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池相昱的畫展開在首爾市中心。為了這次展覽,池神父幾乎動用了所有關系,将那些名流貴族全部邀請了一通。也因此第一天只是VIP開放日。

裴爍将邀請函遞給門童後,擡眼就看到一直躲在立柱後偷偷觀察着自己的池相昱。那人臉上的傷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重新回到了陰暗病态的狀态。

在裴爍視線掃過來的一瞬間,這位畫展的主人又朝深處躲了躲,心髒砰砰直跳,想着裴爍一定會喜歡他送出來的禮物。

畫展沒有名字,偌大的展廳裏挂着的都是池相昱近期所畫的作品。

統統都是神。

上帝的垂憐,耶稣的誕生,聖母瑪利亞的慈悲……精妙的筆觸與動人的情節讓每個人都在審視畫作的價值。

這不是藝術,這只是商業化的物品,能讓人接觸到“高雅情趣”的媒介。

裴爍站在一副作品前,看着被精美裝裱的畫作,眯了眯眼,神的臉很熟悉啊……

“喜歡嗎?”池相昱終于主動出聲道,他今天穿着得體的西裝,倒顯得沒那麽失态了。微微偏頭看向裴爍,耳廓發紅,臉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他好像發燒了。

裴爍勾起嘴角:“這張臉有些熟悉。”

池相昱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不管周圍其他人,更不管池神父的眼色,期期艾艾的看向裴爍:“有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展廳,你要和我去看看嗎?是送給你的禮物,你絕對會喜歡。”

裴爍挑眉,有了些趣味。

而池神父是最明白池相昱的那些小玩意兒的,他連忙道:“沒什麽可看的,都是些草稿,見不得臺面的東西。”

池相昱的神情一瞬間恢複冷淡,陰森森的盯着池神父:“那是我一筆一畫描繪出來的最完美的作品,你有什麽資格去評判我!這些才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神父,你太狂妄了,你真以為可以控制我嗎?”

看上去池相昱的精神狀态還是不穩定,不少人都被吸引過來了,簡直是醜聞締造者!

裴爍不想再次成為事件的中心人物,裴元到現在還被禁足中,李夫人在人群中冷漠的注視着自己。

“池相昱。”裴爍輕聲道,喚醒了對方的理智。

池相昱愣住,突然間無措的看向自己的雙手,上面纏滿了紗布,那是之前自-殘的痕跡,他眼眶通紅的看向裴爍:“對、對不起,裴爍,我控制不住自己。”

“沒關系。”

“帶我去看看吧,你的作品。”

去往私人展廳需要通過一段悠長陰暗的走廊,裴爍不緊不慢的跟在池相昱身後。一時間,鴉雀無聲。

“到了。”池相昱停在一扇門前,他吞咽着唾沫,無數念頭從心裏滋生,他好像又回到了當時創作的狀态,興奮得無以複加。他推開門,裏面一片漆黑。

裴爍站在原地看着池相昱走進黑暗,然後“啪——”暖黃色的燈光将一切籠罩。

一個三十多平的展廳裏密密麻麻挂着的都是畫像,背面、正面、側面,冷淡的、和煦的、厭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畫的同一個人。

“這個展覽,我準備叫它——《爍》。”池相昱的眼裏充斥着瘋狂,他幾乎無法承受住自己的情緒般跪在了地上,如同祈禱的姿态面對冷淡的裴爍,他的笑容病-态,眼神癡迷,“喜歡我的禮物嗎?裴爍。”

”看着你的目光,完全是死去都無法擁有怨言。注視着我吧,看着我吧。”

“呵。”裴爍輕笑一聲,擡腳走進展廳,“還真是個變-态呢。”

樸載盱無聊的在畫展中亂逛,端着香槟接受着別人的奉承,他停留在一幅耶稣基督畫像前,皺緊了眉頭。

太熟悉了。

”池相昱那小子确實有點繪畫天賦。”李承開口道,他瞟了眼樸載盱,繼續說,“看到李夫人了,但是裴爍少爺似乎沒有來呢。”

樸載盱輕啧,直接招過一旁的管理說:“包好送到Galaxy。”接着繼續陰沉的看着那幅畫。真是一點窺探的心思都藏不住,簡直惡心透頂。

“你們的品味還真相似,是裴爍想要嗎?”一個女生突然間問,她也注意到了那幅畫,捂住了嘴巴,“難怪剛才池相昱那家夥……”

“那家夥怎麽了?”樸載盱沉着臉道。握緊拳頭,咯吱作響。

女生被吓了一跳,心裏不滿但依舊回答了樸載盱的問題:“他把裴爍帶走了呢,聽說是參觀私人展廳,暈,真是瘋了。”

裴爍環視牆上的畫,開口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觀察我的呢?”

“入學的時候,你作為優等生演講,燈光照在你的身上就像神跡降臨。”池相昱依舊跪在地上,“明明是神一樣的你,我卻抱有肮髒的心情。那些魔鬼每天晚上都在我的腦子裏尖叫,我無法冷靜也無法控制,只有身體上的疼痛能讓我理智。”他将紗布扯開,露出手上血淋淋的傷口。

“但只要看見你,魔鬼就消失了。”池相昱渾身顫抖,流出眼淚,整個人陷入另一種瘋狂,“我不會再讓你厭惡,我能控制住自己,你想看看嗎?”

嗯?裴爍轉頭,眼中充滿趣味。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啊。

“請您保管我的鑰匙。”池相昱說,小小的金色鑰匙就在他的掌心,但裴爍完全沒有接過去的欲-望,有些過于肮髒了。

“呀,西巴。”樸載盱走進就看到這一幕,他一腳把池相昱踹翻在地,真是看一眼就覺得惡心。鑰匙滑到了遠處,池相昱掙紮着想去尋找。

“你又找到我了呢,載盱。”裴爍溫和的笑了笑,而這時樸載盱才注意到整面牆壁的畫作。

李承渾身顫抖了,冷汗直冒,真是個神經病。他感受到屋內溫度驟降,幾乎有翻滾的烏雲在樸載盱身邊湧動。

憤怒與惡心充斥着樸載盱心頭,他四處搜尋工具。看着立在牆角的畫架,直接掄起來砸到了池相昱身上,然後揪着對方的衣領一拳一拳打到臉上,兇狠的目光侵蝕了樸載盱的理智,他甚至沒注意池相昱右手的美工刀,鋒利的刀刃劃破了他脖子的皮膚,滲出血珠。

疼痛卻讓樸載盱笑出了聲,此刻的他就像真正的惡鬼。

“你這狗崽子,想死嗎?”

池相昱露出病态的笑容,陰森的不像樣。他反手抓着樸載盱的胳膊,美工刀直接朝着動脈刺去,這次卻被樸載盱握住了,鋒利的刀刃深陷掌心,血液汩汩流下,整個展廳裏都彌漫着鐵鏽味。

“呀,你想殺了我嗎!”樸載盱猩紅的眼睛暴戾的看着池相昱。

池相昱的臉頰顫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神經質道:“我還沒有殺過人呢……呵呵呵呵,一定會是不錯的經歷。”

樸載盱輕啧,一拳打在池相昱的臉上:“你這種惡心的老鼠,還是永遠呆在陰溝裏吧。”

“這樣下去真的要出問題。”李承完全找不到機會制止,看着互相要置對方于死地的兩人,求助的看向裴爍,“裴爍,你快想想辦法吧!”

“我已經通知保安了。”裴爍神情淡淡,向前走了一步。那把刀被樸載盱扔了出去,停留在裴爍腳邊。惡狠狠的,不留情面。

裴爍彎腰撿起美工刀,接着仰頭看向四周的畫作。的确是無比病态的情感。他的視線又放到角落的那把鑰匙上,果然還是得遠離變-态才行。

保安隊很快過來拉開了兩人。

池相昱陰郁的盯着樸載盱,臉上血肉模糊腫脹不堪,他啐了口血沫。眼睛不自然的轉動,最終定格到裴爍身上,發出嗬哧嗬哧得笑聲,最後暈了過去。

而樸載盱身上就要好很多,主要是脖子上的傷口和手上猙獰的血痕。

池神父姍姍來遲幾乎要暈倒,他指揮着保安隊将池相昱從後門送出去,避免造成別人的恐慌。同時考慮着要将這份醜聞帶來的損失減小。

于是他看向正在被臨時處理傷口的樸載盱,終于忍不住道:“樸少爺是在我們這發脾氣嗎?相昱他,相昱他本來身體就不好……”

“這些畫多少錢?”樸載盱沒空聽池神父的啰嗦。瘋狗的眼睛暴虐的注視着一切。

池神父皺眉:“這些都是相昱最滿意的作品,不對外售賣。”

“無所謂。”樸載盱輕笑,他慵懶的直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腕,然後抓起破碎的畫架,狠狠的擊碎畫作的保護殼。玻璃碎渣掉落地面,畫紙被撕碎,所有的一切都彰顯了野獸的襲擊。如果不是因為裴爍還在這裏,他甚至想一把火把這兒燃燒殆盡。

沒人敢去阻止,沒人敢反對,只能靜靜看着樸載盱的發洩。

而李承卻注意到裴爍嘴角的笑意。

這才是最精妙絕倫的藝術啊。

樸載盱喘着粗氣扔下手中的木頭,遠遠的和裴爍對視。忍不住扯出一個嚣張的笑容來。

“清算好你們的賬單,來找我要錢吧。”

說完,便不顧池神父的反應,拉着裴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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