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離王庭
再次決定逃走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絕不會比上次更加容易，但是也不會更難不是嗎？我心中這個聲音再反複對我說。
那天我離開草場，一路小跑着，盡可能的避過熱鬧的人群朝氐族的馬廄跑去。在決定逃跑後，我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我通過紫衣她們弄清楚了王庭的整個守衛情況，哪裏人多，哪裏相對較少，還有他們畜養馬匹的地方。要知道後一項明顯對我來說更加的重要，因為我絕對不可能徒步走出大漠，非得有代步工具不可。紫衣她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會對這些感興趣。不過，她們沒有懷疑我的動機，更沒有想到我要逃走。可能她們覺得，我沒有理由對現在的日子感到不快樂，要知道這是多少草原女子的夢寐以求的日子啊。
原本我以為今天這樣熱鬧的日子，守衛會很松懈。可是，當我趕到馬廄的時候，卻發現好幾個馬夫坐在那裏閑聊。他們愉快的喝着酒，絕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站在遠處焦急的望着馬廄那邊，希望他們可以快點離開或者幹脆醉倒。但是，看來他們的酒量很好，足足灌下了一整壇的烈酒，仍然面不改色。怎麽辦?我在煩躁的在那裏來回跺着腳，咬得牙齒咯咯的響，恨不得将他們都撕個粉碎。
正在這時，我聽到後面有腳步聲，我驚慌的回頭一看，原來是紫衣和綠珠。她們是來找我的，而且找了好半天，額頭上挂着汗珠。她們問我來這裏做什麽，我只好撒了個謊，說自己迷路了，她們也沒有再追問，我們一起離開了馬場。
祭天大會後，草場上搭起了很多的護欄和棚子，那是為各種競技表演準備的。這時很多護欄的周圍已經期滿了觀看表演的人群，他們個個臉上洋溢着興奮愉快的表情，口中不停的高喊着什麽。摔跤是氐族人最喜愛的競技活動之一，每年秋天各部族的年輕壯漢都會來這裏參加比賽，盼望着為自己的部族争光。這項運動不僅平民百姓喜歡，更是那些貴族子弟顯示勇猛的場所。在他們眼中，生平最榮耀的事情除了上戰場，其次就是參加摔跤比賽。因為只有在這兩個地方獲勝，他們才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
紫衣她們興奮的拉着我去觀看比賽，還說紮哈羅也會參加比賽。她們興奮的告訴我，他已經連續六年獲得草原第一勇士的殊榮了。是嗎？我無精打采的想，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嗎？我向來就不喜歡這些打得頭破血流的運動，況且此時我滿心想着逃走的事，哪還有功夫管這些？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前面的看臺上傳來幾聲鼓響，接着氐族大王紮羅爾帶着衆部族的首領和女眷出現在看臺上。因為有些遠所以看不大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只看見紮羅爾沖着兩邊擺擺手，他們才坐了下來。而後，鼓聲又響了三通，接着草場上東西兩頭背朝着我們走出兩個人來。那兩個人分別從兩頭走向看臺前停下，然後很是恭敬的行了個單手禮。紮羅爾很開心，擡起兩只手示意很開心的揮舞了兩下，然後說了些什麽。接着，那兩人又恭敬的行了個禮，弓着身子退到草場中央的空地上。
直到他們越走越近，我才看清楚他們的長相。站在西面的那個人體型胖大，赤裸着上身，露出松弛下垂的白肉，膚色黝黑，眼睛小的幾乎看不見。他眯着雙眼迎着太陽站着，高昂着滿臉油光的頭，給人一種不可一世的威嚴感。聽綠珠說，這個人名叫阿龍其，是右谷蠡王的兒子，龍騎部落将來的繼承人。而東邊的那個人則看起來瘦削了很多，雖然看着身體強壯可是還是讓人覺得他不會是身邊那個阿龍其的對手。他轉過臉，我吃了一驚，那不是紮哈羅嗎？紮哈羅穿着一身輕便單薄的黃色便服，威武挺拔的站在阿龍其的對面，嘴上挂着嘲諷的微笑，好像堅信自己對這場決鬥勢在必勝一樣。
我本來不太關心這場決鬥的勝負，可是看到決鬥這種居然有紮哈羅，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些許漣漪。我說不上那種感覺，好像有些擔心，畢竟對手打力量相差是那麽懸殊。但是，除了擔心之外，內心深處居然還有些許的期待，至于期待着什麽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接下來，鼓聲铿锵有力的敲起來，紮哈羅和阿龍其的比武也正式開始了。比賽的前半場是讓人頗為擔憂的，因為阿龍其雖然笨重但卻很有力量，即便紮哈羅憑借其嬌小靈巧的身姿也占不了便宜。紮哈羅開始在草場上轉來轉去，看樣子是企圖給阿龍其猛不防的一擊。但是，阿龍其根本不會給對方偷襲自己的機會，他一刻不停的追逐着紮哈羅，在他的白臉上狠狠的留下了一個紅印。
場下的觀衆們看到他們心中的勇士受了傷，都忍不住驚聲呼喊出來，姑娘們更是含着眼淚注視着他，為他擔心着。阿龍其開始進攻了，他随對手轉的太久了，顯然體力有些不支了，額上冒着汗珠。他伸出雙拳，不費吹灰之力就将紮哈羅打倒在地。臺下支持阿龍其的人們喝彩的喊聲響成一片，連阿龍其自己也認為自己贏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紮哈羅詭異的笑了一下，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跡，猛然跳了起來，在阿龍其的腹部和兩部重擊了幾下。阿龍其一直沉浸在喜悅當中，還沒來得及反應，只是在原地昏頭昏腦的打着轉。紮哈羅瞅準時機在他的鼻子上又來了一下子，然後開始進攻他的下盤。幾次有預謀的進攻後，阿龍其癱倒在草場中央再也站不起來了。臺下支持紮哈羅取得勝利的喊聲打成了一片。
這時我才猛然醒悟，原來紮哈羅之所以一直轉來轉去，引誘對手攻打自己是為了找出他的弱點和消耗他的體力。等到自己完全掌握了對手的出拳套路之後，才準确的出擊，攻其不備。原來我一直認為氐族之所以能毀滅南朝，靠的就是蠻力和強大的鐵騎部隊。可是，今日這麽一看，我對這裏的人有了新的認識，同時也對紮哈羅有了新的認識。他們中的一些人靠的不完全是體力，相反的，他們的智慧也甚是出色。如果氐族多一些這樣的人，那他們的鐵蹄勢必會踏平中原。想到這裏，我感到不寒而栗，雖然現在太陽還暖融融的挂在頭頂上。
從草場上出來，我再沒有找到機會去馬廄。夕陽漸漸沒入地平線，我的心也開始變得越發的焦灼。晚上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了，我這樣想，如果錯過這個大好時機，下一次還不知要等多久。我踮起腳，望了望遠處草場上忙忙碌碌的人群，他們都在忙着準備食物和美酒。據說，今天氐族大王紮羅爾要在晚上會舉行盛大的篝火晚會，同時宴請各部落的王爺和他們的家眷。這次一定要成功，我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
月亮漸漸顯現了她的嬌姿，草場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人們或圍坐在篝火旁喝着酒，或圍着火堆盡情歌舞，還不時發出爽朗歡快的大笑聲。火堆上的架子上懸空架着一只肥羊，空氣中到處彌漫着羊肉的清香。我心不在焉的坐在離王庭主宴會不遠的篝火旁，心急如焚的望着那輪不知是圓還是缺的明月。紫衣她們都去跳舞了，看着她們臉上歡快幸福的表情，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多餘的人。她們的部族我融不進去，我的想法他們也不明白。唉！我嘆了口氣。今天晚上早些時候，我本來滿心歡喜的認為，只要他們都去參加宴會了，我就有機會悄悄溜走。可是，那個紮哈羅居然派人來請我去參加篝火晚會，還威脅我說，要是我不去就親自來綁我去。他還真是我的克星啊，難道他知道我要逃走嗎？所以特地來壞我的好事！我咬牙切齒的盯着另一堆篝火旁的紮哈羅，真後悔當初沒把他結果了。
可他好像很開心嘛！整個晚上臉上一直挂着微笑，開心的回敬着前來向他敬酒的人們。這該死的！我氣惱的罵着。這時，四周都安靜下來，我奇怪的仰着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接着，一個年紀很輕容貌靓麗的女子在火堆邊站了起來，來到紮羅爾面前深深的敬了一個單手禮，然後繞着篝火跳起舞來。那女子身穿一襲火紅的長袍，在火光的映襯下平添了幾許妩媚。帽子上的璎珞随着女子的輕盈身姿輕輕擺動着，如同天上的紅霞那般耀眼。
“她是誰呀？”我不禁小聲問道。
“那是阿史娜公主，右谷蠡王阿其格王爺的女兒！”綠珠小聲說道。
右谷蠡王的女兒，不就是白天跟紮哈羅比武的那個阿龍其的妹妹嗎？哥哥怎麽看都像個蠻牛，可是居然有這麽美貌的妹妹！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我心中暗暗驚嘆道。
“阿史娜公主可是我們草原上的第一美女！人們都說，她是草原上一朵會行走的鮮花！”綠珠又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了然的點點頭。那位阿史娜公主在篝火旁輕盈的轉了幾個圈後，一轉身來到了紮哈羅的身邊。那時，紮哈羅的手中正端着一碗酒，她探身向前一手奪過酒碗，頂在頭上轉了幾圈。然後，扯下了自己腰間纏着的一個類似于絲帶的東西，轉身搭在了紮哈羅的脖子上。阿史娜公主嬌羞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跑到父親右谷蠡王那裏去了。這時，人群中想起了起哄似的喊叫聲，他們開始拍起手來。
只見紮哈羅輕輕的皺了一下眉，站立起來，将碗中的殘酒一飲而盡。他的這種舉動看起來很突兀，讓我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他們在幹什麽？”我奇怪道，難道那位公主看上紮哈羅了？
紫衣和綠珠很尴尬的對望了一眼，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看來這應該是草原上的女子對心儀男子表達愛慕之情的方式。我了然的對她們笑笑，感謝她們的好心。可是，她們錯了，我是不會在意的。因為我和紮哈羅根本不像他們想的那樣，而紮哈羅之所以對外聲稱我是他的人，多半是看我可憐，救我罷了！
月亮已經升到中天，宴會中的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的草上陷入一片冷寂中。只有從遠處那一堆堆的還未完全熄滅的篝火中還能窺探出剛才發生過什麽。我回到帳子裏，假裝睡去。過了一會兒，紫衣她們都沉沉的睡去。我悄悄的從床上爬起來，背了準備好的包袱（那裏面有食物和水壺），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一直向馬廄奔去。
到了馬場，我隐在暗處，悄悄窺探着馬棚附近的動靜。只見除了馬兒以外，所有的馬夫和士兵都東倒西歪的靠在柱子上沉沉的睡去，身邊的酒壇子倒在地上，緩慢的流着殘酒。我蹑手蹑腳的走到一匹馬跟前，盡量不發出任何響聲，拉了一匹馬，朝王庭東邊的荒漠中走去。騎着馬馳騁在荒漠上，我驀然覺得剛才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我拍拍額頭，才感覺道額頭上汗涔涔的。我擡起袖子擦了擦汗水，望了望消失在夜色中的氐族王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開始有點後怕了。雖然我們因為父親的關系，從小騎馬，但是畢竟在馬上待的日子有限，也不大了解馬的習性。萬一剛才這匹馬嘶鳴起來，後果不堪設想。不過好在我很幸運，馬兒很乖，我輕輕撫摸着它，感激的想。
我在荒漠中瘋狂的策馬飛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哪裏。等我再次擡頭時，才發現東方的天空開始微微泛白。天快亮了！我想，勒住了缰繩，在馬上伸了伸一直弓着的背。走了一夜，他們應該追不上來了吧！我回頭望了望沒在陰影裏的土丘，感到有些疲憊。跑了一夜馬也累了，它停下來疲困的喘着粗氣，我下了馬，決定先吃些東西再走。
我拉着馬，找了一顆枯死的樹将馬拴好，坐了下來。吃了些東西，再次上馬，準備啓程。可是就在這時，不知哪裏來的一對人馬突然出現在我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