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天氣越來越冷了，起床也變得越來越困難。韓青打着哈欠爬起來，輕聲輕腳地穿衣服，洗漱，出門買熱騰騰的包子和豆漿。

他提着早點往回走，一路上不停地打招呼，跟推着三輪車出去擺攤的中年女人說：“李阿姨，今天晚上有雪，注意保暖啊。”跟坐在門口擇菜的老太婆說：“陳奶奶，又做菜馍給你孫子吃呢，小鳴有口福喽。”連搖着尾巴湊過來的流浪狗，他都能唠兩句，“都入冬了你還沒找着家啊？賞你個包子吃吧小可憐。”

他從紙袋裏捏出個油滋滋的煎包，往前一丢，黃褐色的雜毛狗歡快地搖着尾巴追去了。

當他沾了一身寒氣回到家時，薛忘憂還沒醒。韓青不客氣地把涼手伸進被窩，朝暖烘烘的皮肉上貼。薛忘憂迷迷糊糊地攥住他的手，翻了個身，仍舊沒睜眼，喑啞道：“……別鬧我。”

韓青趴在床頭，“再睡就遲到了，你不起來我就一個人去考試了？”

薛忘憂把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主動屏蔽聲音。

韓青不管他，自己洗了把手，坐在小板凳上吃自己的包子。

大約過了兩分鐘，薛忘憂才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開始穿衣服。

韓青一邊吸着吸管，一邊盯着薛忘憂的動作，這套房子太小了，巴掌大一片地，他坐在勉強可以稱之為客廳的地方，能一眼看清衛生間的擺設。

薛忘憂往牙刷上擠出黃豆大的牙膏，閉着眼刷牙，韓青見他牙膏沫子噴到挂鏡上，忍不住“啧”了聲，吮着吸管說：“低低頭吧哥哥，我懶得搞衛生。”

薛忘憂轉頭看他一眼，低頭往水池裏吐了口牙膏沫。

今天是第一次模拟考試，全市的學校進行聯考，校領導比較重視，提前一周就開始給學生們打雞血。

第一場語文，中規中矩，沒什麽感覺；第二場數學，難度陡升，交完卷哀聲一片；第三場英語，稀裏糊塗，題目做得腦袋發懵；最後一場是理綜，三小時下來，心比身冷，出考場後幾乎每個人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

韓青例外，他站在考場門口，鼻尖凍得通紅，露着牙，笑得十分燦爛，“出去吃火鍋吧！”

薛忘憂嘆了聲氣，“這時候還想出去吃，試卷你是真一點沒做啊。”但凡認真做過兩道題，都能被題目惡心得吃不下飯。

可能是卷子确實出得難，也可能是第一次模拟考大家不适應，總之當薛忘憂覺得自己考得慘不忍睹時，排名出來後竟然意外地還不錯，上升了二十幾個名次，一躍成為班級裏的中上游。

班主任很高興，談話的時候說讓他努力保持住勢頭，争取每一次都有進步。

薛忘憂心想你殺了我吧。

過完年，時間就更緊迫了，日子過得昏天暗地，人如同行屍走肉。隔壁學校一個高三生在周六的晚自習跳了樓，沒搶救過來。孟如意聽說後大驚失色，醞釀了兩天，最後隐含歉意道：“崽，要不，咱們別讀了吧？”

薛忘憂待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說：“那我豈不是連個高中文憑都沒有？”

“去國外讀嘛，開開心心的，比什麽都重要。”孟如意認真地說。

“算了吧，不想出國。”薛忘憂邁着拖沓的步子往卧室走，心想以後不能讓孟女士跟韓青長久相處，要不然一個溺愛過度不自知，一個得過且過沒心肝，不知道要造出多大的麻煩。

黑板上的倒計時全班輪着修改，薛忘憂第一次把113擦掉，寫上112，再輪到他時，數字就該寫成46了。

氣溫越來越高，從二十來度一路直攀，本來做題做得就心煩意亂，天氣一熱，整個人都陷入了焦躁中，脾氣也跟着日益見長。

韓青最近都不敢來觸他的黴頭，因為一動就要被罵，在課上看小說被罵，去操場打球被罵，飯吃到一半去買飲料也被罵。韓青被罵得懷疑人生，皺着眉不高興也不敢說話。

薛忘憂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直到在家時孟女士奇怪道：“你最近說話怎麽這麽沖？誰跟你吵架了嗎？”

薛忘憂因為被打擾到而冒的火當場熄滅，他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進行過一輪反思後，薛忘憂變得平和很多，甚至願意在大課間頂着太陽在操場看韓青打球。少年躍起投球時，寬松的襯衫會随着肩臂上擡露出一截腰，還有隐隐約約的腹肌線條。

薛忘憂被太陽曬得想睡覺，看一會兒，閉上眼眯一會兒，反複幾次後漸漸失去意識，靠着牆睡過去了，最後連韓青什麽時候坐到他旁邊的也不知道。

周圍沒人了，韓青看他睜開眼，撐着下巴說：“睡得可真死，上課鈴那麽刺耳都沒把你吵醒。”

“你聽到了你怎麽不回去上課？”薛忘憂無語道。

韓青坐着緩緩拍兩下球，“等你呗。”

“等我？這節是班主任的課，我只知道我不會挨罵，你猜你會不會被罵成豬頭？”

“罵就罵呗，”韓青低着頭，滿不在乎的樣子，“反正只剩二十多天了。”

薛忘憂睨他一眼，“你也知道只剩二十多天吶？”

“我不傻，別陰陽怪氣了哥哥。”韓青撇撇嘴，。“談個戀愛又當男朋友又當爹的，累不累啊你。”

“我才懶得管你。”薛忘憂拍了拍小腿上的草屑，站起身徑直往校門口走去。

韓青一骨碌爬起來跟在他後面，“诶，你不上課幹嘛去？”

“餓了，吃飯去。”

“今天吃紅燒排骨和芹菜炒肉好嗎？我還要瓶汽水。”

薛忘憂比了個OK的手勢。

“吃完時間還早，我們去網吧待一會兒吧，我打完兩局游戲就走。”

“裏面味道難聞死了，不想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韓青想了想，“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