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問靈
問靈
虛弱的晨曦盈溢天際彙聚成娟娟細流,河水悠悠,不言不語,靜靜地承載着每一段無聲的往事,它們的外表被河水抛光得又圓又亮,就連歲月的痕跡也一并被遮擋。
彥序一夜未眠,內心焦躁,他一直在等秦禦河的消息。
當手機提示音響起時他瞬間驚起,看了消息後他迅速下床馬不停蹄地趕過去。
已經到後花園的秦禦河和千兆看到趕來的彥序時一臉驚訝,他們才剛發完消息沒多久,彥序就趕到這裏了。
“有消息了嗎?”彥序大口喘氣,胸膛起伏不定。
看着彥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倆相互對視了一眼,抿了抿嘴,像是被束縛住了言語,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些事無論早說晚說,最終都是無法逃避的話題,彥序遲早都會知道一切,秦禦河咬咬牙說:“抱歉彥序……我們完全找不到關于拓玖溪的任何消息。”
這句話把連心理準備都沒來得及做好的彥序推向了深淵,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身體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力量向後推了一個踉跄。
“你不用太擔心……我們今天找你過來就是想盡力去幫你,我們打算帶你去問靈,這可能會找到拓玖溪,看你願不願意。”
彥序灰黯的雙眸裏增加了幾分困惑:“問靈……”無論任何事情,只要是能找到拓玖溪的,他都願意做。”
他們一起走出了中局,在秦禦河和千兆的領路下彥序一路穿過了溪流,走過了險橋,進入到一片森林裏。
這一路走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抵達目的地,腳下的路仿佛沒有盡頭,每一步都變得沉重起來,這讓彥序對這個未知的征途懷有一絲困惑。
秦禦河自然看出了彥序的不安,他把腳步放慢到跟彥序相同的頻率,低頭緩緩說到:“在這片森林的深處有一個樹靈,這個樹靈可以預知未來,也可以窺視到任何事情,只可惜這個樹靈一生都只能在這片森林的深處,他不能走出來,才導致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秦禦河一說起這位樹靈,眼神中會下意識地流露出一絲愧疚。
“你是怎麽知道這位樹靈的存在?”
面對彥序的詢問,秦禦河笑着回複:“因為他曾經救過我。”
Advertisement
秦禦河說完這句話後,悶聲加快了腳步走在前頭,似乎是在為他的回憶畫上了一道休止符。
……
“到了。”
走過了一路崎岖坎坷的小路,穿過了很多隐蔽幽靜的小道後他們最終來到了一片靜谧的小湖邊。
這片不及一畝的小湖上綻開着朵朵白蓮,周圍花香草綠,舞蝶低舞,湖中架起了一個很別致的綠藤橋,上面還開着一團團精致的小白花,藤蔓下墜,活像一長條裝滿鮮花的雪白瀑布。
如果他們不是來辦事的話,這裏一定是一個可以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你過了這個橋後,就能看到一位樹靈。”
“我們不一起過去嗎?”
“我就不過去了……你過去後就說是我帶你來的。”
“好。”
彥序走在綠藤橋上,心中的期待随着每一次呼吸而悸動,每向前走一步,他都覺得自己在向拓玖溪不斷地靠近。
下了橋後,彥序看到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閉眼坐在樹下,他的面容慈祥而平和,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呼吸悠長而均勻,仿佛正沉浸在某種深遠而寧靜的思緒之中。
“抱歉,打擾了。”彥序遠遠對他打了聲招呼,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敬意與好奇。
“過來吧孩子。”見對方開口後彥序才慢慢走近。
他在距離老人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靜靜站立着。
“坐吧孩子。”老人那雙承載着無數故事的深邃眼眸緩緩睜開。
彥序在老人面前席地而坐,或許是因為眼前的樹靈和中局的樹爺有些許相似之處,讓彥序對他增添了幾分親切感。
“您是住在這裏的樹靈?”
老人目光溫和地看着彥序,開口到:“緣分這種東西,從見面開始就會不斷地被消耗,直至它消失殆盡。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是誰帶你來的,還清楚你是為誰而來。”
彥序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樹靈前輩,他在哪兒?我能找到他嗎?”
“不要着急孩子,能告訴你的,我一定全都告訴你。但你也要知道,所有的預知和窺視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彥序沒有一絲遲疑:“我願意,無論任何代價。”
樹靈輕輕捋了捋下巴上斑白的胡須,欣慰地笑了笑,“如果你知道自己要付出的是什麽,你或許不會像現在這般果決了,那是比你生命還沉重的東西。”
彥序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還有什麽東西是比命還貴重的。
“孩子,我們能夠在這裏見面,說明還是有緣分的,我不願意看到你透支無力償還的代價來預知未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想知道的事,但你必須要按照我說的來做。”
“好。”
“從現在開始放棄找他的念頭,因為你沒辦法找到他,只能等他來找你,你一旦動了要找他的念頭,他就會一次次離你遠去,你要相信他,更要相信你自己。”
老人說的話完全不是彥序所期待的探知,倒像是一句勸解?
“樹靈前輩,我想……”
老人搖了搖頭:“抱歉孩子,我不能再說了,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照我說的做,要是你不信的話,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我不強求你。”
說罷,老人眼簾下垂,合上了雙眼。
彥序最終還是憋回去了許多要說的話,他站起身來向老人鞠了一躬後靜靜地離開了。
正當他準備上橋時,老人突然開口:“彥序,麻煩你幫我轉告禦河,告訴他有空了可以回來跟我這個老頭子聊一聊,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他了……”
“好的樹靈前輩。”
彥序走到橋上,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樹旁的樹靈,想起了秦禦河說的一句話——
只可惜這個樹靈一生都只能在這片森林的深處,他不能走出來。
見彥序離開後,老人緩緩睜眼,擡頭望着在風中搖曳的枝葉,想起了他剛剛看到的未來:“你們的緣分早已油盡燈枯了……他會死在你的懷裏,笑的很安心。說出來的預知是代價,不說出來的話,或許是一個能讓你涅槃重生的經歷。”
彥序走下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樹靈的話轉述給秦禦河,而他只是淡淡地回複了聲“好”後就沒有了下文。
在回去中局的路上,他們三個的腳步或快或慢,卻都默契地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們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中,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膜輕輕包裹着,隔絕了一切對外界的觀感,只剩沉默。
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的更漫長……
走到中局大門時,彥序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他急匆匆地跟秦禦河和千兆道別後離開了。
他一路朝偏門走去,他要去找樹爺,他突然覺得自己父親的失蹤、南一老師的退隐和拓玖溪的消失這三件事之間一定有着什麽聯系,而樹爺一定知道些什麽。
……
樹爺緩緩踱步到彥序身邊,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但他那雙眼睛卻依然閃爍着智慧與慈愛的光芒。
見到許久未見的面孔讓樹爺很高興,但他同時也看出了彥序神色疲倦,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卻依舊挺直着背脊,不讓自己的疲倦一覽無餘的顯露出來。
“娃娃,好久都沒有看到你了,是不是對訓練有所松懈了?”
“樹爺,我今天想來找您聊聊天。”
“可以啊——那我們就邊坐邊聊。”
他倆找了塊清閑地兒,坐着開始一言一語地交談。
“娃娃,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樹爺首先開口詢問,聲音溫和而有力。
“嗯,我今天來是想問您一些事。”
“什麽事?樹爺我很多事可能都有些記不清了,但我記得的都會告訴你。”
“樹爺,我之前聽您說起過彥瀾和南一老師的事,我今天來是想向您了解你所知道的關于彥瀾和南一老師的所有事情。”
“彥瀾和南一啊……”樹爺擡起頭若有所思,“關于他們兩個的事我還是記得很多的,娃娃你怎麽突然想知道這些事了?”
彥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因為彥瀾是我的父親,我想知道他和南一老師之間的事。”
聽到了這,樹爺略帶驚訝,随後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眉間透露着一絲同情:“他們倆人都有着屬于自己不同的過往,但結果都是無一例外地背負着相同的悲慘結局,彥瀾無故失蹤十年到現在都不見蹤跡,而南一在同一天目睹了自己愛人和至親的雙雙離世,經受不住刺激的他每天都在尋死。”
樹爺微微擡頭,望向那片被歲月溫柔撫過的湛藍天空,眼神中流露憂傷,他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情感,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着厚重且深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