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畫皮難掩心與骨
畫皮難掩心與骨
卓絕細細一想，覺得這種猜測非常有理。
也是啊，誰沒事老戴個面具，就算他身份特殊……可三捕中的其他兩位，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就他一個人身份特殊？
唉，要是真的，那也實在太可惜了，可惜了這樣好看的身材。瞧着這露出來的下半張臉還挺好看的……可美人講究的是整張臉的骨相皮相，只有半張臉好看，也就算不得好看。就連本來好看的那一半，也會被不好看的另一半給拖累，叫人看不出半點好看來了。
無厭咬牙，看起來是有些動怒，但最後什麽也沒說，起身欲走。
卓絕好心提醒道：“別啊，你這樣走出去，不怕被發現？”
見他回頭，卓絕道：“你不是想知道宮清絕有什麽異動麽？現在他就挺奇怪的，剛跟這山鬼居的主人關起門來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你說他們會幹什麽啊？不如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
無厭預感他這話後面有點什麽別的企圖：“你想做什麽？”
卓絕指了指旁邊衣櫃：“現在就幫你裝成倩娘，不用謝。”
無厭額頭青筋一跳，再不理會他，踹開房門閃身而去。
他身法迅速，眨眼就隐入通道裏，卓絕追出門時已經瞧不見任何痕跡。
“厲害。”卓絕拍拍手，關起門，悠閑地邁着步子往宮清絕那處走去。
無厭潛入山鬼居，不達目的多半是不會回去的，現在去宮清絕那邊，說不定還能遇見。
其實他自己也很好奇，花弄影和宮清絕兩個人在神神秘秘搞些什麽。這個地方哪裏都不對勁，大晚上四處拉客的地下青樓？傻子都不會信。若不是事先通過氣，世子怎麽會來。
他現在對他們的意圖一無所知，那就是因為趙王世子本就不想他知道。這個時候最好安安分分，別亂打聽，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惹事上身。
奈何縮骨妖人做事一向只看好不好玩，根本不擔心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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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緩步徐行，回到花弄影的大廳，門還是關着的，門外有人把守，偷聽都難。
卓絕大覺可惜，只好轉而去找無厭，自己跟人玩起捉迷藏。
然而無厭能有神捕之名，就絕不會是他這種武功的人能輕易發現的。他把這門口都看了一圈，連磚都摸了一遍，硬是沒有發現任何氣息，懷疑無厭根本沒過來。
那緊閉的大門倒是忽然發出一聲響，宮清絕從裏面走出，花弄影微微笑道：“清絕公子，慢走。”
瞧見卓絕，她又道：“卓公子為何在此處，是倩娘招待不周麽……”
卓絕搖頭道：“哪裏哪裏，是我不解風情。”
花弄影掩唇一笑：“卓公子這是何意？”
卓絕裝出一副大覺可惜的模樣道：“別看我外表風流倜傥，其實我姑娘的手都沒摸過，有點害羞，今天還是沒準備好，散了散了。”
宮清絕淡淡一瞥，道：“既然如此，我與卓公子，便先告辭了。”
花弄影微微一福身：“兩位公子慢走。”
大門緩緩合上，許林見狀上前一步，宮清絕向他道：“許将軍，我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卓絕跟着他：“這就走了？你們當真打打雙陸就完了？”
“卓公子在江湖混跡那麽久，難道還不知道山鬼的名頭麽？”宮清絕回頭看他一眼，并沒有解釋什麽。
卓絕點頭笑：“好吧。”
他沒有再問什麽。
從有人半夜攔路拉客開始，所有的事就不是表面上事了。
但凡是腦子清醒的人，絕不會相信一個半夜忽然跳出來的陌生人。也絕不會認為在這荒郊野外當真會有什麽妓館。更不會看到一個建在地下的宮殿，還那麽随随便便進去。
但如果攔路的人是山鬼，被攔的人是趙王世子，這一切就合情合理。
山鬼跟洞明司大牢裏那個鬼市老賊頭一樣，幹的是情報生意。代表着趙王世子的宮清絕，和代表着山鬼的花弄影坐在一起，總之不可能單純打牌。大晚上弄那麽一出，不過是世子需要山鬼手上的情報，兩邊找個方式接頭罷了。
至于他們接頭之後交換了什麽，不是卓絕該知道的。
卓絕重新登上馬車，懶洋洋躺了回去。
離最近的鄉鎮還有一段路，過一會兒就能進城，找個店住着。趙王世子住的地方不能太寒碜，就算是在一個小鄉鎮，也得住這鎮子裏面最好的地方，自己能跟着享受享受，實在叫人期待。
車隊一路疾馳，從這荒郊野外回到官道上，沒走多少裏就隐約看見城樓燈火。
大半夜的城門早關了，趙王府的令牌一出，這門還是得開。城中最好的客棧本來熄了燈，現在也被人敲開門。
卓絕剛跳下馬車，就聽見來開門的夥計大叫道：“不都夜禁了嗎！那麽晚了怎麽還有人……”
世子帶的侍從先道：“我們是來投宿的！可還有客房？”
“我說，有也不敢給你住啊，這都什麽時候了？最近夜禁，大晚上在外頭晃可是要被巡邏的抓去審問的，我讓你住可就是從犯，以後生意還做不做了？”那門終于被拉開，夥計探出頭來，“你走吧，去城北破廟裏躲着，路上小心別讓巡邏的撞見……”
夥計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他面前的是一隊人馬，裏面還有幾個身穿铠甲的軍官。
“這……幾位軍爺……那麽晚來小店是……”
膽子小的人，就算自己沒幹什麽，一見到官兵都要怕，就擔心自己無意之間犯了什麽事，聲音都發顫了。
許林将軍：“只是住店。”
“好……好……”夥計看看後面那堆人，“店裏空着呢，夠住夠住，您請。”
“嗯。”許林回頭下令，“把馬匹都牽進去，不要有大動靜，兩個時辰一班輪值。”
“是！”
卓絕輕輕打了個哈欠，從衆人之間悠然而過：“我先上去睡了，你們最好的房間在哪兒啊。”
夥計忙道：“三樓都是，我帶幾位去。”
“不用不用。”卓絕揮揮手，徑自往裏走。
不過他人都還沒走上三樓，身邊就跑來一個被叫醒的小二，引着他挑房間。三樓這些房屋裏布置都一樣，只有位置不同，他也懶得挑，随便進了一間。
那小二給點上燈，恭恭敬敬地問：“這位爺，您這一路風塵可辛苦了，要不要弄點吃的？”
卓絕搖頭：“你們那廚子早睡了吧，不用了。你去送點熱水來，我要洗洗臉睡了。”
等他舒舒服服洗個臉泡個腳，準備熄燈到床上躺着的時候，突然一束略微刺眼的光穿破夜幕，直直透了進來。明亮的光芒在這略顯昏暗的房間中，便極為顯眼，光斑深深地印在了木桌上，想不注意到都難。
卓絕一怔，只見那個光斑在桌子上晃來晃去，時明時暗，軌跡似乎組成一個符號。
卓絕眉頭一皺，望向窗外。
窗外被屋裏的燈光照亮了些許，能夠隐隐約約看到樹在搖擺。那個光斑在他擡頭之後就緩緩移動，一路引着他到了窗邊。
卓絕細細查看窗外，并沒有發現什麽人。正當他疑惑不解時，突起一陣大風，吹得他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随風沖進屋裏的，有幾片葉子，其中之一上面有些針孔，排得整齊，像是有意為之。卓絕察覺于此，暗暗心驚，趕忙撿起來看。
那葉子上面只有個五字——力助洞明司。
卓絕沒有太驚訝，只輕輕哼了一聲，關起窗來。回到桌邊就将手中樹葉往油燈上湊，火舌一燎，瞬間點燃了這片葉子，片刻後就将其變成灰燼。
力助洞明司。本來無厭威脅自己監視宮清絕，自己還不怎麽在意，不料卻收到這樣的命令。看來現在想不辦事都不行了。
他滅了燈火，躺進被窩悶頭睡大覺。
天亮的時候就有人來敲門，把他從夢裏驚醒。
不過人家不是來叫他起床趕路的。
宮清絕身後跟的兩個人，手裏拿着幾冊書，這幾冊書全部被放在了卓絕桌上。
“卓公子，這些書記載了國師生平經歷，起居習慣。國師觀星占卦的本事，公子也得學個皮毛，以防萬一。”宮清絕輕輕笑着道。
卓絕默然半晌，嘴角一抽：“要裝那麽真？”
宮清絕搖着羅扇，眼波流轉：“只有樣子像，破綻太多，公子能有縮骨人妖、千心妖狐之名，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卓絕氣了：“是縮骨妖人！”
“公子見諒。”宮清絕盈盈一笑，就當表了歉意，“國師每年這時候都會到附近的小尖山拜祭故人，到時還得請公子仔細看清楚他的容貌。若這樣子都不像，其它的像也沒用了。”
因為被叫錯名號心裏不爽，卓絕呵呵冷笑。
“這兩日，就請公子好好研讀。”宮清絕朝兩人示意，那兩人立馬站去了門口。
“公子需要什麽，想做什麽，同他們說就好。”
這意思是要派人守着他，他哪兒都不能去嗎？卓絕驚坐而起，抗議的話還沒出口，宮清絕就轉身離開，關上房門。
“可是你至少讓黑衣旅的人來守啊……”卓絕嘆氣。
為什麽要那麽小看自己的武功？雖然自己算不得頂尖高手，可好歹也是個一流高手，這也太瞧不起人了。
心裏這股氣一上來，就有點上頭。卓絕輕輕推開窗戶，一下就消失在房裏。
無厭讓他監視宮清絕，所以他盡職盡責地跟上宮清絕。
宮清絕鬼鬼祟祟四處轉了好幾遍，然後回了房裏，坐在銅鏡前開始弄着弄那。
卸下面上脂粉，又換了一套衣服。身上衣物不似之前那般豔麗花哨，頭發也只是簡單束起，臉上沒有妝飾，更少了媚色。他整個人就像完全變了，卓絕差點就沒有認出他來。
他現在這個樣子，與之前的美豔花魁相差實在太大。如今模樣，只是個小白臉公子哥罷了，好看歸好看，卻沒有那麽抓人眼睛。
不過這樣要順眼些，甚至還有了點名門貴公子氣質，可比之前那雌雄莫辯的樣更像個美男子。
這樣打扮一番，是要出門？
卓絕皺眉，看他孤身一人離開客棧，一路到了城南的小湖。
橋上有個少女，時不時張望一下，見到他時面上頓生喜色：“阿辰！”
是那個叫水芸的女孩子。進不了趙王府，居然跟到這裏來了嗎？
宮清絕緩步上橋，與她兩個人站一起，竟然還有點般配。
“阿辰……我……你這樣真好看。”水芸說完忽然一愣，“不，你怎麽都好看，只是這樣很特別。”
宮清絕溫柔地笑了笑：“小傻子……本來如今我不該來見你了，可我忍不住……你去哪裏不好，非要來找我做什麽呢？”
水芸略帶哭腔：“我知道你是不情願的，趙王府不過又一個行雲樓。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能帶你走。”
卓絕的瞳孔猛地震了震。
有點刺激。
難道……這是什麽不離不棄的感人故事！
兩個人除了幹幽會該幹的事，說說話抱一抱，沒有做別的什麽。
宮清絕悄悄回去的時候，卓絕也跟着悄悄回去了，順便悄悄地在自己窗上留了無厭給的那個記號。
無厭是在他滅了燈之後來的，無聲無息，沒人能發現。
卓絕立馬壓着聲音，正色道：“無厭大人，你不是讓我監視宮清絕嗎？”
無厭淡淡道：“說吧。”
卓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無厭皺眉，但還是湊了過去。
“趙王世子……頭！上！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