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悸動

陸嘉行在奶茶店突然生氣離開,許梨摸不到頭腦,又隐約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後來找到臨時充電口給手機充上電,才發現他給自己打了那麽多電話。

許梨把電話回過去,那邊沒接,她便也沒再打。別人對自己疏冷還是熱情,她是能感受到的。

不給人添煩添堵,是美德。

後來她又給王姐打過去,電話是趙亭接的,聲音悠閑,“嘉行說你找到了,沒什麽事晚飯你自己解決吧,我這又想吃麻婆豆腐,讓王姐留下來給我做。”

許梨剛要說話,電話就挂斷了,只剩一串滑稽的忙音。

康景明在旁邊聽着,并沒有多問,只是善解人意的邀她晚上一起吃飯,說還有班上其他的同學一起,早就想開口了,怕拒絕一直沒敢說。

二十歲出頭的男生,青澀有餘,朝氣更甚,談笑間都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暢快。

許梨跟着去,才發現班裏好多人也來了,大家知道她的失憶狀況,都上前跟她聊天。吵吵鬧鬧,或哄笑或調侃的輕松氣氛化解了她因陸嘉行離開而別扭的心情,不知不覺跟着喝了兩杯酒。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燈光開始斑駁,人影開始晃動,許梨只覺得胃裏翻湧,做過什麽都像是在夢裏。

“許梨。”清冷的男聲從頭頂砸下來,在歌聲靡靡的包間裏,她聽得心裏咯噔一下。

陸嘉行面色極冷,他身上沒有醉态,人又長得酷冷,怎麽看都不像是壞人,一時衆人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康景明起身擋在許梨前面,“你想幹什麽?”

陸嘉行頭疼得都快炸了,根本不想跟個小毛孩子廢話,拂開他,聲音已然煩躁,“我帶她走,別擋道。”

“你憑什麽帶她走?”康景明毫不示弱的拉住他的手臂,“你沒權利限制她的自由,許梨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你算什麽?”

陸嘉行偏頭出了口無奈的氣,沉着眼,含了暗勁,慢慢扯掉對方的手,“我算什麽,還輪不到你知道。”

他語調慢慢,眼神裏全是警告。

瞧見這動靜,大家才回過神來,知道來人不善。同窗情誼,又都年輕氣盛,不問緣由也肯定幫得是自己人。

有男生舉着空酒瓶給自己壯膽,“你哪位啊,想找事嗎!”

要不是身體太不舒服,陸嘉行真想笑一會兒,他拿着酒瓶子在酒吧打爆別人頭的時候,這群小孩還在上小學吧。

跟他橫?

他手一松,康景明失力得差點摔倒。

“想動手就快點。”陸嘉行一點點卷起襯衣袖子,他已過了沖動的年紀,原本也不屑跟比自己等級差太多的青銅選手動手,但他現在就是燥得慌,悶得慌,堵得慌。

有女生覺得他面熟,嘟囔着問:“他是陸嘉行嗎?”

“誰?”

“賽車手陸嘉行啊。”

他在國外賽車屆是很有知名度的,但國內賽車不是熱門,不了解這塊的人,不知道他也合理。

有人不解,又提聲問了句:“他到底是誰啊?”

“我知道!”被擋在人後的許梨終于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她舉着細白的手臂像是小學生上課發言。

衆人目光齊齊彙向她。

她大着舌頭說:“他是我爸爸——!”許梨在大家懵逼的視線裏撲向陸嘉行,手環着他的腰,頭蹭了蹭他,“爸爸好兇哦!”

許梨的爸爸是許澤,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大家還都上過許教授的課,怎麽就突然換爸爸了?

氣氛迷之尴尬中門開了,經理帶着服務生沖進來,“陸總,您沒事吧?”這種大衆的包間裏都裝有攝像頭,外面也不斷有服務生巡視,他們發現不對勁就告訴了經理。這家ktv的老板跟陸嘉行認識,之前給他送了好幾張vip卡,他來也沒用過。

經理發現是陸嘉行立刻就帶人進來了。

陸嘉行的耐心早就磨沒了,他應了一聲拉着懷裏的人往外走,許梨恭敬的給大家鞠躬,潇灑的揮手,“同學們再見!”

面對ktv的人,學生們一時不敢再輕舉妄動,康景明喪氣的追上去,“許梨,你不留下來吃蛋糕嗎,今天是我……”

許梨憨厚的拍拍他的肩膀,“不吃啦,我爸爸怕胖。”

康景明:“……”

最後,那句“今天是我生日”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秦昭出來尋人,就看到陸嘉行不知道從哪牽了個女孩出來。

“陸總,您……”這種地方,玩開了,摟着妹子出去開房很常見,但陸嘉行的性子并不會這樣,他心下繞了幾百哥彎,面上不敢多說什麽。

“我先走,你們玩。”陸嘉行沒打算解釋,拉着人大步往外走。

許梨臉紅撲撲的被牽着,還不忘有禮貌的秦昭點點頭,“叔叔好。”

秦昭簡直傻眼,這種極品軟萌的天菜,他老板是從哪挖出來的啊,想了想又有些了然,那種公子哥可不就愛栽到這種乖巧的小女孩手裏。

……

陸嘉行沒開車,招手攔了輛出租車把許梨塞進去,等到了公寓他見沒人就給王姐打電話,王姐支支吾吾的說趙亭又想吃松鼠魚,讓她留下明早做。

趙亭什麽時候不是睡到中午十二點,起來去會所美容化妝,然後約着一群跟她一樣閑得找不出人生意義的富太太們打麻将。

她要早上吃松鼠魚,鬼才信。

陸嘉行挂了電話,一回頭,許梨趴在門口的鞋櫃上睡着了。陸嘉行深吸一口氣,過去打橫抱起她。許梨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獲得了氧氣,驚醒的睜開眼,看到他就使勁撲騰,重心不穩,兩人一塊兒摔倒在地上,幸好下面是地毯,否則陸嘉行腰都要折了。

那就讓她睡在地毯上吧!

陸嘉行撐起身剛走出兩步,身後稀裏嘩啦一通響,他沉着臉定在了那裏。——許梨剛才想站起來,人沒留意,把茶幾上放着的檸檬水全弄灑了。

王姐知道他喜歡喝,就算他不回來,也養成了備着的習慣。現在器皿碎裂,一地狼藉。

陸嘉行把後齒槽都咬疼了,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許梨人一凜,被吓住了,她慌忙蹲下去收拾。陸嘉行捉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扯起來,“別再惹事,我沒耐心。”他轉身提步離開。

許梨站在原地靜了幾秒,突然跑過去抓住他,陸嘉行被她猛撞了一下,擰眉轉過身,“許梨,別讓我收拾你。”

然而唯唯諾諾的人,這次卻沒被吓住,許梨揚起下巴,眼神不卑不亢的尋求着什麽,“我惹什麽事辣?”尾音帶着醉,有些不清楚。

她臉頰泛紅的輕輕喘氣,白裙子怦到檸檬水,胸前濕了一片,隐約能看到裏面的黑色內衣。

陸嘉行沒來由的想起她被康景明架着,貼在一起走的情景,冷眸睨着她問:“敢跟我撒潑,知道自己是誰嗎?”

許梨低頭想了想,眼眶紅紅的搖頭。

陸嘉行不由分說把她拉進浴室,扳着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對鏡子,“看清楚了。”

鏡中的女孩熟悉又陌生,許梨靜靜看着,她睫毛發顫,眼裏濕漉漉的,慢慢人站不穩,小聲啜泣,“我,我是許梨,你們說我是許梨。”

陸嘉行氣沒下去,話也說得不留情,“我們說,你自己不知道嗎?騙人的時候膽子挺大的?現在又裝給誰看?”

許梨清澈的眼睛愣愣的瞪着,眼角滑出一滴淚,“我騙誰了?”

陸嘉行看着她,“你說去複檢,但醫院那邊說你根本沒去!”

許梨喃喃道:“去了,景明帶我去看的心理醫生,你可以問他的。”

康景明幫她向學校轉交醫院證明的時候看到了材料,懷疑她是心裏因素造成的暫時性失憶,他認識的一個師兄剛好是資深的心理醫生,便提出帶她去看看。

所以她沒去陸家給她安排的醫院,而是去了別家。

陸嘉行頓了頓,又問:“看完為什麽不回家呢,手機沒電不接電話,你也不回家,就不怕別人着急?”

“我進不來……王姐不在家,入戶需要視網膜掃描,我沒錄入過,進不來。”

他們小區入戶是要進行視網膜掃描的,這個前提是要去物業辦理視網膜錄入,平時王姐都在家,她也幾乎不出門,誰都沒想起這一茬。

所以她是進不了家在外面傻等着的嗎。

有種莫名的情緒攪着陸嘉行渾身不舒服,他不想,或是害怕證明自己之前的判斷都是錯,只能一再找借口,“所以你就跑去跟男人喝酒?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他要是珍惜你,就舍不得灌你酒!”

“沒人灌我酒,我自己要喝的,我就是這裏難受,喝了一點。”許梨捂着胸口,又上前戳了戳他,“你這裏也會難受嗎?”

陸嘉行忽然心口發酸,他別過頭,“……許梨,別跟我裝乖,我不吃這套。”

月明星稀的夜晚,外面燈火輝煌,浴室的暖光照在兩人身上,許梨拉住他的手扯了扯,“我也不想啊,可我害怕,我怕不乖一點你們都讨厭我。我不知道過往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別人跟我說得是真是假,我父母對我很好,他們不厭其煩的給我講以前的事,可我也知道他們有些是在騙我。”

她原先還軟着聲音,越說便越控制不住情緒,“他們說我和你感情很好,可是拿不出我們在一起的照片或是證據,這樣也罷了,但我是失憶,不是傻!我有感覺的!你根本不喜歡我對不對!陸先生,我心裏好難受啊!”

陸嘉行的臉瞬間變得蒼白,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清醒了還是酒後吐真言,他整個人僵住。

許梨擡手抹了把眼淚,“好奇怪,我明明也對你沒感覺的,為什麽會流淚呀。”

有時候,人的身體比大腦更誠實,或者說,人類都是狡猾的狐貍,太善于僞裝自己。

曾經紮着羊角辮,皺着眉頭在他面前背《唐詩三百首》的小孩子長大了,他不曾注意,才發現到,她的眼眸一如從前的清澈。

半晌,陸嘉行做出了事後連自己都不解的舉動。

他擡起手把她攬入懷中,輕聲哄着,“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盛夏的尾巴,喧嚣浮華,淺淺的疼,和心上不經意的悸動,都像老宅後院種着的梨花樹。

溫淡的香氣最是擾人。

很久以後,陸嘉行才知道,能讓他牽腸挂肚,又愛得炙烈,是他早已擁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陸神,你要控制不住自己就……不要控制了吧!

敲黑板,帶大家回顧一下文案上标黑的話——【這是一個女主扮豬吃老虎的故事。甜噠。】

所以不要怕,不要慌。

許願好像不管用,陸總說能用錢擺平的事,就不要麻煩。

嗯……那這章留言前20名發紅包好了。(為什麽不能發200名呢,因為作者看了眼自己的錢包,氣勢就弱了)

陸總:放心,也沒有200位給你留言。

作者:……(大家争點氣,氣死他個陸惺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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