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渠川刃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去安慰裴爍, 去觸碰對方,明明是面對面的距離,他卻覺得特別特別遙遠。他總是無法走出自己內心的漩渦, 那一潭死水無限的将人拉扯, 或許只有失憶的那段時光,他才真正擁有過一段快樂。

渠川刃最終還是走了,裴爍沒有任何挽留, 因為他明白對待那個男人無法強求。

「宿主,你為什麽讓他走掉了?」系統着急的說,它感覺自己任務不保即将完蛋。上個世界的裴爍雖然也不情不願,但好在任務最終完成了,但這個世界的裴爍卻完全不在乎世界毀滅啊!「如果他死了的話, 這個世界也完蛋了啊。」

說到這裏,裴爍眼裏生出愉悅:「那确實是有趣的場景。」

系統麻了:「難道你就沒有關心的人嗎?世界完蛋,所有生物都會完蛋,不複存在了。」

「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啊。」裴爍笑着說, 「鑽進我腦子的時候,沒有做任何功課嗎?我的過去是怎樣的……」

系統不了解, 它甚至不是自願綁定裴爍的, 它只是一到這個世界就鎖定了裴爍的靈魂,相生相伴,無法分離。所以到這個時候, 它才終于轉動自己生鏽的大腦, 翻找裴爍在這個世界的過去。

而到這個時候, 系統才明白自己剛才的威脅有多麽可笑。

裴爍從來都不是好人, 就連藥師身份也是對外的僞裝,他享受別人的尊重、敬愛, 所以刻意在村民面前扮演善良的形象,也是為什麽那天被悠鬥看見後,他才會選擇救渠川刃,否則,男人早就死在了那個晚上。

他是受人尊敬、令人愛戴的天神,是這個村子裏的百姓無比信賴的對象。沒人知道他曾經幹了什麽,也沒人知道他是為什麽來到這裏。

系統看見了他的過去,他是出生在陰陽師大家族內沒有靈力、不受任何寵愛的孩子,籠罩在哥哥優秀的光輝下,所有人厭惡他的存在,認為他是陰陽師家族的恥辱、蒙羞的生命。從小,裴爍仰望着哥哥的背影生活。于是,他的哥哥死在了封印大妖怪的戰鬥中,曾經輝煌的陰陽師家族被妖怪屠戮,尖叫、恐懼彌漫在裴爍的耳邊。而這個沒有靈力的、弱小的孩子,卻看着大人們的痛苦露出笑意。

裴爍從來都沒有愛人的能力,他的靈力也一直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着。

沒人可以拒絕他,沒人不會喜愛他。

善良溫柔的青年帶上虛僞、微笑的面具,享受這個世界後知後覺對他的愛意。

但同時,他不在乎世界。

系統愣住了。如果說上個世界裴爍是貪婪的野心家,選擇的永遠只有權力,他會抓緊手裏擁有的一切。那麽這個世界的裴爍,他在乎的究竟是什麽呢?他的野心是什麽?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完成任務呢?」系統尴尬的開口,他确實帶給不了裴爍什麽。也如裴爍所想,這是一個愚蠢的、沒什麽用處的東西。

于是,系統就看見青年眯了眯眼,嘴角露出笑意:「幫助你完成任務的話,你的态度是否要更好一些?」

系統愣住,它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什麽問題,一直以來它們被制造出來後就沒有被教導過禮貌。他們更像是這個世界之上的存在,面對弱小的人類,更像是上位者的命令。

但是面對裴爍,系統猶豫了。

「态度要真誠、禮貌,要請求我,期望我可以幫助你。」裴爍緩緩道,深棕色的眼中帶着愉悅,「如果你有實體的話,或許要跪下來求我也不一定。」

「但我不喜歡為難別人,就從第一句話開始吧。」裴爍的笑意加深,「說:請。」

——————

「哈哈哈哈那個蠢貨,真的離開了。」月隐陰測測的說,「只是可惜,沒能看見他死亡的場面。」

「裴爍會傷心。」游樹低聲道,裴爍那麽善良美好,他總不吝啬發散自己的善意,但這些人類卻總是辜負裴爍的喜愛。

「他有我們。」月隐冷淡的說,看着自己散發淡綠色光芒的手掌,力量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恢複。這麽想着,他擡眼看向遠處的天空,盤踞在那裏的瘴氣似乎又蠢蠢欲動起來,惡心的妖怪正虎視眈眈的盯着這裏啊。千年榕樹的靈力是最好的補品,月隐勾起嘴角,淡漠的眼中生出惡意,庭院裏居住的大妖怪,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

游樹走進房間的時候,裴爍正在喝茶,他似乎心情不錯,眉眼帶笑。

他跪坐在青年身邊,靜靜地等待着對方的詢問。但裴爍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側身看着透明的游樹,輕聲問:“你受傷了嗎?”

游樹身體一顫,他的睫毛震動,淡綠色的眼睛緊緊粘在裴爍的身上,他再次無法觸碰對方了。

“月隐似乎有些沖動。”裴爍淡笑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淡然的接受微風輕拂,“為什麽将矛頭指向泷介呢?”

游樹啞然,他也是幫兇。綠色的眸子暗淡下去,沉默的神明握緊了拳頭,終于,他說出了內心的感受:“……因為嫉妒。”

“只要看見他和你親密,我就覺得嫉妒不已。讓他消失,你才能真正屬于我們。”游樹不再露出老好人的模樣,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彷徨與厭惡,當然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對裴爍的癡迷愛意。

“月隐的主意嗎?”裴爍輕笑,眼神柔和,似乎并不在意神明在身邊展現對人類的惡意。

游樹的一只眼睛變成了金色,月隐正透過那裏看着裴爍。“不、不是。這是我們共同的選擇。”游樹面對了內心的陰暗情愫,他無比想占有裴爍,用他的身體,用他的靈魂。

裴爍的笑意加深,他擡手想要撫摸游樹的臉頰,下一秒,就被神明拉着手腕親昵的觸碰。尾指上消失的藤蔓沒有引起任何注意,月隐冷漠的瞟了一眼上方纏繞的痕跡,狼妖的臭味久久無法散去。

“我确實很喜歡你。”裴爍開口道,他面對着擁有同樣身體的游樹和月隐,說出的話卻沒有任何指代。年青的藥師總是擁有讓人忘記時間的能力,他嘴角的笑意無比令人着迷。

是裴爍将游樹從痛苦的空虛中拯救出來,是裴爍接納了他們的存在。

孤獨的神明無法忍耐溫暖離去,為此,他們可以破壞一切事情。

“但是……你真的很不乖。”

裴爍的話讓神明僵在原地,綠色的眼裏滿是錯愕與惶恐,金色眼中是冷漠與不可置信。

“人類,你知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月隐咬牙切齒的開口道,他是出身于山野中自由的神明,他強大、狂妄、無法無天,但裴爍卻想用鎖鏈将他铐住,讓他變成聽話的玩具。

月隐覺得可笑,心中又隐隐生出些許期待。

将他們鎖在這裏吧,就鎖在裴爍的身邊,接受他的溫暖他的身體他的靈魂。

他的……愛意。

游樹恐懼的說:“對不起。”他顫抖着握緊了裴爍的手臂,沉默的倒在了對方的腿上,仰視着青年漂亮的下颌,游樹擡手撫摸裴爍垂落的發絲,“我會乖乖聽話,不要離開我。”

這時,裴爍才勾起嘴角,指尖輕觸那雙異瞳。

“真是漂亮的眼睛。”他輕聲道,“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

蒼岐冷漠的拉開門,只見裴爍一個人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看見他來,還眯眯眼笑着問:“一起嗎?”

大妖怪眉頭緊皺,那樣舒服的事情裴爍不願意做,竟然喜歡獨自喝茶嗎?敏銳的妖怪鼻子動了動,他沒能聞到更多陌生的氣息,于是他坐在裴爍的身邊,實在欣賞不來茶葉的味道。

“真苦,難喝。”蒼岐平淡的評價着,灰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裴爍。

裴爍眨眨眼:“唔,要怎麽補償你呢?”

「膽小鬼。」月隐嘲諷着躲在角落裏看着兩人親吻的游樹,心中的嫉妒再也無法掩藏,「你會讓我們失去他!」

「如果不乖的話,裴爍會離開。」游樹捂着嘴巴,眼睛通紅卻死死盯着窗臺前親密的兩人,「我不想被他抛棄。」

「我告訴過你……」月隐皺緊眉頭。

「閉嘴!」突如其來的憤怒讓月隐愣住,他發出嗤笑,好整以暇的等待游樹接下來的話,「我不會讓他不開心。」

「你就像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月隐冰冷的評價。

游樹笑了笑:「你也是。」

——————

立花泷介站在燒焦的土地上,耳邊是“神明”憤怒的吼叫,他看着那只類似蜈蚣的妖怪張開自己的口器噴射毒液,但卻被淡黃色的結節抵擋,黃色光暈被啃食、融化,但立花泷介始終睜着那雙純黑的眼睛盯着妖怪,冷淡疏離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身後族人的請求被隔絕,他低聲念着咒語,渾身爆發不可小觑的靈力。

蜈蚣妖怪蠕動自己龐大的身軀想要逃走,但金色的鎖鏈卻從土裏破出,紮進他的血肉。妖怪發出風嘯般的嘶吼,痛苦的黑色血液腐蝕正片鮮紅的土地。

立花泷介奪回了自己的眼睛,他注視着灰蒙蒙的世界,一切惡意顯露無疑。陰陽師身着黑色狩衣、頭戴立烏帽,符紙夾在兩指中間,燃燒的剎那,妖怪也被青綠色的火焰吞噬,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泷介!這是庇護了立花家數百年的神明啊,你不能清除它!你這樣做是會下地獄的!”族長在身後大叫着,下一秒就被式神捂住嘴巴,做了一個噤聲得手勢,他的主人讨厭嘈雜。

“所有妖怪,都需要被清除。”立花泷介面無表的冷酷道,巨型蜈蚣被燒成灰燼。接下來……他轉身看向身後的族人,就是這些家夥了。

陰陽大家立花家族一夜之間被妖怪滅門,熊熊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才停歇。立花泷介站在火焰中間喘息着,他的手指顫抖幾乎失去任何力量,眼眶流出血液,漆黑的眼裏是一潭死水。

他要去見裴爍,他要和裴爍呆在一起。

他想親吻裴爍。

但是,當他回到院子裏的時候,除了那棵榕樹依舊存在以外。裴爍失去了蹤跡,他好像消失了。

榕樹上蘊含的靈力同樣消失,他想到那個來找自己麻煩的神明。立花泷介的臉上浮現出憎惡,阻止他的東西,不管是什麽,一起殺掉就好。

悠鬥哭的稀裏嘩啦,明明他才是最先遇到老師的妖怪,為什麽會被舅舅捷足先登。他不理解,幼小的心靈在此刻遭受到巨大的創傷,他甚至開始讨厭蒼岐,都是因為他所以自己才失去了老師。

“悠鬥,不要哭了。”裴爍發出嘆息。他被蒼岐帶到了北方領地,據這個妖怪說,他想和自己結婚。只是裴爍也沒想到,妖怪得審美與人類也差不多,他們生活在日式庭院內,只不過手下、傭人、族長都是妖怪罷了。

“嗚嗚——老師,你不要和他結婚好不好。”悠鬥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道,“你等我長大,和我結婚吧。”

裴爍失笑,還不等他說什麽,蒼岐就走進來拎着悠鬥的後領子,将小狼崽扔了出去。

“這樣不會有事嗎?悠鬥真的很傷心。”裴爍擔憂的看着庭院裏的悠鬥,下一秒,蒼岐關上門隔絕一切視線。于是這時,他才将目光放在狼妖冷漠的臉上,他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

蒼岐說:“他還沒有那麽弱小。”接着,他親了親裴爍的嘴唇,繼續說,“是該讓他好好鍛煉鍛煉了。”天天在裴爍面前秀存在感,蒼岐都沒什麽時間和裴爍親近,實在憋火的一塌糊塗。

裴爍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問:“你真的要和我結婚?”

“當然。”蒼岐地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這不過只是一個儀式罷了,你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取消。”

“我沒辦法讓你擁有後代。”裴爍勾起嘴角。

“有悠鬥。”蒼岐冷淡的說,這個時候倒把悠鬥拉出來了。但緊接着,他一愣,傳聞人類世界講究“傳宗接代”的說法,和自己結婚後,裴爍同樣沒辦法擁有孩子。作為大妖怪的自己,是否應該想個方法和裴爍擁有共同的後代?

“你在想什麽?”裴爍問道。

蒼岐搖頭,他不想讓裴爍知道自己心裏的想法,總會有方法的,慢慢嘗試吧。

“和我睡覺嗎?”大妖怪直白的邀請着。

裴爍笑着說:“好啊。”

蒼岐着迷的注視着裴爍漂亮的容顏,想到自己之前通知族人要和人類結婚時,長老的告誡。

“人類太弱小了,小小的磕碰都可能死掉。”

“對啊對啊,而且人類的壽命也很短暫。那個人類應該已經二十來歲了吧,您和他共同相處的時間只有最多七八十年。”

“況且您真的可以接受嗎?接受他蒼老的容顏?”

“人類很花心,他現在和您結婚,可能過些時候就愛上別人。”

“人類不會對妖怪付出真心的!”

“他在欺騙您!”

蒼岐才不管什麽欺騙,在他眼中裴爍永遠挂着虛僞,只要展現那一點真實給自己,他就很滿足了。

至于人類的壽命,他會找到傳說中的“永恒仙草”延續裴爍的容顏。如果沒辦法……他會陪伴對方陷入沉睡。

專情忠心的狼族,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伴侶。

蒼岐看向眯着眼的裴爍,俯身舔舐對方的脖子,聽着人類皮膚下血液流動的聲音,貪婪的妖怪吞咽着口水,重新吻向對方的嘴唇,液體交織,舌頭糾纏,一切暧-昧不清。

北方領主的婚禮總是大張旗鼓、毫不顧忌,就連方圓幾百裏的妖怪都聽說了這件事,想去恭賀祝願。

頭戴鬥笠身着鬥篷的浪客坐在木椅上,聽着客棧裏僞裝成人類的妖怪高談闊論狼妖的奢侈與無法掩蓋的崇拜,他沉默的喝了一杯清酒,将銅錢仍在桌子上,拿着刀起身離開。

是他主動離開的,他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渠川刃神情麻木,目光卻冰冷的不像樣。

這是對他自己的懲罰。

組裏洋溢着忙碌幸福的氛圍,小妖怪們忙前忙後準備新鮮的花朵,他們聽說狼王的人類妻子是有名的藥師,于是還專門去山上尋找了珍貴的藥材當作賀禮。

裴爍在妖怪的擺弄下穿上白無垢,畢竟如果讓蒼岐穿的話就太不像樣了。

“夫人您實在是太漂亮了!”幾乎沒有任何點綴的白皙皮膚上塗抹微紅,深棕色溫柔的眼眸裏是明亮的光彩,他只要站在那裏就會吸引所有目光。

悠鬥難過的看着裴爍從門口走進來,碩大的帽子遮蓋了青年的臉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紅潤的嘴唇,他的手搭在蒼岐的手臂上,拖着衣擺向屋內走來。

坐在榻榻米上的妖怪們都看癡了,他們不可思議地注視着這位夫人。

“人類?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地人類。”

“聽說是南方村落的藥師,因為收留了悠鬥殿下,才被蒼岐殿下找到的。”

“那可真是……用人類的話怎麽說來着?緣分!一定是緣分!”

“但人類的壽命……”

“噓———快閉嘴。”

蒼岐冷漠的瞟向嘈雜的方向,等一切安靜下來後,結婚儀式開始了。

妖怪們專門學習了人類婚禮的方式,将一切都辦的很專業。

到最後喝酒的時候,外面卻傳來尖叫聲。連帶着爆-炸的巨響讓妖怪們拿起武器跑了出去。

裴爍微微皺眉擔憂的看着門口,蒼岐攬着他纖瘦的腰肢,臉色更加冰冷。本來應該是他們最完美的婚禮才對。

「宿主,你是真的喜歡蒼岐,所以才和他結婚嗎?」系統問道。

「嗯?」裴爍顯然不太滿意。

系統咬咬牙:「請問宿主大人,您是因為喜歡蒼岐,所以才和他結婚的嗎?」

「不是哦。」裴爍勾起嘴角,「我沒有結過婚,總想體驗一下。」

所以你就選擇和最強大的妖怪結婚?系統沒有問出來,畢竟以宿主的專一程度,它并不認為裴爍會安分守己。

立花泷介站在庭院內,身上爆發強大的靈力,火焰圍繞在他周圍,那些妖怪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注視着這位強大的陰陽師死死的盯着屋內的裴爍。

“是舊情人嗎?”

“我就說人類不靠譜啊,蒼岐殿下該怎麽辦?”

“還是第一次經歷搶婚,嘿嘿,好有趣。”

“這已經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問題了,要把那個人類帶出來才行。”

“但這個陰陽師也太狂妄了吧。”

“泷介。”裴爍勾起嘴角叫着陰陽師的名字。

蒼岐皺緊眉頭,微微施力不讓裴爍離開自己身邊。

立花泷介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委屈好痛苦。明明自己才是最先陪伴在裴爍身邊的人,但現在,自己愛的人卻要和一個妖怪結婚。心中的妒火無限燃燒。他甚至想就此毀掉這場婚禮。

但不行,他可以看出裴爍眼裏的期待,他不想辜負裴爍的溫柔。

圍繞在陰陽師身邊的火焰暗了下去,他黑色的眼睛緊緊注視着裴爍,開口說:“我能看見你了。”裴爍真的很漂亮,比失明前見到的任何人都漂亮,沒有人可以拒絕他的美麗。

立花泷介握緊拳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他露出一個和以往無差的溫和笑容:“沒想到你竟然要結婚了。”他和那位神明,沒有勝利者。

裴爍邀請着:“要參加我的婚禮嗎?”他根本不在乎立花泷介的痛苦。

于是婚禮又正常進行。立花泷介冷漠的跪坐在位置上,漆黑的雙眼裏沒有任何情緒。他看着裴爍與蒼岐接吻,看着他對自己露出笑容。

真是荒誕又順利的儀式。

幾乎每位妖怪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他們從未想過妖怪和陰陽師能和平的共處一室。但偏偏,立花泷介只是冷着臉一個勁兒的喝酒,幾乎要把好久都喝光了,沒人敢去勸他,除了裴爍。

青年脫下了外衫,只穿着純白色調的簡單和服坐到了立花泷介身邊,垂眼為他倒酒。

“為什麽會選擇他?”立花泷介終于還是問出來了,他地聲音顫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輸在哪裏。

“因為他要和我結婚啊。”裴爍彎彎眼眸,是徹底直白地回答。“我從來沒有結過婚,想感受下呢。”

立花泷介睜大雙眼,原來是他想錯了。

是他晚了一步。

“所以你并不是因為喜歡才和他結婚的?”立花泷介繼續追問。

“夠了。”蒼岐走近将裴爍拉起來,冷冷的看向陰陽師,“他現在是我的妻子。”

立花泷介冷笑一聲:“他不會永遠是你的妻子。”

蒼岐眯了眯眼強忍怒火,他不想在和裴爍的婚禮儀式上生氣,冷漠的說:“那你就等着吧。”

“那個神明呢?”立花泷介擺明了想讓蒼岐不痛快,“他不來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裴爍笑了笑:“他有另外的事要做。”

渠川刃疲憊的将刀刃插-進土地,他渾身沾滿鮮血,背後的傷口又崩開了,更深的爪印刻在上面,他的右眼紅腫破裂,近十公分的傷口橫亘而上。他喘息着,吞咽帶血的唾沫,他幾乎不管不顧的揮舞自己的刀,将那只大妖怪斬成肉塊,血雨從天空傾盆而下。

渠川刃倒在地上,武士刀在一旁發出震顫,他疲倦的睜着雙眼,看着被血霧染紅的天空。

終于,完成了執念,他也要死了啊。但是好可惜,這次他沒辦法再推開裴爍的門,請求對方救助自己了。

他已經沒有任何臉面、任何尊嚴去面對裴爍。

一時間,不知道是血液還是雨水,絕望痛苦的劍客終于發出嗚咽。鮮血染紅了整片土地,他的指甲縫裏都是泥土,髒的不像樣。

就在即将死亡的時候,耳邊傳來聲音,熟悉的靈力包裹住了他。

“哈,你可千萬別死了。”月隐煩躁的開口道,他蹲在渠川刃的腦袋旁,看着男人醜陋的臉龐,“你還是繼續毀容好了,醜死了。”

「讓他活下來。」游樹着急的說。這是裴爍交給他們的任務,盡管再不情願,他們也必須照做。

“我知道了別啰嗦。”月隐惱怒的說,這也是他們另類的贖罪。月隐垂眼看向渠川刃,冷淡的說:“真是讨厭的人類,還得讓我來救助,啧,聽好了,活下來之後離裴爍遠點,最好永遠永遠不要在他眼前出現。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渠川刃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恢複,他有了力氣,血液也重新流淌。溫暖的靈力就像溪水潺潺緩緩流淌。

這時,他才終于看向神明,一瞬間,他睜大了雙眼。

熟悉的臉上帶着陌生的表情,金色瞳仁裏滿是高高在上的神性。

“哈、哈哈哈……”渠川刃猛的大笑起來,眼淚再也無法控制的流出,他明白了青年所做的一切,“裴爍……裴爍!”

「宿主大人,任務完成了。」系統懵逼,不明白為什麽裴爍還在這兒呆着,渠川刃就活下來并且不會再有自殺的念頭了。它連忙去觀看那邊的場景,「您是早就知道了嗎?」

「很容易猜測吧。」裴爍帶着笑意,「在他将友人埋葬後,山野中的地縛靈第一次出現。」

「神靈借用人類的身體與靈魂行走在人世間,也因此,一個身體離出現了兩種意識。從一開始,就是人類與神明的融合。互相排斥,互相糾纏,無法逃離。」

「你說,在看到友人活着的那一瞬間。渠川刃還會自殺嗎?」裴爍的眼中充滿愉悅,「真是最美好的故事了。」

「但游樹已經是神明了。他不記得渠川刃。」系統困惑。

「這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了,畢竟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裴爍輕聲道。

「是這樣說沒錯……」但系統有種莫名的預感,在下個世界,他們絕對會再次相見。下個世界的宿主是什麽樣的呢?系統也生出期待來。

渠川刃依舊流浪,只是那把刀上再沒有沾染任何血腥。他就像裴爍之前期望的那樣,活着,一直活着。

直到……

附近村落來了一位俊美的藥師,他溫柔親切總帶有笑容。渠川刃遠遠的注視他,那張漂亮平靜的側臉,如同一開始遇見的那樣。

不過這次,裴爍微微偏頭看向了他。

年輕的藥師勾起嘴角:“好久不見,刃。這次你要留下來嗎?”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渠川刃握緊刀,向裴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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