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懸賞與破陣
懸賞與破陣
“什麽?”
聽完子隐的回禀,淩霄眼中毫無波瀾,但語氣很是憤慨。
“你說沈無是妖?”
子隐恭敬叩首,“師傅,徒兒與子廬師弟親眼所見,無能……不,沈無他竟是妖身,确切的說,更像是半妖!”
“是啊!”子廬也握拳高舉,“師父明鑒,沒想到沈無這妖竟然一直潛藏在我們萬宵宗,這些年來,還不知道他竊取了我們宗門多少機密,實在是可恨。”
大殿內的其他弟子聞言紛紛猜測起來。
“我就說師父與師娘都那麽厲害,生出的孩子怎麽可能沒有靈根,原來這都是那個妖假扮的!說不定真正的沈無師弟早就被那萬惡的妖殺了!”
這話一說出口,立馬獲得了衆多弟子的肯定。
“是啊,我就說沈無師弟明明是大能之後,竟然是個沒有靈根的廢物這件事本就稀奇,何況你們想起來沒有,沈無他每次受傷,都會好的特別快,這像什麽!這不就是恢複力強的妖嗎!”
衆人醍醐灌頂,很快便認定了事情的真相。
妖早就将師娘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骨肉代替了,而真正的沈無,可能早就死了。
衆弟子立刻憤慨,“師父,此妖不除,如何安師娘的地下亡魂!”
“此妖不除,萬宵宗的臉面便是被妖族踩在腳下。”
“此妖不除,天理難容!”
淩霄袖中的拳頭緊緊撰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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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沈無這個孽種去死,這個孽種活着的每一刻,都像是在昭告天下,他淩霄的未婚妻,被一個妖染指,還生下了奸·夫的孽種!
可他也不想沈無就這樣簡單的死去,這樣實在太過便宜他,所以他封印了他的妖身,對外界說沈無是他的孩子。
這十幾年來,不管沈無做了好事還是壞事,不管錯的是他還是其餘弟子,受罰的也一直是他,他也一直知道他的弟子們常常拿他當墊背的,但他總是視若無睹,甚至默認、鼓勵弟子們對他的欺淩,若是他敢向他告狀,他便又能找理由責罰他,因為他每次都盼着他死在哪次責罰中。
可他還是活了下來,妖就是妖,是個只想茍活下來的賤·種!
孽種漸漸長大,那與他記憶中曾見過的妖狼的面貌也日漸重疊,只要想到他的驕雲被那樣粗蠻的妖狼霸占,他就恨不得發瘋!
他只想讓這個孽種在他眼前消失,可腦中也不斷回想起驕雲臨終前的囑托。
于是他做了個決定。
他要讓這個孽種去妖族,他不擔心他的死活,死了最好,若是沒死,他要讓這個半妖雜種為了修仙界背叛妖族,讓他體會那種背叛自己同類的感覺。
若是這個雜種真的能背叛妖族,于修仙界,于他也是一個好事,屆時他淩霄會成為修仙界萬人敬仰的存在。
而孽種的結局,他也早已為他打算好。
他會大義滅親,在整個修仙界的面前,徹底将這個不人不妖的怪物抹殺,坐穩他修仙界主宰的位置。
可如今!
一切都被毀了!
他惱這些多事的弟子,但更記恨的還是沈無那個孽種,要不是他在人前展露妖身,何故将他的大計毀于一旦!
他的弟子們還在聲聲讨伐着沈無,無數雙眼睛巴巴地等着他的決策。
淩霄咬緊後槽牙,傳令道:“惡妖沈無,殺我骨血,潛藏于我萬宵宗,我淩霄與他勢不兩立,今告天下,能殺之者,重重有賞。”
雖然這樣的局勢比起他設想的要太過便宜了那個孽障,但與全修仙界為敵,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心道:驕雲啊驕雲,不是我違逆誓約,這一切都要怪他。
*
從天虛境裏出來,二人也并沒有回到人世,這裏還是一個虛空之地。
“木頭,我們歇會兒吧。”走了一天,他們還是沒能從浩瀚的沙漠之地走出來。
朝朝摸着幹癟的肚子,又渴又餓的難受之感讓她頹敗的嘆了口氣,腳踝也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沈無站在浩瀚的沙漠中央,仰着腦袋四處張望,但目之所及,全是望不到邊的黃沙。
察覺到她的異樣,他蹲在她身邊說道:“朝朝,你再堅持一會兒,這兒并不只是一片沙漠,還是一個黃沙陣,只要找到陣眼,我們就能出去了。”
朝朝恍惚地點點頭,“那陣眼在哪?”
她實在又餓又累又困,毒辣的日頭曬的人發昏,朝朝幾乎連眼睛都快睜不開。
她甩甩腦袋,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木頭,怎麽才能找到陣眼?”
沈無看她這幅随時要暈倒的樣子,心下也十分焦急,可四周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別說一棵樹了,連一棵草也沒有。
“朝朝,朝朝,你別睡。”他輕輕拍着她的臉頰。
朝朝無力的垂着腦袋,眼睛連睜開的力氣也沒有,口中幹涸的連口水也分泌不出,“木頭,我好渴啊,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不會的。”他咬破自己的指尖,點在了她的唇上。
感覺到濕潤,朝朝下意識吮吸,待感覺到喉間的腥甜之感,朝朝蹙眉睜眼,理清現在的情況,她當即後退,将他的手指放下來,“你這是做什麽?”
她有氣無力,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伸出指頭點在了他唇角,“你又哪裏比我好,你的嘴都皲裂了。”
沈無牽起她的手,小心地在他粗糙的臉上摸索一番,“我沒事,朝朝,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他抱起朝朝,繼續前行在這片荒漠上。
朝朝被他抱着,也沒有力氣掙紮,只能将臉埋在他懷中,悶聲道:“好曬。”
沈無将她又往懷裏帶了帶,盡量不讓日頭曬到她。
視線落在她置于腰間的手時,他驀然停住腳步。
“怎麽了?”朝朝不明所以擡起頭。
沈無将她小心放下,牽起她的手瞧看,随後笑了一聲,道:“朝朝,我找到陣眼了。”
朝朝也看向自己的手,并沒有什麽不同,遲疑道:“我的手?”
沈無指指天,“從前你的手一被曬就發紅,可如今過了一日,依舊白皙。”
朝朝也回過味來,擡起頭望天,指縫中透出的日光依舊刺眼,“太陽?”
“沒錯。”
朝朝眯起眼,“可知道了太陽是陣眼,又能怎麽辦,那麽高,根本無法觸及到。”
沈無幽綠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閃着熠熠的光芒,“既然識破了陣眼,這個假太陽并非高不可攀,待我去撕碎了它。”
說着,沈無後退蹬着地面,一躍而上,地上的黃沙被他跺出了一個坑。
他伸出狼爪,一爪揮去,金黃耀眼的太陽霎時四分五裂,光芒也黯淡了下來。
随着光芒退卻的,還有周遭的一切風景,黃沙不再,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山水。
身上那種無力的疲乏感消了大半,朝朝看着沈無落地,才走過去高興道:“木頭,我們成功了!”
沈無臉上也洋溢着喜氣,“朝朝,多虧了你。”
他看看四周,道:“這裏就是結界出口,我們出去吧。”
“嗯。”朝朝點頭,她回身看了眼身後,沒有戈壁,也沒有深淵。
此去,應當再也見不到那個大哥哥了。
“朝朝?”
朝朝轉過腦袋,“來了。”
*
出了結界,這裏像是一個尋常山頭,遠處有炊煙袅袅升起,像是一處村落。
雖然進入結界前他們處在錦城外幾十裏地的地方,但阻隔兩界之間的結界可能一頭牽連着大陸的南邊,也可能一頭牽連着大陸的北邊,所以他們現在也不知身處何處。
沒有了那折磨人的疲乏感,朝朝還是又渴又餓,餓的前胸貼後背,當即拉着沈無就要往山下的人家去。
“等等。”沈無拉住她,随後将狼爪狼耳狼尾收了起來,眼瞳也變成了黑黢黢的眼珠。
朝朝差點忘了,要是尋常人見到他的半妖模樣,指不定吓出什麽好歹來,不過,她問:“你如今變化不疼了嗎?”
沈無:“我身上已沒有了封印,便是天生的半妖形态,之前變的人形是化形,不會疼。”
提起化形,她便想起了葳合,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她點點頭,“不疼就好。”
兩人來到山腳下的這座村子,憑借着“落難夫妻”的身份,成功在一家老婆婆得到吃食和借住。
飯後,沈無搶着洗漱碗筷,見水缸裏無水,又拎着水桶去河邊來回七八趟将水缸灌滿。
老婆婆笑呵呵朝朝朝道:“你丈夫倒是個手腳勤快的。”
朝朝本來擔心沈無身上的傷勢,畢竟自從兩級林裏遇見他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就沒好全過,可看他精神抖擻搶着幹活,她也就不再攔着。
她問姚婆婆這是哪,卻也只得到這裏是離錦城百裏外的一個小山村,只不過,時間竟是過了将近一月半。
掉進山崖那天,明明是十月十五下元日,可明日竟是要臘八了。
想來沙漠裏的時間與外界不同,就和兩級林的情況類似。
思索間,沈無已經燒好了熱水,催她去沐浴。
一想到自己可能經過了一個多月沒沐浴,朝朝便麻利的去沐浴更衣,換下沈無為她縫制的那件青衣,換上姚婆婆家的粗布衣衫,朝朝只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姚婆婆家沒有多餘的空屋,更何況他們求助的身份本就是夫妻,自然地便住在了一間屋子內。
先前在柴房裏,兩人是迫于無奈,後再山洞裏他疼的要命,朝朝也沒有想許多,如今算是安定下來,再與木頭共處一室,更甚是同床共枕,朝朝便開始不自在起來。
沈無沐浴完換了衣進屋時,便看到坐在床邊,揪着被角顯得無措的朝朝。
“你睡吧。”沈無笑看着她,“我要打坐修煉。”
朝朝歪了歪腦袋。
沈無盤腿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我身上已沒有了封印,該早早修煉術法的,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好你。”
朝朝“哦”了一聲,“可你身上的傷痛,真的沒事嗎?”
沈無淺笑,“都是些小傷,不礙事的,而且我有前世的記憶,重拾這些術法輕而易舉。”
朝朝抿唇,乖巧地躲進被子裏,看着閉目靜心打坐的沈無,她也難得安心的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