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群可惡的器官販子,等抓到他們非得槍斃不可。”在去市醫院的路上,老太太還在糾結對方是否真的是販賣器官團夥這件事。
隊裏有專門負責開車的民警,寧致便坐在副駕駛上。寧遠照舊在司機後面,擰着眉頭沒說話。
方媛一前一後掃了兩眼,得出了他們都不太想說話的結論,只能是返回來正對着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睛已以示重視。
“奶奶,您別急。我敢保證萌萌她絕對和這種事沒有關系的。”
“真的嗎?怎麽說?”老太太已經急哭了,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哽咽和顫音。寧遠遞了紙巾過來,方媛趕緊接了替她擦眼淚。
紙巾瞬間便被打濕,方媛團在手裏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潮潮的。她眼睛淺,最見不得這些,卻也打起精神繼續安慰老太太,“您聽我說,我是隊裏的法醫,保證可以對自己所說的話負責。”
“本省現在所有的器官移植都是由移植中心統一分配,政府也出了相關的條例對此做了明确的規範。如果有醫療機構或者醫生有違反規定的行為,就會對相關的診療項目産生很嚴重的影響。所以沒有人膽子會這麽大,敢違反這項規定的。”
“其次萌萌現在才四歲,她自己的器官發育不完全,也不會相近年齡的患者會接受這種手術。因為即便是通過了抗原匹配,移植之後的排斥反應也會很嚴重,會影響到生命安全的那種。”
……
“等等,姑娘。”老太太被這噼裏啪啦地一串術語給繞暈了,抹眼淚的手頓了一下,“我聽不懂,你能不能給解釋一下。”
“意思就是請您放心,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萌萌都絕對不會跟販賣器官的人扯上關系的。”
方媛做了再三保證,老太太卻依舊有些懷疑,末了還是怔怔點頭,“沒關系好啊,我的孫女兒不會有事的。”
“嗯,不會不會。”寧遠這時也顧不及先從許陽那裏打探一下消息,只顧着安慰人。
市醫院就在璧辰中學的附近,距離公安局大約有七分鐘的路程。
他們說話的間隙,車已經到了。
救護車那邊也很迅速,寧遠剛一下車就看見它也停在了大門口,不遠處有醫務人員推着四輪小床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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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車庫裏的燈很多,光線也很足。但寧遠在跑進去的第一瞬還是感覺到了一股陰冷。
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工作人員的車都停在這裏,整個車庫被擠得滿滿當當,只留了正常移動的間隙。
如果是對這裏不熟悉的人進來,很大可能會迷路。寧遠方向感弱,對這種地方一向有些頭疼。然而這一次,他只是跑出幾步,卻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林藏口中那個小女孩兒的所在。
原因無他,在她的外面,圍了醫院的幾個工作人員,白花花地圍成了一片。
許陽站在外面,正在拉警戒線。見隊裏來了人,忙匆匆拉好,又朝着寧致的方向跑。
“你先去外圍看看,是否有嫌疑人的蹤跡。”寧致就此接了現場,兩人錯身跑開。
“你聯系一下見證人。”
“嗯。”方葉接了話,站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确認嗎?”
寧遠見現場得到暫時的控制,立刻朝着警戒線的外圍跑過去,有醫生聽見聲音回頭,兩個人差點撞一個滿懷。
“确認,已經開始出現屍斑。”回過頭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手裏捏着醫用的小手電筒,攥得很緊,指間的皮膚被擠得和眼角一樣紅。
周圍的人也都低着頭,一時間靜的只能聽得見衆人的呼吸聲。
“讓我看看,我是孩子的奶奶,讓我看看。”老太太蹒跚着跑過來,衆人自覺在警戒線的外圍讓開一條道。寧遠就着縫隙看了一眼,還沒說什麽,老太太就大喊大叫起來,“謝天謝地,這不是我們家萌萌。”
“嗯,不是。”寧遠之前抱過孩子,之後又反複地看過家屬提供的生活照片。他剛才看了一眼,也是立刻就分辨出了這個孩子并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
“謝天謝地。”老太太弓着腰身在四周拜了又拜,嘴裏念叨着各路菩薩和神仙。
現場雖然氣氛委頓,但對着她,大家也不好再說什麽。
小女孩兒被放在一根柱子後面,被身上的白大褂蓋着大半個身子,只露出了腦袋。她的頭上紮着兩個小辮兒,用的是很漂亮、精致的發繩,此時卻是一團的散亂。
她安安靜靜地縮在那裏,閉着眼睛。本就小小的,現在顯得更小了。寧遠退到一邊穿戴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裏仿佛有一團棉花梗着一般難受。
“對不起,當時太着急忘了保護現場這回事。”人群的最邊上是個年輕的男醫生,他身上沒穿着白大褂,顯然是給孩子蓋上了。他看見寧致過來,才想起這茬,連忙道歉。
“沒事。”寧致拎着兩個勘察箱,正彎腰放下。說話的間隙,卻見有人不着任何保護就往前沖。
這人正是方媛,因為跑的太快就連是腦袋後面的小揪揪都散開了。
寧致掃了一眼心頭一炸,連忙快跑了幾步去拉人。
方媛伸手過去,離孩子的臉只差一瞬,卻感覺到脖子後面的衣服一緊,緊接着雙腳離地。等到她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提到一邊。
寧致心急,手上的動作并不輕。方媛被拉出去的時候也沒站穩,一個踉跄之後差點就地摔倒。
寧遠餘光瞥到這一幕也被吓得心驚肉跳,反應過來趕緊去扶她。方媛在他懷裏短暫地靠了一下連忙起來,整張臉都是慘白慘白的。
“看好她,再有違規算你失職。”寧致匆匆留下這句就起身離開。寧遠簡單應了一聲還沒說什麽,一擡頭正看見方媛被吓得眼睛都有些發紅,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完了……隊長是不是生氣了。”
“你別多心,他不是針對你。是之前有過法醫在出現場的時候不慎染了艾滋的先例,你這樣手套和口罩都不戴就沖過去,他只是一時情急。”
寧遠一邊遞東西一邊給人解釋,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後怕的滋味。
“可我剛才連累師兄也被罵了。”方媛努力把眼淚收回去,又小心嘟囔,“之前我能來隊裏,還是寧老師給争取到的機會,是他把我推薦到負責實習的老師那裏的。如果出了事,他也會被連累。”
寧遠聽她嘟囔,這才明白方媛來這裏的原委,只不過是他爸一直沒說罷了。
“師兄?”方媛見人愣了,小聲出聲提醒。
寧遠被一喊回過神來,意識到眼下還在現場,于是也免去好好安慰人的俗套,直接走向正題。
“沒有的事,寧隊他就是這樣。我去年剛來支隊的時候,也是被他各種怼。有時候犯錯嚴重,別說會被叫到他辦公室挨罵,就連是回了家裏也躲不了的。”
“啊?真的嗎?”
方媛平日裏見慣了他們各種兄友弟恭的日常,陡然聽到這種八卦,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擠出來的淚都忘了落。
“真的,注意安全。”寧遠松了一口氣,盯着她穿戴完畢,這才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