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權勢大

023 權勢大

阿芙不得不接受自己有個孩子,且要将這個孩子生出來、養大的事實。

自此,反倒是卞姝來她這裏更勤些。

阿芙因為孕反嚴重,很多時候都是病恹恹的。卞姝來看到她,滿面的擔憂、嗔怪,拉着阿芙從矮榻上站起。

卞姝笑道:“小丫頭別總是坐着、躺着,這怠惰久了,到以後月份大,孩子也會變大,極不利于生産。”

阿芙這才不情不願地跟着卞姝主動起身。

卞姝拉她到旁邊的茶案前,吩咐了張妪将炖煮好的雞湯呈上來,擺在阿芙面前,以眼神催促阿芙趁熱趕緊喝。

阿芙有一下沒一下地舀着雞湯往嘴裏送。

卞姝又招了招手,命随她與張妪一道來的一位圓臉侍女将裁剪成塊的布匹堆在自己與阿芙面前。

卞姝指了指那琳琅滿目的花樣與顏色,詢問:“阿宓,你快瞧瞧,喜歡哪些,挑出來,給我未來的孫兒做衣裳。還是說,你都喜歡,我們就都留下?”

阿芙目光懵懂地擡眸,望了一眼身側的卞姝,似乎不太明白卞姝在說什麽,隐約還有幾分驚訝這些數不勝數的布匹竟然都是給她腹中的胎兒的。

阿芙眨了眨眼,卞姝更笑,“愣t?着做什麽?阿宓,母親可得告訴你,這孩子在腹中很快就會長大、生出來。現下不準備這些小孩衣裳,等真到了需要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阿芙仍舊懵懵地。

卞姝便率先拿起一塊水藍色的綢料,笑說:“這塊好,料子輕也柔軟,藍藍的顏色極是适合我的小孫子。你和子桓肌膚都不黑,孩子應當也十分白淨,藍色更是襯得他粉雕玉琢。”

“不過倘若是孫女的話,還是這塊藕荷色的好,同樣都是輕盈柔軟的綢料,上面還有蓮花、蓮子的暗紋,突出一個百年好合、多子多福的寓意。”卞姝另一只手又拿起了另一塊布料。

話音還沒落,卞姝就把兩塊布料都放了下去,拿起一塊黃色絹紗的,又在說着:“這塊也不錯,淡淡的鵝黃色,顯得嬌嫩。絹紗又十分透氣,不會捂着我的孫兒孫女。而且鵝黃色,男娃、女娃都能穿。”

“阿宓,你覺得呢?”卞姝興致勃勃地轉眸望阿芙。

阿芙平平淡淡地随意指了一塊煙藍色的絹紗。

卞姝忍俊不禁,“這塊确實很好。煙藍色不僅更襯皮膚,而且耐髒。這小嬰孩吐個奶什麽的也不用急着換,等幹了完全看不出來。”

卞姝話罷,便單獨取出那塊煙藍色的絹紗,稍微比劃了一下,就喚張妪去拿女工器物來,轉瞬,當着阿芙的面就開始裁剪、縫合。

阿芙呆呆地瞧着,先還在不太認真地喝着雞湯,而後覺得累,便垂着頭、枕着手,趴在桌案上。

卞姝喋喋不休地與阿芙說着話:

“阿宓,母親告訴你,這孩子的衣服還算是所有衣裳裏最好做的。先大致比個樣子而後剪出形狀,也不用縫太多,若是裁剪得好,只縫兩根系帶就行。”

“不過這嬰孩肌膚嬌嫩,便是絲線也當取極柔軟、溫和的,線頭也要清理幹淨,否則刺撓了嬰孩,得不償失。”

“再者這小孩長得快,衣裳稍微做大一些也不要緊,可以留着一直穿。好在,我們家還算富足,倒也不用特地節省。”

“阿宓……”

卞姝的話沒說完,阿芙忽然認真地啓唇詢問:“母親,你在剛有孕時會喜歡腹中的胎兒嗎?您懷子桓的時候艱難嗎,會期待這個孩子到來嗎?孩子生出來,您就自然而然地愛他嗎?”

阿芙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倒将原本頗善言辭的卞姝問得愣了愣,有一會啞然。

而後,卞姝望阿芙笑意更甚,帶着溫柔與慈愛。卞姝放下手中的女工,略撫了撫阿芙倚在桌案上的發頂,耐心地回答:

“這要說剛懷有身孕就真誠地喜愛腹中的胎兒,好像也不是。我剛懷子桓那會,确實高興,但主要還是由于欣喜自己與你父親有了一個孩子。對于這個孩子本身,更多的是迷惘和不知所措。”

“之後這個孩子在我腹中一點一點長大,說不艱難倒也沒那麽容易。母親我當時也總是吐、吃不下東西。可是看着他因為我的一食一飯慢慢地變大、将我的肚子頂了起來,我好像能感受到他在我腹中是那樣真切且鮮活。”

“再後來,到了有胎動的時候,我每天大多時間都由他陪着,觀察他在我腹中是跑動還是伸懶腰,我這才漸漸地真心喜愛他。喜愛這個流着我血脈的孩子。”

“子桓出生時皺巴巴的,只有一個小臂長,很醜。但我已經足夠愛他,故而便是他折磨我一些,偶爾尿得、拉得到處都是,我也還是覺得這是我最珍惜的寶物。”

“或許很多年以後,我與你父親不再那麽恩愛、相敬如賓,乃至是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但我依舊會愛子桓、子文、子建和節兒,因為他們都是我十月懷胎,與我血脈相連的骨肉。”

“阿宓你一定也會喜愛我的小孫兒的。”

卞姝更加堅定地望着阿芙莞爾。

阿芙似懂非懂,但她不得不驚嘆卞姝在說起孩子時那不經意間流露的母性,仿佛能包容、接納一切的巨大海綿,但又極堅韌。

阿芙震驚于這種母親與孩子似乎天然而生的感情與依賴。

卞姝只稀松平常地說:“我于自己的爹娘,是感恩是汲取。于你父親,是依靠是攜手。但于子桓他們,是甘願為他們犧牲一切的果斷和無畏。若是不為了他們,我或許也能如丁氏阿姊一般潇灑和自由。哪有女子天生喜歡與別的女子争奪丈夫寵愛的呢?”

卞姝的目色一時變得幽邃,帶着淡淡的哀傷。

阿芙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是坦誠地表達自己,“母親,現在的我好像還并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甚至會有些嫌棄他妨礙了我,也擔心他會要去我的命。”

正因如此在未來才會有一些人不想要孩子。但也不僅是因此罷了。

卞姝倒是十分坦然,“這怎麽說呢,一個孩子确實會妨礙母親做很多事,也會讓母親在懷孕、生産之時九死一生。可并非人人都是如此。倘若現下的阿宓你還不清楚會怎樣,那就慢慢地養着,慢慢地看。看一日、兩日、三四日,直到七八個月,你是否依舊不太喜歡這個孩子。以及等孩子生出來,你再來評斷用自己的許多意志與康健去換來的這個孩子,到底值不值得。”

阿芙微微點頭,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她不說話,卞姝接着又道:“我們先不管其他的,只要知曉自己在未來的十個月非常重要以及有權勢就行。這懷孕、生産又不是女子一個人的事,只管趁機狠狠地吩咐孩子的父親。”

“阿宓,你聽母親的,有什麽想吃、想喝、想要的就告知子桓,子桓便是不在意你,也得為了孩子滿足你所求。他若是不滿足,你就來告知母親與你父親,我們一定對你無有不從。”

阿芙這才笑了笑,目光聚焦,變得明亮。

卞姝繼續說:“那我們阿宓可還想再挑選些別的布料給孩子做衣裳?”

阿芙想都沒想,斬釘截鐵,“母親,我全都要。不僅是給孩子,我也想給自己多做幾身衣裳。”

卞姝喜笑顏開,回答:“好、好好好,待明日我就讓張妪來把庫房裏時興的料子都拿出來給你選,別說做幾身,便是十幾、二十身都不成問題。”

阿芙眉眼彎彎,揚起頭,“多謝母親。”

卞姝在阿芙這裏,一直待到陪阿芙用完晚飯,方才離開回去主院。其間曹丕歸來,卞姝不忘叮囑,“你現下還往軍營裏去,這沒什麽,但等阿宓月份大了,你父親既不急着出征,你就乖乖地待在家裏,照顧阿宓,給阿宓陪産。”

曹丕一臉的不可置信。

卞姝只稍瞋他一眼,他便立馬恭順地說着:“都遵阿娘吩咐。”

卞姝離開以後,阿芙洗了洗身子,便欲上床休息。

曹丕緊随她其後也稍梳洗,沒去外室的矮榻,直接回了內室的床。

阿芙擡眸盯着曹丕。

曹丕一本正經地說道:“阿娘臨走前,你也聽見了,她讓我好好照顧你。這自然我晚上要睡在你身旁,一則你有什麽需要可及時喚我,二則也防止你睡姿不好滾下床去。”

阿芙氣得翻了個眼,直接反駁:“我若是有什麽需要不會喚香蟬嗎?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睡着睡着好好地滾下床去?”

“你走,我怕熱,不願與你同衾。”阿芙義正辭嚴。

曹丕卻仿若沒有聽見,直接坐在床側,掀了被衾,躺進去。

阿芙推他,他巋然不動。

阿芙就氣得直哼哼,曹丕反把她按在床上,俯身往下看她。

梳洗過後的女子,撇去了妝容的遮掩,變得清妍秀麗。但還是那麽美,美得像拔淤泥而出的青蓮。乃至那雙漂亮的瞳眸更明亮、清澈,宛若初入凡塵、懵懂無知的神衹。

曹丕頓了頓。

這時,阿芙突然張口:“曹子桓,我想吃爆炒豬腸。”

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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