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理嗎

第18章 合理嗎

林理是真沒想到,二十歲的成年人了,竟然還會告狀打小報告。他只是在路過一樓時,想起自己放在宿舍的書。那是一箱他喜歡的漫畫書,所以必須找時間帶走才行。

可他今天沒帶鑰匙出來,打算就此作罷改天再來時,就恰好遇上一個室友回來,而正好陳寅也不在。

他順理成章地進入宿舍,打開衣櫃找自己那箱書。漫畫書都封在快遞箱內,箱子上的膠帶完好無損,其他人沒有動過這個箱子。林理捧起紙箱要離開,在門口被陳寅堵住了。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看起來像是專門沖自己來。林理抱着紙箱沒有動,回頭看了眼宿舍裏的人。男生沒敢與他對視,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林理就知道是他告的狀,而自己也沒這麽容易走了。

他彎腰放下有點分量的紙箱,冷淡地望着陳寅沒有說話。

陳寅冷冷瞥向他腳邊的紙箱,“現在什麽人都能進我們宿舍了,還敢從宿舍裏搬東西出去,有事先經過我的同意嗎?”

林理表情奇怪,“拿的是我的東西,為什麽要經過你的同意?”

“你說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陳寅擡腳踢了踢他的箱子,嘴角扯出輕蔑嘲弄的笑,“箱子是封起來的,裏面是什麽我看不到。”

“你想看?可以。”林理轉身去宿舍裏找剪刀。

桌上原本有把小剪刀,林理要過去拿時,另一只手動作更快,搶先拿走了那把剪刀。将剪刀塞進褲子口袋,從前的室友尴尬地嗫嚅:“抱、抱歉——”

林理沒有聽他說什麽,轉身走回門邊諷刺道:“既然沒有剪刀,那就不要看了。”

陳寅被他的樣子愉悅到,惡劣意味十足地湊近,“你不打開給我看,東西也別想帶走。”

林理頭都沒偏一下,直接吐字清晰地罵:“有病。”

陳寅臉色沉了下來,“你說什麽?”

林理聞言,詫異地歪了一下頭,“你耳朵不好嗎?”他含笑眨眨眼睛,話裏卻帶着髒字,像在夢中那樣罵,“我他媽說你有病。”

陳寅看他的目光森然起來,一腳重重踹在箱子側面,将紙板踹得凹陷進去,“我看你這箱東西是不想要了林理輕輕皺起眉來,“我當然要,如果書被踢壞了,還要你的賠償。”

他拿起手機給宿管打電話。

陳寅将他壓在門框前,伸手要來搶奪他的手機。

林理屈起手肘來擋,面容被手臂擋住了大半,只餘嘴唇緩緩一張一合,嗓音含着幾分輕挑響起:“離我這麽近幹嘛?該不會是又想對我發情吧?”

陳寅身體本能地一滞,胸口翻湧起濃烈的怒意來。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他不允許林理一次次再提起。投向林理的目光憤怒得要燒起來,卻被林理擡高的手臂盡數阻隔,陳寅沒能捕捉到他那雙含帶情緒的眼眸。

他的視線被迫下移,燒向林理漂亮的下巴與嘴唇。屬于男生的輪廓線條,在遮擋下逐漸變得不清晰,那張輕抿的嘴唇飽滿而紅潤,露出來的下巴白皙又秀氣。

陳寅不自覺地就恍了神,如同回到去年夏天,那個醉酒的燥熱夜晚。抓在林理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陌生而隐秘的情緒攪入怒氣裏。

下一刻,林理的手臂落了下來,完整的五官面容映入視野,陳寅一腳踩入他的陷阱裏,看見他漂亮的嘴唇張開,從唇邊溢出嘲諷的笑意來。陳寅腦子嗡嗡作響,擡頭對上他無一絲笑意,卻飽含洞悉憐憫的冰冷眼神。

“你根本就忘不掉,想上男人這件事。”林理平靜又厭惡地看他。

腦中繃緊的線徹底斷掉,陳寅像只陷阱中暴怒的野獸,面目猙獰地朝他揚高拳頭。

林理背後抵着門框,從獵獵風聲裏偏過臉,那拳頭沒能擦上他臉龐,也沒有砸在耳後門框上,江熾冰冷威脅的嗓音傳來,林理在他的尾音裏怔怔回頭。

唐流也沒想到陳寅會突然動手,和嚴寧加快了步子走近。他先是看了看突然失控的陳寅,然後才轉向人畜無害的林理,心中不免升起幾分意外來。

顯然是因為林理說了什麽話,陳寅才會突然被激怒,果然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陳寅惹不起江熾和唐流,只得将怒火重新咽回肚子,神色陰沉地掙脫江熾的桎梏。嚴寧望着他這副模樣,很難再将他現在的樣子,與記憶中的和善面龐對在一起。

“怎麽回事?”江熾淡淡開口問。

林理神情無辜又莫名,“我回來拿點東西,還有箱書放在寝室。”

江熾一雙眼眸微垂,掃向他腳邊凹陷的紙箱,臉轉向陳寅的方向,“他踢的?”

林理語氣平靜:“是。”

見他情緒還算穩定,江熾讓他打開箱子,檢查一下裏面的書。

林理忍不住笑了,見衆人朝他看來,才略微收斂地溫和答:“沒有剪刀。”

這一次,不等江熾開口發話,站在門裏的男生,已經從褲帶裏掏出剪刀,畏畏縮縮地雙手送了過來。

林理拿過剪刀劃開膠帶,仔細檢查了裏面的書。所有漫畫都做了防震包裝,陳寅踢上去的那一腳,并沒有給書帶來任何損害。

他滿意地合上紙箱,将剪刀還了回去,轉身要去抱箱子時,看見江熾先他一森·晚·步彎下腰,将那箱漫畫從地面抱了起來。

林理又是一愣,心下微微局促。嚴格來說這件事情,與江熾沒有任何關系,可他不僅替自己解了圍,還要替自己搬東西,就因為他熬到半夜兩點,替江熾買到了喜歡的東西嗎?

他愈發覺得不自在起來,擡腳去追往外走的江熾。

唐流和嚴寧落在後頭,見嚴寧還在琢磨陳寅的事,唐流忍不住開口點醒他:“你現在還覺得陳寅人很好?”

嚴寧搖搖頭,但表情困惑。

“你在奇怪,他為什麽對你好,對林理态度很差?”唐流問。

嚴寧一副被他說中的樣子。

“看碟下菜而已。”唐流淡淡解釋。

嚴寧卻不明白,自己和林理哪裏不一樣。

“你沒有發現嗎?”唐流看着他嘆息,暗想他光長個頭和肌肉,唯獨不怎麽長腦子了,“陳寅不敢惹江熾。”

嚴寧終于明白了。他認識這兩人的時間長,林理認識他們的時間短。所以在有些人眼裏,他和林理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和面前這兩人是朋友,但林理和他們不是。

他在琢磨陳寅時,唐流也在琢磨江熾。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大概是自己在場時,江熾生平第一次管閑事。甚至他隐隐生出種直覺,這将不會是最後一次,而只是個開始。

或許以後與林理有關的事,都不會有任何他插手的地方。

他們各自懷揣心思,跟上前面的兩人。

林理和江熾說話:“箱子我來抱吧。”

他當然不是質疑江熾臂力。對方穿了件白色衣服,紙箱子原本就很多灰,又被陳寅髒兮兮踹了一腳,他不想弄髒江熾的衣服。

但江熾沒有給他,甚至連腳步也沒停,“你打算就這麽一路抱回去?”

林理困惑地朝他點頭,顯然對方是話裏有話。

“唐流的車停在樓下,你先把箱子放他車上,晚上讓他開車送過去。”江熾朝後看了一眼。

聽到他的話,唐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可以。”

林理不再提出任何異議。

他暫時沒了話說,可江熾還有話問:“你跟陳寅說什麽了?”

“什麽說什麽?”林理暫且反應不及。

江熾抱着箱子停下步子,“你和陳寅說了什麽,讓他突然失控爆發?”

林理長長地哦了一聲,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在陳寅面前說,那叫以毒攻毒,可讓他原封不動地複述給江熾聽,他一時羞恥心上來有些說不出口。

但江熾幫了他,他也不想隐瞞。正遲疑是否說實話時,餘光就見唐流上前一步,隔着江熾輕輕朝他搖頭,大約是猜到了是些不好的話,提醒他江熾不會喜歡那些話。

林理自然是聽唐流的,打算真假摻半蒙混過關。

不料江熾沒什麽耐心,沒等他想好完美說辭,就先面色沉沉地打斷他:“我不管你說了什麽,下次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林理納悶他突然管這麽寬,沒有第一時間點頭答應。嚴寧亦表情有些嚴肅,以為江熾是想訓人和說教。但他認為這件事林理沒錯,不想江熾說出太嚴厲的話,忍不住替林理打圓場道:“我覺得——”

壓根沒理會他說什麽,江熾冷着臉嚴格地訓人:“至少在旁邊沒有其他人,或是對面人多的時候,你不要說這些刺激他的話。”

“有幫手的時候再罵,不要只圖一時痛快,真挨打了可沒人幫你。”江熾眉頭皺得死死的,拿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林理一臉茫然地挨訓,嚴寧在旁邊靈魂出竅。

訓斥人表情深沉嚴厲,看着挺像那麽回事。被訓的人也吸取教訓,乖乖地挨訓認真悔過,也挺像那麽一回事。可這訓話的內容,怎麽聽都不對勁。

他驚愣又遲疑地看唐流,有點迷茫地小聲問話:“唐哥,這合理嗎?”

唐流明顯沉默了一秒。

作為熟知江熾脾性的發小,他知道這相當不合理。但不合理的事情,又何止是這一件。整整一天下來,發生在江熾身上的事,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短暫思忖過後,他對上嚴寧視線,故作高深莫測地答:“存在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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