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陸湛想好了，到時候就把打了石膏的腿架在椅子上，洗澡的時候盡量不沾濕那條腿，反正他也不準備用沐浴露，就沖一下，總歸好過不洗吧？

他解開了上衣，扔在一邊，正要脫褲子的時候，他發現……

右邊小腿上打着石膏，褲子脫不下去。

我累了，為什麽總有這麽多的困難阻擋在我面前？

陸湛咬着牙，心一橫，把腿架在椅子上，把右邊的褲腿卷起來，然後直接拿花灑往身上沖。

先把上半身洗了，再叫周越拿把剪刀來把褲子剪了繼續洗吧。

陸湛一邊沖澡一邊注意着不淋到那條腿，他開心地洗着洗着，突然覺得要不順手用下沐浴露吧？反正都洗到這兒了，順勢就洗幹淨點呗。

嗯？沒有沐浴露？只有香皂？

香皂也行吧。

陸湛抹了香皂，一邊往身上沖着水一邊把香皂放回去，結果向前探身時一個沒站穩，椅子被扣翻在地上了，整個人歪着倒了下去，頭磕在了牆壁上，那叫一個昏天黑地，當時他就想寫遺囑了。

他想開口叫周越，奈何頭又痛又昏，一下子出不了聲，陸湛一邊抱着頭嘶嘶地吸着氣，一邊惱怒自己在裏面動靜這麽大了周越怎麽還不知道過來看看？

難道他不僅腦子不好眼神不好，連耳朵也有問題嗎？

陸湛正一邊腦袋疼一邊痛罵着周越，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敲了幾下。

他沒好氣地吼了一句：“敲你大爺的門啊，我摔了這麽大動靜你沒聽見？趕緊進來！”

吼完以後他愣住了，因為周越一般進門前都是很原始地拿手拍門，從來不會敲門的。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陸湛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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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一白。

蕭一白剛做完手術準備回辦公室，結果在走廊上碰到了周越。

周越：“蕭醫生你來的正好。”

蕭一白內心：好什麽。

周越：“小陸陸在洗澡，蕭醫生你快去吧！”

蕭一白內心：？

周越：“今天我外公過生日！整個家族都到齊了，就我給忘了！”

蕭一白內心：這對你來說不是很正常麽。

周越：“但是小陸陸一個人在那我又不放心，麻煩蕭醫生你照顧一下，我去切個蛋糕就回來。”

蕭一白內心：不用回來了。

蕭一白：“好的。”

他走到病房裏的時候，衛生間裏正嘩嘩地響着水聲，結果沒過幾秒就傳來一陣悶響，蕭一白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走到門前，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

他還沒來得及問一句“有沒有事”，陸湛就把他當成周越，朝他鬼吼了一句。

蕭一白立刻開了門，見陸湛正光着上身縮在角落，抱着腦袋驚訝地擡頭，滿臉是水，霧氣朦胧中他的眼神分外迷茫，懵懵懂懂的仿佛真的被砸壞了腦子。

明亮的燈光照得陸湛渾身皮膚清透雪白，烏黑的頭發濕漉漉的，他的腰背彎曲成流暢順滑的線條，無數水珠從他的背上沿着那條曲線滾落下去。

陸湛隔着水汽仰頭看着蕭一白，衛生間的燈光很亮，但是花灑掉在地上了，還在噴着水，濺在他臉上，視線有點模糊。

他看到蕭一白進了衛生間，轉身關上門，從架子上拿起浴巾，關了花灑，俯身靠近自己。

陸湛磕磕巴巴地解釋：“不好意思蕭醫生，我以為是周越……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蕭一白一言不發地拿浴巾圍住他光滑的上身，手掌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陸湛濕潤的皮膚，他頓了頓：“沒事。”

陸湛的腦子約摸是被砸得有點狠，他現在還沉浸在自己吼了蕭一白這件事情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現在的處境。

現在是什麽處境？

陸湛坐在地上曲着雙腿，蕭一白單膝跪在他身前，伸手攬住陸湛的背為他包着浴巾，他跪在地上的那只腿正好穿插在陸湛大腿與小腿的彎曲角度裏，兩個人都快疊在一起了。

陸湛一邊發着抖一邊低頭把臉在浴巾上蹭了蹭，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蕭一白，嘴裏還是很不解風情地在認錯：“我洗澡這事兒……也是我的錯，我一下子沒忍住，也沒想到自己會摔倒……”

他看着蕭一白漆黑的眼睛，很誠懇地說道：“我沒事兒，也就是撞了下頭，你放心，不會讓你負責的，都是我自己沒站穩……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蕭一白依舊沒有說話，陸湛卻覺得這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妙了，更加害怕了：“蕭醫生，你別這樣看着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不對……”

從小到大，陸湛被他爸打過無數次，他一次都不肯認錯，只會一個勁兒地哭，就算是放在現在，雖然他這人嘴巴甜性子鬧騰，面上看着沒什麽攻擊性，但是也不是個說認慫就認慫的。可是他自從遇到蕭一白，服軟認錯真的是說來就來，道歉跟口頭禪似的利索。

他爸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昏過去，在我面前不是挺有出息挺剛的麽？在這裝什麽無辜小白兔呢？你哪位啊？

不是卑微讨好，不是低聲下氣，不是委曲求全，陸湛只是單純地不想讓蕭一白心裏有任何不悅，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人很珍貴，他想好好對待。

“不是這個。”蕭一白将浴巾往上扯了扯蓋住陸湛裸露的肩膀，低聲說道。

“啊？”

陸湛眨着眼，他的睫毛上還挂着水珠，霧氣缭繞在眼前，卻襯得他的眼睛格外清亮純澈。

“痛不痛？”蕭一白仰頭伸手從架子上撩下一塊毛巾，蓋在陸湛被打濕的頭發上，問道。

陸湛摸了一下剛剛撞倒的地方，皺了皺眉，小聲道：“痛的。”

他白皙的手指、露在外面的脖子和鎖骨都因為熱水的緣故微微地發着紅，在暖色的燈光和霧氣下透着嫣紅的好看顏色，剛洗完澡的身體還散發着清甜的香味，蕭一白低頭看了看陸湛濕透的褲子：“冷不冷？”

“有點。”

“我去拿剪刀。”蕭一白伸手扶起椅子，然後以單膝跪地的姿勢，一手攬住陸湛的腰，一手從他腿下勾過去，就這麽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陸湛都蒙了，他不是不知道這種抱法有多費力氣，雖然自己瘦，但身高骨架在那裏，何況蕭一白還單膝跪着地。

沒想到蕭一白看着文弱清瘦的，力氣這麽大？

難怪能做攻。

陸湛內心湧起翻江倒海般的苦澀，自己比蕭一白大三歲，腦子不如他聰明，性格不如他沉靜，力氣不如他大，連身高都只是勉強持平……

這三歲大得可真恥辱啊。

到底是你天賦異禀還是我發育不良啊？蕭一白，你吃什麽長大的，告訴哥哥好不好？哥哥也才21，現在補補可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