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世與叛徒

身世與叛徒

“孽障!跪下!”

一進門,沈無再次聽到了久違的斥責聲。

他一撩一袍,爽快地跪下,一如從前一樣。

只不過從前那個每次都默默承受的無能,那個曾經天真的幻想過父愛的無用,那個無靈根什麽都學不會的無為,那個不曾被人知曉的無名,全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他仰着腦袋,唇角挂着笑,眼底卻半分笑意也無,“父親,這又是在生什麽氣?”

淩霄眯起眼,“好啊,好,你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竟敢這般與本尊說話!”

沈無一臉無辜,“父親,你讓我跪我便跪了,如何稱得上不尊重一說。”

淩霄看他這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他湊到他跟前,眼睛緊緊盯着他,“你既已知道你是個下賤的半妖,就該知道我不是你父親。”

沈無挑眉,“父親如何不是我父親?父親從前可都是以父親自居的,雖然父親待我嚴厲了些,但我知道這不過是因着我全無靈根,無法修仙,父親傷心罷了。”

淩霄聽着這一聲聲父親,齒關咬的咯咯作響,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瞪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來,“說,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沈無笑了笑,他随意扯謊道:“身為萬宵宗掌門仙尊,你如何連半妖之力在成年歲時會覺醒都不知?”

淩霄眯了眯眼,似乎信了他這番說辭,他狠狠的松開他的衣領,站起身整理着衣袍,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尊,仿佛剛才那般失控的他只是一個錯覺。

“既然你已知曉你是半妖,本尊也不再瞞你。”淩霄道:“沒錯,你與我無半分血緣關系,你的母親是我的未婚妻驕雲,而你的父親,是已經滅族的妖狼族首領。”

淩霄袖子下的捏着拳頭,骨頭嘎吱作響,他驀然轉過身指着沈無,幾乎是咬着牙說道:“是你的父親,強了她。”

“你就是個孽種,如果不是看在驕雲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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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面無波瀾,這番話,他早在上輩子臨死前就聽過了。

無父無母,爹不疼娘不愛又如何?孽種又如何?這輩子他有了朝朝,其他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不過他倒是好奇,上輩子他用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方式勸說他去妖族做細作,而他也天真的以為只要做好細作,幫助修仙界打通妖族內部,他就能獲得所謂的父愛,這輩子他淩霄還能如何編?

就聽淩霄沉了口氣,說道:“雖然你的父親是個畜牲,但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妖狼族空有蠻力,被狡詐的妖狐族滅族,難道你不該為你的生父報仇雪恨嗎?

你母親雖然在妖狐族進攻妖狼族之日逃了出來,但也因此傷了根骨,才會在生你那日難産而死,你不該為你母親讨回公道嗎?

更何況,妖狐族的勢利日逐擴大,只怕再這樣下去,狐妖一族會危及修仙界乃至天下終生,你身上不僅流着妖狼族的血,更有驕雲的血,不管是為了妖狼族還是人族,你都該做出貢獻。”

他說:“我會解開你的封印,讓你重新以半妖之身存活,我要你不管用什麽方法,潛入妖狐族,為修仙界打探消息。”

沈無從鼻尖哼笑一聲,他緩緩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自己的衣擺,“仙尊真是能說會道,只是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我自小沒有根骨,空有一身蠻力,練的三腳貓的功夫實在入不得眼,妖狼族又被妖狐族全滅,先不論我能否再扛過一次封印,單論我頂着半妖之身,如何能混進妖狐族?”

淩霄這才開始審視着他,他能明顯感覺到沈無的變化,他原以為是他提前得知了自己半妖的身份,性情變了些。

可如今再看,他似乎狡詐了不少,全然不見曾經的單純天真。

亦或是,他本就是個奸詐之人,是了,他可是低賤的半妖,從前不過是他為了讨好他裝出來的模樣罷了。

他“哼”了一聲,“你想如何?”

沈無笑了笑,“自然是教我修煉術法,最好能有靈丹妙藥什麽的。”

沈無心道,術法是假,誘他打通自小被他堵塞的靈臺才是真,他現在自身沒有這個能力,只能依靠旁人。

只要通了靈臺,他就能逃出這裏,帶着朝朝遠走高飛。

淩霄的眉頭皺成“川”字,“你在跟我談條件?”

“父親,”沈無不贊同的反駁道:“這怎麽能叫談條件呢?我也是想替妖狼族和母親報仇,為修仙界做出貢獻,為天下蒼生獻一份力。”

淩霄擰眉思索,顯然他也在考慮。

沈無也不催,就站在一旁靜靜的候着。

他環顧這間清淩殿,從前他每每來到這裏時,都帶着一份想得到父親誇獎的期盼,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挨罵,挨打的次數不計其數,但他還是不長記性,自以為做成了什麽事就又來找他,結果就是一次次的失望。

淩霄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同意,他只甩了甩手道:“你先下去吧。”

沈無并沒有失望,因為他本就不抱任何期望。

回到竹屋,推開門,朝朝不在,沈無心下大驚,忙繞着竹屋找了起來。

“朝朝,你在哪?”

莫不是被葳合抓去,用來威脅他了。

沈無越想越心驚,早上的驚恐感襲遍全身,他再也坐不住,打算去蒼羽峰要人。

迎面卻走來一人,見到他,她立刻小跑着過來問道:“你回來了,怎麽樣,你父親有沒有為難你?”

沈無心中的石頭落下,“你去哪了?”

“我去給你熬姜湯啊。”朝朝拎了拎食盒,“喏,天氣也漸漸冷下來了,要是真着涼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快進屋和姜湯暖暖身子,喝完以後我再給你換藥。”

沈無看着她,心底空蕩蕩的地方一霎被填滿。

朝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木頭,你傻站在那幹嘛,進屋啊,我還順道做了一些糕點,你之前沒嘗過的,快來嘗嘗。”

“來了。”

他笑一聲,踏進竹屋。

姜湯的暖意流進肺腑,溫暖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看着朝朝,問道:“等我的傷好了,你是要走嗎?”

朝朝本想說不走了,修仙界本就是個避世的好地方,葳合和這裏的弟子門都喜歡她做的糕點,更何況有他在,她留在這也挺好的。

就聽沈無繼續說道:“那你可一定要帶上我。”

朝朝疑惑,“你要走?”

“嗯,”他點頭,“我們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或者回到桐安鎮,我們好好生活下去,好嗎?”

朝朝眼中泛着星光,她連連點頭,“好。”

她又沉寂下來,“我聽說你父親要派你去一個危險的地方,事關修仙界的大事,你這麽離開,他們會同意嗎?”

沈無笑道,“那我們偷溜出去?”

朝朝輕笑一聲,她斟酌着道:“他叫你,就是說這件事吧,什麽事,能告訴我嗎?”

沈無想了想,道:“他想讓我用半妖之身潛藏在妖族,以便他們能打探消息。”

雖然只有簡短兩句話,朝朝卻聽的心驚膽戰,“他們讓你孤身去妖族?那該有多危險,要是你暴露了該怎麽辦?你自小便在修仙界長大,或許在妖族人眼中,你已算不得妖了。”

沈無笑看着她,“放心,這輩子我不會傻傻的去妖族了。”

朝朝眨了眨眼,反應道:“等等,所以你上輩子确實去了妖族,所以……叛徒真的是你,是你害的葳合?”

沈無:“……”

他顯然沒想到這一層,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張口道:“朝朝,你聽我說,我……”

朝朝認真的看向他,“你說。”

他本想為自己辯解一二,可看着朝朝認真的神色,他實在不願騙她,他把腦袋垂的低低的,“我為了自保,确實推了她。”

朝朝深吸一口氣。

沈無忙道:“朝朝,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錯了,我這輩子不會去妖族了,也不會再污蔑她,你原諒我吧。”

朝朝搖搖頭,“你該求得原諒的不是我,神魂俱滅很疼,她恨不得殺了你是應該的。”

沈無頹然,“如果這是朝朝所願,我這就去還她一命。”

朝朝忙拉住他,“木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說:“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即便你欠她一命,我也不想你死。木頭,我們這輩子,盡自己所能努力的去償還她吧,她喜歡我做的糕點,我一輩子都給她做。”

沈無抱住她,“朝朝,你不必替我做到如此地步。”

朝朝咬着下唇,道:“誰讓你是我的木頭。況且我本來就喜歡做糕點,葳合她也喜歡吃,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我只怕葳合每每看到你,就會想起她慘死的場景,越發痛心。”

她收拾起心情,道:“換藥吧,眼下最重要的你要養好傷。”

翌日,朝朝早早的去了膳堂。

葳合到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

“哇!”葳合吸溜着口水,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塊品嘗,“好好吃啊!”

朝朝呼吸幾口後道:“今日是專門為你做的,仙人們都沒有份的。”

葳合這吃吃那吃吃,嘴巴塞滿了糕點,輕輕抱了抱朝朝,“你真好。”

說完繼續埋頭猛吃,天知道昨天晚上她回去都吃的啥,以前還不覺得,吃過朝朝做的糕點,那些俗菜根本入不得眼了。

朝朝看她吃的歡,便坐在一旁看着她吃,等她吃的差不多時,朝朝才抿唇說道:“我聽沈無說了,上輩子确實是他污蔑你是叛徒,才導致你身死魂滅的。”

葳合驀地停下動作,含糊不清道:“%……&##?”

朝朝點頭,“他親口說的。”

葳合卷起袖子,“&*@#!”

朝朝忙拉住即将暴動的她,請求道:“葳合,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麽說很過分,一句對不起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報仇,可是我真的不想他死,我可以用盡我所有來賠償你,你要是不開心,你可以打他罵他,但只求你留他一命,你也可以打我罵我,只要你消氣,我們什麽都願意做。”

葳合好不容易把嘴裏的吃完,她咬牙切齒,“我打你罵你做什麽,這事又跟你沒關系,他人呢,怎麽盡躲在你背後當縮頭烏龜?”

“不是,”朝朝擺手,“他被子墨師兄叫去了,不是故意不來見你。”

“切。”葳合鼓起腮幫子,一臉的悶悶不樂。

膳堂的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看到二人,他當即往這裏趕來,阻隔在二人之間,護在朝朝身前。

他怒視的葳合,顧及到朝朝在場,他只道:“昨日我與你說的已經很清楚了,我确實對不起你,我也會盡力彌補你,但請不要牽連朝朝。”

葳合咬了塊糕點,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索性略過他看向他身後的朝朝,神色高傲。

“倘若我偏要她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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