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發生騷動的地方在政教處。

許陽聽了一耳朵，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陳熙。

一定是她。

在腦中蹦出這個想法的之後，許陽第一時間跳出車。

這個時間，天色剛亮，校園裏燈光朦胧，到處都是剛剛跑完早操結伴回來的學生，在地面上拉出了各式的影子，看得人有些眼暈。

許陽趕到的時候，政教處辦公室的外面已經圍了很多學生，個個前傾着上半身朝裏面看。即便是人擠人，卻也堵不住裏面的聲音。

尖叫聲。

哭喊聲。

還有類似于桌椅挪動的聲音。

“警察辦案。”迫于無奈，許陽只好大喊一聲，這才開出一條血路。

人群并沒有完全散開，很多人的臉上挂着看熱鬧的表情。許陽趁機擠進去，簡直是要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所驚呆。

陳熙的背整個兒都被李主任壓着，腦袋卻在往後仰。許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臉上扭曲的表情，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麽。

文老師本來在幫丈夫壓着陳熙，看見許陽進來了，立刻就撇下他們朝着門口跑來，指着李主任，“警察同志，和我沒關系，都是他脅迫我的。”

李主任愣了一下，随後整個人像只怒極的公雞，更加地張狂了。

陳熙趁此機會往外掙，文老師則是吓呆了一般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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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陳熙，許陽又帶着手铐，制伏這個瘋狂的人很簡單，整個過程不過是幾秒而已，外面的學生跟着起哄驚呼，事實上大部分人根本沒有看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畢竟太快了。

許陽把人铐牢，關好門，擡頭一看，正好對上頭頂的紅光。

他這才發現，李主任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在辦公室裝好監控了。

不知道拿了錄像回支隊回放的時候，能看到多麽精彩的好戲。

“對不起。”陳熙本是抱着孤注一擲的想法來的，然而現在看到許陽了，知道自己已經安全，這才知道後怕。

許陽幾乎要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但對上一個高中女生，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在重新開門前還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給李主任遮胳膊。

男人擡起頭來看他，許陽自顧自去開門，轉身之後還是提醒一句，“你知道的，外面都是學生。”

“我手裏有物證。”陳熙追上去。

“好了，回支隊再說。”

不管校方再怎麽遮掩，發生的事，還是在短短的幾分鐘裏乘着風傳開了。

好在學校的領導們負責把門口圍觀的學生們都罵回去了，許陽有些慶幸，押着李主任往外走，盡量讓腳步邁得快些。

然而走到大廳的時候，還是撞見了一個小女孩兒和一個老人。許陽在學校跟了幾天，他知道那是李主任的女兒和母親。

小姑娘吃早飯前照例來找爸爸媽媽，正好和他們撞上了。

許陽一時間有些無措，為避免對孩子再造成什麽傷害，他愣了一下，把李主任改押為拉，匆匆帶着人出去了。

大概過了有十幾秒的時間，他們的身後，才爆發出稚童的哭聲。

許陽押着人回到支隊的時候，很多同事都還沒來上班。

寧致之前收到消息，兄弟二人朝着支隊走，正好和這群人在大廳撞上。

李主任和文老師被分別帶進各自的審訊室等待問詢，至于陳熙，則留在大廳。被他們看着，有些瑟瑟發抖。

“大早上的，還很冷，你喝點東西暖暖吧。”這個時間，外面的早點鋪子已經開了，寧遠出去買了一杯牛奶遞過去。陳熙伸手去接，含住吸管吮了一口，就忍不住哭了。

“別怕，沒事了，都過去了。”寧遠笨拙地安慰幾句，示意其他人臉上都好看一些。又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你臉上的傷自己要注意，最好先去醫院看看，我這裏藥不太全。”

“嗯。”到了最後，陳熙也只留給他們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節。

許陽熬了一夜，困得要死，現在能站在大廳裏，完全就是靠意志力在撐着。陳熙有意無意地，一直在避着他的目光，但該說的，許陽都一并轉到寧致這裏了。

性侵案凡是涉及到未成年的，想要做人身檢查都必須有對方的監護人到場。寧致問到了號碼，出去打電話了。

寧遠也趕緊叫了方媛過來。

差不多等了十五分鐘的時間，人都到齊了。

“收集到證據的衛生紙，被我藏在宿舍了，我在521.”在臨跟去三樓之前，陳熙跑到了許陽那邊，和他說了這句話。

陳熙的媽媽驟然被叫過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方媛站在一邊，僵持了好幾秒，才硬着頭皮和她說了事實。

家屬情緒激動，難免會有一些出格的舉動。方媛已經做好被推搡的準備，寧致他們也護在周圍。然而陳母只是猛地抱住了女兒，很大力的那種。

寧遠跟着許陽去取生物檢材，回來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大廳裏，包括預審隊的同事，估計都是被他哥一通電話叫回來的。

陳家母女拉着手互相靠着，方媛站在他們旁邊，一雙眼睛的四周帶着些紅色。

性侵案很麻煩，很棘手。尤其是這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寧遠覺得有些頭疼，只是他性別不占優勢，實在不好再說什麽，只好朝着方媛示意，“麻煩師妹再陪一會兒，我先去忙了。”

臨床門診開出單獨的一間，就在法醫中心辦公室的隔壁。

寧遠把檢材送給做DNA檢測的同事，帶着寧致朝裏走。進去的時候，發現李主任已經被提了上來。

“師兄好。”打過招呼，寧遠便去幫忙。

他這位師兄不茍言笑，面色冷峻。李主任坐在那裏，蔫巴巴的，早已沒有之前嚣張的氣焰。

按指紋。

尿檢。

抽血。

整個過程，沒有敢再有一點兒幺蛾子。

寧致就在一邊看着，李主任被抽血的時候，他也忍不住低頭抓自己的胳膊。寧遠忙完了，洗了手，去抓他哥。

走廊裏的光并不足，寧致一下子就被握住，能清晰地感覺到掌中的那只手，比他被吓過之後，還要涼一些。

“我沒事，現在只是偶爾會犯，有你提醒就好了。”寧致勉強笑笑，轉頭安慰弟弟。

寧遠沒再多說什麽，從兜裏摸了一顆大白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