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其實對于蘇愛麗來說, 秦淑麗是被蘇成殺死的這件事情，更容易讓她接受，所以不管羅涵維說的是不是真的, 對于蘇愛麗來說, 事實就是秦淑麗是被殺, 是被迫把她一個人丢在這個世界上的。
她的天使媽媽，怎麽可能舍得把她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呢？
“那我也問你一個類似的問題，你覺得羅涵維的弟弟, 那個羅錦文, 真的是蘇成殺死的嗎？”季雲晚意味深長的問。
嚴烈一愣。
別說是他了, 現場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一點，這個羅錦文，好像是一整個故事裏突然冒出來的路人甲，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還是代替羅涵維死的。
這麽一想，的确有些奇怪。
但當時他們并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原因一是因為這個案子本就屬于十年前的陳年舊案，二是涉及到了蘇愛麗這個古怪的人格分裂的嫌疑人, 所有奇怪的點, 好像因為她自身的古怪就變得不那麽古怪了。
“所以還有一種可能，是秦淑麗情緒崩潰下殺了人，然後自殺的？”嚴烈想了想，說：“這個羅錦文的出現，确實很突兀。”
他看着季雲晚沉靜而秀美的側臉, 說：“如果是你的話, 應該能一眼看穿他有沒有說謊吧。”
其實到目前現在為止, 在整起案件中, 不管是被殺害的受害者還是兇手，都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但放眼望去，這世上又有哪個人是一生都不做任何錯事的呢？
人的錯有大有小，小到不小心摔了別人一個杯子，大到傷害到某個人，道德約束着人的本性，法律約束着人的道德底線，如果這世上沒有法律的存在，那麽一定是一個混亂無比的世界。
人的本性，是需要道德和法律來約束，更需要從小到大的教育來引導。
像蘇愛麗這樣的孤兒，自小就生活在偏僻縣城的孤兒院裏，沒有父母的教導和照顧，遠比正常人家的孩子所受的教育要少太多，她其實智商并不低，在繪畫方面也有一定的天賦，如果生活在正常的家庭裏，也許長大之後她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女孩兒，甚至成為一個藝術家也說不定。
然而接連兩個收養家庭都不是适合她的家庭，或者可以說，這兩個家庭并不适合任何一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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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蘇成和秦淑麗，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母，他們死後，蘇愛麗的精神問題就越發加重了。
在很多偏遠落後的地區，還有很多類似蘇愛麗這樣身世的孤兒，如果最終得不到一個正常人家的收養，那麽他們的未來有很大概率會走上錯誤的道路，因為人的性格一般是在小的時候就養成的，原生家庭對一個人的性格影響的太大了。
蘇愛麗的心理世界，在秦淑麗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崩了，所以即便她分裂出了秦淑麗的人格，她口中所說的事實也不一定是真的事實。
而相比之下，羅涵維的謊言更好分辨一些。
季雲晚說：“他的确在說謊，他和秦淑麗沒有那種關系。”
嚴烈說：“我也有懷疑過這一點，因為在肖楠問他那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表情非常古怪。”
肖楠問的是：“……這些年來，蘇愛麗的日常花銷都是你供給的吧？你對她怎麽好，為什麽她沒有對你産生別的心思呢？”
羅涵維否認的很幹脆，還氣極反笑的問了句——你以為我跟那三個家夥一樣都是畜生？
他本人對這種事情應該是非常排斥的。
“蘇愛麗一定知道有人定期給她錢財供她生活，而那個人，就是她口中的叔叔，是幫助過她和她母親的人，羅涵維對她和秦淑麗有愧是真的，但原因應該不是以為他插足了秦淑麗夫婦的感情，而是因為……”季雲晚頓了一下，說：“他當年應該拒絕過某個人的求救，所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我想，那個人可能是羅錦文，當然，這也只是個猜測而已。”
在他們調查之下，得知羅錦文的确是一個在逃嫌疑人，而他的資料已經消失了長達二十年之久了。
羅錦文和羅涵維也的确是親兄弟，當年羅錦文犯罪之後就背井離鄉逃走了，多年之後再次回來，躲到了秦淑麗的家附近，也或許很早之前就與秦淑麗認識，所以兩個人應該在一起了一段時間。
而羅涵維之所以拒絕了羅錦文的求救，恐怕當時也是多方面的原因，畢竟他也有妻兒的存在。
然而等到他不放心再去尋找羅錦文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死在了蘇成的家裏。
秦淑麗失手殺死了與蘇成發生沖突的羅錦文，然後在崩潰之下自殺。
如果事實是這樣的話，蘇成倒是顯得無辜了些。
但他也不是完全無辜，因為那兩年，他對蘇愛麗和秦淑麗的家暴不是假的，這一點，從蘇愛麗當年的筆記本裏還是能表現出來的。
——以上是季雲晚的猜測。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去找到了羅涵維的前妻，他的前妻對他們的到來倒是很意外，因為他們已經離婚很久了。
“我和老羅離婚并不是因為他變心出軌，我們當年也是因為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倒是你們說的這個羅錦文，的确，我當年還因為他這個弟弟的事情吵過架，因為當年他這個弟弟回來之後還住在我們家一段時間，我怕警察和仇家找上門，影響我兒子的生活，所以讓他走了，不過這麽想想，我倒是有那麽點印象。”
羅涵維的前妻拿出相冊，找出一張老照片給他們看，“這就是羅錦文，長得文質彬彬的，年輕的時候卻老辦混事兒，雖說我跟老羅離婚了，但我還是得說，別看他長得一副流氓樣，人品還是不錯的，也幹不出那種跟別人家老婆勾搭的事兒來。”
季雲晚看着她問：“那您當初為什麽選擇跟他離婚呢？”
“嗨，那還不是因為他老把家裏賺的錢往外拿，就西邊村裏那個孤兒院，少數一半的錢都是他捐的，不然早就不在了，當年我們自己日子過的也一般，我脾氣也差，看他老是對沒有血緣關系的孤兒那麽好就生氣，吵着吵着就把感情吵沒了，不過現在想想，我還是挺後悔的，其實他出發點是沒錯，就是當時太不自量力。”
看得出來，羅涵維的前妻對于離婚這件事情還是有些後悔的，畢竟羅涵維這兩年生意做的還不錯，對他們母子兩人也不錯。
然而當得知了羅涵維涉及到殺人案的事情，他的前妻也有些唏噓，不過到最後也是感嘆了兩句，畢竟已經離婚多年，羅涵維又一直對他們很大方，無論如何，她也沒有什麽立場再怪罪羅涵維了。
“那你知不知道，羅涵維當初壓斷過一個人的腿？”
羅涵維的前妻訝異的看了她一眼，“那不是個意外嗎？我記得是那個人自己不知道怎麽就跌倒在街上的，一開始都以為是專業碰瓷的呢。”
季雲晚和嚴烈看了彼此一眼。
事情已經過了十年多了，當年的街道上，肯定是沒有那麽多的監控的，就算有，現在也肯定不在了。
所以有些事情已經無從查證，真正的真相，也只有當事人知道。
也許蘇成真的是被蘇愛麗推倒在了街上，也許，是蘇成自己不小心，也或許真的是羅涵維設計讓他出了車禍。
高志、程旭嘉、方樂川三人的死已經确定了兇手，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蘇愛麗的養父養母死亡的真相，但無疑不是自殺，就是蘇愛麗或者羅涵維動的手。
然而不管是蘇愛麗還是羅涵維，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兩個人，終歸是一個要被法院以殺人罪判處，一個是要進行司法精神鑒定，最終被關進精神病院強制治療的。
至此，這起連環案牽扯出來的陳年舊案到此結束。
季雲晚最後又去看了蘇愛麗一次，她坐在房間裏，神情呆滞的對着一小扇窗戶，時不時發出輕輕的笑聲，仿佛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外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帶着一層隔膜。
在她的世界裏，也許秦淑麗依舊是可以永遠跟她在一起的吧。
正如‘秦淑麗’所說，永遠做一個快樂的小瘋子，對愛麗來說又有什麽不好呢？
“愛麗，你認不認得羅涵維？”季雲晚問了她一句。
蘇愛麗看着她，慢慢搖了搖頭，“我只認識小八，小九，小十，爸爸，和媽媽。”
仿佛在她的世界裏，就只剩下了這幾個人，無論這其中的某個人是生是死。
季雲晚點點頭，“那以後，你也就記得他們吧。”
在季雲晚起身想走的時候。蘇愛麗忽然說：“謝謝你的花。”
季雲晚訝異的看了她一眼。
那其實只是她在路邊随手摘的野花而已，連同精心挑選的水果一起送給了蘇愛麗。如果是平常人的話，應該更喜歡可以吃的水果。
而蘇愛麗，從收到花的那一刻就十分高興。
就仿佛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禮物一樣。
季雲晚忽然覺得，也許她這麽瘋下去，也挺好。
精神病院裏，有很多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病人，每天混混沌沌的生活着，但他們其中有一些人，或許……并不希望自己清醒過來呢？
因為一旦清醒過來，就意味着他們又要再次面對現實世界曾發生過的巨大傷痛。
不管怎麽說，一切都結束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中總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不知是因為蘇愛麗這荒唐又可悲的命運，還是在她的命運中出現過的，那些荒唐又可悲的人。
作者有話說：
大家應該有看到最近有青少年無緣無故在學校消失了一個多月時間的新聞吧？其實很多事情在現實中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所以現實中多看一些新聞還是有好處，現在網絡比較發達了，我們也能知道一些社會中隐藏的少許的陰暗面，從而更好的保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