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将門巾帼(19)

将門巾帼(19)

梨落收劍,目光微凜,其他人怕瞧見私密事,讓主子難看都自發地離開了,只留了兩個黎京安最信任的丫鬟。

黎京安坐在搖椅上,看也沒看韓戰先一眼,“世子t是又和自己的小情人吵架了,來我将軍府撒氣嗎?”

“你——”

韓戰先伸手抓住黎京安的手腕,将她從搖椅上拉起來,“黎京安,我原本以為将軍府也算是個忠君之地,你出身這樣的地方好歹也學了些禮義廉恥,沒想到你和其他後宅毒婦一樣,滿腦子龌蹉肮髒的想法。”

黎京安聽到這話一下炸了。

這輩子,不管是誰,在她黎京安面前,罵她可以,但是絕對不能侮辱将軍府。

黎京安一把甩開韓戰先,眸光冷冽,“我怎麽不知廉恥了?韓戰先,你早有婚約,卻和別的女人私相授受,你的小情人,寡廉鮮恥,還沒成親便跟你摟摟抱抱,不知羞恥。你們伯侯府,視皇威如無物,藐視聖上賜婚。我将軍府沒找你們伯侯府問罪,你倒是跑到我這來撒潑打滾,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伯侯府世子的體面嗎?”

“體面?你跟我說體面?”

韓戰先氣笑了,“黎京安,你敢做不敢認是吧?”

“我做什麽了?”黎京安高聲質問,“我黎京安不像你們,藏着自己的龌蹉心思,還要将罪責推倒別人頭上,我黎京安做事,光明正大,有什麽不敢認的。”

“好,你光明正大,你了不起。”

韓戰先惱恨至極,“你威逼我娘告禦狀,串掇着我的通房丫頭,給我下chun藥,暗示她爬床,逼走青黛,你敢說這樁樁件件和你沒有關系?”

通房丫頭?

梨落皺眉,有這個人嗎?

梨落将話本子的內容從頭到尾回顧了一遍,壓根兒就沒提及韓戰先在遇到紀青黛之前有通房,所有人都默認的,兩個人都是清白之軀。

黎京安被韓戰先那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态度徹底激怒了,“韓戰先,換了車騎将軍的獨女,你還敢為了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丫頭,跑到對方面前大吼大叫,胡亂冤枉人嗎?”

見韓戰先眼神之中有閃躲,黎京安步步緊逼,“不,你不敢,你絕對不敢。你之所以敢跑到将軍府撒野,随意發洩憤懑,是因為将軍府男兒戰死,沒有依仗,是因為你覺得我,黎京安,不過是一個敗落将軍府的女兒,是因為你覺得你伯侯府是太子母家,正當聖寵,所以你覺得你可以随意拿捏我。從頭到尾,是你自己心思龌蹉,虛情寡廉,是你不敢見人,是你……”

啪。

黎京安的話準确地戳中了韓戰先的小心思。

他擡手就是一巴掌。

碧玺怒了,撲過去擋在黎京安身前,“世子爺,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過來質問我家小姐,現在還打了她一巴掌,你這麽做,還是人嗎?”

黎京安趴在地上,嘴角滲出了血。

“呵呵呵。”

黎京安忽然笑了起來,她推開碧玺,“韓戰先,你明知道事情和我無關,卻還要過來鬧,你不就是想逼我退婚嗎?你自己不敢承擔獨自退婚的罪責,所以要逼我開口。哈哈哈,可是怎麽辦呢?只要我不開口,我和你的婚約就是皇上親訂,哪怕你和你的小情人鬧得再兇,坐在正妻之位上的也只會是我黎京安,而你的姘頭,紀青黛,一輩子都只能是妾!”

韓戰先難以置信地看着黎京安,“你怎麽會這麽惡毒?”

“我惡毒?”

黎京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百般羞辱我,還倒打一耙說我惡毒?韓戰先,你以為你先下手為強,這個世道就可以任由你颠倒黑白,指鹿為馬嗎?”

黎京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地笑容,“你還不知道吧?也對,誰會跑到你大世子面前說呢?《啼笑緣》,聽過嗎?名門望族之子展先被刺失憶,被一個村女所救,兩個人結為夫妻,回頭傷害一個未婚妻的故事。你猜大家都在罵誰?”

韓戰先眉頭擰成了亂麻,“這是什麽東西?”

“你以為你和你小情人的愛情有人贊頌嗎?大家只會笑話你!你以為你坐在破廟前不吃不喝,大家就會吃你那套,誇你是個情聖嗎?哈哈哈,你那點小心思以為別人當真看不出來嗎?”

黎京安哈哈大笑,“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背地裏都在嘲笑你,挖苦你,看你表演,就像看一個跳梁小醜,你以為你在京城還是那個光風霁月人人稱頌的世子爺呢?”

“你——你胡說!”

韓戰先擡頭就要打黎京安,森冷的劍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梨落冷冷地說道:“再敢往前一步試試。”

“你敢!”韓戰先丢給梨落一個你找死的眼神,梨落笑了,“你可以試一試。”

說着,梨落将劍又往前推了推。

劍尖刺破了韓戰先的肌膚,傳來輕微的刺痛,韓戰先立刻後退一步,然後丢下一句“今日之事,伯侯府絕不善罷甘休”走了。

梨落收劍,從懷裏拿出一瓶傷藥遞給黎京安,“臉都腫成豬頭了,擦擦吧。”

黎京安看着那瓷白藥瓶,沒接,耿着脖子問梨落:“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梨落擰眉。

黎京安嘲諷地一笑,“這藥給我不是可惜了嗎?”

“為什麽這麽說?”梨落反問,“我有罵過你,諷刺過你?”

“你沒有嗎?”

“黎小姐。”梨落壓着心裏的火,“你要是在韓世子那裏受了氣,要撒出來,又或者覺得我傷了你的寶貝未婚夫,心疼他,可以随便找棵樹打上一打,不要在我這裏發瘋。”

碧玺拉了拉黎京安,黎京安卻反而執拗地向前一步,“終于說實話了是不是?你覺得我瘋,我蠢,是個傻子。是,你從來不罵我,但是你的眼神一直在告訴我,你看不上我。你高高在上地鄙視着我,你覺得我不要臉,我丢人,我為了一個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的男人失去了分寸,像個潑婦一樣的打上門……”

“難道你沒有嗎?”

梨落不帶一絲感情地看着黎京安的眼睛,“介入你和韓戰先之間的是紀青黛,背叛你的是韓戰先,兩個人都是垃圾,垃圾不掃入垃圾堆,你還偏偏往垃圾堆裏湊,戀愛腦發作,惹了一身髒丢人現眼不說,就算最後讓你贏了,你得到了一個男人,守着一堆垃圾,心情就高興了?痛快了?”

“對!沒錯,我只要最後能嫁進伯侯府我就高興了,痛快了!”

“值得嗎?”

“值得!”

黎京安大喊,“因為伯侯府是太子的母家,是皇上賜婚,是現在将軍府能夠到的最大的家族!只有嫁進伯侯府,我才能守護将軍府,守住将軍府的尊嚴!”

“将軍府的尊嚴比你的幸福更重要嗎?”

“是!”黎京安斬釘截鐵地說:“我是我父親的女兒,是我死去哥哥的妹妹,是他們犧牲了三條命才換來如今的将軍府,我是将軍府最後的女兒,所以我必須撐起将軍府,不惜一切代價。”

黎京安眼眶紅腫,死命地不讓眼淚落下,“你以為伯侯府退婚侮辱的是我嗎?它侮辱的是将軍府,是我父兄的在天之靈。我憑什麽退婚?我退婚之後,将軍府就徹底沒落了,以後還有誰會在乎他,還有誰會記得我父兄?我又要怎麽維持它的體面?高高在上的武姑娘,你告訴我,你看不起的我,有別的路可走嗎?”

梨落抓着藥瓶的手微微收緊。

黎京安自嘲地笑了一聲,“武姑娘,你的藥,我受不起。”

說罷,她轉身,碧玺扶着黎京安。

梨落擡眸看過去,黎京安的脊背仍舊筆直,仿佛不管何時何地,她都要撐着這份體面到最後。

梨落手中劍消失,擡頭看向一旁已經開到晚期的絨花。

天氣漸涼,紅粉色的絨花呈現出了衰敗之色,怕是再過不久就會徹底凋零。

四時變幻,自然生長,不可阻止,無法控制。

剛才還隐有亮光的天,轉瞬就徹底黑了下來,只有院子兩旁微弱的燈籠在點綴照明。

梨落站在原地,眸中隐隐有金色流光游動。

許久,梨落身影徹底隐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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