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準擦
第05章 不準擦
晚上回去以後,林理卸掉妝換衣服洗澡,還等着江熾帶他做任務。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江熾對他的态度又冷淡起來,并且只字未提沒做完的任務。
林理心說他有些喜怒無常,也沒再上趕着去招惹他,利用空餘時間剪委托視頻。期間江熾幾次從書房出來,路過林理在的客廳裏,也沒有開口和他說話。
空氣莫名有些凝滞微妙,林理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上有風景寫生課,林理很早就回房間睡覺了。寫生課從早上排到下午,老師安排他們在六教前畫畫。林理從學校外過去,順路給姜柚柚帶了早餐,姜柚柚負責去占好位置。
第六教學樓是棟漂亮的紅房子,教學樓前有大片綠草坪,四周種了幾棵櫻花樹。現在正是早春開花季節,還有高大粗壯的歪脖老樹,長滿鮮嫩青葉的枝桠一路延伸,伸進了隔壁圍起來的露天籃球場。
早晨的籃球場有學生在上課,林理在姜柚柚旁邊架起畫板,低頭往包外拿畫筆和顏料。
姜柚柚問他和江熾相處得怎麽樣。
“還行。”林理遲疑了兩秒,“就是看着脾氣不大好。”
姜柚柚想了想江熾的性格,安慰他道:“他對陌生人很冷淡,熟悉以後就好了。”
林理心說不只是冷淡,卻沒有再和她多說。
“你最近還碰上過陳寅他們嗎?”姜柚柚問。
林理一邊構思風景畫,一邊緩緩搖了搖頭。
陳寅是他在學校的室友,家中做生意有點小錢,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三個土木工程的室友裏,其他兩人說話做事,向來都是以陳寅為首。
姜柚柚知道他和陳寅有矛盾,所以才會這麽問。
“最好到明年畢業以前,都不要再遇上他們了。”姜柚柚替他義憤填膺。
“大概不行。”林理一臉麻煩的表情,“我還有一箱書放在宿舍,得找個時間去拿回來。”
姜柚柚相當義氣地拍他肩,“要拿的時候叫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你會被宿管阿姨攔下來。”林理提醒她。
“那就趁阿姨不在偷偷溜進去,或者你替我打個掩護。”壓根沒把這問題放心上,姜柚柚狡黠地朝他擠眼睛。
林理被她逗笑,随即否決提議道:“不用了,我有他們專業的課表。”
姜柚柚輕輕“哎”了聲,頗為遺憾地小聲嘀咕:“……我還沒進過男生宿舍呢。”
不過想到夏天滿是汗味的教室,她估摸着男寝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因而就此作罷打消了好奇心。
他們在六教前坐了一上午,中午吃過飯以後,姜柚柚和室友回去睡午覺。林理進度比她們快,回到六教前坐下繼續畫。
不等姜柚柚來他就畫完了,将作業交給沒回去的班委,他坐下來收拾畫板和顏料盤。
旁邊籃球上有人在打球,球砸地的聲響接連不斷,林理朝那邊望了一眼,不偏不倚恰好撞見,籃球越過前方鐵絲網,擦着歪進球場的老樹枝桠,從球場上方高高飛躍出來,逆着空中輕微刺眼的陽光,直直朝他在的方向落下來。
唯恐球砸到四周畫板,林理動作極快地起身,将落下的籃球接在懷裏。球場門邊不見有人追出來,他抱着籃球擡腳往那邊走——迎面遇上了出來找球的唐流。
瞧見他清秀白皙的臉龐,唐流面上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吹了聲口哨,“小兔子。”
林理也認出了唐流,知道他說的是那天的蛋糕,擡手将籃球還給他。
“謝了。”唐流挑眉沖他笑,“江熾也在,要進去打個招呼嗎?”
林理搖頭,攤開蹭有顏料的掌心,“我在旁邊上課。”
唐流不再說什麽,抱着籃球進去了。
林理站在門口沒動,對着球場中央看了片刻。
江熾穿着短袖和短褲,側對他從籃筐下方躍起,長臂一伸往框中投球。風吹得他的上衣鼓起來,衣擺在流動的風速中向上翻卷,露出一截漂亮緊實的側腰來。
耀眼的日光斜落在他腰間,讓林理逐漸有些看不真切,忍不住輕輕眯起眼睛來。
踩着籃球破框的聲音,江熾雙腳落回地面,有人搶過球跑向對面籃筐,江熾轉身從後方追上去。林理轉身走回草坪,俯身在袋子裏摸了只炭筆,給畫板換上新的空白畫紙,拎起畫板往球場大門走。
進門就有階梯式的水泥看臺,林理挨着門邊坐在第一排,握着炭筆在畫紙上勾出線條。
江熾的進球率很高,林理一直盯着他的投籃動作。大約二十分鐘後,江熾将到手的球抛給了唐流。
林理低頭在畫上填充細節,再擡起頭時,球場中已經找不到江熾的蹤影。幾張陌生面孔在籃筐下搶球,唐流高高跳起要單手扣籃,斜刺裏伸出另一只更高的手,将他手中的球重重拍向對面。
籃球旋轉着沖破流動的空氣,對準林理的臉疾速砸過來——眼前如飛鳥般掠過一片陰影,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掌橫在他臉前,在林理神色怔忪甚至來不及眨眼時,替他擋掉了砸過來的籃球。
籃球被那只手從半空裏推出,下一秒,江熾放下手來長腿一跨,單腳踩着他上方的臺階,俯身靠近他落下陰影的臉龐,眉眼不善地審視他問:“你來這裏幹嘛?”
林理終于反應過來,從陰影裏擡眸,神色誠懇地道完謝,才回答他剛才的問題:“風景寫生。”
江熾面上微頓,稍稍收斂外溢的情緒,撩高眼皮朝門外掃一眼:“寫生寫到籃球場來了?”
說完後不等他回答,又伸長一根手指,冷臉在畫紙上點了點,聲線平直不帶起伏:“這是風景?”
畫上人從風中躍起投籃,發絲被風吹得微亂輕揚,側臉輪廓英挺而鋒利。他和江熾一樣穿短袖短褲,褲子側邊畫有相同的logo。
其他人都好好地坐草坪裏,唯獨他悄悄摸進球場來。此時謊言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揭穿,江熾等着看他慌張又局促的模樣。
“我的作業已經提前畫完了。”林理被揭穿也不慌,一臉抱怨地對上他黑眸,“剛才我坐在草坪裏,是你們的球先飛出來,差點砸壞我的畫。”
江熾:“……”
林理生了雙秋水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即便是在說抱怨的話,望過來的眼眸卻好似盛着一灣水,有淺淺的漣漪從水中央蕩開,江熾避開他的眼睛,轉而指着畫中人眯眸問:“你畫我之前,有征求過我同意?”
林理眼底情緒一滞,眨眨眼睛意圖蒙混過關,“穿短袖短褲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個。”
為加強自己話裏的說服力,他擡手指了指場上的唐流。
江熾聞言,深邃的臉龐壓得更近幾分,他點了點畫上的褲子logo,“唐流的短褲側邊也有這個?”
林理的聲音小下來,如實回答他的話:“沒有。”
江熾滿意地勾唇,複又壓平了唇角,沉下嗓音來問:“褲子logo怎麽解釋?”
林理主動向他道歉,末了舉起攥在手心裏的橡皮擦,認真地征求他意見:“我現在擦掉?”
江熾神色淡淡沒接話。
得到他默認的态度,林理擦掉了褲子上的logo。拿橡皮擦的手沒有就此停下,他又伸向畫上人的側臉輪廓。
面前的人終于開了尊口:“還要幹嘛?”
“五官也擦掉。”林理開口。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要去擦。橡皮擦還未落在畫紙上,他拿橡皮擦的手被人捏住了。
男生修長有力的手指,以微微抓握的姿勢,精準捏在他的手腕上。
“不準擦。”江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