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一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霍翊笑笑，“快下雨了，你也快回去吧，在這裏碰到你也算是緣，回去之後我跟你詳細說。”
“也行，我去打車了。”丁楷跟他揮揮手。
丁楷乘車消失在霍翊視線所能觸及的範圍之內，須臾，下雨了，從一開始的點點滴滴，到後來的驟雨如麻。雨沖刷着萬物，也沖走了尋人之人的憂心。
霍翊撐起傘，并偏向于季奶奶。
他們站在原地，等着季涵宇。
“小翊？”季奶奶在傘下仰頭看着他，“長高了，也瘦了。”
“您還記得我？”霍翊笑笑，“我很高興。”
“我要找小宇！”她開始有點驚慌失措，“我要找小宇！”
霍翊輕輕拍拍季奶奶的背：“小宇馬上就來了，你看，從那邊車上下來喽。”
帶着一點哄小孩子的語氣，這是霍翊下意識說出來的。他覺得這樣可能會好些，這可能起到一個安撫的作用。
馬路對邊的季涵宇疾跑着過來，冒着大雨，過來的第一件事，是緊緊的攥住奶奶的手，滿臉着急的樣：“奶奶，你怎麽又瞎跑呢！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嗎，不要到處跑不要到處跑！你知道就連媽都出門來找你了嗎！？”
他話說得急，奶奶一時間掖住話，還真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滿臉的愧疚與無措。她抓住了霍翊的衣服袖。
“你不知道路邊買把傘？你為什麽要冒雨來？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嗎？病了又要花錢，花了錢又要心疼，到頭來一切都會讓你感到力不從心！”霍翊學着季涵宇剛才着急的樣，指出季涵宇的不足。
季涵宇垂下了眸。
“我知道你心切，我知道你憂心，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誰來憂心，誰來心切？”霍翊察覺到季涵宇的神情，放緩語氣，“懂了嗎？雖說是擔心，但方式不對，不要急，人找到了你應該開心一點對不對？人心本就複雜，千般萬般的過度理解在我來看都正常，何況是現在的季奶奶。你的擔心或許她感受不到，才會躲到我側後方，語氣溫柔點，沒錯的。”
霍翊會這麽說，完全是因為他了解季涵宇這人。季涵宇不會在父母面前說自己為了找到奶奶，頭頂着大雨，他只會說我找到奶奶了，你們不要擔心。
季涵宇被雨水淋濕感冒咳嗽了，他不會說自己感冒了出去買點感冒藥，而是說我出去轉轉馬上就回來。
他絕不會讓家人又去操一些突如其來的，小事的心。這就是他，一切難過的不好的事情都自己貪婪地吞噬着，絲毫不會分給家人一星半點。
季涵宇聽着霍翊的長篇大論，不禁笑笑：“你說得對，是我急了，謝謝。”
季涵宇又從新牽祝季奶奶的手：“奶奶，對不起，我剛才話說急了，但你能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亂跑，都不會再讓我，我爸爸媽媽擔心了嗎？”
季奶奶神情尤害怕到欣然接受，臉上最終揚起笑容：“小宇最乖了，奶奶答應你。”
“回家吧，帶着奶奶。”霍翊将傘遞給他，“我就不去了，好好安慰一下你爸媽，讓他們別再擔心了。”
季涵宇下意識接過傘：“我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了。那你怎麽辦？淋雨嗎？”
霍翊示意季涵宇看向公交站臺那邊：“我去那裏躲吧，或者是直接坐公交車走了。”
“額....這個點了，沒班了。”季涵宇不忍戳穿。
霍翊：“......”
“這樣吧，這裏離我爸媽那個小區不遠，我讓一個同學來接我。”霍翊回複。
“就借你宿那個嗎？如果是他來，那我就放心走了？”季涵宇笑笑。
霍翊好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季涵宇想了想，莞爾道：“不知道，一種感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霍翊無奈笑笑：“那我過去了？”
“至少讓我們把你送去公交站臺吧？”
霍翊颔首。
雨裏的景象此刻定格，思緒飄蕩至小時候。季奶奶左右各一個半大點高的孩子，自己高高舉着一把傘，手腕還挂着一袋子菜。
一傘下，三張笑臉，風雨無阻。
現如今，慈祥的奶奶多了迷茫和童真，她不再是拿傘的那個。個子夠高的季涵宇一手拉着奶奶一手舉傘，霍翊也拉着奶奶。
一把傘，始終傾斜，笑臉依舊。
“回去記得洗熱水澡，”霍翊囑咐季涵宇，“買點感冒藥預防着，聽見了沒？”
季涵宇颔首：“知道了，一定。”
公交站這邊，霍翊看着那遠方的背影，笑着拿出手機。
“喂？”
對方秒接。
盛珎逸問：“喂，怎麽了？”
“我現在在外面，我給你發定位，你給我送把傘來好不好？”霍翊道，“謝謝。”
“你淋到雨了嗎？我馬上來，你定位發我吧。”
霍翊甚至聽到了對方急促的腳步聲。
霍翊莞爾笑笑，輕聲應道：“好，我等你。”
不過十幾分鐘，等待的過程沒有滿腔急躁，而是全身愉悅感。冷風混雜着雨水，公交站臺不是什麽不漏風雨的保護罩，雨會毫無規律的飄着下，是随風的。
霍翊看着坐出租車來的盛珎逸舉着一把大傘疾步走來，不禁嘴角往上勾了勾。
街燈早就開了，盛珎逸踱步而來時，雙腳踩踏至濺起的水花恰似靈蝶般好看，加之路燈光照點綴，它在發着光。
他亦是光般耀眼。
凜冽寒冬，未嘗不可有暖陽。
“冷嗎？”盛珎逸喘着氣問。
霍翊不失笑：“還好，穿的羽絨服。”
“你出來多久了？不是一整個寒假都住你舅舅家嗎？你現在應該躺床上睡了才對啊。”盛珎逸簡單分析了一番。
“才幾點我就睡？”
“快八點了。”
“......”
“走吧，你吃飯了嗎？”霍翊問。
盛珎逸又把傘撐開，他們走出公交車站臺，盛珎逸一臉壞笑，他回答他：“回你家一直打游戲打到現在，還沒有吃，你要請我？算了我請你吧。”
實際上盛珎逸已經吃過了，這只是他想跟霍翊待久一點的說辭罷了，僅此而已。飯嘛，多吃一頓又不會怎樣，大不了長幾兩肉。
“不用你請，舅媽還幫我溫着飯菜，你要不去蹭一頓？”霍翊與他并肩齊走，“你覺得好的話我就給舅媽打電話了。”
“喬阿姨那邊OK我就OK。”
霍翊颔首，拿出手機打電話。
傘夠大，兩人足以，多一人便擠了。
-夜間。
“可是我也想挨着小翊哥哥睡！”張嘉行眼眶都快保不住淚水了，“為什麽那個哥哥可以挨着小翊哥哥睡？”
喬顏和真心覺着這孩子想法真天真，笑着道：“小行啊，你想想，寒假又這麽多天，你還有很多個夜晚可以挨着小翊哥哥睡，今夜就讓小翊哥哥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好不好？”
張禦英跟喬顏和的房間裏，張嘉行鬧騰着。現在，也就是快十點半了。
張嘉行不語，須臾又道：“可是小翊哥哥還要跟那個哥哥出去玩幾天啊，我就又少了幾天啊媽媽。”
“出去玩？”張禦英問，“是小翊哥哥告訴你的嗎？”
張嘉行點頭：“嗯嗯，我可以跟他們一起去嗎！？”
他滿眼期待，盡管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喬顏和跟張禦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委婉地拒絕兒子。一來，同齡人肯定跟同齡人玩的好，高中生帶一個幼兒園的會顯得超級無敵突兀。二來，出去玩，去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危險處處都有，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造成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是父母都會擔心的，沒有誇大化。
“到時候再看吧，你變現好的話。”張禦英與老婆對視一眼，略顯心虛地說。
喬顏和見他這副模樣，忍俊不禁。
張嘉行颔首，最後屁颠屁颠出去了，并帶上了門。
另一間房間裏。
盛珎逸已經躺下了，他舒這氣，他還是有點撐。晚上吃了一頓又吃一頓，不撐才有鬼。旁邊的霍翊還坐着，也在看手機。
Y：到家了，今天謝謝了
翊：跟我還說這些？
Y：基本禮貌嘛
Y：我媽沒什麽事，已經睡下了，我爸還在跟我奶奶擺條，給她講龜兔賽跑的故事
翊：龜兔賽跑？季叔叔認真的？
Y：什麽都有可能是真的
翊：你也早點休息，還有什麽事的話，明天詳聊
Y：好，晚安
翊：晚安
回完這邊，霍翊又回那邊。
打款：嚯嚯嚯
翊：？
打款：所以到底怎麽回事？
翊：不太好說
打款：......
翊：一只兔子去找另一只兔子，被找的那一只兔子記性不太好，我這個好人去幫那只兔子找另一只兔子，就這樣了。
打款：？？？？？
反常的霍翊驚得丁楷都要暈過去了。他不敢相信，霍翊在手機屏幕前，一本正經地打出這樣的話。
丁楷都懶得打字了，一條語音閃過來：“我滴媽？你被雨淋感冒了？今天的雨确實有點大，今天确實有點冷，霍翊，你不會是被凍傻了吧？兔子兔子的，為什麽比喻到你那裏就是好人了？！”
霍翊：“......”
盛珎逸：“？”
翊：大概就是這樣
打款：奧，沒懂
翊：自己斟酌，再見晚安
打款：也行，不叨擾你了，晚安，不過明天要詳細給我講哦
打款：不然我死不瞑目
翊：....
“兔子？”盛珎逸打趣他，“童心未泯？”
“你不喜歡兔子？”霍翊無語。
“喜歡兔子？一般人不應該喜歡貓貓狗狗嗎？”
“麻辣兔頭。”
盛珎逸夾着嗓子：“兔兔那麽可耐，你怎麽能吃兔兔.....你這個人好殘忍哦。”
霍翊：“......”
能把這人踢出房間嗎？
“我講真的，”盛珎逸也坐起來，“你能去玩嗎？”
霍翊放了手機躺下：“不知道，我還沒跟舅舅說。”
“我地方已經選好了，像我們這麽大的寶寶都會喜歡那裏的，簡直就是風水寶地，你知道嗎？”
霍翊：“......”
寶寶個屁。
“多久去？”霍翊問。
“三天後。”盛珎逸躺下，回答他。
“三天後？你跟丁楷他們都說了？”
“我跟丁楷說了，丁楷今天好像都去買裝備了。”盛珎逸笑笑，“他也不怕萬一我們不去。”
霍翊想起今天遇見丁楷的時候，對方手上提了一口袋東西，原來是去買旅游用的東西了。
還真是行動派，積極得很。如果肖老師知道的話，指不定又要說“你要是學習有那個積極勁，你也不至于考我們班倒數了。”
說實在的，丁楷其實也不差，能進一班的能差到哪裏去？這是二班某些人對丁楷這位“大神仙”的評價。
“你不是已經确定要去了？”霍翊關了燈。
“沒你多沒意思啊，沒你不去，”盛珎逸極其果斷道來，“還不如不去呢，窩在你家打游戲，好不惬意？如果老爸打來電話硬叫我回去過年，那段時機，我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打游戲。”
“可你是最先在約的人啊，你不去不太好。”霍翊想事情想的都比較全面。
盛珎逸想了想：“還好吧，我最先開始也說了你不去我不去啊。我不去就當是丁楷他們結伴出去玩玩也不是不行，你說是不是？”
霍翊止言，找不到更好的說法搪塞回去。盛珎逸也沒有繼續再說。
“我去，我明天跟舅舅舅媽說一聲。”良久後，霍翊開口。
盛珎逸笑了出來：“哈，我就知道。霍翊啊，你人真特別。”
霍翊覺得好笑：“彼此彼此，你不也為了能讓我去從而用心良苦嗎？”
盛珎逸正要回話，客房的門被敲響。
霍翊起身去開了門，這個點了，舅舅跟姑媽應該不會來敲門了，如果有事也應該是先發消息。那麽只剩下小行了。
霍翊開了門，果不其然，張嘉行站在門外。他眼眶還紅紅的，他從爸爸媽媽房間出來就就沒停過。
“怎麽啦？”霍翊溫聲問，并将他給抱進了房間，将他放在床上。
“我也想挨着小翊哥哥睡，”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盛珎逸，“你為什麽要搶我的小翊哥哥？！”
盛珎逸：“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