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可以追嗎

Chapter 15 可以追嗎

兩人并沒朝着山下走,反倒是朝着民宿的後山走去。

手中一瓶是芬達茉莉蜜桃,顏色堪比潔廁劑,蘇蔚藍也不懂茉莉蜜桃為何是藍色的。另一瓶是紅牛,蘇蔚藍猶豫着該給白靳衡哪一瓶才合适。

素面朝天的蘇蔚藍,雙瞳剪水。她的面部表情展露了一些內心戲,白靳衡無聲勾唇,“你,選你喜歡的就行。”

蘇蔚藍牽強笑着:“這兩種,我都不太喜歡……”

白靳衡選擇了那瓶碳酸飲料。

月光灰白,竟也比不上站在面前的蘇蔚藍肌膚透亮白皙。

“若是一會兒你走出汗,喝點功能性飲料比較适合。”

散個步哪能出汗喲……

蘇蔚藍癟了癟嘴,他也太小看她的體力了。

而後蘇蔚藍才反應過來,白靳衡說出口這句話,從他們相識至今,似乎也算個長句了。

見他戴着助聽器,蘇蔚藍一閃而過的疑問,它的存在,是不是也會讓他不适啊?

——

蟋蟀的聲音不斷,響徹在靜谧又朦胧的夜色裏。

花草樹木不再和白天那般的色彩亮麗,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極了虛影重疊。

約莫過了四十多分鐘,兩人一直并肩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再往後,便就沒有民宿所建的路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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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蔚藍停下了腳步提議:“不如,我們在那條小河邊的石凳上坐會兒?”

白靳衡笑得輕松自在:“我跟着你走。”

這兒她熟,他只能跟着她。

石凳冰涼,恰好能容下兩個人,白靳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對蘇蔚藍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看下郵件。”

她怔愣。

現在的人,哪個不是一頭看着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回人話。

就看個郵件還說抱歉……

可真是,禮貌又嚴謹。

蘇蔚藍趁他看郵件時,想主動幫白靳衡打開飲料。

白靳衡正在看國際環保創新大會的邀請函,于是又對蘇蔚藍說了聲抱歉,起身站在離蘇蔚藍兩米遠的地方,打電話給了伍燕梁。

月色流銀洩輝,星光迷離,蘇蔚藍望着他的背影被籠在柔軟的世間萬物,天地的景色之間。

他不常開口說話,但那簡短的字句,磁沉又謙和,依舊撩人心扉。

瓶身被她失神的手撞倒在草地,蘇蔚藍眼疾手快地拾起。

氣泡水在他回身的那一刻被蘇蔚藍擰開,白花花的泡從瓶口飛濺而出,蘇蔚藍擰着秀眉,真是堪比手持迫擊炮。

她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手上的瓶子松開不是,拿着亦不是。

白靳衡大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接過,擰上了蓋子。蘇蔚藍窘迫地走到小河邊,想要清洗自己粘膩的手。

這身米色的裙子一蹲下,裙擺便濕了。

濕滑的河邊草,險些讓蘇蔚藍一腳踏入河裏。她的低呼聲讓白靳衡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幫你,小心滑。”

寬大的手掌舀起一些水,河面上星光熠熠,沁涼的水,晶瑩剔透滴在柔荑,白靳衡細心地揉搓她的根根潔白的指關節,反複兩遍,他望向蘇蔚藍此刻璀璨星眸,認真詢問:“這樣,有好些了嗎?”

分不清是手汗還是手心未幹,蘇蔚藍縮回自己的手指,輕喃道謝:“謝謝。”

白靳衡:“你,站起來。”

蘇蔚藍順從地站了起來。發現白靳衡依舊蹲下,替她擰幹了裙擺的濕濡,直起身解釋:“河水也不幹淨,手……回去再好好洗一遍。”

蘇蔚藍心中的那頭鹿,不停地撞擊着她的心口。

他對她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對待珍寶那般,他眼神裏的柔情無處躲藏,再傻的人都看清了他舉止的含義……

好奇心驅使她問出了原先想問的問題,雙手交疊在身前:“白先生,之前看你撿落葉,蹲下拾起……動作循環往複,我就在想,就不可以有個不彎腰的方式,輕松拾落葉?”

她主動問白靳衡問題,反倒讓他覺得是意外之喜。

說明她算是對他有興趣,關注了他的言行舉止。

既然蘇蔚藍幫他打開了飲料,白靳衡仰頭喝了一口。喉結滾動,氣泡水泛在喉間的“跳躍”,一如他此刻體會到的忻悅。

夜色很柔,他的眼神也是。

走近了一步到蘇蔚藍面前,他一字一句,盡力字正腔圓:“因為樹葉也有生命……落葉歸與塵土,再拾起它用于堆肥,是另一種新生。存活于世,總得敬畏生命。”

不同于預想的答案,蘇蔚藍聞到白靳衡身上一股淡淡的木沉香氣。

指腹摩挲着飲料瓶罐,她抿唇低頭,眼神晦暗不明。

二人慢慢往回走,白靳衡的清潤聲音就像說故事那般輕緩動聽。

“堆肥,可以增加土壤裏的細菌、真菌,為植物提供良好環境,植物的根系也能夠吸收到很好的養分,越長越好。”

“自然循環,堆肥也是讓濕垃圾變廢為寶。”

“所以我帶着謝意,去看待那些在其他人眼裏,不受待見的部分。”

他們慢慢地經過一盞盞路燈,燈下的身影部分相疊,不分彼此。

蘇蔚藍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沒有再問。

指尖摳着易拉環,險些摳翻了指甲,白靳衡觸及她滑嫩柔軟的手,側身拿了過來:“我來。”

想要借飲料平緩一下自己跌宕起伏的內心情緒。

這番話給蘇蔚藍的感覺,他既是很樂觀,亦很孤獨。

白靳衡見她很口渴似的,“咕咚咕咚”不停地牛飲。

他總是忍不住想靠近她,汲取她身上源源不斷的快樂和暖意,斟酌片刻,白靳衡輕問:“蘇蔚藍,我……可以追你嗎?”

蘇蔚藍仰頭喝着,并未停下,一剎那嘴角溢出了水漬,噴出咳喘:“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低頭彎腰咳了一連串,她漲到了臉紅為止。

白靳衡手足無措去拍蘇蔚藍的背,帶着歉意,都懊悔自己情不自禁說那句話做什麽。

終究還是搞砸了。

皺眉低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直到半分鐘以後,蘇蔚藍才能直起腰。

這人,說話之前就不能挑個時機?她沒戀過,難道他也沒戀愛經驗?

“我……你這,讓我怎麽回答?”

只聽電視劇裏有人問,“你能不能做我男/女朋友”,怎麽還有人問“可不可以追”?

蘇蔚藍忸怩地往後退了一步,撞到了樹幹。

可敵不過白靳衡手速之快,先墊在了她的後背。

後背被他的手有力一托,粗糙的樹皮剮蹭了白靳衡的手背,蘇蔚藍聽他又低聲耐心問了一遍:“我,可以追嗎?”

平日仰頭,蘇蔚藍不過是因為望着天。

這會兒擡頭仰視白靳衡,他的身高帶着些壓迫感,周邊的環境怎就一時和無聲一樣,不再有蟲鳴,不再有風聲。

白靳衡慢慢抽回了手,他不敢直言相問是否能做她的男朋友,怕聽到她的否定回答。

這般問,反而吓到她。

沉溺在他的那雙一眨都不眨的深海瞳眸裏,她羞赧低下頭。

憶起大雨他叫弟弟送她回校,憶起他做的午餐。

莽撞時,她已跌入過他懷中兩次……

為她紮頭發時,他專注認真的神情。

還有好多好多……

他只不過征求一個追她的機會,蘇蔚藍覺得……并不過分。

慌神之際,她淺笑盈盈,但心跳加劇。

留下輕聲的一句:“嗯……”

倩影飛過他的身側,她慌慌張張地跑進民宿的大門。

白靳衡懸着的心,終是落下一半。

——

天井裏,小小成堆的客人們在玩仙女棒。

銀色的小火花在手中綻放開來,人們臉上都洋溢着歡樂的笑容。

前廳內,白靳衡和蘇蔚藍這頭手是都沒牽上,而那邊,雙方父母都已添加了聯系方式建群了。

蘇問津看蘇蔚藍跑了回來,立馬将她撤離到安全地帶:“姐,別過去,一過去你就被刨根問底了,咱媽都差點脫口而出叫人‘親家’,這不值錢的樣真是……你再晚回來些,估計你倆孩子都被取好名字了。”

難得蘇問津好心,蘇蔚藍只能先避開這群人,獨自回房。

打開房門,蘇蔚藍就跪地将自己的腦袋埋在了被褥中,咿咿呀呀的哀嚎聲,只有她自己悶着頭聽見。

房內的手機平板震動響起。

蘇蔚藍打開一看,是蘇問津。

【姐,救你一命能算五個貼紙不?】

果然!

沒安好心。

——

白靳衡在民宿門口的石階上靜坐着。

傳來的笑聲,熱鬧的音樂聲……

他好想讓她再說一遍,蘇蔚藍方才回答的聲音實在太輕。

淩宜和瞥見蘇蔚藍飛奔上樓,便知白靳衡在外面待着。

捋平了裙擺,淩宜和坐在白靳衡的身邊青石階,眺望山下萬家燈火,更遠處是靜谧的海景,燈塔微亮。

“阿衡,媽媽知道,你看中的,一眼……便是一生,就像你選擇你的事業。”

白靳衡側頭。

她順了順白靳衡的發絲,“別怕傾盡一切,去好好愛一場又何妨?也別妄自菲薄。再不濟,你還有家人。媽媽永遠支持你的選擇。”

将淩宜和攬在肩頭,“謝謝媽媽。”

淩宜和順了順自己發絲,輕捏着白靳衡的臉:“哎呀,氣氛不對。我看小蘇那孩子,畫得是真的不錯,怪不得你爸爸欣賞。你好好加油,追不到小蘇,你和白溱淵就別進家門了。”

白靳衡:“關弟弟什麽事?”

淩宜和聳聳肩:“你們有難同當咯。”

白靳衡:“爸爸說,年輕的時候,是您追的他?”

淩宜和悄悄地在白靳衡耳邊說了一番話。

白靳衡有些詫異。

淩宜和:“我進去了,不然你爸爸就要來找我了。”

——

不知今晚是否又是個不眠之夜,蘇蔚藍收到了白靳衡的好友申請。

白色頭像,名字whale,無朋友圈,黑色背景圖。

真是夠單調的,蘇蔚藍掩嘴淺笑。

蘇蔚藍改了他的備注為“阿多尼斯”,沒有一句打招呼的問候,她卻是望着聊天對話框,發愣到了十二點才沉沉睡去。

——

白靳衡的卧室裏,他正緊張來回踱步。

破碎的音,難續接的調。

他反複聽了百回歌曲。對他而言,難度堪比一人在一晚上解開世紀難題。

直到耳朵再也承受不住疼痛,他才作罷摘下了助聽器。

——

翌日,蘇蔚藍醒得特別早,全靠蘇父拼命地拍門,說是全家要下地。

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她拿起平板雙手舉起,點開了白靳衡的信息。

02:58

阿多尼斯:【59s】

阿多尼斯:【59s】

阿多尼斯:【59s】

白靳衡連着發了三個59秒的語音信息。

她本以為第一句打招呼會是文字信息,沒想到他還說得挺多?

【*We could drive along an ocean reflecting the sun

我們可以開車沿着波光粼粼的海邊

Or make a bed of green atop a wide open scene

或躺在綠色的草地上欣賞美景綿延

Under a canvas of blue

藍天美如畫卷

I would draw ever nearer to you

我離你又更近一點

……

We could stay out late until the sunset's past eight

我們可以待得很晚一直到日落八點

And the cotton candy haze mirrors the warmth of your gaze

你溫柔的注視映在棉花糖般的雲煙

……

For summer is for falling in love

這讓人戀愛的夏天】

——

他唱着思念,唱着期待……

生平第一次,将情意唱給一個女孩聽。

蘇蔚藍仿佛見到了彩虹下站立的白靳衡。

他向流雲訴說情意,希望那朵雲今晨飄至她的窗棂。

爵士樂本該是女聲的歌聲悠揚,而此時,蘇蔚藍的耳中盡是白靳衡那英式發音的腔調,随性,又有一絲慵懶,一些部分音未準,帶着些入睡前的鼻音。

似是對着她娓娓道來一個故事……讓蘇蔚藍覺得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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