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準備

施允柔穿過花園的小徑，急匆匆的朝着衛玄淵離開的方向奔了過去。

她今日必須要讓湛王殿下見到她。只有見到她，才能對她有印象。而她确信，自己的容貌舉止一定不會令她的期望落空。

她選的路線很合适，竟然趕在了衛玄淵的前面。當她從一叢花樹後面閃了出來時，差點撞在對方身上。

衛玄淵反應很快，硬生生把步子退了回去，錯開了兩人的距離。他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感到不悅。

湛王身邊的侍衛馬上指着施允柔大喝一聲：“什麽人？竟敢驚擾殿下！你可知罪？！”

施允柔馬上盈盈拜倒，目中含着波光，嬌柔萬千的回道：“臣女施允柔知罪！但臣女絕對不是有心驚擾殿下，實在是不得已……”

衛玄淵微微皺眉，盯着她沒有說話。

施允柔見對方不開口，內心更加緊張不安，但還是心一橫，說了出去：“臣女一直聽聞殿下威名赫赫，英明神武，更是将北境一舉蕩平，臣女非常仰慕……”

“不必了！”衛玄淵冷冷打斷她的話，“奉承的話本王并不喜歡聽。你既然知罪，就在這跪着吧。這樣的事，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最後的話裏帶着警告的意味，讓施允柔不禁渾身寒冷。她眼中湧上了淚水，只看見湛王颀長英挺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

她不由的攥緊了手指，長長的指甲把手心刺出了血痕。

這一次是個意外，不應該是這樣的。下一次，絕對不會這麽失敗！

施允柔只是覺得懊惱和失落，但完全沒有死心。她也聽聞湛王殿下平時并不容易親近，但實在沒料到如此困難。她覺得自己還得想想別的辦法。

殿中省的辦事效率前所未有的迅速，很快拟好了遠嫁的日期。大概南藩使臣非常心急的想早日把宣朝的公主迎回去，不斷的向皇帝表明自己的誠意。

唐家自然處在這個事件的最中心，也接收了很多賞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唐若璃送了好多珠寶給書月：“以後你離開唐府，可以買個宅子，做個生意，這些珠寶也夠你用了。”

書月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堅決推辭，還是被唐若璃逼着收下了。

唐若璃一家，對財寶都沒什麽特別的興趣，覺得無非就是個生存手段，夠用即可。

出行前一晚上，唐府徹夜不眠。唐效維一直守在女兒身邊，絮絮叨叨的叮囑，仿佛一位老母親。他明白女兒這一去，可能真的天人永隔。

唐效維不是那種特別能煽情的人，他只是默默的把眼淚咽下去，再一遍一遍叮囑。

唐慎思就不同了，從下午開始就紅着眼睛，不說一句話。唐若璃去哪裏，他跟着去哪裏。

“你煩不煩，老粘着我做什麽！”唐若璃有點煩了，“你去聽雨軒吧，好久沒見你去了！”

“你有沒有良心！”唐慎思終于吼了出來，“我現在難受的要命，你還開玩笑！你是不是一點都不難過？白眼狼！”

“誰是白眼狼？”唐若璃捶了他一下，“難道要我哭嗎？你是個堂堂男子漢，怎麽老是見不得人分開！有點出息吧。”

唐慎思頹廢的歪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随便你怎麽說，我沒出息怎麽了，不舍的你還不讓說！”

“我也不舍得你們。”唐若璃認真看着哥哥，眼睛紅了，“真的。長這麽大，這是頭一次離開家裏。以後……都要保重……”

她說不下去了。

唐慎思此時卻有兄長風範了，他也含着淚，摸摸唐若璃的頭：“沒事，不要難過了。過幾天我就去南藩看你。反正我也閑着沒事。”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書月為她小心翼翼的梳洗理裝。

“唉？書月，你怎麽給我畫這麽濃豔？還貼什麽花钿這麽繁瑣！”唐若璃快堅持不住了。

“小姐，今天您還要上朝觐見，不能在南藩面前失了皇家禮儀。當然要隆重。”書月非常堅持，一絲不茍的給她描眉，“別說。小姐您平時不施粉黛，這麽一打扮，很是驚豔。”

“快別奉承我了！天天這麽搞會累死我。”唐若璃搖搖頭，“差不多得了。”

“小姐您別着急，時間還早，”書月竟然非常堅決的給她描畫了好久，“看一下，怎麽樣，很美的！”

唐若璃看着鏡子中的人，美是美，可是真陌生啊，像是別人一樣。

“這還是我嗎？這真是我爹都認不出來了。”唐若璃點了下書月的腦門：“你啊，手閑的吧。”

這才是第一步，當書月幫她戴上垂着厚重珠簾的鳳冠，穿上制式繁複的朝服。唐若璃深刻感覺到了後悔。

這都是些什麽？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和她的逍遙理念背道而馳。實在太重了。

“小姐您雖然要觐見皇上拜別，但就是一個儀式。這種場合還是不太合适讓其他人随便看到您的臉，所以這鳳冠上的這些珠子就有了大用。”書月解釋道。

“你怎麽突然對這些這麽明白，”唐若璃覺得周身都是束縛，眼前珠子晃來晃去，什麽也看不清，“到時候萬一我看不見摔在殿上，是不是太不好看了？”

“小姐到時候要走的慢點，到了殿上就盯着腳下，出來會有人攙扶的。”書月寬慰道。

“這些你都是怎麽知道的？”唐若璃閑閑問了一句，“昨天你出門去哪裏了？”

“小姐，這些都是聽殿內省的大人講的，書月是擔心小姐不熟悉這些事，到時候被指責就太委屈了，至于昨天，昨天我回了趟家，看看父母和弟弟……”書月越說越小聲。

唐若璃拉拉的手，輕聲笑了：“你緊張什麽？我只是好奇問了一句。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嗎？放心吧，不就是朝見嘛。”

“小姐，一定要保重……”書月臉上的眼淚，一行又一行，“書月以後不能伺候小姐了，您一定照顧好自己。”

唐若璃眼中也挂着淚，她拉拉書月的手：“好了，昨晚咱們說了好多道別的話，現在就別再哭了。你好不容易給我畫了一個這麽美的妝。變成花貓怎麽見人？”

書月破涕為笑，用手摸着眼角。

時辰一到，唐若璃依依不舍和父兄告別，縱有千萬無語，終要離開。

從被扶進宮轎進了大殿面見皇帝，到禮儀完畢離開皇城。一切所見，在唐若璃眼中，都如夢幻泡影，變得不太真實。

她慵懶的靠在舒适奢華的馬車裏，托着腮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