放下了擡起,她實在醉的無法默寫佛經。

就在她醉的迷迷糊糊發困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月泱努力揉着眼睛,試圖看清來人是誰。

但無論她怎麽努力,她還是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

那個人走到她身邊,見她熱的難受,就幫她脫去了外袍。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陌生,月泱不想讓他碰她,于是就想用法術讓自己清醒過來。

那人看清了她的意圖,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連巧珠摘了下來,還點了她的麻穴,讓她渾身無力。

那人在她的背上摩挲,直到摸到了她裹胸衣的帶子。

月泱感覺到,那人動作一頓,之後突然緊緊将她抱在了懷裏。月泱被那人裹在懷裏,無法反抗,那人再摸上月泱的頭發,将發帶一扯,月泱的長發就這樣落了下來。

之後,月泱朦胧的看到,那人放開她,雙手撫上她的臉,慢慢湊了過來。

月泱掙紮的欲望強烈,竟沖破了麻穴,月泱掙紮開,跑下床,剛要推門出去,又被那人箍在了懷裏。

月泱掙紮的激烈,那人竟一掌打暈了她。

再之後的事,月泱就沒有了記憶。

第二天天剛亮,月九來找月泱,月九怕她醉的厲害,沒有完成默寫,就想來幫她。

結果剛走到月泱房間門口,月九就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人有些慌亂的疾步走着。

似乎感應到有人來了,那人回頭看,是白生。

見是月九,白生臉上有絲慌亂,之後轉身迅速離開了。

月九雖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沒做他想。

之後月泱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直到有一天,月九在山裏打坐被人偷襲,那人試圖消除他的記憶。但月九修行深厚,在法術進行一半的時候,清醒了過來。

竟是白生。

白生借口說是想試探月九的功法,但月九察覺到白生意圖不在此。

之後月九開始有意無意的觀察白生,見白生總是默默的盯着月泱看,就覺得很不對勁。直到白生開口向師父讨要他和月泱時,他終于明白了白生的目的。他要的是月泱。

這些,就是月泱在月九的靈識裏看到的,結合她醉酒時混亂的一些記憶,她知曉了白生的複雜難測,遂不想與其為伍。雖然無法确定那晚白生到底做了什麽,但單憑白生那深沉詭诘的心思,她就不想接近他。

她還看見月九為了摸清白生的底細,在與其一同出山試煉時,偷偷在晚上潛進他的房間,試圖趁他熟睡時,窺探他的靈識。

結果看見他與一女子翻雲覆雨,月九窘迫的難以言表,竟一下子叫了出來,吓得那女子也尖叫不停。

拂閑大師看着睡得極其不安穩的月九,很是擔憂;月連衣也一頭霧水的看着似乎在做噩夢的月泱。

轉靈術在二人沉睡之際,将二人的靈識連到了一起。月泱在夢中夢到白生的事,于是月九也跟着夢到白生的事。

兩個人站在白生的房門前,月九剛要偷偷潛入,被月泱攔住。

月泱無奈的看着他:“笨蛋。”

月九驚訝的道:“月泱!”

月九猛地坐了起來,拂閑大師立刻擔憂的道:“沒事吧?”

月九突然站了起來,眼中一片清明。

拂閑大師不解的看着他,月九捂住頭,少頃,擡起頭突然道:“月泱,我終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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