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千澗，怎麽沒看到你給爸準備的生日禮物盒子呢？”
洛家二小姐洛共悠帶着禮物下樓來，正好看到了洛千澗，見他身邊空空，便随口問了句。
沒想到洛千澗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給爸準備的生日驚喜，一個盒子可放不下。”
洛共悠意外了下，接着好奇：“是嗎，什麽驚喜？”
“既然是驚喜，自然要保密了，等會兒晚飯開始了就知道了。”洛千澗從容回答，又問起，“對了，二姐，你還是不讓玉聲下樓嗎？他總在房間裏待着，怕是要悶壞了，不如叫他下來一起吃飯吧。”
聽到洛千澗提起白玉聲，剛才還挺正常的洛共悠頓時變了臉色，仿佛被觸發了什麽條件反射的機關。
“千澗，”洛共悠三分冷酷三分無情地說，“不要試圖插手我和白玉聲的事，與你無關。”
洛千澗就不消停。
他輕嘆了聲，煞有其事：“可是，二姐，你是我姐姐，玉聲是我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我怎麽能不管不問呢？不論如何，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你總這樣關着玉聲，只會把他越推越遠的。”
洛共悠果不其然更加生氣：“呵，越推越遠？他能遠到哪裏去？要是他嫌一個房間太大，我可以給他再弄個籠子！千澗，你不要再管我和白玉聲的事，不然別怪二姐不顧念姐弟之情！”
洛千澗只好一臉無奈：“唉，我也只能說一說了，二姐你不聽，我也沒辦法……不說這個了，今天是爸的生日，家裏人都在，二姐你不要生氣了。”
不談論白玉聲的問題後，洛共悠很快恢複“正常”。
看着洛千澗因為體弱而素來蒼白的臉色，想起他向來體貼的性格，洛共悠不禁反思起自己來。
反思了下，洛共悠接着對洛千澗說了聲抱歉：“剛才是我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想要責怪你，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總愛為別人着想，但我和白玉聲的關系比較複雜。總之，千澗，你就不要插手了。”
洛千澗溫和地點了點頭：“沒關系，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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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洛共悠閑聊完了，洛千澗就起身，朝母親何如煙的花房走去。
給父親洛琛的驚喜——柳家三口人——已經到了洛家，洛千澗讓人把他們安排在了主宅靠近餐廳的一間待客室裏。
今天雖然人多，但忙活的都是傭人，洛家其他人要麽還沒回到家、要麽各自有地方待着，不會總在家裏走來走去。
柳若母子三人到了洛家，目前還只有家裏的傭人看到過，而洛千澗身為家裏的三少爺，帶幾個人回自己家，傭人沒事不會主動去跟其他主人提及。
簡而言之，柳若母子三人這個給父親的“驚喜”，目前準備得很順利。
晚宴馬上要開始了，接下來洛千澗打算到花房、取出要展示給母親的“驚喜”。
何如煙正陪着洛琛準備出席家庭晚宴，沒空管花房這邊。
洛千澗輕車熟路來到花房隔間，從架子後面的暗格裏取出了何如煙那英年早逝的初戀慕卿的遺照。
打量了花房一圈，洛千澗笑了下。
上輩子他也是在這裏撞見何如煙祭奠慕卿的。
這是自然的，畢竟何如煙把慕卿的遺照藏在花房裏，也只有花房不怕被旁人打擾。
不過，上輩子洛千澗會撞見，是真出自意外，這輩子則多了人為控制的“碰巧”。
來龍去脈其實都差不多，只是洛千澗懶得等事情按上輩子的時間發生，手動給提前了。
洛琛暗中照顧柳若和她的孩子已經十幾年、接近二十年了，自從柳若的長子柳蔚上了大學，洛琛就在大學附近的高檔公寓給柳家人安置了住房。
不僅管衣食住行，洛琛還數年如一日地保持着每周兩次的探望頻率，每周三和周日都會去看柳家人、待上半天或者一整個白天。
從前洛琛管理着洛氏，工作日和周末不完全在家很合理。即便把洛氏交給了長子洛何風之後，洛琛也自有理由挑這兩天出門，其餘時間大半都在家裏，洛家人因此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合适、對洛琛出門去幹嘛起疑心。
上輩子，洛千澗意外撞見洛琛和柳若、還有柳青青在一起，本來是沒有多想的——雖然和父母不是特別親熱，但遇到事了，洛千澗第一反應也并非負面揣測父母。
但是，洛琛和柳若的反應，那過度避嫌的解釋語氣，還有柳青青的“童言無忌”，讓洛千澗心裏生出了疑惑。
雖然勉強答應了不會告訴母親何如煙，但和洛琛他們分別後，洛千澗越想越覺得不合适，便尋思着先旁敲側擊問問何如煙。
那天花房的門壞了、鎖不上，洛千澗一敲門，門就自己敞開了，往屋子裏一看，正好看到慕卿的遺照。
父母雙方都有秘密、都讓他保密，洛千澗感到頭疼，但又怕一起揭開後家宅不寧。
母親何如煙這邊，反正祭奠的是個已經去世多年的人了，再怎麽也越軌不了更多。
所以洛千澗上輩子決定，暗中調查一下父親洛琛和柳若到底是怎麽回事，看事态程度再決定後續做法。
最好是勸父母各自親口對彼此坦誠，免得瞞得越久越難辦。
不過沒等他調查完畢，就東窗事發了。
洛千澗都還沒弄清楚怎麽兩邊一起暴露了，先迎面受了一通指責。
之前讓他保密的父親，質問他為什麽明知道母親在祭奠初戀卻不告訴他。同樣，之前讓他保密的母親，質問他為什麽明明看到父親和從前喜歡過的柳若走在一起，卻不告訴她。
家裏兄弟姐妹也是，雖然不像情緒上頭的父母質問得那麽激烈，但責怪意味很明顯。
都說如果洛千澗剛知道就揭穿、哪怕跟其他兄弟姐妹商量一下，事情說不定都不會鬧得父母想要離婚的程度。
洛千澗當時簡直瞠目結舌——別的暫且不提，單說他知情的時間，其實距離東窗事發總共都沒有一個星期。
卻被指責得好像他心機深沉地瞞了所有人一輩子一樣。
而且仿佛父親有為難之處、母親有為難之處，就他這個被拜托保密的兒子沒有為難之處，是出于一己之私才刻意“隐瞞”似的。
滑稽。
重活一世，洛千澗吸取教訓，不僅不重蹈覆轍，還決定勇于“舉一反三”。
把東窗事發的時間勇敢提前。
把東窗事發的場合安排在更鄭重的生日宴上。
把東窗事發時的當事人都聚齊！
——主打一個驚喜，不給當事人瞻前顧後思考的時間。
貼心！
天才！
洛千澗抱着待會兒會用上的道具遺照，笑眯眯地想。
遺照相框不大，洛千澗直接把它放到了餐廳裏。
餐桌上的座位，這麽多年來都已經固定了，洛千澗直接把相框反扣在了沒人坐的空位上。
見狀，餐桌附近的傭人詢問：“三少爺，這個位子是需要多放一份餐具嗎？”
洛千澗本來想說不用，但又轉念一想，決定給母親的初戀一點尊重，同理也不能忘了父親的白月光一家。
公平，不雙标。
“多準備四份餐具，不過不急着拿出來，待會兒我叫人請出待客室裏那三位客人時，你們再把餐具拿過來擺上。這件事還請先低調保密，這是我想給爸媽的驚喜，不要破壞了，謝謝。”洛千澗莞爾說道。
傭人不禁好奇，不過沒有多問，應下要求就去準備了。
傍晚六點，洛琛的生日宴開始。
洛家人依次落座。
餐桌上琳琅滿目的各色餐食，中間圍着個雖然總是沒人吃、但必須得有的儀式感生日蛋糕。
洛家人過生日，家宴上第一件事就是送禮物。
除了壽星洛琛之外，其他人落座的時候手邊都帶上了禮物。
唯獨洛千澗兩手空空。
就空得很顯眼。
“對了，千澗說給爸爸準備了禮物盒子放不下的生日驚喜。”洛共悠開口說起，“那不如今天送禮物的順序稍微調整一下，從千澗先開始吧？先看看千澗的驚喜，我們剩下的再慢慢送，免得在驚喜前面送了，給壽星爸爸留不下印象~”
洛共悠俏皮地開着玩笑，不過大家一聽，的确也對洛千澗準備的驚喜好奇起來。
畢竟洛千澗難得這麽高調一次。
洛千澗點了點頭：“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那就從我開始吧——李管家，麻煩幫我把待客室的三位客人請出來。”
洛家主宅就一共有三個管家，除了之前大半夜還在忙活的王管家，以及洛千澗剛剛叫到的李管家，另外還有一個趙管家，三個人實行輪班制。
雖然身為雇主的洛家人并不算多，但誰讓雇主們一個比一個能折騰呢，而且洛家占地大，一個管家是管不過來的，二十四小時不睡覺都管不過來。
李管家回道：“好的，三少爺。”
雖然隐隐約約覺得三少爺給老爺準備的這個“驚喜”有點怪，但李管家選擇老實工作、不要幹涉雇主的家事。
餐桌邊，洛家其他人聞言都是一愣。
“千澗，你說的驚喜，指的是另外請了客人？”
“難道是表演藝人？你安排了節目？”
洛千澗沉吟了聲，一邊站起身，一邊回答：“不好定義，總之會是驚喜的。”
“那三哥你現在是要去哪兒……？”就坐在洛千澗旁邊的洛家四小姐洛随雲看着他。
洛千澗笑了笑，來到擺放了相框的那個空位前，才回應：“不去哪兒，就在這裏。”
傭人按着洛千澗之前的吩咐，這時候送上來四份新的餐具，在空位上開始擺放。
坐在主位的洛琛見狀，不禁皺了眉，對洛千澗準備的“驚喜”也不怎麽感興趣了，反倒下意識生出排斥來。
“千澗，你到底準備了什麽？你剛才說待客室的幾個人是怎麽回事？”洛琛問道。
“爸，不要急，待客室離餐廳這麽近，他們應該……看，說曹操曹操到，他們已經過來了。”洛千澗看向餐廳門口的方向，語氣溫和體貼。
洛家人随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柳若、柳蔚和柳青青母子三人，正在李管家的引路下，略帶忐忑地走進餐廳。
餐桌邊其他人都坐着，傭人擺完餐具也撤開了，獨一個站着的洛千澗就挺顯眼。
柳家人走進來，一眼先看到了洛千澗，見他表情從容，無端就安心了點。
但一看洛家其他人的表情，柳家人這心又提了起來——
洛家年輕一代的少爺小姐們，不認識柳若，所以還是處在疑惑不解的狀态，不明白洛千澗所謂的“驚喜”為什麽會是這三個陌生人，其中甚至還有個看起來才學齡前的小孩。
而何如煙其實也沒能馬上認出柳若來——雖然保養得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但畢竟還是有歲月痕跡，比年輕時有了變化，又這麽多年沒見過、甚至是沒聽過柳若這個名字了，所以乍然見面，何如煙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是誰。
但柳若這個人，對于何如煙來說畢竟是記憶深刻的存在，十秒鐘之後，何如煙就認出來了。
時隔多年，柳若再次出現在了洛家，甚至還疑似帶着兒子和孫子，何如煙感到匪夷所思，下意識先看了眼制造這個“驚喜”的洛千澗。
從洛千澗臉上看不出過多情緒，何如煙又才回過神，有些憤怒地看向洛琛。
這一看，何如煙更加憤怒了——
洛琛也顯然沒料到這個驚喜帶來的震驚，臉上神情很是豐富多彩，皺眉、驚訝、抗拒、最關鍵還有心虛……
柳若和兩個兒子這一刻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好，因為他們也看到了洛琛的表情。
這樣的反應，怎麽說都談不上驚喜。
還有何如煙那火藥桶即将炸開的表情……
這和他們的預期，相距十萬八千裏。
“琛哥，我們……”離餐桌還有三四米距離時，柳若猶豫着開口。
這聲“琛哥”成了點燃火藥桶引線的火星，何如煙霎時就炸了。
她驟然站起身，手邊的杯子被她狠狠一摔，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洛琛！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給我解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