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第5章
第 5 章
導演姓劉,性格比較雷厲風行,計劃今天拍兩場戲。
不過拍戲進度經常會受多方面因素影響,比如天氣不佳、演員受傷等等,都會拖延整個劇組的工作,為節約成本,同一場景的戲通常會放在一起拍。
第一場是男二號餘子樵為救丹心受損的男主基友,特地前來酒釀山莊求仙尊賜情報。
第二場還是餘子樵和仙尊搭戲,二人産生誤會,會有一場心理角逐的戲。
餘子樵=孫琦恙。
酒釀仙尊=池輕本人。
池輕對着劇本陷入沉思:“……要命。”
拍戲一般先試戲和走位,真正實拍得等到導演那邊過了關,所以開拍前,池輕跟孫琦恙的接觸也少不了。
據說劉導與易編關系交好,不少人以為易編今天會到場,反應都是紛紛失望。
更有人産生和甘子怡一樣的反應:“易編來的話,會幫輕輕你講戲的吧?”
畢竟池輕是易采玄敲定的男三號,說不定會罩着點他,不讓他在頂流面前死得太難看。
池輕聽明白了,挑眼朝不遠處的孫琦恙望去,只見那位頂流坐靠椅,肩上裹了匹毛毯,疊在劇本上的是一臺手機,冰冷如寒山。
短發妹的嘴型看着像在提醒:“筍哥,咱們別看了。”
孫琦恙緊緊抿唇,一擡眼,直直地與池輕的撞上視線。
池輕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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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琦恙微微蹙眉,不太明顯地瞪了他一眼。
好冷。
他怕是不能活着走出這場戲。
“第一場即将開拍,各部門做好準備——”
劉導朝池輕走來:“小池你做好準備,上場活動活動,劇本臺詞什麽的都沒問題了吧?”
池輕忙站起身:“沒問題的。”
劉導似是很不放心他,一改風格,詳盡地教他怎麽演戲,姿勢最好怎麽擺,半句話帶了好幾個業內術語。
池輕摸了近百年的魚,哪還記得念書時的理論知識,馬路上随便抓個乞丐,恐怕都比他演得好。
本打算鹹魚躺平的,可一聽要素過多,他腦袋有點亂:“你要放輕松,但又不能太輕松,酒釀仙尊這個角色其實很難演。”
“他游歷人間,通今博古,其實是個藏了很多秘密的矛盾角色。”
“你既要演出他那種懶散感,又不能缺失該有的情緒。”
池輕聽得一頭霧水:“……好的。”
他有這麽難演嗎?不就是個游手好閑到處尋歡作樂的小廢物嗎?
第一場,NG。
劉導忍着耐性:“小池,你反應不要這麽僵硬行不行?”
第二場,NG。
“小池,你看向餘子樵的眼神不對啊!你是仙尊,怎麽能露出恐懼的眼神?!”
第三場,NG。
“……”
劉導氣得直接沒話說,朝池輕一吼後,甩臉擺手懶得逼逼了。
池輕:瑟瑟發抖。jpg
好在孫琦恙飾演的男二號是主戲份,心裏戲足,一人挑起借宿酒釀山莊後伺機翻找香爐的獨角戲,劉導只好改主意讓他先上。
在這期間,池輕則與編助老師聽講戲,腦袋亂成一團漿糊。
編助老師納悶:“孫老師應該不吃人吧?你不用這麽怕他。”
池輕暗中瞄了孫琦恙一眼。
果然,即便“孫老師”不看向這邊,氣場也是一如既往的殺氣騰騰,他頓時感覺後脊背一涼。
救命,真不是他故意要露出那樣的表情,而是孫琦恙背朝鏡頭時,會倏然瞪他一下,他被吓到了而已。
“聽說易編特地搜了你學生時代的作品,”編助老師嘆氣,“他對你很放心的,小池。”
池輕一怔:“是嗎?”
“是的,易編是你的學長。”
“……”
池輕不無挫敗,這裏人來人往,唯獨對他有信心的易編不在,他對自己也很是失望。
明明自己演自己,怎麽會演成這副德行?
他有點好奇:“易編不來是因為社恐嗎?”
編助老師撓撓臉:“沒有,易老師只是比較低調,不喜歡和演員走太近。”
“……噢。”
池輕想了想,易編不在或許也挺好,否則看他演戲氣得給他打包扔走可還得了。
聽完編助老師順戲,池輕握着劇本走往一旁,庭院連通着其他場景,他踢了踢地面的石子,在心裏過一遍戲份,倏地,緊張口渴想喝點什麽。
他胡亂走遠,再一擡起眼,竟然發現隔壁有個茶莊,跟酒釀山莊的布局一模一樣!
茶莊是池輕另立的,一年到頭每天喝酒會膩,偶爾飲茶消遣解悶兒,他頓時雙眼放光,回到了自己家中一般親切!
可稍微走近後,池輕又是一怔,他望見那個被他認錯成助理的帥哥正在喝茶!
“……”
當時就是很尴尬,尬得挪不開腳步的程度。
池輕剛回過神,正想逃跑,殊不知戚英斂的餘光早已留意到他來了。
戚英斂修長的手指撚起茶杯,一身黑大衣,融入在竹林中別有高冷孤高的韻味,冷不丁開口:“過來。”
池輕:“……”
他手指縮了縮,叫的是他?應該不會吧。
戚英斂擡眼望來:“小演員。”
池輕诶了一聲:“是我,好巧。”
戚英斂觑來戲谑的目光,姑且算是一時興起,才會叫住池輕。
姓易的為了靈感創作四處亂竄,留他單獨品茶,本琢磨着差不多也該回萬豪,可正如這小演員說的,湊巧趕在這節骨眼上撞見了。
戚英斂輕慢地應:“是挺巧。”
池輕可品出這話裏的意味,網上鋪天蓋地的議論,現實中又挨劇組的氣,他那心情就像漏氣的氣球,恨不得找個人倒倒苦水。
他隔得遠遠的不敢走近,試探着問:“那天我把你誤會成助理了,你還在介意嗎?”
戚英斂把玩着茶杯杯沿:“如果我介意,你打算怎麽辦。”
池輕不太好意思道:“那我請你吃夜宵吧?”
在他的字典裏,沒有什麽是好吃的解決不了的!
戚英斂嗤地一笑:“我不介意,不就是砍一刀的事兒。”
池輕:“那太好了!”
茶館裏幾乎沒人,明眼人一看就知戚英斂的身份非比尋常,可池輕哪想得到,心思全被不愉快占滿了。
不過好在他心态好,把戚英斂當作知音,想蹭杯茶喝喝:“小哥哥,能坐下跟你聊聊天嗎?”
戚英斂:“嗯。”
池輕幾步小跑而去,坐下眨着水靈靈的杏眼問:“你了解演員行業嗎?”
戚英斂實話道:“不了解。”
“噢,”池輕又道,“其實我也是,根本就沒入過行。”
戚英斂抿一口茶,沒接話,猜就是這家夥把戲演砸了。
可想而知易采玄是有多奇葩,居然讓一個實習生演重要角色,聽說這話時,他已經對這勞什子投資打水漂的事實無話可說了。
池輕好奇又問:“對了,你來影視小鎮是做什麽的?”
戚英斂:“搞投資。”
影視小鎮的前身是商業化的旅游景點。
池輕怎能不誤會,只當眼前的帥哥是來拼事業的打工人,或是遇到瓶頸,這才大中午的飲茶解愁,不太高興。
池輕安慰道:“沒事的,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戚英斂:“?”
對視兩眼,一人擔心對方自閉,一人憂愁對方腦子不太聰明。
戚英斂眯起眼:“你真不認識我?”
你一個來商業街投資失敗的生意人,穿得像富家少爺,我這小窮鬼怎麽能認識你。
池輕心想,但凡咱倆認識,我早點跟着你混,上輩子哪至于打這麽多份工。
池輕恹恹地嘆氣:“不認識。”
戚英斂混不吝地打量:“那你演戲遇到瓶頸了?”
“嗯,我好沒用,導演說我一點角色的神态都沒演出來。”
池輕鹹魚吐槽道:“……而且網上還在議論我。”
戚英斂裝糊塗:“做演員這行,被人議論不好嗎。”
這話說得是有道理,被議論說明有人氣,但池輕一聽就垂頭喪氣,他并不覺得哪裏好了——鹹魚的精髓是神隐,被人盯着還怎麽摸魚。
再說了,從小筍的反應看來,他是貨真價實得罪了頂流。
“優秀同事的粉絲對我不滿,再然後大部分原着粉站我肯定演不好,這內憂外患,我已經不行了。”
池輕下巴抵在桌上,委屈巴拉地嘆氣:“我只是想躺着賺錢,怎麽這麽難?”
戚英斂險些聽樂了,這小玩意可真有意思,但演戲他是真幫不上忙,只能讓小演員自個兒參透去。
他側過臉,給池輕沏了杯茶:“喝不喝,解憂愁。”
池輕眼神一亮:“同道中人!”
有得蹭喝,再壞的心情都能好上半分,池輕笑起來的模樣格外乖巧讨喜。
戚英斂也沒料到這小演員跟個小變色龍似的,目光定格在池輕殷紅的薄唇上,頓了兩秒:“那你打算怎麽辦?”
非科班出身,沒有後臺幫襯,實力又得不到認可,受到打擊了會是什麽反應?
池輕不按常理出牌,抿了口茶:“好好喝!”
戚英斂:“……”
池輕醞釀了片刻。
而後,他一臉真誠:“我打算演完就好好睡一覺,有機會再來找你喝茶,先撤了。”
戚英斂:“???”
這他媽,川劇都沒變臉這麽快的,那個滿臉憂愁的小演員去哪了?真一杯解憂愁了?
戚英斂以為他另改思路,即将道出豪言壯語,比如學學別家公關怎麽處理,或是要在演技上要有所突破,總之勢必要在娛樂圈開辟一條道路。
哪怕往遠了說不切實際,往近了說,要把劇組對他不滿的人狠狠打臉——
戚英斂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性格使然,不允許自己低人一頭,還是頭一回見這麽沒鬥志的小演員。
池輕到點就走:“我先回去繼續拍戲了,有空請你吃夜宵吧?”
戚英斂眼底藏着如意算盤:“去吧。”
“嗯,”池輕反過來給戚英斂打氣,“生意做賠了也不打緊,大不了東山再起。”
戚英斂:“……”
他硬凹也凹不出一句謝謝,只能催促對方趕緊回去。
池輕一趟沒離開多久,別人都以為他上洗手間去了,再回來時,徹底躺平的心态一擺好,該怎麽演就怎麽演好了。
孫琦恙對他有意見?好,忽略他。
總導演嫌他演得不到位?好,他就是他自己,不需要靠演的。
甘子怡迎過來,給他捏肩:“輕輕你不要有壓力。”
池輕點了點頭:“嗯嗯。”
“第一幕戲重拍,各就各位——”
“Action!”
池輕上場,與準備就緒的孫琦恙對戲。
漫天的雪絮,畫面由遠至近。
庭院裏,池輕盤腿坐在木門的門沿,半邊身子松松垮垮地倚靠向牆壁,他是釀酒仙尊,至尊至貴。
池輕朝門外來請的餘子樵淡淡地一瞥。
孫琦恙俯首作揖:“禦霄閣弟子餘子樵見過小仙尊。”
池輕當他是空氣,視線移回酒杯,晃了晃虛無的酒水,懶散道:“何事?耽誤本尊歇下可不好了。”
孫琦恙虔誠地直直望來:“回禀小仙尊,弟子想借情報香爐一用。”
池輕自始至終未曾挪眼:“香爐?本尊可是聞所未聞。”
“卡——”
“過!”
“狀态不錯,這次沒問題了小池!”
一幕戲完畢,助理和補妝老師湧上來。
池輕沒能角色中抽身,被眼前的孫琦恙睨了一眼,登時有種被冒犯的感覺,心想一個禦霄閣的弟子哪來的狗膽敢怒視本仙尊。
哪怕是在修仙界,身居高位的池輕也并非妄自尊大的性格,他迎上目光,不卑不亢,透着仙尊自帶的威嚴感。
孫琦恙一愣:“……”
池輕毫無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孫老師辛苦了。”
“???”
孫琦恙略微尴尬,輕飄飄地嗯了一聲。
劉導親自走來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小池,這次能把我說的那種感覺演到位了,你還是很有潛力的。”
池輕後知後覺:“是嗎?”
然而,他就是聽從劉導的吩咐才演得稀巴爛,放棄治療後直接躺平,憑借感覺走才得到了誇獎。
池輕滿臉黑線: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