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合一
二合一
放學後，川藤鷹生背着書包悠哉游哉地朝自己和半田清約好的地方走去。
本以為昨天在他的勸說下，發現了自己真實身份的半田清會滿臉興奮地和他說起一些“我突然發現班裏同學人也還好”、“我今天交到了新的朋友balabala”之類的話題。沒想到到了地方一看，半田清卻是抱着雙膝坐在地上等他。乍一看去，就知道這不是能和好心情一詞挂的上鈎的景象。
半田清垂着頭，半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于是川藤鷹生也看不見半田清眼底的情緒，但從那下垂的嘴角裏，憑借着自己對半田的了解程度，他也能猜出了些東西來。
看來是又黃了。
……這怎麽就又出問題了呢？
這不可能啊，這不應該啊！按着那群人對半田的瘋狂維護的程度，只要半田他開口了，就不可能會被冷落啊。而以半田的單純程度，看見了別人回他話，現在怎麽也不會是這種狀态啊。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那個，半田？”川藤鷹生走上前，微微屈膝。手支在膝蓋上，低頭去看半田清。“你怎麽了？”
“……川藤。”半田清擡頭，眼淚刷得一下就掉了下來。“他們都不喜歡我。”
“對不起，我又連累你了。”
川藤鷹生：……？？？
“連累？”川藤鷹生有點摸不着頭腦。
……半田他是怎麽把自己不招人喜歡和連累我這兩件事聯系起來的啊。
“對不起，川藤。”半田清看見川藤鷹生這幅迷茫的表情，心底的愧疚感越發濃重了起來。“都是因為和我做朋友的事被發現了，你也被他們讨厭了。”
“啊？他們知道了？”川藤鷹生回憶起班級同學最近對他的态度，看着依舊和往日裏沒什麽區別。“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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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的發現他和半田之前的關系，起碼也要比以前熱情上兩三倍，然後一窩蜂地湊到他旁邊問半田的事吧？
而且……
川藤鷹生按了按鼻梁，回憶起了之前和半田再學校裏偶遇的畫面。
半田在學校裏、在灰校生面前從未和他說過話。這樣還能知道，這得在他身上弄個監聽器才能知道半田和他偷偷往來的事吧？
“對不起。”半田清又把頭垂了下去，只在川藤鷹生的視野裏留下一個翹着兩根呆毛的頭頂。“都怪我。”
縱使川藤鷹生看不見半田清的臉，但看着那兩根蔫啦吧唧的呆毛，也知道對方這會兒是什麽狀态。
在這個方面，川藤鷹生時常覺得自己和半田清之間的代溝深得離譜。明明是同齡人，卻時常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
川藤鷹生這會兒只能是按着自己對學校同學的理解開口接話，“這也沒事啊，他們知道了也好啊。”
川藤鷹生：他們要知道了，他的知名度就被分分鐘帶飛了啊，這對他來說也什麽沒壞處啊。
“川藤……”半田清滿心滿眼都是感動。
半田清：川藤對我真的是太好了，被我拖累了還這麽關心我。
“咳咳，先不說了。”川藤鷹生伸手去拉半田清，“你先起來，然後再和我仔細說一下是怎麽回事。”
他現在還沒清楚是怎麽回事。總覺得雲裏霧裏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嗯。”半田清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背着包走到了川藤鷹生身側。
怕被偶然路過的其他同校學生看見，半田清還在中間留下了一個差不多半米的距離，以便随時做出路過的假象。
半田清理了理他今天經歷的事，怕話說得太長會被路過的其他人發現什麽端倪，于是就整合成了簡短的幾句話，“那些人其實一直讨厭我。川藤你聽見別人說的‘喜歡我不讨厭我’的話，都是他們編出來騙你的。”
最後來了一句話做總結，“果然我們之間的關系被發現了，對不起連累你被其他人騙。”
川藤鷹生這會兒終于有些摸清了半田清在想些什麽。
內心的負罪感越發濃烈了。
川藤鷹生：“那個，不對吧？有時候我看着，他們好像還特別推崇你的啊。”
“推崇我？怎麽可能？”半田清眼睛還本來還是濕漉漉的可憐模樣，此時突然就犀利了起來，“川藤，你別信，肯定是演出來騙你的。”
“他們現在還沒找你麻煩，肯定是還沒确定下來我們之間的關系。”
似乎是做了個重要的決定，半田清的右手握成拳，停下腳步咬着下唇看向他，“要是你下次聽見他們罵我，不要顧忌我，跟着他們一起吧。”
川藤鷹生：我要是在他們面前罵你，怕是我就要先被他們罵死了。
川藤鷹生艱難開口，“那個，半田，你怎麽會覺得他們讨厭你的啊。”
半田清向來不是很懂什麽流行元素，“他們出了一本關于我的性轉惡搞漫畫，還賣出去了五千本。”
川藤鷹生也打游戲看漫畫，雖然不是什麽死宅，卻也能稍稍懂一些宅男的想法，“也許這就是因為喜歡你才出的啊。”
“……那為什麽要把我畫成女生呢？”
“也許是為了萌？”川藤鷹生不懂那什麽美少女繪畫部的倔強，這話說的連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那也不能畫成賣肉福利女主角吧。”半田清還是堅持己見。
川藤鷹生是看過漫畫的，聞言疑惑道：“誰說是賣肉，明明很正能量的啊。”
“川藤，你看過？”半田清想到自己好友看了那麽羞恥的自己，臉都紅了。他既生氣又羞恥。真是很不得前面就出現一個被偷了井蓋的深井，一腳踩空好讓自己掉進去與世隔絕。
川藤鷹生連忙說，“沒，就聽別人這麽說的。”
“那就是那人騙你的。”半田清說，“果然都怪我。”
一時間，川藤鷹生竟也是無言以對。
半田清沒感覺到川藤鷹生的異常沉默，繼續說道，“之後我們之間也要少接觸了。那麽多人讨厭我，要是讓他們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就被我毀了。”
“……沒這麽嚴重吧。”川藤鷹生說，“頂多也就幾個人不喜歡你，又不是全校，總不會那麽誇張的吧。”
“川藤，你知道嗎？那本漫畫賣出去了五千本。”半田清說，“我們全校的人加起來也就五百啊。”
“今天還有人和我說，有其他學校的人叫她幫忙帶，估計附近這幾個學校裏都有不少人讨厭我。”半田清說着，整個人都萎了。
“你別這麽想。除了那些人，學校裏肯定還是有不讨厭你的人存在啊。”川藤鷹生忍不住繼續安慰，只是語言聽着實在是有些蒼白。
他想去伸手拍拍半田清的肩膀，卻沒想對方雙手攥着書包肩帶，橫跨一步躲開了他的手，面色慌張地四處張望。
知道半田清看見附近沒有那身熟悉的灰色校服，這才放松下來。
川藤鷹生：這樣下去，半田就真的毀了。必須得想個辦法，就算是掰不正半田的認知，也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是處于什麽孤立無援情況。
川藤鷹生覺得就算是在數學課上，他都沒這麽費腦子過。反複想着學校情況，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拿來說的點，“那個，半田，你們班不是有個轉學生麽？”
“他應該沒看過那個漫畫吧？畢竟是校園祭之後轉過來的。”
“可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啊。”半田清嘆了口氣，“萬一有人和他普及，把書借給他看了呢？”
“可萬一沒有呢？”川藤鷹生朝着半田清的方向湊了湊，拉近了些距離，“你和他打過招呼說過話沒有？如果沒有的話，你怎麽知道他是怎麽看你的呢？”
“今天早上和他打過招呼的。”半田清說，“他回應我了。”
“你看，這不是挺好的麽？”川藤鷹生鼓勵道，“你去和他再說說話，剛好交個同班的朋友啊。”
“那我就更不能去打擾他了。”半田清搖搖頭，“我總不能連累他和我一起被孤立針對。”
“而且，說不定有人看見早上他和我說話，和他說我的壞話讓他以後不要理我了呢。”
半田清話說的直白流利，可是心裏還是挺難受的。川藤鷹生把手搭上半田清的肩膀上，半田清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要甩開川藤的手往旁邊挪。
“可萬一沒有呢？萬一他對你印象很好呢？”川藤鷹生看着沉默的半田清，說，“還是說，你是真的不想再交一個朋友麽？”
“我想，但我不能。”半田清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把話說出來。
“不，你能。”聽到川藤鷹生這麽說的半田清下意識去看對方的臉，視線正巧相交，他看見了川藤眼底的堅定，“你看，我們都是這麽久的朋友了，之前有誰發現了麽？你完全可以再複制這種模式啊。”
“可是……可是我們現在不是被發現了麽？”半田清還是不敢。
“你不是說還沒确定麽。我們只要之後注意距離不就行了嗎？”真的是，弄得和偷情的小情侶一樣。
“萬一他不喜歡我，不想搭理我怎麽辦？”半田清是一直不怎麽自信的。
川藤鷹生摟着半田清的肩膀，“可你說的，他早上還和你說話了。相信我，肯定沒問題的。”
畢竟，你可是全灰校生（除了我）的夢想啊。
半田清被說的有點心動了，“那我試試？”
“試試啊。”川藤鷹生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以前電視裏看到的心靈導師，“你不試，又怎麽知道最後的結果呢？最壞也只不過被拒絕，你怕什麽呢？”
“對，川藤，你說的對。”半田清說，“我要是下次在學校外面碰到他，我就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和他說幾句話。”
“這樣才對麽。”川藤鷹生暗地裏松了口氣。
一陣風吹過來，路邊的樹叢發出了響動。半田清一個激靈，用力一甩險些把川藤鷹生甩在地上。
川藤鷹生：……希望半田清能早點有動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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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半田清都沒能和齊木楠雄有什麽獨處的機會。
不是身後墜着一群跟蹤者不敢沖上去打直球，就是跟在齊木楠雄身後走，一拐彎的功夫對方就沒了影。
簡直就是他和跟在他身後的跟蹤者之間關系的翻版。
這讓半田清不免開始懷疑，這個齊木楠雄在轉學前，會不會就是扮演着和現在的他一樣的這類角色。
出于這種懷疑，半田清在學校裏也時常觀察齊木楠雄的動作。發現除了體育課、家政課這類需要和其他人搭檔的課之外，平時齊木楠雄幾乎不會和其他人有接觸。
哪怕是下課這種休閑時間裏，他也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書，和旁邊坐着的同學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回家路上孤孤單單的，早上上學也不會和別人主動問好。看着這樣翻版的一個自己，半田清內心的憐憫都要噴湧出來了。
好可憐……
原來在川藤看來，他就是這樣的麽……
怕不是因為可憐自己，川藤才主動過來和他說話的吧。
沐浴在半田清憐愛的眼神裏，聽着半田清蠢蠢欲動的心聲，齊木楠雄一度很擔憂對方“怕他孤單”找借口過來和他搭話。
好在對方雖然腦回路有點歪，但也知道這麽直接上來會給他帶來麻煩，一直沒有動作。
不過現在還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齊木楠雄實在很擔心半田清把自己腦補成沒人愛的小可憐，把持不住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于是，一直低調的齊木楠雄學着去和附近的同學搭讪了。
半田清看見後：齊木君都這麽努力去和別人說話試着交新朋友了，我果然也要努力去試着去和齊木君接觸了。
齊木楠雄聞言中止了自己的行動，也不再委屈自己去找別人說話了。
反正無論他怎麽做，半田清總能給他想出來一個合理的理由。也難怪這一年多下來，明明本人是人氣王，卻還覺得自己是全校公敵。
看來他也只能用最後一個辦法了——在半田清和他搭話的時候拒絕對方。以半田清的情況，只要他正面拒絕一次，再說上幾句稍微難聽一點的話，之後對方就再也不可能會過來找他了。
……為了他能在灰校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也只能是對不起了。
川藤鷹生覺得半田清只要招招手，不管是哪個灰校生都會屁颠屁颠湊上去。卻沒想到，半田清班上的那個轉學生——齊木楠雄，會是這麽特殊的一個個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