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打火匣(22)
第22章 打火匣(22)
“是的, 那幾個人想要殺我搶奪我的錢財,斯蒂文救了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漢特不知道自己在生死邊緣又徘徊了一次, 十分堅定的說道。
而他的話語是十分有價值的,因為即使是巡邏隊的人, 最近也對他相當的熟悉。
“将這幾人逮捕關起來。”為首者下了命令,數位巡邏隊員将剛才的行兇者一一抓捕,套上了鎖鏈,卻在他們的身上發現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傷痕。
而與他們對比,在那裏站着的紅發青年身上除了沾了些不小心蹭到的酒漬, 竟是一點傷痕都沒有。
或許漢特應該慶幸斯蒂文不是那個行兇者,巡邏者們心裏劃過了這樣的念頭,也難怪艾德隊長讨厭他,一個平民,卻有着這樣的身手。
“謝謝你們及時趕來救了我的命。”漢特雖然酒意浮現在臉上, 意識卻很清醒的連聲感謝着,甚至從錢袋裏掏了金幣塞了過去。
即使是巡邏者, 也不能拒絕這樣金光閃閃的東西, 十分滿意的帶着行兇者們離開了。
“還有,謝謝你, 斯蒂文, 你救了我的命, 你是我漢特最好的朋友!”漢特送走了巡邏隊,轉過身來看着那站在一旁的青年, 熱情的擁抱了上去。
雖然是虛驚一場, 但是在生死邊緣徘徊一次, 那種後怕和救他命的人帶來的安全感是無與倫比的。
擁上來的男人身上帶着十分濃重的酒水味道, 斯蒂文忍住了将人推開的念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當然,漢特,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親愛的斯蒂文,我要請你喝世間最美好的酒,品嘗世間最美好的食物。”漢特松開面前的青年許諾道,“只有這樣,才能表達我對你的感激。”
“好,我收下你的承諾了。”斯蒂文揚起唇角笑道,如果對方允諾的是金幣的話,他會願意相信對方的誠意。
“接下來……”漢特看向了狼藉的酒館,他有些踉跄的跨過幾道醉鬼的腿和掉落在地上的瓦罐,從地上撿起了那被劈成兩半的長角。
這根角原本比腰上的配劍還要長一些,現在卻被一把普通的劍劈成了短小的兩半,好像完全失去了獨角獸的神聖感。
雖然那本來就不是獨角獸的角,斯蒂文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了一眼,他嗅了嗅罩袍上沾到的酒水味,忍住了現在就将它脫下來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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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德,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漢特提着那斷裂的角看向了人群中臉色因為酒水漲的通紅的傭兵憤怒道。
他應該憤怒的,真正的獨角獸的角不可能被比刀劍脆弱,而信任這個騙子,險些讓他喪了命。
錫德的面色有些錯愕,而周圍原本聚攏在他身邊的人要麽別開了視線,要麽讓開了道路,甚至有一些幸災樂禍的看向了那原本得意洋洋的人。
“如果你不能解釋,我會将你送上法庭,你這樣的騙子會被抓進監牢!”漢特憤怒的宣揚道。
“不,別……”錫德輕吐了一口氣,卻沒有後退逃跑,而是臉上帶上笑意迎了上去,“親愛的漢特,我怎麽會騙你呢?而且如果我說出的是謊言,偉大的您怎麽會辨別不出呢?”
漢特的步伐停在了原地,面上露出了肅色,事實上他努力辨認過,這根角怎麽看都沒有拼接的痕跡,而且斬斷的地方裏面也是骨頭的材質,外面的螺紋更不像是雕刻而成的:“那麽它為什麽會斷裂?”
“因為它就像是劍一樣,雖然很鋒利,但很容易折斷。”錫德走到了他的身邊,眼神真誠的道,“而且它從獨角獸的身上取下來,本身也可能因為獨角獸的死去而喪失了一些力量,親愛的漢特,我絕對沒有欺騙你,請你相信我。”
他說的如此真誠,好像事實就如他所說的一樣。
漢特提起那斷裂的角有些遲疑,他也很希望這是真的,否則這場狂歡會傳出去,他會像是個笑話。
“斯蒂文見多識廣,他一定也知道獨角獸的這種特征,不信你問他。”錫德驀然看向了靜立一旁仿佛在看戲的紅發青年道。
漢特的目光轉向,斯蒂文猝不及防間眉角輕動,對上了錫德緊張求救的目光,眸光微微流轉笑道:“如果不是獨角獸的角,那麽這根角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漢特對他的信任是無與倫比的,不僅僅是因為他救了他的命,更是在之前就聽說過斯蒂文跟很多貴族交好的傳聞,他帶回來的商品總是格外的貴重,連貴族都會追逐。
而這樣長的一根角,确實沒有在任何動物的身上見過。
漢特提起那斷裂的角仔細打量着,心中的疑慮在一點一點被推翻,與此同時心中湧現了愧疚的情緒,他上前抱住了錫德道:“真是對不起,我的朋友,你送了我這樣珍貴的禮物,我竟然懷疑你,我要向你忏悔我的罪過。”
“沒關系,我最親愛的朋友,你也遭遇了險境,誰也沒有想到獨角獸的角竟然這樣脆弱。”錫德回抱着他感慨道,“這也是我的罪過。”
“感謝您的寬恕。”漢特跟他熱情相擁,臉上滿是愧疚激動的情緒,直到分開時,還在拍着錫德的肩膀。
“我也要感謝你的寬恕!”錫德豪邁的摟着他的肩膀道,他們真誠的仿佛能将心挖出來交彙在一起。
漢特不再因為獨角獸的事情而難過,他再次看向了手中無比珍貴的長角,這是神聖的長角,雖然它斷裂了,但仍然來自于傳說中的獨角獸,據說連國王都沒有這樣珍貴的藏品。
“親愛的斯蒂文,你救了我的命,我要将這份藏品轉贈給你,請你不要嫌棄它的瑕疵。”漢特真誠且熱切的說道。
斯蒂文原本摩挲着劍柄的手指一頓,努力揚起下壓的唇角笑道:“親愛的漢特,我怎麽能拿走你這麽珍貴的藏品呢?它應該屬于你才對。”
“哦,不,它應該屬于勇士,屬于勇敢善良的人。”漢特說道,“請你一定要收下它,不然我會愧疚無法報答你的恩情。”
他的眼睛中倒全是真誠,斯蒂文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他身後移開視線的錫德一眼,将那斷裂的角接了過來道:“好吧,我會好好收藏它的。”
他就不該證明它是真的!
“斯蒂文,感謝你收下它。”漢特真誠道。
“不客氣。”斯蒂文磨了一下後槽牙,忍住了将那兩根骨頭再折斷的想法,卻驀然聽到了一聲極其淺淡的輕笑。
他的耳朵微動,看向了窗邊,卻沒有在那裏看到任何人影或是影子的晃動。
錯覺?
“哦,漢特,你把我這裏搞得一團糟,我需要修複一下!”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酒館裏穿了出來,帶着些憤怒和煩躁。
“不用擔心,老伯特,我會全部賠償的。”這是屬于漢特底氣十足的聲音。
許願靠在酒館窗外的牆上,小心留意不讓其中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分毫,仔細聆聽着裏面的聲音。
狼藉似乎在被收拾着,醉鬼們被搬到了一起,金幣的力量足以讓漢特的朋友們經歷了一場混亂,仍然願意聚攏在他的身邊。
人聲嘈雜,屬于斯蒂文的聲音摻雜在其中卻總是很清晰,帶着漫不經心的腔調,跟那些行兇者動劍時動作卻很幹脆漂亮。
只不過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感謝,心情可能會有些郁悶。
斯蒂文的心情的确有些郁悶,如果不是他沒有從漢特的眼中看出任何算計的成份,他會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不過這種郁悶的情緒停留的很短暫,收拾酒館這樣的事并不需要漢特親自動手,他只需要在酒意有些上頭時坐在一旁休息就可以了。
“斯蒂文,聽說你這次帶回了很不錯的商品。”漢特放松了下來,看着落座在另外一旁的青年說道。
“是還不錯,但剩下的已經有人預訂了。”斯蒂文交疊雙腿,目光卻落在了窗邊。
他剛才打量了一圈,這個屋子裏除了醉鬼就是醉鬼,那道聲音并不像是從屋子裏傳來的。
“你不是去了海邊嗎?商品賣的這麽快?”漢特有些驚訝道。
“十天要往返,你也知道,路上有很多強盜的,帶的貨物不能太多。”斯蒂文輕嘆道。
這也是為什麽香料如此稀少珍貴的原因之一。
“那麽下一批商品要什麽時候?”漢特也明白這一點,但就是因為如此珍貴,才會受到貴族們的追捧。
“下個月吧。”斯蒂文揉着肩膀道,“我的劍和皮甲都在修理,最近很難出行。”
他提起此事就有些頭疼,因為這把暫用的劍今晚也使用過度了,他幾乎可以預見摩頓會發脾氣。
“那麽你剩下的商品要留給誰呢?”漢特有些迫切的詢問道。
斯蒂文目光微轉看向了他道:“一位叫布蘭德的商人,他今天跟我預訂了。”
商人。
漢特的眼睛亮了,如果斯蒂文要留給的是貴族,那麽他一定惹不起,但是一位沒聽說過的商人,那就是價高者得了。
“親愛的斯蒂文,他跟你預訂付多少金幣?”漢特詢問道。
“十枚金幣。”斯蒂文說道。
“我出十五枚,将這份商品賣給我怎麽樣?”漢特迫切道。
斯蒂文的臉上劃過了驚訝,随即轉為了猶豫:“但是他已經付了兩枚金幣的定金,我要是毀約的話,得多付他兩枚金幣。”
“沒關系,兩枚金幣的賠償我也幫你還了。”漢特并不想等一個月那麽久,他有足夠的錢,應該享受最好的待遇。
斯蒂文眉梢輕動,唇角揚起了輕松的笑意道:“好吧,我的朋友,我就為你破一次例。”
“太好了,斯蒂文,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漢特很是高興。
斯蒂文垂眸從腰包中取出了一個木匣和一個小巧的陶罐,他的手指在觸及其中一個精巧的木盒時頓了一下,然後輕巧的抽出手指,合上腰包,将木匣和陶罐推了過去道:“就是這些了。”
漢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接了過去,打開木匣時看到了其中僅剩一格香料,他嗅着其中的味道道:“哦,真是不錯的香料。”
不然也不會賣空到只剩一格。
“這是最高檔的一品,可別用的太快。”斯蒂文撐着頰笑道。
“當然,它可是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漢特看了又看,才将木匣合上,打開了那個小巧的陶罐時在裏面發現了一些褐色的結晶體,看起來像蜂蜜,聞起來有甜的味道,“這是什麽?”
“蔗糖。”斯蒂文語氣中帶了些許得意的味道。
也如約看到了漢特臉上驚訝的神情,粗壯的漢子幾乎是如珍寶般捧着那小小的陶罐,看着其中的晶體滿眼都是驚訝和喜悅:“天吶,這是連國王都很難吃到的蔗糖?!”
“親愛的,小點聲,你要吵醒那些醉鬼們嗎?”斯蒂文提醒道。
“哦,我只是太激動了。”漢特看着那小巧罐子裏的蔗糖,勉強平複着心緒。
這是比蜂蜜更加珍貴的存在,它的珍貴在于即使有金幣也根本買不到,即使是國王,也只能眼巴巴等待舶來品中能夠帶回來一些。
果然斯蒂文受到貴族們的鐘愛不無道理,他的十幾枚金幣絕對花的值。
“我親愛的朋友,謝謝你給我帶來這樣珍貴的商品。”漢特從自己的錢袋裏數着金幣,一并推了過去,“下次如果還有,請一定給我留一份。”
“當然沒問題。”斯蒂文将那些金幣扣住,握在掌心中裝進了錢袋裏,“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目前來說的确如此。
“謝謝你,我的朋友。”漢特将那兩樣商品謹慎又小心的收了起來,并将一塊蔗糖放進了口中,不同于蜂蜜的甘甜完美的緩解了他今晚的恐慌,讓他知道擁有金錢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貨物結清,我先回去休息了。”斯蒂文起身時還是拿上了那斷裂的長角。
“你不留在這裏嗎?”漢特從糖的甜蜜中掙脫出來問道。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斯蒂文笑了一下,揮了揮手道,“回見。”
“再見。”漢特酒意上湧的更加厲害,而這帶來的手腳發軟讓他根本不想起身。
斯蒂文走向了門口,路過已經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錫德,出門時手上多了一個錢袋。
讓他幫忙,付出的價格當然由他來定。
旅館中燈火通明,雖然沒了喧鬧,卻總是有些滞悶,而跨出門外時,夜晚的風吹拂,難得帶來了幾分涼爽。
錢袋挂在了腰間,斯蒂文擡眸時卻視線卻瞥到了巷尾月光下的光影變化。
有人!
斯蒂文看了一眼窗下,握住劍柄放輕腳步繞進了另外一條連通的巷子裏。
夜晚的坦桑城比白天要危險很多,也是巡邏隊相當忙碌的時刻,斯蒂文本不該去追逐那道影子,但今晚他總覺得好像處于什麽人的目光下,雖然只有瞬息,但被盯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縱使抓不到,起碼要弄清楚是什麽人。
月光并不算很明亮,但斯蒂文的步伐卻沒有任何的遲疑,這座城市的每條道路他都熟悉的很。
只是到達了最可能藏身的位置,劍鋒随之拔出,抵住的地方卻只有空蕩蕩的牆面。
“沒人?”斯蒂文微微斂眸,收回劍時看向了來路,朝着巷道外走了過去道,“或許是錯覺。”
青年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下拉長,然後消失在了巷道盡頭。
許願停在初時的巷口的入口處輕笑了一下,卻暫時沒有邁開步伐,只靜靜的看着那在月色下慢慢沉寂下來的旅館,默默等待着。
其實他今晚沒想到會遇到斯蒂文,青年的警覺性可比這家旅館的所有人都高的多。
夜色靜谧,只偶爾會有風吹碎石的聲音響起,好像沒有任何人的路過。
但時間過了一刻有餘,極輕的腳步聲從另外一個巷子裏傳來,伴随着青年祈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街上,劍鋒咔噠落回了鞘中,青年的身影也在夜風中遠去。
許願回眸看着那道身影消失,離開了靠着的牆面,走向了自己居住的旅館的方向。
他離開的時候無人察覺,回來的時候也同樣在一樓喧鬧的環境中上了樓。
夜生活開始,即使是二樓也有些吵鬧,但掩上門時,一切聲音都被隔絕在了門外。
鬥篷和帽子重新搭起,睡在抱枕上的貓他離開時什麽樣,回來還是什麽樣,連翻個身的打算都沒有。
許願洗過了手,拉動了鈴铛,過了許久後門才被敲響,許願開門将餐盤送出時,黛西的神色和聲音裏都帶着明顯的疲憊:“布蘭德先生,讓您久等了。”
“辛苦。”許願說道。
黛西接過托盤笑道:“這沒什麽,希望您有一個安睡的夜晚。”
“謝謝。”許願颔首笑道。
黛西聞言輕吐了一口氣,端着托盤轉身離開。
門在她的身後被掩上,卻沒有任何想要挽留她的跡象。
黛西輕抿了一下唇,端着托盤下了樓。
出行一趟,夜色已經深透了,許願将厚重的窗簾拉上,解開了束腰的皮帶上了床。
柔軟的被褥足以讓身體放松,只是思維還是難免會想起夜晚得到的信息,比如……蔗糖。
這樣的氣候是很難種植甘蔗的,也因此蔗糖極為難得,而調味品的稀缺讓很多人極喜歡甜食。
除了蔗糖,其實還有另外一種糖可以代替。
只是想要打通其中的關節,他可能需要斯蒂文的幫忙。
……
閣樓的樓梯輕響,在這片低矮的房屋中卻并不顯得刺耳,因為即使是夜晚的翻身,也有可能帶動木床的咯吱聲傳出很遠,更何況其中還摻雜着孩童的啼哭聲和偶爾的打鬧聲。
修長的身影打開了閣樓上的門,露出了其中不算低矮的房間。
雖然其中的空間有些狹小,一張床,兩個堆疊起來的木制箱子,旁邊放了一把雕工有些粗糙的椅子,角落裏放着短靴,牆上挂着一些皮甲工具,足以将這個空間填滿。
但它讓人舒心的是這裏的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即使是床上洗的發白的亞麻布也鋪的十分平整。
斯蒂文解下了身上的罩袍挂在了一旁的牆鈎上,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定裏面沒有留下酒味時打開了角落處的瓦罐,簡單洗去了身上的塵土後躺在了還算長的木床上。
配劍靠在窗邊,他從腰間取下了那個有些沉甸甸的錢袋,數着其中的金幣,唇角露出了一絲滿意。
雖然其中一部分即将作為貨款再花出去,但起碼比上次要賺的多很多。
他将錢袋整合壓在了枕下,翻身時卻被腰間的硬物胳了一下。
斯蒂文輕嘶了一聲,略微擡起腰身将腰包中的東西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十分精巧的木盒,小巧圓潤,其上的雕紋十分細膩,本身看起來就像是個工藝品。
玫瑰花蜜被完美的鎖在裏面,但其中的味道卻還是洩露了一絲出來。
斯蒂文撚動着這小小的木盒,有些摸不清自己為什麽當時沒有将它作為商品一塊賣出去,如果有這個,他向漢特的要價可以再提高一枚金幣。
是因為這是別人送的歉禮?
他可從不會因為這種事就影響到自己賺錢,又或者是覺得那個人很真誠?
說起來,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人他都沒有摸清,當時那個鵝翅上的牙印并不是做僞的,那是獸類的齒痕,就是比較小,有點像貓咬出來的。
那個人的眼睛看起來很溫柔,但金色的眼睛其實很像獸瞳,只是他的瞳孔并不是豎的。
斯蒂文翻了一下身,将照着室內的燭火吹滅,在漏進的月光中打量思索着。
可如果布蘭德不是人,那他是什麽?總不能是貓的化身?可他如果是貓,他本身的牙齒好像是人的,沒有過尖的牙齒,總不能是像吸血鬼那樣能自動收縮?
可他如果是怪物,又怎麽會對人類了解的那麽清楚?
又或者其實只是他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只貓跳上了他們的桌子,啃下了一個鵝翅……但為什麽沒有叼走而是在那裏吃?
斯蒂文有些想不通,他捏着那個小小的蜂蜜盒子想着布蘭德那個人,那個人說起來真的很奇怪,他一個盜賊出身的人,竟然會幫人拿回錢袋而不是昧下,他竟然沒把這一盒蜂蜜作為商品賣出去,總不能是因為他受其感染變成了一個好人?
“哦,惡心!”斯蒂文起身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豎起的汗毛,将那盒蜂蜜放在了燭臺旁邊,翻身向裏面躺下。
好人這個詞跟他可不怎麽沾邊。
想不通就不想,布蘭德是不是怪物,都不會影響他賺錢,金幣才是他最應該思索的事情。
……
清晨在雞鳴聲中到來,即使是在城市裏,也杜絕不了一聲接一聲的晨間高歌。
許願起床洗漱,思索着一日的安排,在拉動鈴聲叫來早餐時,終于看到了抱枕上那一小團的動靜。
小巧的貓翻了個身起床,在抱枕上伸着懶腰,習慣性的舔爪清理,然後擡起了因為宿醉還困倦的眼睛:【宿主早上好。】
【早上好,要吃面包嗎?】許願将面包分了一塊出去。
【要!謝謝宿主!】小巧的貓因為食物而清醒,身形敏銳的跳上了餐桌,開始進食。
做系統就是好,貓貓的食物也能嘗出美味,人類的食物也能嘗出美味。
許願看着低頭的貓,倒了一杯牛奶放在了它的旁邊,然後開始吃自己的早餐。
他吃東西總是不疾不徐的,也導致他才吃到一半的時候,桌上的貓已經将杯中的牛媽狂飲而盡了。
【還要嗎?】許願笑着問道。
【不要了。】貓貓舔着爪整理毛發。
雖然面包還不錯,但是比起肉還是有差別的,完全可以抑制貓的饞嘴。
不過昨晚的酒可真好喝,小巧的貓舔爪的動作停了下來,擡頭看着面前吃着東西的宿主問道:【宿主你昨晚出去了?】
【嗯,去确認一下打火匣的歸屬。】許願笑道。
即使有巡邏隊前去,有他加入的世界線也未必會如原本一樣進展,漢特有死亡的幾率,而打火匣需要确認在誰的手裏,或者直接拿走。
【沒有帶上我,沒有遇到什麽意外嗎?!】貓貓震驚。
比如迷路了,被小偷盯上了,聽不清楚別人小聲議論的話,卷入紛争了……
【沒有。】許願笑道。
貓貓自閉,雖然早就意識到了自己是一個廢統,但是萬一呢……好吧,宿主這裏沒有萬一。
俗話說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躺平。
許願吃完早餐起身,穿上衣服,配上劍後看向那正在原地沉浸思索的貓問道:【今天要一起出去嗎?】
【要!】貓貓起立,瞬間挂上肩膀。
雖然要躺平,但是跟着宿主的每一天都是神奇的一天,要不然它直接躺系統空間就行了。
許願帶着它出了房門,初初破曉時,酒館裏倒沒有什麽客人,只是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準備一天要用的東西了。
街道上起的霧氣未散,帶着夜晚的涼意,濕冷的像是能沁入骨髓,許願避開了将貨物搬進來的人,出門時略微壓低帽沿,卻聽到了從牆角處傳來的呼喚聲:“尊貴的客人。”
這樣的稱呼聽的多了總會有幾分習慣,許願下意識轉眸,在看到那縮在牆角處的人時眸色微動,朝着那裏走了過去:“富賓恩先生,您什麽時候來的?”
他還是裹着昨日的一身長袍,身邊帶着昨日那套厚重的裝訂冊,只是不知道在牆角等候
了多久,衣袍上沾染了極重的水汽,連發絲和修剪整齊的胡須都因為濕漉漉而顯得有些雜亂。
“尊貴的客人……”富賓恩在他蹲身時坐直了有些僵硬的身體,可出口的稱呼卻在男人溫和的聲音中終結了。
他說:“叫我布蘭德就可以。”
他的聲音和眸中的溫和就像是冬日裏的暖風一樣,讓富賓恩感覺僵硬的手腳都暖和了起來。
“布蘭德先生,我很早就過來了,只是怕打擾您的休息,又怕您很早就會出門。”他在這裏等了很久,但富賓恩并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因為他面前的男人真的起的很早,他很難得碰到這樣的機會,如果不好好把握,他的餘生都會在後悔中度過。
許願看着他疲憊又真誠的目光,起身扶住他道:“那麽我們來談談酬金吧。”
他的掌心透着溫度,即使隔着長袍都能夠感受到,富賓恩的身體激靈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抽出了手臂道:“布蘭德先生,您不必做這樣的事,我可以自己站起來。”
“好吧。”許願看着他誠惶誠恐的神色并不勉強,只在一旁等着他緩慢起身道,“跟我來。”
“好。”富賓恩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關節跟了上去,努力緩解着自己肢體上的麻木,卻發現對方走的并不快,甚至好像在等他。
他一定會是一位仁善的主人,即使他付出的酬金不高,他也願意為他工作。
直到富賓恩能夠正常行走,許願帶着他進了旅館,借用了這裏的一張桌椅:“要一份面包豆子和一份熱牛奶。”
“好的。”服務的女郎轉身離開了。
“您預計的酬金是多少?”許願看着對面有些局促打量的人問道。
富賓恩盡量收着衣角,讓自己的衣袍少沾染這裏的座椅一分,神色也有些糾結猶豫:“一個月三百枚銅幣。”
這是流動抄寫員們一個月能夠拿到的收入,只是這樣的收入并不穩定,而一旦穩定下來,他的日子或許會好過些。
“富賓恩先生,我這裏需要您做的工作很多。”許願看着對面有些躊躇的人笑道,“您可以對自己有自信一些。”
富賓恩愣了一下,他很難言自己的局促,因為即使對方他能做很多事情,但事實上他只會用筆寫出一些不受歡迎的事情而已:“可您對我的書并不感興趣。”
“不,其實我對它很感興趣,只是暫時用不到。”許願直視着他說道。
“那麽我有什麽能為您效勞的?”富賓恩微微傾身詢問道。
“很多,比如您書寫繪畫的能力,再比如您了解這座城市的很多事情。”許願笑道,“這些都是我迫切需要的能力。”
富賓恩想起了那些人議論的他是外鄉人的事情,而布蘭德先生對此似乎并不避諱:“那麽每個月一枚銀幣。”
“您好,布蘭德先生,您的早餐。”他的要求尚未得到回應,去點餐的女郎已經将熱騰騰的早餐端了上來。
面包的香氣和牛奶交彙在一起,不用品嘗都知道它會讓冰冷的身體溫暖起來,富賓恩抿了一下唇,按住了有些饑餓的腹部,他并沒有足夠的錢在這樣一家旅館中買到一份這樣的食物。
“我已經吃過了,這是富賓恩先生的早餐。”坐在對面的男人神色如常的說道。
他似乎只是提醒,打算将盤子擺放在他面前的女郎也只是驚訝了一下,然後将盤子擺放在了富賓恩的面前笑道:“抱歉。”
“沒關系。”富賓恩有些拘謹的坐着,等所有餐盤擺放好,女郎說了一句用餐愉快後僵硬的回了一句謝謝。
女郎離開,許願看着對面并不擅動的人笑道:“只是很簡單的早餐,請不要嫌棄。”
“當然不會。”富賓恩輕吐了一口氣,拿起了那看起來十分蓬松柔軟的面包送進了口中。
麥份的香氣将腹部本來還能夠壓下的饑餓徹底勾起來,面包,豆子,即使偶爾有些噎,也足以被牛奶滋潤。
富賓恩将這一餐吃的幹幹淨淨,等到停下來的時候不僅發現身上多了些汗意,更是發現對面坐着的未來雇主似乎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他擡眸時發現對方并沒有在看他,而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要來了紙筆,在其上書寫出了一行行像是藝術般的字跡。
富賓恩看過去時,對方也擡起了眸笑道:“稍等。”
“好的。”富賓恩點頭應道。
女郎中途收走了空置的餐盤,富賓恩看着對方不斷滑動的筆跡,默默思索着自己能夠提供的助力,以及那些人對他的诋毀和議論。
他們不能不承認這位年輕人的樣貌和氣韻,卻也用這份樣貌去诋毀他,他們得知了他曾經進入過班森的酒館,并在那裏的閣樓居住過一晚,就認為他一定是個窮困潦倒的騙子。
他也曾經疑慮過對方會不會是騙人的,但那極其隽秀的字跡和溫和的話語卻似乎在向他證明,這位年輕人絕不是那些人揣測的那樣。
“這是接下來要做的事,以及對應的酬金,如果您覺得沒問題,可以在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許願在那若有似無的打量中停下了筆,然後将面前這份新寫的合同推了過去。
“哦,好的。”富賓恩帶着些許被發現的緊張,拿過了那份羊皮紙,其上的字跡如他所想的漂亮,讓人只是看着就覺得很舒心,雖然有一些字他并不認識,但是大意是明白的。
如他未來的雇主所說的那樣,他需要提供整理資料,畫圖以及提供這座城市相關信息的工作,而對方開始每個月會提供給他兩枚銀幣的收入,一旦試用期過了三個月,每個月的酬金将漲到三枚銀幣,甚至不需要一年,他就能夠攢夠一枚金幣的收入,這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讓人心動,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富賓恩拿過了筆,忍着顫動的呼吸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轉而遞回給了對方:“我簽好了,布蘭德先生。”
“那麽我們出發吧。”許願看了一眼其上的名字,将羊皮紙卷其收好起身道。
“好的,主人。”富賓恩起身,當即改了稱呼。
許願思索着這個時代那些人的稱呼,沒有去糾正他的改變。
富賓恩沒有詢問,只是跟上,并對其提出的一些類似于常識性的問題給出了解答,直到他們停在了一家成衣店的外面。
“主人,您要買衣服嗎?”富賓恩上前幫忙開門,順口詢問道。
“嗯,我想你需要更換一身方便一些的衣服。”許願笑道。
富賓恩愣在了原地,看着其進店的身影道:“可是這裏的面料很貴。”
這裏完全不是亞麻制品,是他以前絕對不敢多看兩眼的地方。
“相信我,你需要它們。”許願說道。
富賓恩不能理解,但主人的要求他會接受:“好的。”
許願要求的衣服仍然是長袍,只是袖口變成了窄袖,腰上的束帶也變成了皮制,比亞麻柔軟很多的觸感讓富賓恩不太習慣,但的确之前舒适和方便了很多。
“坦桑城購買紙筆的地方在哪裏?”許願看着從衣店出來,整個人都窄了一圈的人問道。
“請跟我來。”富賓恩抱着自己的書走在前面帶路,“您想要購買什麽樣的紙筆?”
“羊皮紙和莎草紙都需要。”許願說道。
“卡門家的紙是坦桑城做的最好的。”富賓恩兢兢業業的回答道。
有他的帶路,許願如願買到了需要的東西,而且不用他去砍價,富賓恩在紙筆上砍價的能力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買了紙筆,許願在太陽還不太烈的時候帶着他走進了行會的大門,這裏即使是早晨,來往的人也已經相當的多。
只有許願一人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注視了,再加上整個仿佛煥然一新的富賓恩,足以讓很多人的視線跟随他們進入那座建築。
“天吶,那好像是富賓恩!”
“他竟然還是選擇去為那位布蘭德工作。”
“他身上的面料好像是棉制的,看起來跟紐曼先生身上的好像。”
“那位布蘭德先生真的是騙子嗎?”
“誰知道呢,我們只知道他是一位外鄉人。”有人聳了聳肩,眸中卻有着掩飾不住的羨慕,因為即使是富貴的貴族,也不會給傭人穿那種一看就貴極了的衣服。
富賓恩他好像真的交上好運了。
“或許有一天他會被騙的什麽都不剩呢。”鞋匠冷哼了一聲道,但此刻并沒有什麽人理會他。
“親愛的布蘭德先生,您來了。”紐曼在看到人時熱情的迎了上來,他并不在乎其他人所說的騙子,他只在乎他實實在在得到了一枚銀幣的小費,“昨天約的人已經在等您了,請跟我來。”
“好。”許願應了一聲,跟着他上了樓。
……
“抱歉,斯蒂文,布蘭德先生今天很早就出門了。”黛西帶着些許歉意說道。
“看來他的進度不錯。”斯蒂文輕聲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麽?”黛西有些沒聽清他的話。
“沒什麽,只要他回來時你告訴他我今天來過就行了。”斯蒂文扶着劍柄笑道,“麻煩了。”
“不麻煩。”黛西笑的很是溫柔,“他是一位很好說話的人。”
斯蒂文扶着劍柄的手微頓,唇角輕抿,到底沒有多說什麽,轉身走出了門去笑道:“回見。”
他直覺對那家夥動情并不是什麽好事,但黛西在這個地方工作了很久,她應該比他更明白這件事,用不着他來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