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43

43

一連好幾日楚盡都早出晚歸,忙于顧城的案子,甚至還牽扯出來秋闱的一位舉人——譚益雙。

譚益雙仗着家財萬貫賄賂朝臣,将考題洩露,才得了個舉人的稱呼。

被賄賂的官員中就有一位是顧城,細細調查得來,這還不是顧城第一次貪污受賄,加起來的貪款甚至高達百萬兩,就連送去颍川用來治理水患,救濟百姓的銀兩也被其貪污了三百萬兩。

将一衆證據呈上,将顧城與其他貪污受賄之人革職查辦,更有甚至流放三千裏永不回京。

由于秋闱考題洩露,所有考生被取消成績,一時之間叫苦不疊。

貪污案沒過多久,楚盡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事,林舟的父親因為胡亂占人家的地皮而殺人,被苦主告上衙門,林嘯之更是吃醉了酒調戲良家婦女,婦人的丈夫氣不過又告了他等等等,還有一些人因為大大小小的事情而深陷牢獄,楚盡這些日子更是焦頭爛額。

深夜。

楚盡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輕輕地掀開了床帳,然後鑽進了被子。

沈知流為了等他,一直是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楚盡一上來,他就窩進了他的懷裏,心疼道: “我看你都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了。”

“吵到你了”楚盡将暖和和的身體抱了個滿懷,又摟着他的腰,往自己懷裏帶了幾分,兩人之間距離近的放不進一張宣紙。

沈知流搖了搖頭,擡頭望着楚盡,他的眼下都是烏青,一看就是沒有好好睡覺, “沒有,就是心疼你。”

“睡吧,快結束了。”楚盡拍了拍沈知流的後背。

是快收尾了。

沈知流知道林舟他們是被人陷害,是李立元所為,就是要讓楚盡身邊無人,好借機下手,他一切的一切都知道,但他不敢輕易插手。

因為他的介入造成了鳳蕊的悲劇,因為他的提醒而讓沈知漓潛入了萬熹圍場要殺楚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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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每一次插手都會導致不同的結局,所以這次他不敢了,他知道楚盡是這場謀逆案的最大贏家,不敢擅自去改變什麽,怕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只能盡自己綿薄之力去安慰他。

于是沈知流仰着頭親了親他的嘴角,想要讓他放松一些。

以前電視劇裏的都是這麽做的,給累極了的愛人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個輕輕的吻來緩解一身的疲憊。

但顯然楚盡會錯了意。

楚盡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這還是沈知流難得的主動,竟有些受寵若驚,但他現在實在是沒什麽心思,而且前幾天才剛弄過一次,沈知流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呢,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怎麽了,是想。做了嗎”

沈知流臉色爆紅,埋在了楚盡的頸肩,不再看他, “什麽啊,我就是……就是想安慰安慰你嘛。”

“好好好,是孤想多了。”楚盡擡起他的下巴猛親了一口,又朝着他白嫩嫩的脖頸吮了吮,十分滿足。

***

宜蘭閣。

“這幾日我細細地想了想,其實上一任族長進行族長之位交接時曾和兄長交談過,有關于不落族寶藏的事情,但是因為那時候我年紀小,對這段記憶很是模糊。”

“寶藏”沈知流有些疑惑, “對了,楚盡前不久派人去了部落舊址,發現有人在那處徘徊,問他們話也一個個嘴巴咬得死緊。”

“你把這件事告訴楚盡了”容瑄皺着眉頭,他讓辛夷誠瞞下他的身份就是不想讓旁人知道。

“他不會說出去的。”沈知流知道容瑄的擔憂,立刻保證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的。”

容瑄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上下打量了沈知流一番,然後就瞥見了他脖子上一抹紅豔豔的痕跡, “你……你不會是……”

想想也是,他們成親這麽久了,該做的事情一樣都不會少,況且那天從千秋宴回來的時候,他也是瞧見楚盡那個急色樣兒了,哪怕舍得把一個漂亮美人就這麽空放着。

“我喜歡楚盡,”沈知流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對方還是和自己有血緣的叔叔,這讓他有一種向家長介紹男朋友的感覺, “楚盡也喜歡我,他對我很好的,也處處照顧我的感受,所以我不會隐瞞他一切事情。”

“你真心喜歡,他也同意以真心對你,也是很好的。”若兄長能夠和他與阿流一樣遇上良人,說不定也不會是這般境遇了。

“我也曾派人去不落舊址探尋過,但是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容瑄将話題拉回來道。

“那裏的人說也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

居住在部落舊址附近的人就是這麽告知的。

“會不會是東陸人他們一開始想要将你帶走,但是沒有成功,又讓你們提高了警惕不好下手,所以才去舊址尋找些什麽”

“所以當初殺父親的人也可能是東陸人”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他們想要将兄長帶回去,好知道寶藏的下落,或者知道開啓寶藏的方式,只是沒想到導致兄長死亡,現在又想從你身上探究。”

一旁的棠芝忽然開口, “有件事情奴婢還沒有說,其實在公子死後,有人曾想要來盜走他的屍身,只是公子的屍身已經被焚,才沒有叫他得逞。”

古人講究入土為安,要将整個身體埋于土下尋得安穩,不大可能會選擇焚燒。

棠芝繼續道: “是公子自己要求的,他說不想讓自己的屍身留在異國他鄉,所以想要燒得幹淨。”

那還是容瑾死後,棠芝在他的梳妝匣子裏發現了他留下的遺書,他好像知道自己會死一樣,将遺書早早地備好。

棠芝按照他在遺書裏的要求,請求靖國皇帝将他的屍身焚燒,并讓人把骨灰帶回不落舊址,落葉歸根。

容瑄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他絕不相信兄長會這麽做, “不落有風俗,不管身處何地,死後不得損壞屍身,是為了保全肉體敬獻祖先,兄長身為族長,更不會選擇這種方式回歸故鄉。”

既然如此,他一定有不得不焚燒屍身的理由。

“會不會和寶藏有關,難道是他将寶藏的秘密刺在身上”沈知流不禁腦洞大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如果東陸人真是為了寶藏而去,自然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所以他才采取這樣的方式斷了他們的念想。

“那兄長……兄長是不是自願赴死的”

有的事情不能細想,細細想來就全是痛苦,容瑾為了族親遠離故土,為了孩子委屈冷宮,為了族中財富不落入旁人之手選擇自焚,使得屍身難歸故土。

沈知流的手指緊了緊,指尖捏到發白,他自小被抛棄,沒有一日經歷過父愛與母愛,可夢裏的容瑾是那麽的溫柔和藹,那麽愛自己的孩子, “沈知流”原來是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父愛的,可是全毀了。

這一切的一切可能都是由東陸而起,說不定就連不落滅族也是由于他們。

***

沈知流這些天總是魂不守舍的,除了和容瑄聊聊容瑾的往事,剩下的時間都在發呆,可巧栾嘉禾遞了帖子來邀他去游湖賞花,他欣然地接受了。

此時剛入夏,又不是十分悶熱的時候,湖裏的荷花剛剛探出一點點粉紅色的小花苞,與碧綠色的荷葉相互襯托,相互依偎。

栾嘉禾坐在湖邊的石凳上,看着泛起層層漣漪的湖面發呆。

沈知流一到,栾嘉禾立刻就展開了笑顏,沖他揮了揮手, “阿淇!”

“嘉禾。”沈知流也笑着沖他揮了揮手。

“約了好幾次,你終于有空出來了。”

沈知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些日子家裏有些事情。”

“我知道,太子殿下新納了一個妾室,不過他是個男人,太子殿下是不會喜歡的。”栾嘉禾安慰道。

巧了,太子殿下還真的就喜歡男人。

沈知流應聲笑了笑,

“我……我要成親了。”栾嘉禾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什……什麽時候的事兒”沈知流大吃一驚,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姓胡的家暴男,緊張地問道。

“就前幾日,對方是越啓一家綢緞莊的小兒子,自己有田産鋪面,人瞧也很不搓,父親說不求得我大富大貴,只要平安順遂便好。”

宦海浮沉,栾大人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知道其中水深火熱,必不願自己的女兒深陷其中。

但只要不是那個胡什麽的死渣男,沈知流都可以接受,心裏也為栾嘉禾脫離苦海而感到高興。

“其實……說句讓人不好意思的話,我曾傾心過胡公子,不過上次詩會,你同我說的那些話,我都記在了身上,胡公子雖才情甚佳,可為人處世卻不能讓人茍同。”栾嘉禾娓娓道來。

聽到前半段時,沈知流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但聽到後面一句話後又松了一口氣。

“對嘛,你要這樣想才對,才子佳人都是狗屁,憑什麽漂亮又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要配個窮書生呢。”就算他将來有所成就,中得狀元,也改不了骨子裏的卑劣。

“如馨與三皇子定了親,最近忙得很,無暇顧及我的婚禮,本來也想給你送請帖的,但是大淵忌諱皇子與朝臣走得太近,未免給太子殿下惹來非議還是不送了,就過來告訴你一聲。”

“越啓離京城很遠,這次走了,恐怕就很難再回京了。”沈知流心裏有些不舍,怎麽一個兩個能夠說得上話的都要離開了。

“嗯,就是以後都見不到了,所以才來和你見一面。”栾嘉禾的聲音悶悶。

雖然是段好姻緣,可讓她遠離從小長大的京都城,與親朋好友,心裏是萬般的眷戀與不舍。

“婚禮是什麽時候”沈知流不禁問道。

“下個月月初。”

“時間這麽趕”

“嗯,父親說那天是個好日子,雙方親屬都同意的了。”她也覺得時間倉促了一些。

不過沈知流能夠理解,栾大人匆匆忙忙地想要将女兒嫁出去,恐怕是為了讓她避免紛亂。

一個月過得很快,栾嘉禾出嫁了,沈知流沒有去觀禮,只是在不遠處的酒樓上看了一眼,騎大馬的新郎喜笑顏開,廠場子也是十分熱鬧。

回來後的沈知流就悶悶不樂,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因為好不容易交的一個朋友遠嫁他鄉,還有他總覺得自己最近很嗜睡,身上也軟綿綿的,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成天就窩在院子裏,要麽睡覺,要麽就是看絨球與雪團打架。

才出去了一個上午,更是覺得累到不行。

臨近中午了,楚盡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沈知流餓得頭暈眼花,實在是忍不住就傳膳了。

明明全是自己愛吃的食物,可真放到口中又覺得味同嚼蠟,沒什麽滋味兒,甚至還有些想嘔的沖動。

沈知流懷疑自己吃壞了胃子,扒拉了兩口飯就不吃了,然後又跑去午睡。

一直日落西山,睡到楚盡都回來了,他才醒。

迷迷糊糊間就看見楚盡也上了床,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慵懶地爬過去窩在楚盡的懷裏,黏黏糊糊道: “你回來啦。”

“嗯。”楚盡親呢地親了他一口, “棠芝說你最近總是嗜睡”

這一個月來他甚少回家,關于沈知流的事情都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心裏有些愧疚與心疼。

“不知道啊,明明什麽事都沒有幹,可是又累又困。”沈知流打了個哈欠,像只樹懶一樣,在楚盡身上越埋越深,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孤找太醫給你瞧瞧吧。”楚盡不免有些擔心。

沈知流身體一向不好,楚盡對他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就連夫夫床笫之間的那點事也是隔了十天八天才會有一次。

“不用。”沈知流搖了搖頭, “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吃不下東西,不用總是麻煩太醫,可能休息一下總會好的。”

大晚上的,總把人家太醫找來也不是很好。

“對了,陛下的病如何了”沈知流問道。

“還是老樣子,太醫看了又瞧不出毛病,只說是風寒,過兩日就會好。”

來來回回總是這樣的說辭,楚盡已經見怪不怪了。

若沈知流沒有記錯,李立元要開始采取行動了,上次的貪污一案,使得他的部分暗黨被廢,大傷元氣,又因秋闱作弊一事爆出,大部分實行賄賂之人,見自己花了大筆錢財,又導致成績不做數,心裏不平,聯名狀告受賄的官員,鬧得朝堂不安。

此時正是人心惶惶朝廷動蕩之際,最适合暗自做手腳。

“陛下病了,不能處理政務,朝廷又因為貪污案而鬧的不得安寧,殿下要防着小人啊。”沈知流提醒道。

小人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累了就睡吧,再不到一個月就是你生辰了,到時候孤陪你好好玩玩。”楚盡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道。

楚盡不喜歡将朝廷的事情說給家裏人聽,沒必要讓沈知流擔心挂念。

“嗯。”沈知流悶悶道,然後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

“你……你要回西夏”沈知流有些驚訝,他以為容瑄可以長時間待在太子府的。

畢竟是西夏“賞給”楚盡的人,哪能随随便便就離開。

容瑄一直沒有告訴沈知流自己真實的身份,主要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原本他是不打算這麽快就走的,但西夏發生了一些小動亂,加之兒子生病了,辛夷呈心系西夏與兒子,又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所以容瑄只能跟着他走。

“嗯,家裏出了點事情,要回去解決。”

沈知流竟還有些不舍,他長久待在府中,沒什麽可以同他說說話,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脾氣秉性與他相同的人。

“你同我一起回去吧,有我在,你可以住得很自在。”容瑄忽然握上了沈知流的手,他此行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将哥哥的孩子接回去,好好彌補他這些年的缺失。

只是每次沈知流都會拒絕。

這次也不例外。

沈知流想都沒想拒絕道: “不了,我在這裏也挺好的。”

“你是舍不下太子吧”

“嗯。”沈知流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找到了親人很好,可是沈知流不想離開楚盡。

“北淵不是個好地方,紛擾多,楚盡貴為太子卻又許多的不得已,你若不願意離開,我也不能強求。”容瑄說着就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放在了沈知流的手心裏, “這個給你,如果有機會你去了西夏就把這個給首都城西南角的一個賣糕點的人看,這樣就可以聯系上我的。”

玉佩的樣式精巧,大概半個手掌大小,上頭雕刻着只有西夏皇室才能擁有的紫藤蘿,墜下的穗子上也挂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單看這枚玉佩,沈知流就可以猜到容瑄的背景一定不簡單,但他不說,便是有意隐瞞,自己也不會主動問。

“要你來不了,等西夏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會回來看的!”容瑄心中也有許多的不舍。

沈知流的眼睛長得很像哥哥,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想起哥哥的容貌,他對容瑾哥哥有着無盡的仰慕與依賴,本能地不想離開。

“好。”沈知流笑道。

楚盡似乎是知道容瑄的身份不一般,對于他的離開并沒有多大的懷疑。

更重要的是最近陛下又病了,宮裏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就算是太子府少了個人,他也無法察覺到。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榮慶就慌張地過來禀告。

沈知流還在睡夢中,聽到聲響一點都沒有醒的意思。

楚盡也不願吵醒他。

收拾好了自己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楚盡匆匆忙忙趕往皇宮,問身邊的李守德, “父皇怎麽樣了”

李守德得小跑起來才能跟得上楚盡的腳步,幾步下來,他早就滿頭大汗,然後一邊擦汗一邊回道: “昨天還是好好的,心情很好多喝了兩杯酒,奴才以為陛下的身體已經好了,誰知半夜竟發作起來,太醫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紫宸宮裏的太醫們跪了一地,熬了一個晚上加早晨才堪堪将楚世明的病情穩住。

楚盡來到床前,楚世明面色蒼白,嘴唇上連半點血色都沒有,手腕上還有許多針灸後留下的傷口,密密麻麻的小孔,令人心驚。

僅僅一日未見,楚盡就覺得他清瘦許多。

楚盡将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問跪在地上的院判道: “父皇病情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陛下原本身子骨還算健朗,但三天兩頭的風寒早就把底子掏空了,所以這次生病才會如此急促。”太醫院院首擦了擦直冒的汗珠,回道。

三番兩次的生病,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會吃不消,何況楚世明的年級已經不小了,病去如抽絲,每次病愈,他的身體情況都會大不如前。

他這樣的症狀倒和母後去世前的一模一樣,開始是總是生病,太醫只說是風寒,然而隔幾日就會複發一次,一次比一次的治療時間長,身體也是每況如下,最後香消玉殒。

楚盡藏在袖子裏的手緊了緊, “孤只問你一句話,父皇的身體還會恢複如初嗎”

院首往前膝行,湊到了楚盡的耳邊,壓低了聲音, “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也就這一兩個月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盡沒有表現的有多驚慌失措與驚訝不已,他冷靜地對李守德說道: “把消息壓住,不要任何人知道,對外就說陛下舊疾複發需要休養兩日。”

李守德日日守在楚世明的身邊,他的身體情況,是在熟悉不過的,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他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奴才知道的,一早就對外說了。”

楚世明生病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的事情,朝臣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倒是李立元前來問候了一下,卻被搪塞過去。

臨近中午時,楚世明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楚盡用勺子給他喂了一些米粥,但也是進的少漏得多,只能稍微潤潤嘴唇,不讓它缺水。

明明該是瞞的滴水不落的事情,然而沒多久就傳到了李桃的耳中,午後就帶着楚望就來了紫宸宮,不顧宮人的阻撓趴在楚世明的身上哭得梨花帶水,妝都哭花了也毫不在意。

哭哭啼啼的聲音吵得楚盡頭都疼,就出了寝宮,坐在外殿用了些茶點。

早上匆匆忙忙地趕來,到現在都滴米未見呢。

這時楚望走了出來,手裏提了一個小食盒,放在楚盡面前, “母後聽說父皇病了,就準備一些吃食,我知道皇兄也在這兒,就給皇兄也帶了一份。”

“你有心了。”楚盡雖嘴上如此說,但沒有打開食盒。

最終還是楚望打開了,端出一小碟子棗泥糕遞到了楚盡面前, “皇兄以前最喜歡甜食了。”

楚盡動都沒有動一下,淺淺地喝了一口茶水, “在外頭風餐露宿了這麽多年,早就不喜歡了。”

楚望的手頓了頓,一下子聽出了楚盡話中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的母族同皇兄的恩怨,他怕自己的皇兄會怨他,急道: “當初我該替皇兄去的,可母後說我年紀小,無法獨當一面,不讓我去,但現在我已經十六了,是個大人了,可以成為皇兄的左膀右臂,可以為皇兄分擔。”

他的話讓楚盡愣了愣。

未見的這兩年時間變得不僅僅是身高,而是人心,那個單純可愛,總湊在他屁股後面叫哥哥的小屁孩,已經成長了可以和他分庭抗衡的三皇子殿下了。

楚盡垂下了眸子,試談道: “孤不需要幫助,你該成為父皇的左膀右臂。”

“母後也曾這麽說,但我覺得父皇不需要幫助,父皇有舅舅,有一衆忠心耿耿的大臣,用不上我,但皇兄不一樣,皇兄沒有母族的支持,沒有……”楚望閉上了嘴,知道是自己失言了,臉色漲得通紅,趕緊找補過來, “但是我覺得皇兄會成為最好的皇帝,比父皇還要好的皇帝。”

這時候楚盡才擡起眸子,看向楚望,判斷着他話語中的真僞,語氣不似之前般柔和, “三弟,你失言了,父皇現在病重,你卻說這樣的話寓意何為”

這語氣是楚望從未聽過的冷漠,心裏不免一痛,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的,這我都是我的真心話……”

楚望知道自己腦子笨,嘴也笨,來時的路上母後告訴他,父皇活不了多久,讓他在父皇面前多多盡孝讨一個好印象,而他聽到這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的皇兄可以做皇帝了。

楚望的出生該是所有人都羨慕的,父親是九五之尊,母親是皇後,母族勢力強大,可以說在北淵是立于不敗之地,但他的童年都在各位師父的嚴厲對待與楚世明的冷眼相看中,母後更是忙着和年輕貌美的女子争鬥,今兒不是陷害這個與人通。奸,明兒就是陷害有人下毒謀害妃子,要不就是告誡他一定要好好努力,讨父皇歡喜,樣樣都要比過楚盡,他的皇兄。

那天他五歲,沒有完成師父的功課,被打十幾下手心,他跑去找母後安慰,母後卻嫌他沒本事,把他關進了小黑屋。

小黑屋是楚望最害怕的地方,裏面又黑又可怕,還有小老鼠會跑出來啃他的手指甲,所有的宮女太監們都不敢靠近他,只有他的哥哥,那個傳聞中很壞很壞,處處都比他強的哥哥,将小黑屋撬開了一個小洞,把自己最喜歡的棗泥糕塞了進來,緊接着就是一張肉圓圓的小臉蛋兒湊在洞口, “你怎麽又被關到這裏來啦”

“我太笨了,沒有學好師父留給我的功課。”楚望邊吃邊抹眼淚。

楚盡伸出了小手握住了楚望的手, “下次給我看,我幫你做丫,師父昨天還誇了我的,不對不對,我也被師父罰過的,可兇可兇啦,疼得我三天都沒有睡好覺,所以你不要怕,我陪着你。”

我陪着你,這是楚望從小記到大的一個承諾,他也是從那天起,要把自己的皇兄作為自己的榜樣,事事以他為尊,所以盡管母後時常告誡,他仍舊不為所動。

可是他的皇兄似乎不記得了,明明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的皇兄偏偏迷上了一個亡國公主,敗壞了他在京中的身份,甚至對唾手可得的皇位都棄之不顧。

“孤也沒有別的意思,三弟不要緊張,母後也哭累了,你進去看看吧。”

“皇兄我知道,母後和舅舅做了一些錯事,以前對你很不好,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會那樣的。”

楚盡輕輕一笑,不管楚望是真情實意還是虛情假意,對他而言并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是李桃,李立元的親緣,就算他再如何不願,他也不可能與他們劃清界限。

小時候楚盡也是真心喜歡過這個只比他小三歲的弟弟的,但随着時間的增長,這份喜歡也會變質,任何感情在皇權之下都會變得微乎其微。

楚盡伸出的想要安慰的手,最終還是落了下來。

***

沈知流醒來的時候楚盡早就離開了。

“今日天不亮,太子殿下就被宮裏人叫去了。”

“是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殿下要起身嗎”

“不想起。”

“殿下,不如請個大夫來瞧瞧吧,奴婢瞧您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就……殿下吃不下東西,聞見葷腥的就想吐,時常渾身乏力,就好像……懷孕了一樣。”

“噗!”沈知流喝的一口水全噴出來了,不可置信道: “什麽!你在開玩笑吧我是男人!”

“這……容公子沒有和您講過嗎”

“什麽”沈知流不明就裏,容瑄應該和他講些什麽呢

棠芝扭捏了一下,道: “就是……在不落族,凡事後腰有紅色胎記的男子,都能懷孕。”

之前棠芝是不願說出來的,因為那是容瑾公子的遺願,不願意自己的兒子步他的後塵,但事到如今,小公子既然有了這樣的反應,想瞞也瞞不住了。

對此沈知流是有印象的,即便自己看不見,但當初楚盡想将容瑄帶回府就是因為他與自己有同樣的印記。

那是不是代表楚盡也知道了!

沈知流愣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雖然他對這個故事的設定不帶有異樣的眼光,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還是感覺有些無法接受。

“你……你去請個大夫過來。”沈知流勉強冷靜下來,他得先确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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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懷上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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