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立新後

第六十一章 立新後

姜婉的行為雖然有些兇悍,但大多數人其實心底都是同情她的。

畢竟人人都看得出她作為瑞王妃多年來溫婉賢良,一言一行無可挑剔,而楚連墨前些年左一個右一個地納妾,如今又獨寵于周筠,心中始終都沒有她的位置。

這就是楚連墨和楚子乾不同的地方——即使要結束一段關系,他也絕不會讓所有人都去指責曾與他有過一段姻緣的女人。相反,他寧願大家罵的是他楚連墨。

當初讓姜婉生孩子的原因之一是要破除他不行的謠言,這是為了他的名聲,而他當時需要好名聲是為了和楚子乾抗衡,如今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名聲有那麽一點小小污點倒也無所謂了。

當天晚上,楚連墨将齊蕭筠擁在懷裏歉疚地道:“阿筠,朕本是想好好為你辦個生辰慶典,但不得已設計了這麽一出戲……明年朕一定給你一個平安喜樂的壽辰。”

“這事我豈會怪你?”齊蕭筠莞爾一笑,“你可是為了我們的将來在費盡心思呀。再說了,賓客們該送的禮都送了,卻吃飯吃到一半就沒胃口了,豈不是我們賺了?”

聽了齊蕭筠的玩笑話,楚連墨也輕松地笑起來,“總歸朕馬上可以賠你一個皇後之位。”

在這件事之後,只剩下齊蕭筠一個妻子的楚連墨,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立齊蕭筠為後。

而又過了不久,姜婉和慕容鷹終于也成了親,孩子可以正大光明管慕容鷹叫爹了。

對于楚連墨的用心良苦,慕容鷹很感動。

按說他們都和同一個女人有瓜葛,是很容易鬧翻的,但經此一事,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

眼看一切都有了圓滿的發展,楚連墨的母親徐如良跟兒子提起一件事:

“墨兒,之前你剛登基諸事不穩,有件事本宮不好提,如今也是時候跟你商量了……溫成的身體情況雖然在紀大夫的調理下有所好轉,但仍算是諸病纏身,本宮想他不适合再當太監做粗活累活,不如你恩準他回家頤養天年吧。”

宮裏的太監一般幹到六十歲左右才會被允許出宮養老,而溫成也就四十多歲,用“頤養天年”這個詞未免不太恰當。

當然,楚連墨懂得母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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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于母親一直對這個男人的事如此上心,楚連墨心中有些不悅,“這事朕會考慮的。”

傍晚,楚連墨臉色有些沉重地來到齊蕭筠的寝殿中。

“怎麽了?”齊蕭筠一如既往地迎上來幫他脫下外套挂到牆邊,“今日朝堂上有事不順?”

“朝堂上倒沒什麽事,”楚連墨搖搖頭,“是母妃那邊的事……”

随即他把徐如良的意思向齊蕭筠轉述了一遍,“阿筠,你說朕應該按母妃之言去做嗎?溫成的事大家好不容易快要忘了,朕現在又去優待溫成,豈不讓有心之人又開始趁機對朕的身世做文章?”

楚連墨畢竟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不管他公布多少楚子乾的罪行,他篡奪了楚子乾的太子之位,有些推崇正統的大臣仍舊是反對的,他們随時都在逮機會針對楚連墨。

齊蕭筠理解楚連墨現在的處境,卻道:“我覺得你應該同意你母妃的請求。”

楚連墨苦笑道:“我就知道你最是善良,永遠會以感情來優先考慮問題。”

“你錯了。”齊蕭筠卻鄭重地搖搖頭,“我的确同情溫成的處境,但,即使是以感情來考慮,我對他的同情豈會淩駕于對你的愛之上?我之所以同意,正是為了解決你剛才提到的身世問題。”

“哦?如何解決?”楚連墨怔了怔,一時不解其意。

“連墨你想想,這個問題真的是現在沒人提大家就忘了嗎?只是你現在是皇帝,他們不敢提而已。然而,如果有合适的機會,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可能還是會借題發揮。

“既然如此,你還不如自己先提。

“如果你的身世真的有問題一定會對此諱莫如深;相反,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替你母妃和溫成平反!”

楚連墨聞言心頭頓時一震。

是啊,自己是被個人情緒沖昏了頭腦,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自己越是避之不及的事,就越會被有心人當作弱點。

下定決心後,楚連墨從第二天就開始一番雷厲風行的作為。

當初溫成的父親是三品官員,就因這件事被楚文帝找理由一貶再貶,如今只是個芝麻小官,拿着微薄的月俸艱難求生。

楚連墨便宣布當初溫成和徐如良一事純屬被文盈盈誣陷,将溫成的父親官複原職,并恩準溫成提前出宮頤養天年,還賜予他黃金千兩,作為對冤枉了他那麽多年的補償。

溫成和他的父親都是感激涕零,接到聖旨時連連磕頭高呼皇上萬歲。

然後,溫成就回到了溫家。

太監多出身于貧苦人家,被家人視作不光彩甚至恥辱的存在,所以即使出宮後也不敢回到家鄉。而溫成成了這個例外。

他父親并非涼薄之人,反而十分心疼兒子這些年遭受的無妄之災,重逢的那天,父子二人抱頭痛哭,這一場面令見者都既是心酸又是欣慰。

而這件事也讓楚文帝徹底相信了徐如良和溫成之間是清白的。

他前段時間本就和徐如良濃情蜜意,仿佛回到了當初相愛時的甜蜜時光,如今得知此事,更是很誠懇地跑去跟徐如良道歉。

然而徐如良卻開始對他閉門不見。

名義上楚文帝是太上皇,地位仍在太後之上,但事實上楚文帝手中已經毫無權力了,所以徐如良不見他,他根本就沒有辦法。

而又過了一段時間,徐如良竟然跟楚文帝提出了和離。

和離這種事在皇室本是極少的,但自從楚連墨和殷媚開了頭,其他人似乎便紛紛效仿,如今倒仿佛成了稀疏平常之事。

楚文帝聽到後很惱怒:“朕是不會同意和離的!”

徐如良拿着和離書沖着他冷笑:“你若是不肯簽名,本宮就只好休夫了。”

“你……!”楚文帝咬牙切齒地瞪着徐如良,“你前段時間對朕的溫柔小意都是裝的?!”

“沒錯。”徐如良果斷點了頭,“那時墨兒有意于奪嫡,本宮當然要祝他一臂之力。再說天天看着文盈盈得意洋洋也是煩人,總該挫挫她的銳氣。”

“……”楚文帝眼底泛着怒火,但瞪了徐如良許久之後,終究還是只好在和離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畢竟,身為太上皇要是被“休夫”,那豈不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

之後,徐如良甚至還做出了一個十分驚人的決定——她要去溫成的身邊照顧他的後半輩子。

楚連墨對此曾一度很不理解:“母後你這又是何苦!你不是說你根本不喜歡溫成,喜歡的人是父皇嗎?何況以溫成現在的情況,哪裏配得上你!”

“的确,我此生只愛過一個人,就是你父皇。然而這些年在他的冷漠與無視中,我的心早已經死了。

“我不愛溫成,但他是因為我才落得今天的田地,我心中對他有愧。

“至于對那黨子事,我這些年早就已經沒有欲望了。我只願餘生都陪伴在溫大哥身邊,彌補今生對他的虧欠。”

“……”楚連墨沉默了良久,終于道:“孩兒尊重您的決定。”

于是,徐如良總算可以如願以償地離開皇宮這個吃人的牢籠了。

在她離開前,特意去冷宮看了文盈盈一下。

彼時的文盈盈哪裏還有昔日的雍容華貴,衣服因無心打理而顯得又髒又破,才不滿五十歲的她頭發幾乎全都白了,形容枯槁,眼神裏更是完全沒了生機。

“你是來向我耀武揚威的嗎?”文盈盈見徐如良出現,用要吃人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徐如良淡淡笑了笑,“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我曾經真心愛過太上皇,但我的愛戀與青春早已經被你全毀了。誰也不是贏家,又何來耀武揚威?”

“我來這裏只是想問你,你我無冤無仇,僅僅是因為有同一個丈夫,你為何就要這般處心積慮地對付我?”

“這還用問嗎?”文盈盈猙獰地冷笑着,“因為我也真心愛過他,而他眼中的人卻始終只有你!”

“……”徐如良聞言沉默了片刻,神情凝重,“負你的是他,并不是我。你該恨的人也是他,而不是我。你本不該這般傷害我。如今你的下場,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哈哈哈哈!”文盈盈癫狂地大笑起來,“我的确恨他!現在的下場也是他活該——将他珍之重之的人他不屑一顧,他一心去愛他的人,如今卻要棄他而去,寧肯要一個閹人也不肯要他!”

徐如良淡淡道:“你終于明白怒火應該向誰而發了。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否則,你又何必唆使你的兒子一次次去對付我的兒子,以至于今天你們母子都失去了一切?如果不是楚子乾先壞事做盡,墨兒原本是不會把他拉下馬的。”

這番話讓文盈盈瞬間怔住。她這才恍然間意識到,她的人生到頭來全是白忙活,活脫脫就是一場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文盈盈仰天大笑着,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

徐如良默默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當天傍晚,從冷宮傳來消息——文盈盈自盡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楚子乾愣怔了片刻,然後忽然開始向皇宮發足狂奔。

他跑去求見楚連墨,然後跪在楚連墨的面前連連磕頭,“求皇上恩準草民去見母親最後一面!”

按說,楚子乾現在已經是平民了,是沒資格去給一個死去的冷宮嫔妃送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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