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快樂再光臨可惜我沒能力重生

【二十二】快樂再光臨可惜我沒能力重生

老舊居民區的牆體仿佛薄紙一般,難以隔絕外界的絲毫聲響,鄭軍離開的腳步聲剛消失在樓梯間,陶然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房門,兮月緊跟其後,孩童的世界單純無邪,她并不在意大人們那些晦澀難懂的對話,反倒是陶然,眉宇間凝聚的憂慮顯而易見。姜靜顏面對鄭軍留下的種種跡象,以及連日來累積的疑惑,心情越發沉重。

她沒有理會陶然投來的關切目光,徑直走入卧室,拿着兩套睡衣,一手牽着兮月,向浴室走去。她需要獨處的時刻,讓熱水的溫度幫助自己理清鄭軍臨行前抛下的那顆震撼彈。

浴室裏,滾燙的水流傾瀉而下,與肌膚接觸的瞬間,帶來了一陣熾熱的刺激,姜靜顏的皮膚因此泛起了紅暈。她的心思卻不在當下,漫無邊際地漂浮着,以至于在幫兮月清洗時,不經意間力度過大,讓小姑娘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敏感而聰明的孩子,立刻捕捉到了媽媽的異常,清澈的雙眼閃爍着好奇:“媽媽,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呀?”

姜靜顏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拉回了現實,她嘴角勉強勾起一個苦澀的笑,迅速調整心情,細心地沖洗掉兮月身上的泡沫,然後用手指輕輕刮了刮兮月小巧的鼻子,試圖用玩笑化解這份突如其來的嚴肅,“你這個小機靈鬼,總是能發現媽媽的小秘密。”

小姑娘氣鼓鼓:“你們大人都有秘密。”說罷,自己穿起了睡衣大義凜然地走出去。

浴室裏,水汽逐漸散去,留下的是一片靜谧與沉思的空間。姜靜顏在溫熱的水柱下,任由那些零星的線索和畫面在腦海中彙集,如同一塊塊拼圖,漸漸拼湊出完整的圖像。

她加快速度,迅速擦幹身體,換上柔軟的睡衣,仿佛急于走出這個封閉的空間,去面對那些逐漸清晰的真相。

浴室門被輕輕拉開,兮月和陶然正躺在柔軟的地毯上,嬉笑打鬧,盡管屋內沒有開啓暖氣,但小兮月的鼻尖上已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洋溢着無憂無慮的快樂。姜靜顏的語氣裏帶着溫柔的威嚴:“兮月,乖,先進去睡覺,媽媽和陶哥哥有話要說。”

兩個玩耍的身影立刻停了下來,兮月聽話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連串的動作流暢而迅速,脫下外套,鑽進被窩,一切顯得那麽自然與順從。

姜靜顏望向陶然,兩人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先行步入隔壁的兒童房,陶然緊随其後,輕輕關上房門。

這間為孩子準備的房間,雖然一直閑置,但卻被精心維護,幹淨得不染纖塵。淺藍色的牆壁在壁燈的柔和光線照耀下,似乎繪有雛菊的圖案,增添了幾分溫馨與別致。

陶然在與兮月玩耍時脫下的外套此刻不在身上,但在這溫暖的環境中,即便沒有空調,他也不覺得寒冷。房間內,兩人對視,空氣中彌漫着即将展開重要對話的緊張與期待。

姜靜顏緩緩拉開那張與寫字桌完美搭配的米白色椅子,輕盈落座,指尖不經意地拂過桌上擺放的毛絨玩具,仿佛在尋找一絲慰藉。她目光直接,話語中帶着不容回避的鋒利:“你,就是我父母聘請的那位律師吧?”

自從踏入這房間,陶然的目光未曾離開過姜靜顏,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波瀾,卻只見一片難以穿透的平靜。此刻,他意識到,那些潛藏于暗處的秘密終将迎來它們的晨曦,于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姜靜顏表面上的淡然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她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這麽說,我的所有事情,你全都知道了?”陶然沉默以對,眼神中滿是默認。

“那麽,你失去律師執業資格,也是因為我?”這個問題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陶然聞言,驚訝之餘,雙眼圓睜:“這……你是從哪兒聽說的?”他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姜靜顏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快,讓椅子差點随之傾倒:“怎麽會這樣?難道僅僅因為我曾偶然救過你妹妹,你就犧牲了自己的前程嗎?這代價太大了!”情緒明顯激動起來。

陶然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一時間語塞,想要伸手安撫她,卻又猶豫不決,最終只是定在原地,手懸在半空。姜靜顏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搖頭低語:“別告訴我,你接近我是出于某種高尚的正義感。不,我無法相信,這太荒謬了。”

“不,你誤會了!”陶然幾乎是立即打斷了她,語氣堅定地試圖澄清一切。

然而,這句話之後,房間內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按下靜音鍵,陷入了深邃而沉重的沉默,兩人都在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話語,空氣裏彌漫着亟待解開的謎團與未竟的解釋。

陶然的目光深深鎖在姜靜顏的身上,等待着她情緒稍微平複的那一刻,他才緩緩啓唇,每一個字都斟酌着說出,似乎想把一切解釋得清清楚楚:“最初,你的父母找到我時,我剛通過實習,滿懷激情,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主動接下案件後,我才發現這與你息息相關。三年間,我收集了所有的資料和證據,并且明确地與你父母溝通,告訴他們,按照私下的協議,從法律角度看,你們獲勝的可能性不大。但我必須澄清,我執業資格的注銷,并非因為接手你的案件,而是我之後在另一件事上過于堅持原則,選擇了硬碰硬。實際上,我和你父母的代理關系在去年就已經結束了。

那段時間,朵朵回國後狀态一直不穩定,加上家庭關系的緊張,我決定帶着她離開,前往你所在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而我們相遇時,你已改名,起初我并未意識到這其中的關聯,直到兮月無意中提及的一些細節,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緣分早已将我們綁在了一起。

顏顏,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不需要為此背上任何負擔。你……能理解并接受這一切嗎?”

姜靜顏認真地聽着陶然的每一句話,這些話語如同一股股暖流,緩緩湧入她的心田,卻又激起了層層波瀾。她低下頭,将自己的臉埋在臂彎裏,身體輕輕顫抖着,心中五味雜陳:“我……我不值得能,讓你……你為我付出這麽多……”聲音微微顫抖着,仿佛在質疑自己是否值得這樣深沉的付出與犧牲。

“怎麽會?”,

姜靜顏紅腫着眼睛擡頭,表情肅然,保持站立的姿勢,将毛絨絨的家居服紐扣一顆一顆解開,再脫去裏面單薄的睡衣,光潔的上身暴露在散發着寒意的空氣中,陶然眉頭深鎖,轉過身去。

姜靜顏帶着陶然從未聽過的決然語氣開口:“你看看我。”

陶然背對着她,沒動。

姜靜顏走過去強行與他面對面:“你看看我。”

十月懷胎,是生命的奇跡,也是一場漫長而艱辛的考驗。

一朝分娩,伴随着嬰兒的第一聲啼哭,一個新的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同時,也在母親身上镌刻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妊娠紋爬滿了腹部,如同時間的河流在肌膚上留下的曲折紋路;剖宮産的刀疤,見證了那場生命的誕生,也是勇氣與愛的證明;盆骨的松弛,是母體為了迎接新生命所做的犧牲;而那些難以言說的痛苦,是每一位母親心中最深的秘密。

姜靜顏在夜深人靜之時,撫摸着自己不再平坦的小腹。她感激兮月的懂事,從不需要她經歷母乳喂養的辛苦,但這份慶幸背後,隐藏着對自己的深深自責。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面前陶然的表情,只能喃喃自語:“你看看現在的我,這樣的身體,這樣的我,真的值得你這樣對我好嗎?”

陶然的心仿佛被無形的針紮了一下,痛楚而清晰。他沒有言語,只是将她擁入懷中,如同擁抱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好姑娘,你只是比其他人更早地經歷了生活的磨砺而已。你是一位偉大的母親,也是一個美好的女孩,你的堅強和愛,比任何人都要閃耀。”

他的手輕輕順着她的發絲,試圖以此傳遞給他所有的溫暖與安慰。但姜靜顏在懷裏拼命搖頭,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不是的,我不好,那些麻煩是我自己招惹的,孩子是我固執己見的要生的,這六年,我每一天都在恐懼、後悔和逃避中度過……”

陶然緊緊地抱住她,讓她的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知道,我都知道。每個人都有過去,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和将來。讓我陪你一起面對,無論是過去還是将來。”在陶然的懷抱中,姜靜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那些過往的陰霾似乎在這一刻開始慢慢消散。

姜靜顏擡起頭,目光映進陶然眼眸:“我真的不想的。本以為的好朋友最後會趁着酒意出賣我,侵犯我,這幾年,我真的……很難過。”

六年的苦,她藏到最深處,壘起銅牆鐵壁阻斷一切,午夜夢回,只有自己獨自承受。

北方的寒冬往往伴随着風雪,那是一個四個一組成的普通日子,每個人的桌上都疊滿了書本,姜靜顏趴在桌子上,寬大的校服袖子裏露出一小截手機屏幕,憑着記憶,手指已經可以靈活的回複短信。

文理分科之後,與她關系交好的岑麗月被劃到了隔壁理科班,短信裏告訴她晚自習結束後先不要回家,一起去過一個與衆不同的 “光棍節”、姜靜顏自然應允。

她所在的高中靠近居民區,不少家長帶着孩子租住在着備考,混着走讀生的人流走出校門,就看到岑麗月在大樹底下向她招手。走近才看到岑麗月帶了五位男生,她也主動介紹:“這是我們班的同學,成績不錯。這是我好朋友,妍妍。”

姜靜顏朝他們點點頭,便挽上好朋友的胳膊,一行人向着遠處走去。

岑麗月問:“跟你爸爸說了嗎?”

姜靜顏點頭:“發短信說晚點回家,但是沒回複我,随便了,你也知道反正他都不怎麽管我。”

岑麗月:“好,最起碼還是報備了,今晚我們好好開心一次!”

姜靜顏嫣然一笑:“嗯!”

如果可以時光倒流,如今的姜靜顏一定會做時光機回去給17歲的姜靜妍一個響亮的耳光。

可惜沒有如果。

吃飯、唱K、玩游戲,都是正常不過的流程,姜靜顏注意到其中一位戴眼鏡的男生總是有意無意看向她,目光相交又大大方方朝她微笑,服務生送進來一盤水果和幾杯飲料,一個人說:“之後都別進來了。”幾個人玩游戲的尺度也愈發大,姜靜顏拿起一杯飲料喝一口對岑麗月說:“我們還是先回家吧。”此時,姜州依舊沒給她回複。

岑麗月有些上頭,迷蒙着雙眼說:“妍妍,你不可以掃興噢。”

姜靜顏:“那我可以先走吧。”

岑麗月笑:“那要看他們放不放人啦。”

姜靜顏拿起書包要走。

眼睛男孩攔住她,笑得純天然:“姜同學,我是鄭維奇,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岑麗月似乎跟她提起過,但這都不重要,她想回家。

那邊岑麗月激動地脫掉了肥大的冬季校服服外套,裏面居然只穿了一件修身黑色吊帶,玲珑的曲線俯身湊近男孩,與他們碰杯言歡。

姜靜顏返回想帶走岑麗月,卻擰不過男生們的力氣,反而自己被推倒,鄭宇聞就勢壓住她的雙腿,單手鉗制住女孩纖細的手腕,拉開校服拉鏈,姜靜顏尖叫着,有人卻調高了屏幕上的音量,伴随着歌手撕心裂肺地唱着“窮途末路都要愛,不極度浪漫不痛快”,她的衣褲被盡數除去。

少女的發育良好身體在猩紅的霓虹光下流光溢彩,撕裂之痛帶着她的靈魂游離出去,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包廂內的一片狼藉上。

醒來時,只剩她一人躺在裝修高級的酒店床榻上,盡管頭痛欲裂,但依舊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艱難套上仍有氣味的衣服匆匆回到學校,第二節課已經過去,走廊上擠滿了聊天打鬧的學生,故意等到上課鈴打響,才慢吞吞的走進去,路過理科班時。鬼使神差望向裏面,正好看見岑麗月也看向她,後者嘴巴翕動。

她和岑麗月淡了關系,心照不宣的忘記那天發生的所有事。

幸運不會降臨在普通人頭上。

姜靜顏體檢出懷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學校這個小社會圈一夜之間傳遍,回到家,姜州已經帶着協議勸她保持緘默,當方豔芸得知消息要帶她去醫院時,她已經決絕的選擇生下孩子并遠走他鄉。所有人當她無恥肮髒,沒有人保護她。

“有時候,我想丢掉我自己。”

“這樣的我,到底哪裏好。”

陶然把她抱得更緊,仿佛這樣才能讓姜靜顏感受到自己的愛意:“從今以後,你的新生活開始了。這個秘密就讓他消失吧。至于愛與否,沒關系,我們慢慢來。”

姜靜顏鄭重點頭。

兮月,是她六年晦暗生活裏唯一的光;而現在,她捕捉到了另一道暖光,艱難的照進她固澀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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