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後媽
後媽
原昭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回來。向鳶有心事，就沒有睡着，聽到門外響動，連忙從床上起來，打開窗戶，看到院子裏的原昭。
“你回來了。”
“嗯。”
原昭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有些沉悶，但随後的“叽叽”聲吸引了向鳶的注意力。
向鳶用自己5.1的視力，看清楚桌子上的一只小黃雞，才明白，原來原昭是去拿小雞去了。
一想到有雞蛋吃，向鳶立馬從床上起來，走到院子裏來。
“你真的拿回來小雞啦？”向鳶看着桌子這只沒自己巴掌大的小雞，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
“嗯。”原昭點頭，又從黑色的袋子裏拿出一只老母雞出來。
“這只每天都會下蛋。”原昭打量了一下這只老母雞，将它腳上的綁帶取下，放到地上。
母雞被松開，便在院子裏走動。
向鳶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原昭，他不是說老母雞很難弄嗎？怎麽弄回來了？
“你該不會去偷人家老母雞了吧？”
小雞可能好弄，但是老母雞肯定得花錢才能買，可原昭哪來的錢？他就每天六個公分，光是吃飽都夠嗆。
“剛好有戶人家嫌棄家裏雞太多了，願意賣。”原昭抿着唇，真不知道她腦袋裏裝的什麽。他怎麽會去偷別的母雞？
這只雞确實是他買回來的。這些年他偶爾會上山打獵，抓點小動物什麽的去賣，多多少少也存了一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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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鳶也沒懷疑，只抱起桌上的小雞，把它放在地上，看着它跟在母雞的屁股後面走動，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原昭看着她臉上露出的一個小梨渦，心情也好上了幾分。
這種和諧的場面還沒持續一分鐘，原昭就聽到向鳶尖着嗓音說：“它拉屎了！”
“還是随地大小便！”
向鳶看着連接屋子的青磚小路上的雞屎，臉色都變了。這雞會随地拉屎，那以後自己還怎麽在院子裏走動？走一下踩一腳雞屎怎麽辦？
原昭看着地上的那坨雞屎，有些無奈向鳶的大驚小怪，也忍不住說：“雞本來就是這樣的。”
又或者說，村裏哪些動物不是随地...拉屎。
向鳶臉上的嫌棄之情太明晃晃了，她忍住惡心，對着原昭說：“不要，我不能忍受我的鞋底沾屎。”
“你快想個辦法，讓它們不許在這拉屎。”
原昭看着院子裏走來走去找蟲吃的雞，揉了揉眉心，說：“我搭個雞棚吧。”
說完，原昭看着向鳶無處下腳的模樣，先把兩只雞抓起李，關進竹編的籠子裏，再用掃把把雞屎清理幹淨，才去柴房處拿起柴刀，用木頭搭建一個簡易雞棚。
向鳶拍拍臉，這雞又不像貓一樣，會用貓砂盆，會埋屎。
經過這麽一折騰，向鳶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向鳶從床上起來，迷迷糊糊刷牙洗臉。等到清醒後，看着空蕩蕩的院子處，她眯着眼，頭一扭就看到一個大約有一米的一個大架子，兩只雞就在裏面。
原昭看來是昨晚的時候就把這架子給搭好了，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向鳶走到雞棚處，仔細地打量着這一大一小的兩只雞，突然發現架子裏有一塊柔軟的草堆，草堆上有一個潔白光滑的雞蛋。
“下蛋了！”向鳶眨眨眼，臉上就泛起笑容，趁着母雞不注意，偷偷伸進去手，想将雞蛋從裏面掏出來。
但顯然掏雞蛋也不是個容易的活，她手剛進去，就被母雞啄了一下，疼的向鳶龇牙咧嘴。
“你生的雞蛋本來就是給我吃的，怎麽還不給拿了？”向鳶氣鼓鼓地說，又開始嘗試，在雞棚前和母雞鬥智鬥勇。
另一邊，原昭正在地裏播種小麥，他的旁邊正是林鳳花一家，就連最小的孩子，九歲的羅南振也加入了播種的隊伍裏，反而十八歲的羅東振不在這地裏。
林鳳花一家偏心羅東振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也有人打趣說：“羅家媳婦，你們東振呢？怎麽不來地裏？”
“我們家東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腿腳不好，哪能下地啊？”林鳳花一本正經地說。
“那九歲的南振都來下地幹活了。”旁邊的婦人看着埋頭幹活的羅南振，這整塊地裏，也就他一個這麽小的，他哥羅西振好歹有十五歲了。
而且羅東振只是腿腳不好，這又不影響下地幹活，無非就是比別人慢一些罷了。依她看啊，就是林鳳花和羅彬這兩口子偏心。
“那能一樣嗎？”林鳳花白了一眼說話的人，扭頭就拍了一下羅南振，讓他好好幹活。
在一旁的原昭埋着頭幹活，沒參與她們的對話，反倒是林鳳花暗戳戳的，扯着嗓門說：“今天下完工，我倒要看看，我的大金戒指能不能吐出來。”
“羅家媳婦，你真舍得拿金戒指當聘禮啊？”穿着藏青色衣服的婦人打趣道。這裏誰不知道林鳳花摳門又小氣，真讓她拿金戒指出來當聘禮？那還真是鬼迷心竅了。
林鳳花白了一眼蔣春蘭，知道她話裏的嘲諷，便回道：“怎麽不舍得？我家東振喜歡，一個金戒指罷了。”
“你也知道，我家東振眼光挺高，一般姑娘都看不上。”
林鳳花說這話，明裏誇了一番向鳶的長相，但實則就是在暗戳戳炫耀自己能拿出金戒指來。
大家聽了，也都找不出話來反駁，畢竟向鳶确實長得好看，只是要個金戒指當聘禮，有條件的人家那肯定都願意。
別說這石泉村，就是到縣城裏，也多得是人願意。而且林鳳花對羅東振多好，是整個村裏人盡皆知的，她願意拿出金戒指來，也是有幾分可信度。
但這向鳶人好好的，又不傻了，怎麽會願意嫁給羅東振一個瘸子？
之前大家都認為她是個傻的，可這幾天看起來，人精的很嘞。大夥兒都在看樂子，也不勸說林鳳花。
原昭将他們的話一字不差的聽入耳朵裏，下巴處都繃緊了一些，林鳳花這些話無非就是說給他聽的。
到了中午下工，大家夥都沒回家，而是在農田邊的陰涼處，等着家人來送飯，這播種要看時節，再晚幾天就不好了，所以都得加工加點播完種。
原昭彎着腰正在收拾，腿上都是泥，收拾起來也要費一番力氣。
周圍都是大家聚在一起吃飯喝水，叽叽喳喳的說話，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
原昭察覺到不對勁，擡頭看去，向鳶正提着飯盒走來。
她原本想在家等原昭的，但看到劉大媽說今天中午下工後只有一小時休息，大多數都不回來，她尋思着從農田走回來也要一段時間，索性就跟劉大媽一起來了。
原昭連忙迎上去，有些不太自然地說：“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飯啊。”向鳶晃了晃飯盒，笑眯眯地說：“今天母雞下蛋了，我給你做了蛋炒飯！”
原昭語塞，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向鳶到一個陰涼的地方坐下。
向鳶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從飯盒裏拿出蛋炒飯來，又拿出幾個窩窩頭，一疊炒青菜，擺的整整齊齊。
“吃吧。”向鳶遞給原昭一雙筷子。
原昭接過筷子，看着自己碗裏的蛋炒飯，又看了眼向鳶碗裏的，忍不住說：“你怎麽吃這麽少？”
“吃不下，而且碳水吃多了，會發胖。”向鳶一本正經地說，倒也不是因為她故意讓給原昭，實在是因為她挑食。
從前都是錦衣玉食，什麽時候吃過這麽普通的蛋炒飯了？好歹也要加點海膽吧？
向鳶想着，就嘆氣。
原昭不懂向鳶嘆氣做什麽，但他聽到了“發胖”二字，擡起頭對向鳶說：“你不胖，你這樣...已經很瘦了。”
“太瘦了不好看，要胖些才好。”
向鳶聽了，不屑的笑了一下，也就這個時候會覺得胖才好看吧。
“吃你的飯去。”向鳶看着原昭的身形，其實他也很瘦，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蕩蕩的。想着想着，她的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那天原昭在院子裏洗澡的場景。
其實...他也沒想象中的瘦，至少還有二兩薄肌。
原昭以為向鳶不太開心，便也沒說話，埋頭吃飯，僅僅是一口，他就覺得這蛋炒飯好吃極了，一口下去，都是油香，太香了。
他一邊吃一邊心疼着自己的油。
周圍的人也都在吃飯，但小心思都在原昭和向鳶身上，特別是看到原昭吃香噴噴的蛋炒飯，個個都咽了口水，看着自己盆裏的四合一雜糧窩窩頭，都覺得難以下咽。
大家都知道地主崽家裏被抄的瓦都剩不了幾塊，這些年過的多麽貧苦也都是一清二楚的，現在看着他吃上這麽紮實的蛋炒飯，難道是...
那個傻子姑娘帶來的？
現在村裏人也沒多少人認為向鳶是傻子了，頂多以為那一天，向鳶只是發了狂，現在好了就是正常人了。
再加上向鳶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這鄉下泥腿子，大家也都在紛紛猜測她的身份。
林鳳花看着，恨得牙癢癢，但這會兒大隊裏的人都在，自己也不好上去發作，只好對着在吃飯的羅西振和羅南振兩兄弟發火。
“吃吃吃，整天吃這麽多，活又幹不了多少，白養你們了。”林鳳花氣鼓鼓的罵他們。
一旁的一家之主羅彬，沒說話，只是眯着眼吃飯，看着遠處的風景。
羅西振根本沒搭理林鳳花，只是将身體側過一邊，不對着林鳳花罷了。羅南振則顫抖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吃着飯。
林鳳花看的窩火，一把搶過羅南振手裏的窩窩頭，說：“別吃了，人小小，吃這麽多。”
羅南振沒出聲，抿着唇，拿起旁邊的水喝。
他們一家都是林鳳花的聲音，周圍的人聽到了，看到了也都沒上去說上一句，大家都在原地休息，等會兒馬上又要上工了。
向鳶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阻止林鳳花不讓羅南振吃飯的行為，卻被原昭拉住了。
“我...”向鳶想說什麽，可原昭堅定地向她搖搖頭。
向鳶只好作罷，這小孩未免也太可憐了些。林鳳花連一個窩窩頭都不願意給親生兒子吃，卻願意給不是親生的羅東振蒸水蛋吃。
這真是...有了後爸就有了後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