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逼宮
第五十七章 逼宮
在和楚連墨談判過的當天,齊國就宣布退兵。
楚連墨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神勇事跡,一時間在楚國境內傳為佳話。
當楚連墨率領着大軍班師回朝時,楚文帝在早朝上也十分高興:“墨兒,你是如何做到的!”
“兒臣是如何做到的一會兒再說,”楚連墨狡黠地笑了笑,“父皇,兒臣為楚國立下此等大功,父皇打算如何嘉獎兒臣?”
楚文帝樂呵呵地道:“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朕都可以給你。”
“真的嗎?那兒臣想要……”楚連墨把笑容一收,目光陡然間銳利起來,還故意先看了楚子乾一眼,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太子之位。”
“你!”楚子乾一時間臉色黑得像炭。
“……墨兒。”楚文帝也瞬間收起了笑,“太子之位關乎國本,豈能說換就換形同兒戲?你莫要胡鬧。別的朕都可以答應你。”
“呵呵,看來父皇是不給兒臣和平解決問題的機會了。”
楚連墨一個揮手,就有一群兵士一擁而上,将大殿團團圍住。
為首的,就是大将軍江震雄。
“大膽!”楚文帝一聲厲喝,“你竟想謀權篡位!江震雄,朕平時待你不薄,你竟也想夥同瑞王當亂臣賊子?!”
江震雄淡淡道:“皇上,你确實沒有對不起臣,但楚子乾派刺客刺殺手足還栽贓到臣二兒子的頭上,又多年來一直傷害辜負臣的小兒子……這些也就罷了,他還販賣官位以權謀私,致使無數百姓枉死!臣将來絕不能為這樣的君主效力!”
“哈哈哈!”楚文帝忽然大笑了幾聲,“江震雄,朕确實給予了你兵權,但你以為,朕會讓你手上的兵權比禦林軍人數還多嗎?來人!”
随着楚文帝一聲令下,另一群士兵也圍了上來,和江家軍形成對峙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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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連墨,還有一件事你應該也不知道吧?”楚子乾忽然冷冷開口,“孤的手上也有軍隊。”
“……嗯?”這話讓楚文帝先愣住了,“你的手上哪兒來的軍隊?”
楚文帝向來多疑,不管對哪個兒子,都并沒有賜予兵權。
“父皇,請恕兒臣自作主張,兒臣私自招兵買馬,就是為了防他楚連墨的狼子野心!
“當日楚連墨曾率禦林軍平定邊境叛亂,事後他雖然交還了虎符,但将領和士兵并不是只認虎符不認人的,兒臣就是怕他煽動他們作亂,這才有備無患。”
楚連墨腦中一個激靈,聯系到江應南曾經說過的話,立時明白過來——
楚子乾貪污了用來修築堤壩的幾十萬白銀,以及這兩年的賣官所得,就是為了做這件事。
“可笑啊可笑!我本從無利用禦林軍生事的念頭,你身為一國太子,竟然把從枉死百姓身上壓榨的錢財用來招募私兵!”楚連墨憤怒地指責道,“父皇,你真要讓這樣的人成為楚國未來的國君嗎?!”
“……”楚文帝一時無言。
“父皇您應該能想明白吧?大皇兄蓄養軍隊,絕不只是為了對付兒臣。他是怕您萬一哪天有了廢太子的念頭,這些刀劍可是随時都準備對向您的。”
“……”一時之間,楚文帝也陷入深重的迷惘之中。
楚連墨固然不是省油的燈,但他一直用盡全力去保的太子,也絕非善茬。
“父皇,”楚連墨放柔了語氣,“兒臣不知道要是被大皇兄的軍隊對付,您還會不會有活路,但兒臣可以向您承諾,只要您同意退位兒臣就讓您當太上皇,絕不傷您分毫。兒臣希望這件事能和平解決。”
“呵呵!”不等楚文帝答話楚子乾就冷笑起來,“你哪兒來的自信認為,區區一個江家軍,就能對抗禦林軍和孤的軍隊加起來的人數?”
“大皇兄,本王手上可不只有一個江家軍而已。”楚連墨風輕雲淡般地一笑,“齊國皇帝所率的齊國皇家親軍其實并未退回齊國,他們就在楚國京城城門外等候。”
“你說什麽?”楚子乾瞬間臉色大變。
“瑞王!”楚文帝也驚怒不已,“你竟聯合別國來向自己的父親謀逆篡位!”
“別國?那可是我最愛之人的母國。在我心裏早已把阿筠視為自己的妻子,也把自己視為半個齊國人了!”
“其實還不止這些呢。”忽然有個人笑嘻嘻地走進來,那人是左飛,“我熙山派以及一些友派的弟子,也在外面恭候瑞王殿下的差遣。”
“你們……!”楚子乾氣得說不出話來,“你們身為齊國武林中人,為何要來管我楚國朝堂之事?!”
左飛淡淡笑道:“阿筠他曾經幫過我們齊國武林不少忙,再說了不管齊國武林之人還是朝堂之人,首先都是齊國人,豈能容一個對齊國肆意欺淩的人坐上楚國君王的位置?”
“……罷了……罷了……”楚文帝自感大勢已去,癱坐在了他的皇椅上。這大概也是他最後一次坐這位置了。“瑞王,朕答應你剛才的條件,朕可禪位于你,你也就不必背上弑父篡位的罵名,但你可要信守承諾。”
楚連墨正要點頭,卻聽得楚子乾一聲厲喝:“孤沒點頭誰敢禪位給楚連墨!李輝!”
随着他一聲令下,一個将領模樣的年輕男子闖入殿內,“屬下在。”
“集全軍之力,和這些亂臣賊子血戰到底!”
“楚子乾你瘋了!”楚連墨怒道,“你明知如今雙方力量十分懸殊,你這麽做就是讓你手下的人白白送死!本王已答應過江應南饒你一命,奉勸你還是不要再負隅頑抗。”
“……”聽到江應南的名字時,楚子乾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大皇兄,算了吧!”這時連楚威德也不敢再反抗了,麻利地朝着楚連墨跪下去,“四皇弟……不是,皇上饒命!”
楚連墨嫌惡地瞥了他一眼,“來人,把他押入大牢,容後處置。”
然後楚連墨又看向李輝,“投降吧。趁你們還沒動手,本王可以免除你們所有人的罪責,合适者還可招至麾下。”
“殿下,”太子軍的統領李輝有些遲疑地看向楚子乾,“如今雙方力量的确懸殊過大,只怕作戰只是讓兄弟們送死……”
“住口!”楚子乾憤怒地打斷李輝,“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孤養了你們那麽久,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東西就是這樣回報孤的?!”
“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帶領兄弟們浴血奮戰!”
李輝轉身出去了。
然後,太子軍的人就和江家軍作了一團。
說是作戰,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屠殺。
連楚連墨都不忍再看下去,楚子乾卻只是冷眼看着他的軍士們一個個為他流血犧牲。
他就是不甘心就此投降,他就是想和楚連墨鬥至最後一刻。
直到一個身影出現。
那是騎于一匹戰馬之上疾馳而來的江應南。他手持一柄銀光閃閃的長槍,一頭披肩長發高高束成發髻,沒了素日裏文雅公子的模樣,已俨然是個英姿飒爽的青年将軍。
“楚子乾!你再敢讓你的人傷我江家軍分毫,我就親自斬下你的項上人頭!”
江應南話音一落,長槍劃出一道淩厲的鋒芒,幹淨利落地斬殺了一個太子軍的士兵。
見多了江應南溫文爾雅的模樣,楚子乾都快要忘了,他是将軍家的公子。
“你們別傷害他!”楚子乾連忙制止要對江應南一擁而上的手下們,“阿南,你怎麽舍得這樣對孤!你是孤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怎能和其他人聯合起來對付孤!”
就在楚子乾分神之際,楚連墨冷不防地拔劍向他刺去。
楚子乾未料會突然被偷襲,一個回護不及。
楚連墨的劍尖在抵上楚子乾脖子時及時停住了,并未刺進去。
他看向太子軍的人,冷聲道:“你們的主子已被我所擒,還要負隅頑抗嗎?”
所有人都不敢再妄動。
李輝扔下長槍跪了下去,“求瑞王殿下不要傷害我家主子!”
江應南此刻卻一點都不擔心楚子乾的安危。因為他相信楚連墨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他只是注視着楚子乾冷冷道:“是啊,就是我和他們聯合起來對付你。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告訴瑞王他們你房裏有個秘密賬本,并且跟他們合謀偷了出來,也許爹還不會答應跟他們合作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子乾知道大勢已去,承受了雙重打擊的他仰頭瘋狂地大笑起來,“孤的這一生可真是個笑話!孤費盡心思去争取的東西,竟然是毀在費盡心思去愛的人手上!”
江應南原本已經不想再為楚子乾而心痛,但他的心終究還是被這句話給刺痛了。
“楚子乾,你自找的。我曾經也一門心思去愛你,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更加不會幹擾你的大業。是你一次次讓我失望乃至絕望,我才只能出此下策……也許只有這樣,我們之間反而……”
說到“會有一絲出路”幾個字時,江應南的聲音已經輕到其他人都聽不到了。
楚連墨舉起手掌向楚子乾的天靈蓋擊去。
他廢了楚子乾的武功。
他跟江應南說過的,除了這條命,他什麽都不會給楚子乾留。
番外·跟他回家(左飛X紀華)
前段時間,紀華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在左飛的再三追問下,紀華才說出了心中的煩惱:“阿筠說瑞王這幾天準備要正式采取行動了,我總有些擔心,萬一他們失敗怎麽辦?”
“呵,”左飛笑了笑,“你對你這個朋友倒是真關心呢。”
紀華卻仍一臉嚴肅:“這件事不光關系到阿筠,也關心到整個楚國乃至齊國的将來,我當然會放在心上。可惜我只是個大夫,沒辦法幫上他們什麽忙。”
“真要是曠日持久地打起來,戰地大夫也是很重要的,不過希望事情別發展到這個地步吧。”左飛說到這裏,神情嚴肅了幾分,“阿華,我有個想法……我覺得這件事我們齊國武林人士也不能袖手旁觀,我想回去說服我爹幫忙。”
“如果真能這樣就最好了。”紀華正擔心楚連墨他們沒有必勝的把握,巴不得能有助力,“那我陪你回熙山派一趟吧。”
“喲?”左飛再次玩味地笑起來,“想不到紀美人你這麽舍不得我,一刻都不想分開呢?”
紀華板起臉“呸”了一聲,“誰舍不得你了。我只是想為阿筠他們多做些事。”
“走吧走吧,咱們這就出發。”左飛笑着攬過紀華的肩,“正好你也許久沒回齊國了。”
就這樣,兩人當即踏上了前往熙山派的道路。
一進到熙山派的大門,就有一群女弟子笑容滿面地迎上來:“大師兄你回來了!”
這群女弟子個個如花似玉,都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并且似乎都對左飛的歸來頗為欣喜。
左飛也是一副左右逢源的模樣,“六師妹,你今天這石榴裙是新買的嗎,很好看吶……十五師妹,你好像又長高了些,倒是出落得愈發亭亭玉立了。”
紀華冷“哼”了一聲。
左飛立刻意識到有人的醋壇子翻了,忙攬過紀華的肩,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跟你們說件事,我已經名草有主了。他叫紀華,是我認定了要共度一生的人。”
“哎呀!”左飛的六師妹十分遺憾地驚呼了一聲。
左飛的十五師妹倒是不以為意地笑道:“這位紀公子也很好看吶,跟我們大師兄倒是挺般配……算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八師兄的追求吧。”
其他女弟子态度不一,不過看起來也都沒什麽天大的反應。
左飛不再理會她們,攬着紀華的肩來到正殿。
一個長相與左飛有幾分相似的青年正在殿中等待他們。
看到左飛時,他冷冷開了口:“大哥,你還知道回來?一走就那麽久,我還以為你死在楚國了呢。”
那青年便是左飛的弟弟,熙山派現任少掌門左玉楓。他一身淡黃錦衣上點綴着幾枚紅火的楓葉,面容俊美,倒是人如其名的玉樹臨風,就是神情太冷傲了些,一點都不像是在對兄長說話。
左飛倒是早習慣了他這種态度,神情如常地笑道:“這熙山派有你在也沒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多在外面玩玩應該無傷大雅吧?”
左玉楓陰陽怪氣地冷笑道:“那這是什麽風把你給吹回來了呢?”
左飛的神情嚴肅了幾分,“爹在家嗎?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他商量。”
“他出去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就可以了。”左玉楓俨然一副已經是熙山派主人的派頭。
“這……”左飛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直言相告,“好,那我就先跟你商量商量。楚國四皇子向來是贊成與我齊國交好的,如今他有意奪嫡,我認為我齊國武林應集結人馬助他一臂之力。”
“你開什麽玩笑!”左玉楓毫不猶豫地拒絕,“我齊國武林人士為何要去參加楚國權貴間的争權奪利?再說那個什麽四皇子嘴上說他當皇帝後會和齊國交好,興許都是哄你的言辭,到時候他根本不兌現承諾怎麽辦?”
左飛道:“我在楚國京城已經待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也從各方面對這位瑞王殿下深入了解過了。我認為他的确是個善良正直之人,值得我們信賴。”
左玉楓不屑地道:“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能看上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呵呵。”紀華忽然開口冷笑了兩聲,“素聞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的弟子待人處事都彬彬有禮,不遜于貴族世家的禮儀,原來你作為一派的少掌門,就是這樣尊敬兄長的?”
“你又是何人!”左玉楓惱怒地看向紀華,“敢這般跟我說話!”
左飛連忙打圓場:“阿楓你不要那麽兇嘛,他叫紀華,可是你的大嫂。”
“紀華?就那個見死不救的神醫?”左玉楓看着紀華的目光添上了幾分輕蔑,“聽聞你曾眼睜睜看着點蒼派的前掌門死在你面前,任憑他師弟如何哀求都不肯施予援手……像你這種惡毒小人,難怪能和左飛那種人湊一塊兒呢。”
“請你慎言!”左飛面對弟弟時原本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此刻卻陡然間神情一肅,“你可以罵我,但再讓我聽到你辱罵阿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麽個不客氣法!”左玉楓索性“唰”的一聲拔出佩劍。
“何事吵鬧?”這時,忽有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循着聲音看去,只見聲音的主人是個面容肅穆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左飛和左玉楓的父親,熙山派掌門左融。
“爹。”左玉楓連忙收起劍行了個禮。
“爹,我回來了。”左飛看着父親笑了笑。
下一瞬間,左融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左玉楓的臉上,“混賬!誰許你對你哥哥拔劍相向的!你身為少掌門,是把熙山派的規矩全抛諸腦後了嗎!”
“……對不起,孩兒知錯了。”面對父親,左玉楓全然沒了剛才的嚣張跋扈,乖乖跪了下去,但眼神中卻掠過一絲怨毒。
左飛忙道:“剛才我和阿楓只是有幾句口角之争,沒什麽大事,爹你別往心裏去。”
左融看向他時,神情柔和了些許,“飛兒你從楚國回來一路辛苦,先回房休息休息吧。”
“也好。”
左飛見天色已經不早了,決定明天再去父親商讨那件事,便牽着紀華的手道,“阿華,我帶你去我的房間,今晚咱們就住一塊兒好了。”
紀華有些尴尬地“嗯”了一聲,下意識地用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下左融的反應,卻見他神情如常,似乎對兒子已經有私定終生的對象這件事沒什麽意見,倒也放下心來。
在回房間的路上,左飛安撫紀華道:“我弟弟就是那脾氣,其實他心腸不壞,你不要跟他計較。”
紀華皺了皺眉,“他看起來對你深惡痛絕,你卻還要向着他說話?”
“哎……”
左飛嘆了口氣,開始講述他家有稍許複雜的情況:
“其實小時候,我和阿楓之間的感情很好,不管我走到哪裏他都跟在我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
“我娘是爹的原配妻子,是當年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女俠。可惜她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爹和娘曾伉俪情深,他愛屋及烏,對我寄予了厚望,那時我也是他認定的熙山派少掌門人選。
“不過爹有個毛病,要選誰當少掌門就會對誰很嚴厲。于是那時爹把所有的嚴厲都給了我,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阿楓,使得阿楓養成了驕傲率性的個性。但那時候,我倆都很快樂。
“後來阿楓漸漸長大懂事了,他娘老撺掇着他跟我搶少掌門之位,他也越來越覺得,爹為什麽非要把少掌門之位給我,是否并非真的愛他?于是他開始和我針鋒相對。
“我實在是對兄弟之間的勾心鬥角厭煩極了,所以我索性做出一副纨绔荒唐的模樣,讓爹日益對我生氣失望,把少掌門之位向阿楓拱手相讓。
“後來我和阿楓倒是都達成所願了,就是他針對我已經針對習慣了……而且他似乎相信了我是真的無恥荒唐,以他的嫉惡如仇,看我不順眼也很正常。”
左飛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似乎全程都很平淡。但紀華注意到,他的手總會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紀華将握着左飛的手緊了緊,柔聲道:“原來你所謂的風流成性全是裝出來的。”
“是啊,其實我從來沒有當真輕薄過誰,只是愛和她們開玩笑罷了。阿華,我只對你才是認真的。”
“我知道。”紀華破天荒地朝着左飛淡淡一笑,“你都已經到楚國了,也沒必要裝樣子給誰看了。你調戲我,是因為真的想調戲,對不對?”
“……這話聽着怎麽怪怪。”左飛也笑起來,“難得見你與我這般說笑,我就是下一刻死了也值了。”
紀華“呸”了一聲,“少給我動不動死啊活的,我是大夫,一定會讓你長命百歲,陪我到天荒地老。”
“天吶我的阿華!”左飛誇張地驚呼了一聲,“你平時不說情話,一說起來居然比我還厲害呢!”
紀華下意識地再次揚了揚嘴角。
兩人間的氣氛愈發地溫馨甜美了。
第二天,左飛順利地說服了父親同意派出人手援助楚連墨一事。
然後他又匆匆地準備走了,“爹,阿華現在僅有的親人都在楚國,我以後得陪他長住在楚國都城,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
左玉楓冷笑着插嘴:“真是有了媳婦忘了爹,你怕是早都忘了自己還是熙山派弟子了。”
“住口。”左融瞪了左玉楓一眼,“昨天才教訓過你要尊敬兄長,就這麽不長記性?”
左玉楓眼圈紅了紅,神情中現出幾分委屈,“爹你現在總是為了大哥罵我,你已經不疼楓兒了是不是?”
這一出倒是把左融搞得愣住了。
自從将少掌門人選定位左玉楓後,他就對左玉楓很嚴厲,以至于小兒子已經很久沒像從前一樣跟他撒嬌了。
左玉楓又看向左飛,悻悻道:“你以前在家的時爹總是打罵你,就因為你現在總不在,倒像成了最好的,讓爹老是來罵我。”
“……對不起對不起,”左飛笑着沖弟弟抱了抱拳,“都是我害你挨罵。”
“你幹嘛跟他說對不起,”紀華忍不住插嘴道,“你把少掌門之位都讓給他了,還有什麽欠他的?”
“……!”左玉楓聞言,眼神中掠過一絲驚詫。下一瞬間,他陡然間明白過來——為什麽左飛會前幾年忽然變得一副風流纨绔的模樣。
“誰要你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和你公平競争我也不會輸!”左玉楓嘴上惡狠狠的,眼底卻已經全紅了。
左飛還是在笑着道歉:“對不起,都怪我自作主張,但現在讓都讓了,你只好受點委屈繼續當這少掌門了。”
“你真讨厭!”左玉楓吸了吸鼻子,轉身跑了。
“……”他倆的互動讓紀華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看起來,他們兄弟間的關系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對了,”紀華想起了左玉楓剛才的話,“我本就是游醫,又是齊國人,何時說過要長住在楚國京城了?我以後也可以經常陪你回來小住一段時間。”
“阿華你真好!”左飛抱過紀華在他額上輕輕一吻,“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在大庭廣衆之下你幹什麽!”紀華雙頰緋紅,連忙推開他。
左飛露出他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就因為在大庭廣衆下我才只親額頭啊,不然還不得把你吃幹抹盡嗎?”
“你閉嘴!”紀華一聲怒吼,“我現在覺得你弟弟的位置根本不是你讓的,你這種人也能當名門正派的掌門嗎!”
“哈哈哈你說得對,也許我昨天就是在信口開河,我本來就是這種人吶。”
左融含笑看着他們打情罵俏,倒是對紀華這個“兒媳婦”的人選很滿意。就大兒子這整天嬉皮笑臉的德性,就得找個厲害點的來治他。
而且紀華的醫術在整個齊國都是很有名的,也算是個才能出衆的大人物。至于他為何要拒絕救治點蒼派掌門,左融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左飛又跟紀華玩鬧了一陣,就開始和父親商議正事。
之後,他們召開了武林大會,號召其他門派一并出力。
大多數門派都同意了,只有點蒼派找了些理由,拒絕了此事。
再後來,武林中的人漸漸發現,原來點蒼派是一群僞君子。
左飛在床上對他懷中的紀華笑道:“原來你不救那個前掌門是有識人之名不吶。”
“……其實當時就是單純看他不順眼。”
“呵,這也算是一種了不起的直覺。”
“可是如果,我的直覺錯了呢?”提起這個話題,紀華卻顯得少有地不安,“阿飛,其實我有些時候在想,像我這種冷心冷情的人,和正派弟子真的般配嗎?”
“嗯?正派弟子?”左飛佯裝疑惑,“你是說我?你看我渾身上下哪裏像正派弟子嗎?”
紀華明知道左飛是故意在哄他開心,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放心吧。”左飛的神情認真了幾分,将紀華擁得更緊了,“就你這種成長環境,換了我,可能比你更冷心冷情,這不是你的錯,只是你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我能感覺得到,你最近其實已經‘熱’了許多。”
“那你說……我真的應該原諒我那個所謂的爹嗎?”
左飛聞言,沉默地凝視了紀華片刻。
他知道,紀華會這麽問,就是因為他的內心已經松動了。
“你爹固然有錯,但你娘也不是完美的。否則她不管多麽恨你爹,都不該遷怒到無辜的你。
“人無完人,在我看來,不必對人要求太高,更不必覺得惡人就‘應該’要恨。人生并沒有那麽多‘應該’,随心而為就好。”
“随心而為……”紀華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意思就是,”左飛又補充解釋道,“恨他讓你覺得舒服,你就恨;原諒他讓你覺得更舒服,你就原諒。”
紀華頓時只覺得豁然開朗。
這段時間劉撼岳總是想狗皮膏藥一樣地緊緊黏着他,沒事就跑過來對他噓寒問暖一番。
甚至有時候劉撼岳還要把紀華的兄弟姊妹們一起拉過來,現在劉家人都知道當家做主的是劉撼岳了,為了讨劉撼岳歡心,只好對紀華都嘴甜得不得了。
紀華雖然覺得這一切有些煩人,但從來都沒有真正決絕地将其推開過。
原來,他是在享受這種感覺。這是他從母親那裏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熱情與溫暖。
“哎……”紀華窩在左飛的懷裏長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我的心最近變暖了,也就變軟了……我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左飛笑道:“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總歸是永遠愛你的。”
“呸,又在花言巧語。”
紀華心想,自己大概就是被這些甜言蜜語蠱惑,才會心一天比一天軟,沉醉在了溫柔鄉裏。
不過,他甘願就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