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分配
039 分配
妙妙沖出水面後猛吸了一口氣, 接着就覺得脖子勒得慌，好像有冤魂在索她的命。
她哆哆嗦嗦地摸索着脖子，發現這原來不是錯覺。
倫納德剛才是用牙叼着他給她綁上的方巾将她扯出來的, 現在他還扯着那塊方巾把她往快艇上拖。
妙妙知道貓科動物有叼着幼崽後脖頸搬運它們的習性，但她真的快被這家夥勒死了。
妙妙不由自主地掙紮起來。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一只手臂攬着妙妙的前胸，将她架了起來。
倫納德再次化為了獸人，他以一種極其靈活的姿勢帶着妙妙躍出水面, 回到了快艇上。
“放下人質！你把伊森先生怎麽樣了！”
他們在水下纏鬥的時間裏，水面上的人也在戰鬥。為避免戰火波及水下的伊森，斯坦并沒有發動熱武器攻擊, 而是讓飛行器逼近方舟的飛行器, 試圖搶奪那個飛行器的控制權。
雙方各有忌憚，誰也沒有占到便宜。因為快艇位于飛行器下方, 容易成為攻擊目标, 因此雙方都沒有人站在快艇上, 正好被倫納德鑽了空子
方舟的飛船已經升空一段距離，但速度很慢，似乎在等待那個飛行器的回歸。
蘭切斯特的軍艦縮小了包圍圈, 但忌憚于水下的伊森，并沒有用激烈手段阻止飛船的升空。
“你的伊森先生在下面，再不下去找他, 說不定他就要成為第一個淹死的蘭切斯特家主了。”倫納德露出惡意的微笑，“我們先走了, 你們可以慢慢打撈。”
倫納德踩着快艇, 往飛行器跳。
以往一點就着的斯坦卻沒有理會倫納德的挑釁，他馬上安排護衛下水尋找伊森, 同時對倫納德警告到，“馬上将妙妙放下！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停止抵抗，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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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納德充耳不聞，抱着妙妙就準備跳上飛艇。
斯坦一點也不慣着他，他從飛行器上躍下，沖向倫納德和妙妙。
小小的快艇再次劇烈地搖晃起來。
倫納德抱着妙妙，這次行動不便的人變成他。
但他絲毫不慌，反而威脅起斯坦，“這艘快艇上安裝了定時炸彈，再不離開就要爆炸了，你确定要在這上面和我打？”
斯坦聞言愣了一下，倫納德抓緊時機跳上飛行器。
快艇忽然劇烈地振動起來。
還站在上面的斯坦意識到危險，馬上也躍上了飛行器。
“伊森先生還在下面——”
妙妙緊張地伸出頭，往海水下看去。
一道金色的身影從水裏激射而出，以一種極其反重力的方式像顆海對空導彈一樣沖向方舟的飛行器，與此同時，兩個飛行器迅速拉升。
轟！
一聲巨響，妙妙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天旋地轉。
飛行器在爆炸沖擊波和不明重力的襲擊下左右搖晃，某種冰冷的液體噴灑出來，糊了妙妙一臉。
又腥又鹹，是海水嗎？
剛剛的劇烈晃動中妙妙的頭狠狠地磕了一下，頭昏目眩中，妙妙聽到許多嘈雜的聲音。風聲、慘叫聲、撞擊聲、隆隆的巨響夾雜在一起。
飛行器向另一邊傾倒，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妙妙被甩了出去。
她伸手想拉住什麽或抓住什麽，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也好。t
人在昏迷的時候會看到什麽？
妙妙感覺自己在水中晃蕩，不停地随着水波搖擺。
她很喜歡水，從她還叫淼淼的時候就很喜歡。據說她五行缺水，所以家裏人才給她取了這麽一個名字，汪淼淼，多麽潤澤的名字，一定能為她彌補缺陷，讓她一生平安順遂。
一個孤女在社會上闖蕩，總是需要更加堅強。在人前妙妙硬氣頭皮直面困難，在人後妙妙抱着狗嗷嗷大哭。
她曾被二房東欺騙，半夜被大房東撬鎖趕走；她曾遇到無良老板，克扣工資将她辭退；她曾遇到兇惡的老太婆，明明她只是遛狗路過，卻要追上來指着她鼻子罵。
水是最堅韌的，無論環境怎麽惡劣，即使陷入淤泥裏，也能在在陽光下化作水蒸氣，再次以雨的方式重生。
沒有依靠又不太幸運的妙妙就靠着這種堅韌不拔的意志力，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地活下來了。
生活已經開始變好，新租的房子被她布置得溫馨整潔；寵物鮮食和寄養的小生意也開始有所起色；沒有伴侶但是小狗可愛又粘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變好。
直到一把大火燒毀一切。
妙妙睜開眼睛，呆呆看了很久天花板，身體知覺才逐漸回歸。
痛。
頭痛，肚子痛，手痛，腳痛，骨頭痛，肌肉痛，渾身上下都痛。
上次這麽痛還是……
上次在醫院裏醒過來的時候。
難道在獸人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其實自己現在才真正的從火場中醒來？
妙妙一動不動地躺了很久，直到身體的疼痛稍微緩和。
妙妙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無法離開病床——她的四肢都被束縛住，無法移動，只有頭能轉動。
妙妙側頭看着旁邊那臺陌生的醫療器械上連接的那些輸液的管子，內心發怵。
“有人嗎——”她想大喊，但重傷未愈又口幹舌燥，最後發出的是嘶啞又微弱的聲音。
或許這只是因為自己傷得很重而且失去意識，所以醫護人員才将她的四肢束縛固定住，防止她在昏迷中扯斷輸液管。
妙妙積攢力氣，用更大一點的聲音叫到，“有人嗎？”
一陣輕微的響動從側方傳來，平滑的牆壁上打開了一道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魚貫而入，包圍了妙妙。
妙妙動彈不得，如同被釘在板子上的蝴蝶标本。她請求來人将束縛解開，但沒有人理會妙妙，甚至沒有人與妙妙有眼神對視。
窸窸窣窣的動靜中，這群人自顧自地查看儀器，檢查妙妙的狀态，唯獨沒有和她有任何交流。
這群人統一帶口罩，身穿白大褂，但是可以露在外面的形體看出這群人裏既有獸人也有亞人。他們擺弄妙妙的動作利落又熟練，但卻無視了妙妙所有的疑問和話語。這不像在為一個病人做檢查，而更像在檢查一個實驗素材狀況。
妙妙沉默地躺平了。
這群人檢查完之後就離開了，那道門關上之後牆壁又變得平滑如初，好像完全不存在一道門一樣。
完蛋。
妙妙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不知道這邊研究外星人的時候，留不留活口……
妙妙所以為的“病房”，其實是位于中央廷科學研究員內的一間實驗室。那些圓形的“外牆”在妙妙看來是實牆，但在外面的人看來确是透明的，一群獸人和亞人正透過這道牆圍觀着妙妙。
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亮得可怕，就像在沙漠裏看到水的迷路人，在無人島中看到路過飛機的落難者，在饑荒中發現一只野兔的難民。
剛才為妙妙檢查身體的“白大褂”們出去後，人群馬上圍了上來。
““它”已經蘇醒，神志正常，語言能力正常，身體恢複良好。”
剛才為妙妙檢查身體的白大褂向等在門外的幾人宣布完檢查結果。
一名白發蒼蒼的亞人看着房間裏躺着的妙妙，以及大屏幕上顯示的妙妙的身體分析報告，喃喃自語，“神将外貌與智慧賜予亞人，将力量與勇氣賜予獸人……神跡……這是神跡……”
“蒼術先生，雖然我們無法确定她是來自哪個種族的亞人，但是她的骨骼和內髒與哺乳類亞人尤其猴系亞人幾乎一模一樣，我還是認為她只是一個發生了耳朵和尾椎畸形的猴系亞人罷了。”
“猴系亞人？”剛才說話的白發亞人指着屏幕上的報告，譏諷到，“睜大你的雙眼，她的頭骨形态以及尾骨形态與猴系亞人的差別比你和那臺投影儀的都大，更何況她的血液……如果這是猴系亞人，那我看你就該是臺投影儀。”
被嗆的人臉色鐵青，卻不敢反駁——蒼術是此處中央廷分部最權威的生物學專家，在基因科學上的成就幾乎稱得上當世頂尖，如果不是蘭切斯特的人“拜訪”了他，他絕對不會當衆說出剛剛那句話。
站在後方的斯坦看那位專家被駁斥得一言不敢發，煩躁地握緊了拳。
“這是屬于全世界的財富，這是神跡，我們必須将她送到中央廷總部去……經過我們的初步分析，她的血液中确實含有能夠滅殺躁狂病毒的抗體，”蒼術的眼睛一一掃過衆人，“雖然目前我們還沒能成功利用她的細胞培養出大量抗體，但是我相信只要召集中央廷所有的專家學者，一定能夠解開她基因裏的奧秘。諸位！這是我們離消滅躁狂症最近的一次了！”
“可惜她的身體太弱了，只能抽出很少的一點血進行研究……”
“細胞的體外培養倒是成功了，但是克隆體全有基因缺陷……”
“體外培養抗體也失敗了……”
“她的基因……提取卵細胞……融合失敗……”
“自然受孕可能……”
斯坦擰着眉頭一言不發地站着，看了一眼向旁邊轉播現場情況的攝像頭，又看了一眼研究室內對外部情況一無所知的妙妙。
屏幕上顯示的妙妙的心率比剛才降低了一些，這大概意味着妙妙又從清醒進入了睡眠——她才經歷了爆炸沖擊，渾身都是傷，非常需要休息。
睡着了也好，睡着了就不知道外面的人正在讨論着怎麽分蛋糕，切蛋糕，吃蛋糕。
要命的是，她是那塊蛋糕本糕。
“該死的倫納德……”
斯坦內心暗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