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閻浮
第14章 閻浮
閻浮……
過去太久太久了,佛魔都不知道開戰了幾回,人間也多次歷劫被毀,又數次重生,凡人總有數不盡的輪回,他們轉世既忘,令人生羨。
而在那麽長的時間裏,琰魔王早就連閻浮長什麽樣子都忘了,可他仍然不可能忘掉閻浮,因為閻浮是他親手選出來的第一位魔使。
在萬萬年以前,他作為魔王誕生後,就能操控強大的黑暗力量,這個力量仿佛與生俱來,源源不絕。
他用這股力量造就了一個魔界,這個魔界是随他的喜好打造的,只因他生來就是魔王,像是天生就喜歡黑色的東西,因此魔界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黑色的。
當時魔界空空蕩蕩,沒有活物。
這樣一個空蕩的世界看起來怎麽都有些寒酸,顯得他孤家寡人一個,琰魔王覺得不配自己魔王的身份,便考慮往魔界中安置一些能供他差遣的魔界使者。
萬萬年前的黑暗力量純粹又驚人,不過萬萬年前誕生的零星幾個人類都太單純,不容易入魔,直到人類族群繁衍增多之後,凡人入魔才變得容易起來。
無論是誰,只要心裏稍有惡念,黑暗就能侵蝕,那人就能入魔。
但容易入魔卻也會令這類人完全失去主張,形同傀儡,而且能承受的黑暗力量有限,他們甚至沒有辦法在魔界久待,因為魔界的魔氣非常旺盛,幾乎不用多久,入了魔的人就會承受不住魔氣的力量爆體而亡。
琰魔王為此試驗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終于找到了正确的篩選手段,從而培養出他的第一位魔使——也就是閻浮。
原來人心只能入魔,但是要承載魔氣,必須以靈魂作為容器。
不過每個人的靈魂是不同的,因此能承載的黑暗力量也各有不同,尤其善良的靈魂幾乎沒有容納魔氣的空間,除非先侵入他們的內心,使他們入魔,入魔之後,還需要讓他們實際作惡不斷染黑原本純淨的靈魂,這一套流程走完,就要用去好幾年的時間了。
于是後來琰魔王便在靈魂本就是黑色的凡人或者修煉者中挑選,并釋放魔氣測試他們的承受度——而在那一批人當中,留下來的就只有閻浮——他當時不過是個凡人,入魔之後才真正開始修煉。
琰魔王覺得閻浮這個人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天生邪惡”。
Advertisement
盡管如此,閻浮一開始能承受的黑暗力量其實不多,但他天生就是個好苗子,被琰魔王選中後,他很快找到了吸收更多魔氣的方法,他邪惡的屬性就如同一個深淵,仿佛可以無限容納魔氣。
閻浮成了第一位魔使,在人間為禍四方。
除此之外,閻浮發展出了無數追随他的魔使,在他覺得力量已經到達頂峰的時候,暗算了琰魔王,自封魔主。
魔界因此分崩離析,追随琰魔王的魔和追随閻浮魔主的魔兩方開始交戰。
後來佛界出世,第一位佛便是光明佛,他身負光明之力,以一人之力将閻浮封印在浮屠塔塔底,這之後佛魔展開一場惡戰,兩界皆有損耗,後來的一萬年內,不斷有閻浮的信徒試圖将閻浮救出來,每一次都能掀起佛魔之争。
不過随着時間不斷推進,一萬年過去,再一個一萬年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一萬年之後,魔界的魔使們都不知道被換了幾茬,“閻浮”這個名字也早就被佛和魔們徹底遺忘,唯有琰魔王仍在。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更疊也将力量逐漸稀釋,近千年下來的魔使和上萬年前的魔使完全是不同量級的存在,不僅魔界如此,佛界亦然,三界六道全在輪回中,轉世的痕跡不斷疊加,力量卻一代比一代稀薄。
“閻浮,是繼你之後出世的魔主,你應該不陌生吧?”郁單越道。
“的确不算陌生,但……”真要算起來,他除了将魔氣傳了一點點給閻浮之外,閻浮那魔主的名聲都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對琰魔王而言,閻浮和之後的任何一位魔使都沒什麽差別。
“閻浮被封印在浮屠塔下,據傳那座塔的禁制是上古光明佛所留,後來多次佛魔大戰都圍繞浮屠塔展開,可惜禁制從未被破,因此也從來沒有人知道裏面的閻浮到底如何了,拂悲雖然一直在尋找相關線索,但時間過去太久,不過如今你既然已經覺醒了,那麽對于閻浮的事,應該比現今能搜尋得到的任何線索都要清楚得多吧?”郁單越問琰魔王道。
“只能算有印象。”琰魔王摩挲着手中那枚玉簡:“那道禁制經過萬年,或許已經松動了,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拂悲說有記錄浮屠塔的禁制幾次被加固過,但就算是松動了,你的力量生來和光明之力相沖,要解開禁制,恐怕尚有難度。”郁單越道。
“我能解。”少年在一旁道。
郁單越看向少年:“你……”一面對少年,他再次感受到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蓮王,我們……曾經見過嗎?”
“我擁有意拂悲全部的記憶。”少年只道。
“……原來如此。”郁單越沉吟,但又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應該只會是少年單方面對他熟悉,而不是他對少年熟悉才對。
“他應該能解。”琰魔王這句話,是對郁單越說的。
在須彌山上見識過少年的力量,琰魔王心知這力量遠在佛界那群尊者們之上,也不知道少年的力量與上古光明佛有多少差距,他覺得借此機會,或許能探上一探。
郁單越也不問琰魔王為何能如此篤定,若論修為,郁單越有一種直覺,三人之中他可能是最弱的一個。
只是又因為意拂悲和優昙的關系,他如今面對琰魔王并沒有面對一個資深大前輩的感覺,而這位少年蓮王,得知他是意拂悲養的一朵蓮花托生,如今既是少年模樣,又不曾擺出前輩的架子來,因此他也就順理成章直呼了其名。
但細想起來,方才初次見面少年就直呼他為“單越”,那句問話分明更像是長輩之語。
“玉簡裏除了浮屠塔幾次加固的陣法和年表,還有所有記載中的佛魔大戰的紀年以及所有能搜尋到的相關事件,包括你幾次陷入沉睡的各種傳聞,當然關于你每次沉睡到底是真是假,總歸還是你自己最清楚。”郁單越對琰魔王道。
琰魔王沉默半晌,忽地低低問出聲:“他做這些,只是因為想度我成佛?”
“不完全是吧。”郁單越回想百年間與意拂悲相談時所有相關優昙的話題,半晌後才嘆息一聲道:“我覺得,他應該是希望能找到你不用自爆就能覺醒的辦法,只可惜……你的覺醒來的太快了,拂悲他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
琰魔王捏着手中玉簡,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錯了,這個……就是他為我做的。”
離開寶剎的時候,郁單越忽地叫住了琰魔王:“你……要去看看阿雪嗎?”
琰魔王垂眸。
阿雪是優昙自小的玩伴,前一次情急之下已經大部分覺醒的他頂着優昙的樣子對阿雪動了手,阿雪愣怔之下才會被他掌力所傷。
優昙自小修煉的功法屬火,一掌下去,大雪怪直接被燒掉大半身體。
“他……還好嗎?”
“已經蘇醒,能聽得到我們說話。”郁單越回答。
“下次吧,下次,等他徹底好了,讓他還我一掌。”琰魔王說罷,便道:“郁尊者,告辭。”
“告辭。”
郁單越看着琰魔王一行人離開,忽地對寶剎外一個方向淡淡道:“出來吧,躲什麽躲。”
一個小小的影子在雪地裏緩緩移動,如果不注意,很難察覺得到,随後一個雪白的小腦袋從雪裏鑽了出來。
“唔唔……”它朝着郁單越低低叫了一聲。
“至少他沒忘了你,不像拂悲,說走就走了……”
“嗚……”
“看開點吧,好好養着,等他回來了,自己去向他讨回來便是。”郁單越又說。
“……”小腦袋低垂着,悶聲片刻。
剛剛來的人一點都不像優昙,還有他明明長得像優昙的師父,偏偏還不是優昙的師父。
半晌,垂了半天的小腦袋重新縮了回去,顯然還不曾想開。
見狀,郁單越輕嘆一口氣,轉身進了寶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