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傳聞
明月如霜，夜色如水。重重宮闕的大內，也阻擋不了竊竊私語。
禦書房外兩個當值侯着的宮女，為了抵擋不斷襲來的睡意，開始用極低的聲音聊天。
“都這麽晚了，皇上還不休息啊，看了多少折子了，不是剛病好沒多久嗎？我看剛才皇後娘娘來送夜宵的時候都一臉擔憂呢。”
“你瞎操這些心幹什麽！念你進宮時間短，恐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以後不要多嘴多舌。”
“我也沒說什麽啊，咱們不是同鄉嘛，我不跟你說跟誰說。你在宮裏呆的時間長，肯定見識多。你就費心多指點指點我，我肯定知恩必報。”
“你啊還真是挺會說的，咱們當然得互相照應。總之凡事要有個心眼兒，說話要想好了再說。咱們聖上和娘娘都是仁和慈悲的人，要是別人那可不一定。比如那天湛王殿下來，你怎麽跟個傻子一樣。”
“我……那不是我沒見過殿下，就……走神了嘛！”
“要不是我拉你拉的快，你要是沖撞到殿下身上……”
“會怎樣啊？你臉色這麽嚴肅，讓我突然感覺很後怕。”
“你現在才知道後怕，我悄悄跟你說個舊事，你聽了可不要聲張。”
“什麽事？快說來聽聽。”
“其實這也是我聽說的，畢竟我來宮裏才三年，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湛王殿下還住在宮裏。當時，南藩把他們最漂亮的公主給帶過來了，當時太子已經娶親，于是他們就希望能夠讓這公主和六殿下聯姻。”
“是嗎？然後呢？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吧，也沒聽說殿下現在有王妃哪。”
“關鍵是吧這南藩人果然性情豪放的很，聽說這公主趁着殿下喝醉了酒爬到了他的床上。。。”
“還有這樣的事？是不是真的，後來呢？快講快講！”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小點聲。別的不知道，就知道這個公主差點被殿下當成刺客殺了。”
一片沉默之後。
“所以啊，在殿下面前，你一定要規規矩矩，絕對不要有不合适的行為舉動。記住啊，我可不希望你牽連我！”
宮女在外面偷偷交談，禦書房裏也是融洽的聊天畫面。登基已經三年的衛玄濟正拉着他的皇後賀雅的手，一臉笑意。
衛玄濟自小身體就不太好，臉色确有些青白，最近染了風寒剛愈，就開始勤奮的批閱奏折。難怪賀雅也擔心。
“你啊，不必擔心，朕身體一向如此也都習慣了。況且有玄淵為我在外掃平這麽多事，我已經沒什麽憂慮的，難道連奏折也不看了？那還有什麽顏面坐在這個位子上。”
“皇上您勤政愛民，臣妾怎麽會不知道。只是夜深露重，不要着涼才好。”賀雅柔柔笑道。
衛玄濟看着賀雅，突然心頭有些不忍，他拉着她的手，卻不知道還怎麽開口。賀雅從太子妃時期就陪伴着他，始終溫柔如初，沒有半點怨怼。
“臣妾今天收到了父親的家信，告誡臣妾一定要識大體。皇上您還不了解臣妾嗎？皇上的事就是臣妾的事，只要能幫到皇上，臣妾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賀雅看着衛玄濟不說話，便先開口道。
衛玄濟被賀雅的柔情深深感動。沒有皇嗣這件事給了朝臣足夠的理由來上書，禦史臺那群人整天好像沒事幹一樣只盯着他的這點家事。他本心裏一點都不想充容後宮，多幾個妃嫔又有什麽意思？像當年先皇那樣，後宮佳麗無數，子女衆多，可是又有多少溫情，而自己的母後又有多少郁郁寡歡在內。
但是，他沒法駁回衆臣的意見，他無法做一個一意孤行的皇帝。如果後宮真的沒有子嗣，他內心也覺得對不住列祖列宗。眼下，連皇後的父親賀相也不得不出來表态，免得落人口實。他更覺得不得不為之。選妃對一個君主來說本來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他始終覺得對不住賀雅。而聽了賀雅的這番話，更是百感交集。
他想起來前幾天六弟回京後前來拜見他。兩人一母所生，雖然性格截然不同，但一直都手足相惜。
“六弟，你這邊關呆了一年，勞苦功高，朕很是感激于你。”
衛玄淵笑道：“皇兄何必跟臣弟客氣，這又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是最後一次。”
衛玄濟也笑：“你這一回來，朕的心就踏實了。最近大臣們的奏書都堆成山，現在我可以松口氣了。”
“皇兄還是身體要緊，有些事情無關緊要，也不必勞神。臣弟聽說皇兄前幾日還患了風寒，休養一陣還是必要的。”
“是啊，有些奏書翻來覆去就是那麽點事，着實沒有意思。朕又不能一點都不理會。他們在勸我考慮皇嗣的事。”
衛玄淵沉默了起來，這個事他已有耳聞，但具體怎麽處理卻是見仁見智。他覺得不過才三年，群臣哪能就這麽逼迫皇帝納妃，這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君王嗎？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皇兄有很深的責任感。所以眼下他并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他在等皇兄的決斷。
“朕想了想，覺得就随了他們的意吧，”衛玄濟嘆了口氣，“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臣弟一向是贊同皇兄的決定。”衛玄淵正色道。
“還有關于你的，”衛玄濟笑道，“也有人關心六弟你什麽時候冊立王妃，還推薦了一些人選。”
“這衆臣操心不少啊，臣弟的私事都擺到臺面上了，”衛玄淵低下眼眸，漫不經心的轉了轉左手上的白玉扳指，“讓他們失望了，臣弟目前沒有冊立王妃的打算。”
“朕就猜到你會這麽說，”衛玄濟點頭，“所以也就這麽回了那些人。不過，說真的，你不會這輩子就不準備成親吧，朕得有點思想準備。”
衛玄淵啞然失笑：“皇兄還要準備什麽，不必擔心。總不能随便是個女人就讓臣弟娶了。”
哪裏随便？這些人選都非比尋常哪。
六弟你是不是标準太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