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親

聽到通報，沈遇眉毛一蹙，急匆匆趕回了家中，一進門就見丁顏帶着歉疚的神色迎上來。

“驚動了公子實在不該，但老夫人突然昏厥，府中上下沒有個做主的……”丁顏眼中盈盈有淚光。

沈遇急切朝母親的房間走去：“現在怎樣了？請了大夫看了沒？”

“請了請了，也看過了。大夫說老夫人上了年紀氣血不足，需要多加調息，保持心境平和。”

走到沈老夫人床前，他看到母親安靜的躺在床上，雙眼微閉，心中停滞了一下。沈老夫人聽到聲音微微睜開眼，露出笑意：“你回來了？小顏是不是告訴你了？你不要擔心我。”

沈持去世時沈遇還是一個少年，他的母親對他非常愛護，但同時也要求甚嚴。希望他能夠光大門楣，重振家業。

沈老夫人接着說：“我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就是有個什麽也是常事，你切記不要太過悲傷。男兒做出一番事業來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沈遇點頭：“母親不必擔憂，我現在一直在太學很用心的學習。兒子并不執迷功名，但卻想好好的做點事。”

沈老夫人很滿意的拉起他的手，眼角有些濕潤：“這一點你就跟你的父親一樣。”

空氣裏一時充滿追憶的氣氛，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沈持還在人世，那該多好。

還是沈氏打破了安靜：“你真的不必擔心我。這一點我還要好好說說小顏。我知道她是焦急，但也不必過分的驚動你。”

她看了看在旁側靜靜候着的柳霜，又轉而看着沈遇：“小顏要不是自小家裏變故，也不會千裏迢迢的來投奔咱們。可憐這麽多年她沒有半點輕松，一直盡心盡力的服侍我。以後有什麽事，要靠你來關照她了。”

丁顏盈盈拜在她床前：“老夫人您千萬別這麽說，這麽多年您悉心關懷小顏，小顏感激不盡，無以為報。公子一直很照顧我，小顏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沈遇看到眼前兩人頗有默契的說法，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他不是白癡，聽不懂他母親的意思。丁顏也一直用極其溫柔的方式對待他。他只是覺得既然是家裏的成員，自然真誠對待就是了。可是眼下母親分明有些另外的意思。

見沈遇沉默不語，丁顏悄悄起身退了出去。沈老夫人又拉起他的手：“罷了罷了，不談這些瑣碎的事情。來說點你想聽的。”

沈遇微微詫異，似乎預感到什麽，很有些緊張起來：“母親……是說什麽事？”

“若璃這個孩子，我是看着她長大，咱們兩家交好，如果能結成良緣，那是天大的好事。我知道你一直有這個心思，所以請人向唐老爺提起。沒有正式去提親是因為礙于咱們兩家的交情，我也擔心萬一不妥會破壞了兩家的關系。所以就先看看唐家的意思。”

“那是……”沈遇突然覺得嘴巴變得不利落，急切追問。

“唉……”沈老夫人嘆了口氣，“唐老爺的意思是，若璃自從小時遭遇了那場大病之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他不想讓她過早的出嫁。何況他們家還有一個若瑤待字閨中，妹妹肯定不能搶在姐姐前頭。”

沈遇心沉了下去，難以掩飾的失落，但很快反應上來：“那又怎樣，我可以等啊。”

“你！”沈老夫人有些氣結，“你可以等，為娘怎麽等！再等兩年我入土了，怎麽去和你的父親交代！”

“母親，這件事您不必再說了。兒子的心意一直都是這樣，這麽多年也沒有變過。您也清楚。如果硬要我去娶別人，我是不會同意的。”

沈老夫人看着兒子堅定的神色，又嘆了口氣：“我怎麽不知道，我也不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娶妻這件事我是不會幹涉你的。但是唐家的意思我也沒把握。萬一那個唐若瑤不出嫁了，若璃也要效仿不成？唉……其實我只有一個心願，別斷了咱們家的香火。沈家現在全靠你了！”

沈老夫人的擔憂自然有她的道理，沈遇的失落确實無以複加。他悵然回到自己的書房，書也沒心思看了。

其實他在唐伯父面前也數次提示過自己的想法，唐效維總是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最欣賞的才俊，何患無妻？不要思慮太多。

沈遇在想東想西的時候，唐效維正在訓斥唐慎思。

“雖說我向來開明，但也不能縱容你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你還未有功名，什麽都還沒有，就天天跑去煙花之地鬼混，是不是想氣死我！”

唐慎思跪在地上，微弱的辯解道：“兒子沒有天天去，我只是偶爾去那麽一次。”

“那還是去了！到底那裏有什麽東西能讓你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呃……父親，兒子老實向您說實話。其實我并不是對那些所謂的風月之事感興趣。我卻是對那些人感興趣。”

噗……一旁的唐若璃忍不住笑出聲來。

“混賬！”唐效維更生氣了。唐慎思這小子，從小就經常有一些奇思妙想。當年祖父給他取名慎思，就是希望他不要太離經叛道。

“父親您聽我解釋，我确實是發現那些人與衆不同。我感覺聽雨軒不是那麽簡單的地方，似乎聚集了很多能人異士。您知道，我向來對這些人物感興趣嘛。”

“哥，你該去江湖歷練嘛。”唐若璃笑道。

“對啊，”唐慎思拍掌，“這才是我的生存之道。”

唐效維這下反而不怒了，他慢慢坐到椅子上，幽幽說道：“什麽都瞞不過你們母親的眼睛啊。她怎麽就能在你們那麽小的時候看出你的性格呢……”

一提到母親，三人頓時沉入追思。唐若璃對母親的印象不深，那時候她很小，不記得多少事。但是這麽多年來父親兄長不厭其煩的講述母親的往事，讓她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人，還有那些有趣溫暖的往事。

唐慎思幸運的躲過了父親的責罰，慌忙揣着書逃回自己的書房。當然，看不看書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父親，您不要生氣了，哥哥他的性情就是如此，其實在我看來，頗有幾分灑脫不羁的豪氣，況且他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唐效維一笑：“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主張，好在他還有個限度，我也沒有別的苛求。倒是你啊，我覺得有些對不住你。”

唐若璃看到父親突然暗淡的眼神，立刻問：“您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

“你漸漸大了，也不愚鈍，所以有什麽要緊事我都會和你說，這也是你母親交代我的。”

“您不要老這麽心事重重的，有什麽事我都願意聽一聽。”

“其實……是關于沈遇。”唐效維有些自責，面帶愧疚，“你們倆從小就感情甚篤，我和你沈伯父以前也是心照不宣。最近沈家也和我提過……”

唐若璃靜靜的看着父親，猜測着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