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方媛還在為這個算式而緊張, 對于身邊剛剛發生了什麽, 自然也是渾然不知。

根據鞋碼的大小來推測一個人的身高, 這個點是有科學依據的。

雖然目前這個數值并不能作為實際的證據提交檢察院,而是需要等找到嫌疑人之後重新進行比對。

但在偵查的過程中, 得知對方的身高, 無疑是一個很大的線索。

她還在猶豫, 寧致便已經開始朝着衆人說自己負責的部分。

“兇手在行兇之後,并沒有對現場進行清掃, 所以在客廳、卧室、衛生間、餐廳等地留下了很多指紋和腳印。在她的鞋櫃裏, 也找到了日常所用的鞋, 經對比之後, 确認是37碼。由此可以推斷,溫清的身高應該就是1.61左右。”

“師兄。”方媛現在是一聽到1.61這個數字就覺得緊張, 她推了推寧遠的胳膊。寧遠也是有些緊張的, 不過心裏卻清楚的很,沒多說什麽, 而是搖搖頭,示意方媛先聽寧致怎麽說。

哦,對。

方媛被這麽一打岔,倒也想起來了。這個數字直接拿溫清自己的鞋所測, 得出來的結論自然出入不會太大。而兇手的身高, 還沒有利用牆上噴濺血跡而進行具體的推算。

但僅僅如此,她便已經感覺到緊張,以至于大腦一片空白, 連這個基本的公式也想不起來了。

手心裏還捏着一顆大白兔,方媛掃了一眼四周,又偷偷摸摸塞到自己的嘴裏。做完了,她又下意識朝着寧致看,而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

“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中心現場椅子的周圍,采集到的腳印很亂,很多都有重疊。照着前面的推論,兇手應該是沒有受傷的,也不存在精疲力盡的可能,這一點只能證明她的內心很亂,所以在原地徘徊過一段時間。”

“最關鍵的一點,在水果刀的刀柄上,也提取到了指紋,經過對比,可以認為它和屋中其他的指紋是屬于同一人的,只是現在人還沒有找到,所以不能确認。”

“以上,就是我們所掌握到的全部線索。”寧致把目光從幕布上收回來,又直接朝着方葉,“你那邊呢?”

“已經拜托人像協查那邊了,目前還沒有其他的線索。”

“我走訪了小區物業和周圍的住戶,也沒有找到目擊證人,情況比較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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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陽緊接着探頭。

聽了他的話,在場的人都有些沉默。

沒有監控錄像。

沒有目擊證人。

只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說白了,他們現在所讨論的東西,在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之前只能是作為假設。

但偵查工作就是這樣,除去一點兒一點兒的去排查,基本沒有什麽捷徑可走。

對于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雖然有些消極,但也不至于頹廢。

寧致用目光掃了一圈,示意衆人喝水,又提出今天最後的推論。

“兇手在行兇之後只換了血衣、洗了手,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出租屋,屋內沒有明顯被翻動的跡象,財物沒有被打包,甚至連兇器和受害人随身攜帶的包都沒有帶走,這可以推斷為她是臨時起意。除去溫清自己的、和柳絮的DNA,目前也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生物檢材,所以初步推斷為她是嫌疑人。”

“她行兇時幹脆利落,而且被害人也基本沒有反抗,反應的時間也很短。雖然他們事前有推搡的行為,但行兇的過程卻很快,以至于受害人可能并沒有來得及反應。她與對方之間,最起碼是認識的、或許有基本的信任,死者便猜測她沒有行兇的可能。”

“在出租屋的兩個垃圾桶裏,也沒有發現柳絮的DNA和指紋,初步推斷他停留在現場的時間并不多,可能只是臨時來的。他的腳印,也只有客廳和卧室有,而且是單行的,并沒有出去。”

寧致說完了,自己也低頭去喝水。其餘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方葉在自己的額頭上蓋了一巴掌。

方媛的思維還有些固執,但寧致的這番話她也聽得清楚,嘴上雖然不敢說,但心裏已經給溫清投了死死的一票。

“明天我們去柳絮的宿舍走訪,今天就這樣吧,大家先休息。”

寧致照例說了句客氣話,衆人便也散了。

晚上要比白天靜一些,以至于外面樓道裏走路的聲音都很清楚,十幾秒之後才漸漸隐去。

寧遠站了一天,也端了一天,到了現在腰基本已經廢了。

見其他人一走,便立刻朝着桌子癱了上去。

“回宿舍了我幫你敲。”寧致走過來,在他後腰處輕輕敲了幾下,又拉着人往起站。

幫忙捶一下腰的事,寧遠本以為他哥就那麽順口一說,然而等他洗完澡準備睡覺,居然發現對方真得就在他的卧室裏。

寧致坐在床頭,手裏捧着一本書在讀。見他進來了,又連忙把書反扣了過去。

那是張勇老師的《一觸即發》,自買回來已有幾年的時間,之前反複讀過幾次,後來就擺在了書架的一角。如果不是寧致翻出來的話,他大概都要忘了書房裏還有這本小說了。

“怎麽突然看這個了?”寧遠在封面上瞅了幾眼,順勢趴在了床上,又調侃他哥,“難道是最近的事讓你感念兄弟情深了?”

寧致沒說話,夾了書簽把書放到了陽臺,徑自過來給他揉腰,又輕拍他的背,“往裏面一點,一會兒掉下去了。”

熱水沖去了滿身的疲憊,但享受完這種舒服之後,寧遠往往都想立刻鑽到被窩裏去,就好像繼續工作的勇氣也随着熱水給沖走了。

寧致之前也給他揉過,知道大致要用多大的力度。

緊繃了一天的腰原本已經僵硬到不像是自己的了,被這麽一揉,起初還覺得發酸,但後來就完全是享受了。

“站在解剖臺前一站就是三個小時甚至更久,任誰也受不了,你不舒服的時候,就不能自己說嗎?”揉了一會兒,寧致感覺差不多了,一邊輕敲一邊數落人。這個時候,他突然有種自己是個老媽子的錯覺。

“嗯?”寧遠被按揉得舒服,陷在軟軟的枕頭裏,意識已經到了混沌的邊沿。他的手裏雖然還拿着手機,但眼下手一軟,手裏的東西便直接掉了下去。幸好是趴着的,否則還要直接面臨被砸臉的悲劇。

手上一松,寧遠倒也醒了,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機。

自從他們住在外面分開了卧室,寧致便很少見到他弟這種半睡不醒的迷糊樣子了。他又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辦公室裏被捉弄的事,罪惡的手便立刻伸向了手機。

寧遠摸了半天摸不着,倒也徹底醒了。他打着哈欠坐起身來,正好看見他哥在收手機,臉上還是一副憋笑的表情。

這種時候無非被拍醜照,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自己也幹過這種事。寧遠簡單寬慰了一下自己,趁此搶回了手機。幾秒之後,果然在名為“家人”的群裏找到了照片。

和他上一次惡搞的一樣,也是三連拍。

稍稍往上面一刷,就是上次寧遠的那三張。

如果忽略照片的背景,或許能錯認成一個人。

偏偏六張照片都是張大了嘴在打哈欠,實在魔性得很。

……

寧遠想嚴肅一點控訴一下他哥這種眦睚必報的幼稚行為,只是沒忍住笑,哈哈笑出聲來。

這會兒的功夫,群裏就有了新消息。

寧遠探頭一看,笑得更厲害了。

原因無他,對話框裏多了的消息也是兩個表情包。寧老師成熟穩重,方老師端莊大方,但此時此刻,他們都在幾秒之內發了對方的表情包。

後面還附着批語: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

寧致也湊過來看,正想回複一句沙雕一家人,對話框裏又有了新的消息。

媽媽:我有時候真的很疑惑,你倆明明長得這麽像。每次惡搞對方的時候,難道真的不覺得有那麽一絲絲詭異嗎?

爸爸:臣附議。

寧遠:……說的太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寧致:輕飄飄的三個字實在太敷衍了,既然同意的話,就把媽的話抄一百遍。

爸爸:逆子!

即便只是兩個字,卻也能從後面的感嘆號中讀出抑揚頓挫來,寧致回了一個沙雕表情包,還沒笑得盡興,之後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本來想着你們快過生日了,在選生日禮物,現在看來卻是不用了。”

……

大丈夫本該能屈能伸,寧遠也在一邊笑,寧致卻飛快地打了字發了出去。

爸爸我錯了。

幾秒之後,對話的頁面頓時就被各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包淹沒了,寧致吸了口氣,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寧遠鬧夠了,實在有些不忍,便挺身而出為他哥排憂解難。

“我們明天回學校去,您二位有時間的話咱們可以見個面。”

“是為了攝影班那個學生的事嗎?”對面的消息也很快發過來。一時間,氣氛便很快冷了下來。

“嗯。”寧遠簡單回了一下便返回了主頁面。他之前還在翻着微博,眼下那頁面還沒有關。

這事發酵了一整天,現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溫清遇害的消息。寧遠又看了幾眼,覺得堵得慌,倒也懶得去辟謠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他從手機處移開,一擡頭發現寧致已經完成了自暴自棄,從枕頭上起來了。

“所以哥過來是問我生日禮物的事嗎?”寧遠被他爸媽一提醒,這才明白他哥為什麽要特意進來一趟。

“嗯。想要什麽?”

“一時間想不起來,不過如果正好有時間的話,請李姨教我們做蛋糕吧。”

“還揉不揉?”寧致又問,朝着床指了指。

舒适令人堕落,寧遠幾乎沒掙紮便趴回到了床上,“嗯,再揉一會兒吧。”

真香!

卧室的門沒徹底關好,瓜子循着光進來,正好見寧致的手按在寧遠腰上揉啊揉。

它對兩個沙雕人類在做什麽實在難以理解,只好照着模仿,直接蹦到寧遠腰上撒歡似地踩了幾下。

寧致要抱它,還被虛虛地給了一爪子,在手背上留下一道白線。

“壞貓。”寧致作勢要摸它尾巴。

“喵!”

大白貓又示威似地,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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