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8 章
姜浔死死捂住右側臉頰,從耳根紅到額頭。“你因為這個曾經打你的女的今天反過來打我?……”他不知怎的,耳中陣陣翁鳴,連話都聽不太清楚。
那一巴掌實在是太重了。
“大庭廣衆之下,你給我留點臉面行不行?!”顧青怒叱,把呆在一邊的趙歡涵都吓了一跳。“出門帶着你,我想着是好事,沒讓你當累贅!!!”他把“累贅”二字說出口才發現話重了,但話就像水一樣,潑出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不知道,這簡單的“累贅”兩個字,是一扇重型石門塌在姜浔心中,徹底壓碎他的心靈。
姜浔捂臉的手緩緩放下,他發了一會兒呆,才說出了幾個字:“對不起,成了你的累贅……”他眼中的晶瑩剔透的淚珠湧出,掉落在地面。他的胸膛不斷起伏着,一步一步往人群後退去。
“不,姜浔……姜浔!”人群中自動讓出一條路,但沒等顧青抓住他,他便已經像道光一般消失在街道轉角處,等他追到路口,姜浔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
“你幹的好事!”顧青把氣全撒在趙歡涵身上。
“我?你讓大家評理,如果不是你掴他一掌,他能走?”
“我……“顧青喉嚨像梗了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想去追,但趙歡涵只是不住地冷笑,“他又不是傻子,被打了還笑着謝謝你?”
“你!……”顧青想吐血,胃裏排江倒海想要嘔出點兒什麽,方才打上姜浔右臉的那只手正在顫抖,甚至想往自己臉上抽上幾次,那又怎麽樣呢?事已至此,還有什麽是抽自己可以挽回的?
衆人漸散開,沒了熱鬧,無可圍觀。
他再次重蹈覆轍了那場鬧劇。他本信心滿滿地認為,那次吃飯沒給予他擁抱,自己可以利用行動留住他。但事實上花朵在綻放後總有一天是會凋謝的,得到來年才有望複開。
經過一個冬天的漫長等待,這朵花枯萎了。
顧青枕邊少了一個人。那個時常與自己頂嘴有時喜歡冷言相待的姜姓少年不在這兒,而是一團空氣取而代之。
他本以為小孩兒餓了氣消了會回來的。他等了一晚上,直到淩晨零點整,沒有任何人敲門,他徹底慌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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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仿佛兩個人從來都不認識。
無奈之中,他拔通了葉秋的電話。
“還沒睡?有啥事啊顧哥?”
“你不也醒着麽。”
“說事,我昨天跑了一天了。”
他然覺嘴被堵住,發不出言語。
“怎麽了?又鬧不開心了?你把電話給姜浔,我和他說。”
“他……他走了,現在都還沒回來…”
不知道為啥,這是他第一次想為一個男人哭,心中那根緊繃的線不住地抖動着。
“走了?!去哪兒?為什麽走?”葉秋聽聞大吃一驚,張開的嘴再也合不上,怎麽可能?姜浔好好的能往哪走?
顧青深吸口氣:“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将昨天發生的事告知葉秋,包括他的擔心與內疚。“他只有一手機,一張身份證和蓋好章的考研證明,家裏的行李一件都沒拿!!”
“你現在知道擔心了?下手那會兒怎麽不知道考慮考慮再下手?”
“我去哪兒找他?”
“我又不是神仙!你只有先等着。”
“報警?”
“有病?!又不是失蹤,你怎麽報案?”
“我總不能幹等着吧?”
“我看你氣還沒消足吧。聽我的,你不是要回老家麽?這樣,你給老爺子請個假,回去消消火氣,過一段時間再給姜浔打電話。這邊我幫你看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葉秋的建議很正确,說不定姜浔真的是一時氣不過出去游幾天,過幾天氣消了便回來了。
五個小時後,顧青也沒想着再去藝辦請假,而是直接給老爺子敲個電話,說要回老家。蔣天英硬着拳頭同意,但表示工資會扣掉一些。都這時候了還管什麽工不工資,再說了,這是非法加班,有權利把你告上法庭,到時候絕對是被洗碗!
他訂的車票原是下午一點的。整個上午,他跑遍了姜浔愛去的公園,書店,小吃街,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顧青可以說是只無頭蒼蠅,去哪找,怎麽找,他都不知道。
有時他會這樣想給自己一個安慰:“我就忘記他一周,一周以後事情會好起來的!”這只是個幻想,明顯是不可能的。
直到下午一點過了車站安檢,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掉姜浔!
自從他一走,晚上到現在已經發了十多條消息,內容大致都是在哪?注意安全,別生氣了,你倒底在什麽地方等一系例的句子。
沒有一消息姜浔回過,盡管他看到了姜浔頭像是暗灰色不在線狀态。
上車以後,顧青才發現自己走上的是離開,可能離都市愈來愈遠的行程。從S市到P村全程不過三個小時,顧青一邊考慮他還可能在哪兒,一邊看着這條熟悉的歸鄉路——盡管很近,但他就是沒時間——是借口,實話實說是不想回鄉。
家裏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只要回去就問個不停:“找女朋友麽?”“一個月工資少?”“城裏有房沒房?”“開的什麽車?”
揣摩了一車程有關姜浔的事,電話都快振碎掉,眼睛一睜一閉,睡了半程,在P村車站落下他一個人。
大巴車的塵土飛揚把他直甩在後面。
闊別的家鄉,熟悉的村口,回來了。
顧青拎着大袋小袋沿着青石板小路往家走。所謂的家,就是幾間破舊不堪的老房子,頂上的瓦片經過歲月的洗禮顯得古舊。
但,家依然是庇護的港灣,不論有多麽凄涼。
樹旁的石桌,參天的古木……但這古木上怎還挂上白花了?顧青清楚地記得大樹下便是自家,連門口那塊石階都一樣一樣——這是我家麽?怎麽門上全是白色望料花?!
來往的村民有人認出了他,但他早已經忘了這些老一輩子的老人了。有人在小聲議論:“可憐!總算回來了……”
待顧青推開大門,庭院兩邊也照樣是喪花。
“……這我家!誰挂的?誰挂的?!”他瘋狂扯下挂在晾衣架上的白花和左右房檐的晦氣的喪花。
此時,從東側房裏沖出一個年長的老人止住他并抱住他:“青兒……你回來了!……”
餘淑華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湧出。
“媽!這往幹的?……”顧青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爸呢?”
“青子……你爸,他……他走了…”餘淑華的回答卻似晴天霹靂一般打在顧青頭頂作響。
他的雙腿沒了力氣,撐住的不是母親而是面牆。
“媽……你說清楚,爸他…走哪去了?”
此時從房裏又出來位老人,她哭喪着臉拉開全然趴在顧青身上痛哭的餘淑華。
“…你爸年前,在工地上摔下樓,腦溢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