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裴爍的雙手被藤蔓綁住束縛在頭頂, 他向來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姿态,但看着游樹的神情卻勾起嘴角想看看他究竟會做些什麽。可顯然,不谙世事的神靈也不明白人類之間的親密姿态, 只能像小狗一樣舔-舐着男人的脖頸, 蓋住上面暗紅色的痕跡。

裴爍覺得現在的游樹很有趣,嫩綠的葉子搔了搔青年的臉頰,游樹擡起頭注視着對方精致的臉龐, 突然皺緊了眉頭:“你在想他嗎?”

金色的眼中爆發寒意,他跨在青年的腹部,垂眸,藤蔓随着自己的心意慢慢纏繞着,觸-手摩挲着裴爍的嘴唇, 游樹瞳孔緊縮,扯開那株藤蔓,狠狠的親了上去,看着重新變得水潤豔紅的唇瓣, 啞聲道:“這裏也是我的。”

敏-感的觸碰讓游樹的臉上染着紅暈,但那雙眼睛卻依舊冷靜的盯着裴爍, 冷冷的開口:“不要想他。在你面前的是我。”

難道裴爍真的會喜歡那個連自己力量都無法使用的蠢貨?明明自己才是最強大的存在, 他會向裴爍證明自己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裴爍彎彎眼眸,不太舒服的活動了下手腕。游樹的眉頭皺的更深,白皙的手腕上已經有了淡淡的紅痕, 他覺得礙眼, 藤蔓下一刻松開了。

“游樹這個名字, 是你們一起取的嗎?”裴爍突然間問道, 依舊是溫柔的語調,像剛才一樣擡手摸了摸游樹的眼尾, “我很喜歡你的眼睛。”

游樹身體一僵,一股熱氣竄了上來,別過眼去似乎不太受用別人的誇贊,但他的耳尖卻紅了一片,渲染到側頸處,小聲嘀咕着:“真是花言巧語的人類,難道對所有人都這麽說嗎?”

“沒有哦。”裴爍笑了笑,“只對你們講過。”

你們。另外那個游樹是第一個。

只要想着,游樹的心裏就生出厭惡的情緒,他嫉妒自己的半-身,另外一個靈魂。

“游樹是他的名字。”終于,金眸神明開口了。他們共享身體,自然也共享名字。

但……他不是游樹,他不想在裴爍看見他的時候呼喚另一個名字。

就像,在注視別人一樣。

“…月隐。”他說。隐藏在樹木中被月光青睐的神明,他撫摸着裴爍溫熱的肌膚,舒适的喟嘆,“叫我月隐。”

“真好聽的名字。”裴爍笑着說,他躺在榻榻米上注視着神明的臉龐,“不是要幫我嗎?繼續吧,月隐。”

「你不能這樣做!」身體裏的游樹終于體會到了之前月隐的感覺,他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裴爍豔麗的臉龐,實在漂亮的不像樣,但他僅僅只是看着,是月隐在用這副身體觸碰對方,是月隐在感受青年的溫度與熾熱,「快點停下來!我後悔了,我不需要你的力量,我不想再觸碰他了。」

「他喜歡我。」月隐喘息着看向裴爍,他的臉上挂着淡淡滿足的笑容,微微眯眼感受裴爍的觸碰,越來越多的熱烈幾乎要将他溺死在這美好的夜晚。他微微偏頭,金色的眼睛穿過門欄看見了外面的月亮,清冷的月光此刻也染上不可言說的愉悅,他咽了口唾沫,紅着眼俯身盯向裴爍帶着春-意的臉龐,完全無法停止,「他在看着我,他知道我的存在并且……同意和我做這樣親密的事情。」

「況且我們本來就是一體,你在嫉妒什麽?游樹。」月隐眯了眯眼,聽着腦子裏游樹的暴怒,忍不住更加愉悅起來。

就像故意的,他越來越沉迷,就連大腦都變得不清醒。他刻意的放縱觸碰的快樂。

「現在該你看着了。」月隐說,「不要生氣,游樹。是你沒能抓住他。」

游樹睜大雙眼僵硬的看着裴爍,心中升起的情緒讓他感到委屈與憤怒:「滾開我的身體!」

「你還沒明白嗎?」月隐一邊親吻裴爍一邊在腦中與游樹對話,「是你把他送到了我們面前。」

「而我,可以讓他快樂。」

“怎麽哭了?”裴爍察覺到神明的顫抖,他将視線放在對方的臉上,那雙淡綠色的眼睛正微微發紅,游樹咬緊下嘴唇不想讓啜泣聲發出來。之前寂寞、開朗的空白地縛靈,終于被馴化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彎着腰将額頭放在裴爍的肩膀上,低聲道:“再來一次吧,和我。”

渠川刃抱着刀坐在走廊上,微微仰頭注視天上的月亮。這些天發生的事越來越讓他覺得宛如夢境,像泡沫一樣,一戳就散了。

他貪婪的想要抓住唯一救贖,但希望卻像流沙從指縫溜走。他越來越喜歡獨自一人坐在這裏放空大腦,什麽都不去想。背後的傷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猙獰的傷口大張旗鼓的出現在古銅色的肌膚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醜惡無比。

“你在這裏做什麽?”悠鬥偷溜出來想去尋找裴爍,豈不料正對上了渠川刃。他皺緊眉頭,幼稚的臉上出現更加厭惡的神情,他真的特別讨厭這個人類,況且昨天他甚至将自己打暈了,這讓悠鬥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必須得變強才可以,這樣才可以保護裴爍。傳聞普通人類都是很脆弱的,能輕易被妖怪殺死。悠鬥不想看到這一幕的出現,他喜歡老師,他想讓老師幸福的活下去。

“你呢?”渠川刃面無表情的回敬。

“關你什麽事?!”一想到自己的目的,悠鬥就炸毛了,氣呼呼的跺腳。

“那我也不關你的事。”渠川刃淡淡道,這個小妖怪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失憶的劍客即使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但在讨厭妖怪這件事上從沒變過。

悠鬥氣急:“你擋着我的路了。”

渠川刃指了指頭頂,困倦的打了個呵欠,懶散的說:“上面很寬敞。”

“你在嘲笑我嗎?”悠鬥的爪子伸了出來,龇牙咧嘴的盯着渠川刃。

“收起你難看的妖怪臉。”渠川刃微微皺眉,武士刀發出震顫似乎在渴望妖怪鮮血的澆灌。渠川刃安撫着自己的刀,偏頭看向悠鬥,“你太弱了。”

悠鬥憋着委屈,明明這人才是後來者,憑什麽自己要任由對方欺負,這麽想着他更加憤怒,彎起手指,不管不顧的就想撲過去,真是一點記性都沒有。

但下一秒他就被拎着後衣領,如同昨晚發生的一樣。悠鬥僵硬了,卡頓的仰頭看向冷冷垂眼的蒼岐。

“…舅舅。”

“悠鬥。”蒼岐冷漠的問,“你想做什麽?”

被捏住命脈的悠鬥縮了縮脖子,完全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意圖了,他張張嘴說:“我、我睡不着。”

蒼岐眯了眯眼,帶着寒意:“想去找那個人類?”

敏銳的狼妖在不久前就聽到了從裴爍室內傳來的聲響,他從來不知道這個看上去溫柔單純的人類,背地裏竟然是這副模樣。不單單和陰陽師糾纏不清,還和那位神明不清不楚。

他實在沒辦法忽視夜裏的聲音,只能坐在榻榻米上閉目養神,可越是這樣,耳朵裏的噪聲就越清晰明顯,煩躁的不行。

他幾乎就想過去警告裴爍,但……冷淡的大妖怪耳尖染上微紅,他從來沒和別的妖怪做過這樣親密的事情。

“沒、沒有。”悠鬥可以感覺到蒼岐的表情更加冷漠,他不想讓這位大妖怪去找裴爍的麻煩,“我只是,出來逛逛……”

蒼岐垂眼盯着他,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

渠川刃淡淡了瞟了他們一眼,接着便重新仰頭看向月亮,說:“沒事就回房間呆着。”

這時,蒼岐才将冰冷的視線放在他的身上,看着那把刀,問:“這把刀是誰鍛造的?”

渠川刃微微皺眉:“不記得了。”

“我聽說過你。”蒼岐繼續說,更加冷漠,“你殺死了很多妖怪。”

“你要給你的同類報仇嗎?”渠川刃挑眉道,眉梢的傷疤似乎變得可憎。

“低等的妖怪。”蒼岐帶着漠視般的高高在上,平淡的開口,“無法稱之為我的同類。”

接着,那雙灰綠色的眼睛盯上渠川刃:“人類,你還不夠資格。”真是張狂的大妖怪。

渠川刃冷笑一聲,沒有說話,他已經決定要遠離過去的記憶了,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來。他不想離開裴爍,不想離開他的溫柔。

裴爍醒來的時候,游樹還躺在他的身邊,睜着那雙漂亮的淡綠色眼睛緊緊的看着他,如果是在晚上倒還有些恐怖。

溫柔的藥師擡手撫摸着游樹的長發,問:“你一直沒有睡覺嗎?”

“我不用睡覺。”游樹搖搖頭,拉着裴爍的手腕讓溫熱的手掌觸碰自己的臉頰,太溫暖了,他幾乎要沉迷下去,“我想更多的看着你。”

“你和月隐,是怎麽回事?”裴爍溫聲問。

游樹微微蹙眉:“我不知道,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存在了。”

“你是神明嗎?”裴爍回憶着那雙充滿神性的金色眼睛,帶着冷漠的瘋狂。與神明共體的靈魂,必然也擁有強大的力量。

游樹注意到裴爍的走神,難道青年此刻正在想月隐嗎?他更喜歡月隐?更想他呆在自己身邊?越想,游樹心中的嫉妒就更多,他厭惡月隐的存在,甚至希望對方就此消散。

“只看着我吧。”游樹說,“我會變得強大起來的。”

“不要去想他,只注視着我的眼睛。我無法離開你,無法接受你的忽視。”

裴爍勾起嘴角,看着稍顯的崩潰的神明,笑着說:“你忘記了嗎?我還有泷介。”

對啊,立花泷介。

游樹的瞳孔緊縮,那個陰陽師才是與裴爍擁有第一次的家夥。

「你想完全擁有他嗎?」月隐突然間開口道,帶着冷漠的厭惡,他想起了那個弱小的人類,連雙眼都被詛咒拿去的弱者,憑什麽出現在裴爍眼前分走對方的視線。

神明的惡意總是直白又恐怖,月隐勾起嘴角:「我們一起讓他消失吧。」

游樹怔愣的看着裴爍,問:“你喜歡他嗎?”

“泷介嗎?”裴爍正在穿衣服,聽到游樹的詢問停頓一瞬,嘴角上揚,帶着無盡的溫柔缱绻,“他對我很重要。”

“或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游樹聲音艱澀:“好。”

「殺掉他的話,裴爍會很傷心吧。」游樹隐忍的說,他內心糾結,善良的本性不想讓他接受月隐的提議,但強烈的占有欲卻讓他認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月隐引-誘着:「人類的情感總是很豐富,時間會讓他們忘記的。」

「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我可以清除他的記憶,帶他去神隐之地。」

「這樣,就只剩下我們了。沒人可以奪走他。」

「怎麽樣?游樹。讓他消失吧。」

立花泷介正坐在書房內制作禦守,突然間,他感受到一股淺淡的靈力出現在一旁,就像昨天下午在裴爍室內出現的一樣。

和善的、純淨的靈力沒有帶來任何惡意,但立花泷介卻偏偏警惕起來,他神情平靜身體緊繃,溫和的開口道:“請問是哪位到訪?”

沒有任何回應,就像一陣風拂過,鼻息間是樹葉的氣息。

手中的禦守開始發燙,緊接着竟然燃燒起來。立花泷介布置了一個簡易的結界籠罩在房間裏,“注視”着靈力所在的地方。

“山神?”立花泷介面無表情的問,“請問您來這裏是因為什麽?”

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覺,但那種面對強大力量的窒息感卻讓立花泷介覺得煩躁,他看不見,眼前滿是虛無。

“立花泷介。”月隐開口道,冷漠的眼中出現了深深的惡意,只要殺掉這個陰陽師,裴爍就可以完完全全屬于他了。不過游樹的話,畢竟共享同一個身體,他不介意對方的存在。

立花泷介睜開灰蒙蒙的眼睛,身上爆發出強大的靈力,但他的力量卻因為詛咒被抽取了一部分,根本沒辦法與神明抗衡:“你想殺我?”

月隐勾起嘴角濃郁的靈力失控般襲上陰陽師的結界,抓住了站在中心的男人,逐漸收攏。

“弱小的家夥。”他評價着,覺得無趣。輕而易舉就能捏死的螞蟻,憑什麽得到裴爍的喜愛?

下一秒藏在暗處的式神便竄了進來攻擊月隐,強大的神明煩躁的後退,只是一個響指的功夫,式神便被燒成了灰燼。

立花泷介念着咒語,飓風從中席卷而來,吹散了圍繞在四周的靈力,緊接着火焰伴随風的湧動撲向月隐。強大的神靈幾乎沒有躲避,結界抵擋了一切。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周圍的熱氣,蔓延的火焰竟然像游蛇般從地上蜿蜒而來,裹住了他的右腿。

直到這時,月隐才難得認真了幾分,金色的眼中帶着瘋狂。

“區區人類。”他冰冷的盯着始終淡然自若的立花泷介,“竟然敢冒犯我嗎?”

“着火了!着火了!!”

附近的村民呼叫着,裴爍着急的跑到立花泷介的庭院前,睜大雙眼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熊熊火焰似乎要将一切燃燒殆盡。

他跟着村民一起潑水補救,試圖讓火勢減弱,但完全沒有辦法,就像強大的巨人在顯示自己的力量,張牙舞抓的飛撲進整個房屋裏。

“立花先生還沒有出來,他……”

裴爍擔憂的聽着孩子們的話,不管大火就想沖進院子裏。

“不要去!”渠川刃扯住裴爍的手腕,他皺緊眉頭,早在一刻鐘前就感受到了裏面的強大靈力……這并不是普通的火。

裴爍紅了眼眶,渠川刃低聲說:“我去救他。”

立花泷介消失了。

渠川刃無論如何都無法找到男人,武士刀震顫着發出興奮的鳴叫,強大的力量圍繞在整個庭院內,直到所有都燃燒殆盡。

“刃,你還好嗎?”裴爍擔憂的看着從火勢中走出來的男人,扶上對方的肩膀。

“我沒能找到他。”渠川刃吸了太多濃煙,聲音沙啞的不像樣,“他不在裏面。”

裴爍終于才松了口氣,擔憂的看向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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