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文恩尚看着窗外逐漸大起來的雨,他最讨厭下雨天,這些水會将他的衣服弄濕、鞋子弄髒。整個世界都是陰潮的。挂在外面的衣服需要收起來,連續的雨天會讓校服不幹燥散發奇怪的味道,屋頂容易漏雨,他需要穿着雨衣爬上去支開棚子。

爸媽很晚才會回來,他必須在天黑之前做完這一切,否則可能會跳閘。房東不會找人來幫他們修理開關。

而他今天忘記帶傘了。

文恩尚看着教室裏的人一個一個逐漸離開,他收拾好書包,用塑料袋套上避免淋濕,他緊緊抱在懷裏下了樓,但很快,他就遇見了一個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逃避的人。

裴爍靜靜地站在樓下,微微擡頭注視着陰沉的天空,合起的傘沒有打開,似乎注意到背後的目光,他緩緩轉身與稍顯狼狽的文恩尚對視。

視線下移,放在了他緊抱的書包上,勾起嘴角溫和詢問:“沒帶傘嗎?”

這時候逃避已經太晚了。文恩尚一階一階的下樓,裴爍的眼中倒映着他的不堪與落魄。直到站在裴爍身旁,文恩尚才低聲道:“嗯,忘記了。”

“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現在不算敘舊的好時機,但裴爍沒有離開的意思,繼續看向雨幕。

如果不是特意尋找,如同兩條平行線,他們的人生不會有交織。

文恩尚啞然,沒有說話。

“用我的傘吧。”裴爍勾起嘴角,伸手将傘遞了過去,但文恩尚并沒有接,反而問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很明顯嗎?”裴爍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臉。

文恩尚的眸光微顫,他應該遠離的,不該有任何交流、任何回答、任何行為、任何關心……可他卻依然開口了:“發生了什麽事?”

“我只是覺得無聊。”裴爍淡淡道。

文恩尚皺眉:“……所以你是特意等着我的?”

“對啊,恩尚。”他笑着說,“現在能帶給我一點樂趣的只剩下你了。”

即使是這樣冷血的話,文恩尚的心髒依舊忍不住顫動,他捏緊了書包,塑料袋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想,怎麽做呢?”

昏暗的酒吧裏響蕩着震耳欲聾的音樂,兩個穿着首川校服的青年格格不入的坐在VIP卡座上,開了上千萬H元的酒。文恩尚面無表情的看着舞池裏跳舞的人們,彩色的燈打了下來,照耀着瘋狂的神情。書包被放在沙發上,甚至還沒喝酒,音樂就讓他恍惚。

酒保殷勤的候在一旁,從冰桶裏夾了幾塊冰放進玻璃方杯中,然後看着裴爍的眼色開了一瓶香槟。除此之外,臺幾上還擺放着一排燒酒,調好的粉色雞尾上燃燒着火焰。

裴爍靠在沙發上,嘴角勾起笑容,他抽出一根煙來,白玉般修長的手指熟稔的點燃,他眯了眯眼,尼古丁的氣息讓他覺得舒适。

“喝過酒嗎?”他瞥向一旁冷淡的文恩尚,開口道。

文恩尚微微蹙眉,輕輕搖頭。他從不嘗試這些會讓理智變瘋狂的東西。而裴爍也确實是與平常外表展現的完全不同,從內裏,他就是一個不受控制的、瘋狂的掌控者。

裴爍沖酒保擡了擡下巴,那人就将酒杯放到了文恩尚面前。

“今天你可以嘗試一下。”依舊是那樣溫和的笑容。

文恩尚有些猶豫,但最終他還是伸出手将酒杯端起,在裴爍充滿趣味的眼神中一飲而盡。太烈的酒燃燒他的喉嚨,像火焰一樣灼燒心髒。文恩尚喘息着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緊接着,酒保再次給他倒滿了。

“繼續。”裴爍淡淡道。

文恩尚抿唇,眼尾發紅,明明只是一杯酒,但自己的腦子卻變得不清醒。

他沒有拒絕,一杯又一杯。

[他已經喝醉了……]系統出聲道,有些不忍心看着文恩尚被這樣捉弄,明明在之前都已經恢複了正常狀态才對。

裴爍抽着煙,垂眸看着左右搖晃顫抖的文恩尚,勾起嘴角:[我以為一等,就是要做什麽都是一等。看樣子他的酒量并不行呢。]

[你在生氣嗎?]系統想到什麽。

[沒有哦。]裴爍笑着說,[我也很好奇,到底怎樣才會改變他。]

文恩尚的胃很脹,他根本忘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是最後迷迷糊糊的倒在沙發上,迷蒙的雙眼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裴爍的側顏。

他微微擡手想去觸碰對方,可僅僅只是這樣短暫的距離他都做不到,手指停留在空中顫抖,無法觸碰對方。

就當文恩尚想要放棄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他。文恩尚清醒了幾分,睜大通紅的雙眼看着裴爍,青年拉着他的手觸碰臉頰,柔軟的、冰涼的……讓人着迷的。

“……我在做夢嗎?”文恩尚喃喃道。

裴爍被逗笑了,那雙溫柔流轉的眼睛看着他,問:“你夢見過我?”

文恩尚點頭,他已經沒了理智,張口道:“夢見你好多次……但我從來沒有觸碰過你。”

“你愛上我了嗎?”裴爍問。

文恩尚看着他,原本清冷的眼裏多了些什麽,可最終什麽都沒說。沉沉的睡過去了。

裴爍的眼神變得冷漠,他收回手,端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麽。

“少爺,還要開酒嗎?”酒保在一旁問道。

“不了。”裴爍笑了笑,“請安排人把他扶出去吧。”

——————

裴元蜷縮在沙發上熟睡,在夢裏他又回憶起那天和裴爍的談話。

“請告訴我彌補的方法!”他是這樣恐懼的祈求,但裴爍只是冷淡的瞟了他一眼,接着開口道:“你沒有任何能力去彌補我。”

裴元不相信,他是EC財團的唯一繼承者,他将擁有無盡的金錢與財富,一定能想辦法彌補。

“果然是愚蠢的孩子。”裴爍露出笑容,那只漂亮的手摸上了裴元的臉頰,就像對待動物,“屬于自己的,別人給予的,完全不同。”

“那哥,想成為繼承人嗎?”裴元紅着臉問,但父親不會同意的。

“不。”但裴爍卻搖頭,“我不需要成為繼承人。”

裴元不理解。

“我會好好輔佐你的,裴元。”

明明是這樣溫柔的語氣,裴爍的眼睛卻是冰冷的。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評價一件值錢的物品。

裴元猛的驚醒,吓出一身冷汗。

下一秒,門被打開了,漆黑的客廳被外面的光照亮,裴爍站在門口與他對視。

“哥。”裴元出聲道,驅散了不寒而栗的恐懼。他努力揚起一個笑容,“你回來了。”

—————

文恩尚睡得很不安穩,他感覺自己正在大海中漂浮,漆黑、洶湧,沒有任何光亮,但很快,翻滾的雲層裏透出一縷光來,他睜開雙眼,模模糊糊的看着背光的人影,那雙溫柔美好、如鹿一般的眼睛正含着笑意對視。

“看上去真的醉了呢。”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就像隔了一層薄膜,聽不清楚,“你該醒了。”

文恩尚睜開雙眼,心髒砰砰直跳,身下是柔軟的沙發,昏暗的房間裏滿是陌生又熟悉的氣味,他的頭很疼,拖着疲憊的身體坐直,溫熱的毛巾從額頭掉下,砸到地上。

外面還在下雨,他似乎忘了一些事情。

但他來過這裏,裴爍的家。

浴室裏傳來聲音,透出朦胧的暖光。不一會兒,裴爍就穿着浴袍走出來,他看着已經清醒的文恩尚,彎彎眼眸:“你醒了。”

“我……”一開口就是沙啞的聲音,文恩尚忍不住皺眉,“我要回去。”

“外面雨很大。”裴爍拉上窗簾,“司機已經休息了,你要自己走回去嗎?”

文恩尚踉跄起身,想去尋找自己的書包,裴爍猜到了他的想法,繼續說:“你的書包濕透了,裏面的課本我已經讓傭人幫忙烘烤。”

文恩尚的心裏很慌,和裴爍單獨在一個空間讓他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秘密,他忍不住擡眼看向裴爍,那人始終溫溫和和、從容不迫,微笑着看向他。

“去洗個澡吧。”他說,“不然你會感冒的。”

再次進入這間浴室,文恩尚脫掉潮濕的衣服,看着鏡子裏臉色微紅的自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體內的酒精還沒完全蒸發,他躺進浴缸裏,想象着剛才裴爍的模樣,閉上了雙眼,但很快,浴室的門被推開,透過白色浴簾,他看見裴爍慢慢走了進來。

文恩尚的心髒跳得更快,他身上的傷痕已經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最真實的模樣,裴爍的眼神在評價着他。

「你要做什麽?」系統忍不住開口道,這樣的氛圍怎麽講都讓它覺得慌張。

往常來說,像這樣生活在底層的人,裴爍不會給予任何眼神,因為玩弄這些家夥不會帶來任何價值,他也不會感到愉悅。

但文恩尚不同,腦袋裏的東西一直在告訴他,這個一等是多麽的與衆不同,在未來會創造出多少價值……

沒有人能改變他的命運。

「他會站在金字塔頂端?」裴爍微笑着解開帶子。文恩尚的喉結上下滾動,他渾身都燥熱起來。

「…當然。」系統覺得緊張,「這是他的命運。」

裴爍垂眸笑了笑:「那如果現在就被毀掉呢?」說完,他跨進了浴缸。

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只有單純的失控與掌控。文恩尚毫無反抗,甚至稍顯溫順的等待着裴爍的動作,但那人卻停下了。

裴爍的手撫摸着文恩尚的臉頰,仔細端詳着對方端正俊美的臉龐,注意到了他眼底深深的不堪、絕望與奢求。當然,更多的,是他毫無所知的愛。

“你愛上我了啊……”他低聲喃喃。

一瞬間,裴爍失去了趣味。

他站起身來,俯視着文恩尚,他從來不會因為這些失控。而現在的主角,沒有任何玩弄的價值。

“再更多的成長起來啊。”裴爍開口道,勾起嘴角,“讓我看看你究竟能爬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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