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獄中探視
紮哈羅身被關進了地牢中，紮羅爾派了重兵嚴守那裏，連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去。我和紫衣她們無數次的想要進去看看他，但都無功而返！紮哈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聽紫衣她們說，草原上懲罰叛國者的罪行非常的殘酷。他們會将叛徒綁在石凳上，然後用一把精巧的小鐵錘捶打叛徒的手指，直到他說出實情為止。俗話說，十指連心。這般折磨，就算是不死，出來也半條命了吧！只要一想到紮哈羅可能會遭受這般折磨，我就吓得魂不附體。
就這樣過了兩天，地牢那邊依舊沒有紮哈羅的消息。我們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但是都無濟于事。那些看守在門邊的侍衛如同石頭般堅硬冷漠，沒有絲毫憐憫之心。這些該死的家夥們！我站在地牢不遠處的草地上，心中暗暗咒罵道。突然間，我聽到一陣呼啦呼啦的聲音。我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灰色短袍帶着腳鏈，臉色蠟黃的人。他低着頭，正在吃力的挪動着腳步緩緩向地牢走去，胳膊上還挂着一個蓋着布的籃子。只見他緩步走到地牢門口，不知對守衛說了句什麽話，那人就放他進去了。
“那是誰啊？”我指着那人問道。
“誰啊？”紫衣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同時眼光順着我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我們從別的部落俘虜的奴隸。每天負責給地牢中的囚犯送飯！”
是嗎？突然間，我眼前一亮，我想我知道該怎麽辦了！第二天黃昏的時候，天色陰沉沉的，好像随時會刮起陣陣飓風，将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在沙土之下。這時，草原的東南角邊走出一個人來。他身穿灰色的短袍，披散着頭發，一臉污垢，胳膊上還挂着那只破籃子，正步履維艱的朝地牢走去。當他走到門口，就被守衛攔了下來。守衛用他那狡黠銳利的目光打量着這個人，滿臉的疑惑。接着，他旁邊的另一名守衛嘴裏咕哝了一句什麽，便将他放進去了。
地牢中很暗，除了牆上一只快要熄滅的火把外，沒有別的照明工具。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前面是一片黑暗。在快要道盡頭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絲亮光。他加快腳步朝那有燈光的地方走去。到了那裏，他看見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面容憔悴的年輕人正在燈下坐着。那燈光很微小，但是照在他高大的身軀上，還是将他投在壁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王爺吃飯了！”那人小聲喚道。
紮哈羅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猛然的回過頭好奇的盯着眼前這個瘦小的人。直到那人挽起亂發，他才看清楚那人的臉。他驚訝的沖到門邊，喊道：“秋謠？你。。。”朦胧中，我好像看到紮哈羅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但那笑容很短一閃而逝。我擡眼努力的打量着他，這才發現他比我想象的要憔悴枯槁的多。我鼻子一酸竟然差點掉下眼淚。不過，就在眼淚快要決堤那一刻我忍住了，我可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怪樣子。
今天的早些時候，我派紫衣給了俘虜一些錢，又問他借了件衣服，希望他能讓我替他送飯。但是，他先開始很是驚恐，不敢答應。不過，最後還是在紫衣的威逼利誘下答應了。于是，就有了我這個冒充的送飯奴隸。
紮哈羅的聲音聽着讓人那麽舒服，特別是看到他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沒有受到那種酷刑之後，我懸着的半顆心終于落地了。“噓！別做聲！”我對他做了個手勢，然後又打量了一下走廊，确定沒有人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來了？還穿成這樣！這裏很危險，快回去！”紮哈羅沉着臉厲聲說道，先前那抹喜悅早已消失不見了。
我也不理他，我太了解紮哈羅了。很多時候他總是考慮別人比考慮自己多，但是他還不讓人領他的情，總是裝出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那樣子好像在說：你以為我幫了你嗎？那真是你自作多情！所以，當這次他又裝出這副樣子，我也不打算與他争辯。我自顧自的低着頭，将盒子裏的飯菜擺出來，一邊低聲說道：“這以後再跟你解釋！我們時間不多！你告訴我，為什麽你的親筆寫的信會到前秦？還有你明明沒有洩露機密，那你為什麽不辯駁呢？”
紮哈羅聽見我說這件事，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目光也黯淡了許多。“這是我的事，你還是不要管了！你回去吧，再也不要來這裏了！”他轉過身，決絕的說道。
紮哈羅這是怎麽了？難道他已經知道是誰在陷害他了嗎？“你究竟在維護誰？你知不知道，這樣你很有可能會被處以火刑的！”我顫抖着聲音說道。
“你別再問了！回去吧！”他擺擺手，依舊背對着我冷冷的說道。
我看不見紮哈羅此刻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多事情瞞着我。看來不到萬不得已，他是打算一直沉默了。“好吧，那我告訴你！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個笑話！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陷害你的那個人就是紮哈其。。。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偷走你整個計劃的人恰恰是我，是我背叛了你！這就是真相，難道你知道了之後，還要保持沉默嗎？”我故意激怒他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累了！你走吧！”紮哈羅緩緩說道，聲音聽着很是疲倦。
“你難道聽不懂嗎？出賣你的人現在就在你面前！那個人就是我！難道即便這樣，你還要保持沉默嗎？”
“你為什麽要說出來呢？”他用幾乎哀求的語調說道，“我寧願永遠都假裝不要知道這個事實。。。你為什麽要說出來呢？”
聽他這樣說，我整個人都已經僵在了那裏。原來他已經知道了一切，可笑我還以為自己是個高尚的人？看來我不過是枉做小人罷了！可是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呢？也許，從這件洩露之後，他知道的；亦或許是，從我一開始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可他為什麽不揭穿我們呢？我明白了，他是在用自己的犧牲來維護我們這兩個可鄙的叛徒。
“你為什麽要這樣？你是在懲罰我們嗎？你覺得自己很高尚嗎？不！你錯了。。。你這樣只會讓我更無恥。。。”我跪在地上，無力的說道。
“我知道你為什麽這樣做！因為你恨我，這我能理解！我不會怪你的！當日，是我來遲了，才會讓你父親慘死。。。這是我心中永遠的愧疚。。。所以，你對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他緩緩轉過身輕聲說道，“至于我二哥，那是我欠他的。我從小就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母愛，屬于他的一切！他這樣做，我也不會去怪他。。。”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突然間，他往後退了幾步，喊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我知道，他這是想逼我走，不想我再管這件事情。我默默站起來，拿了籃子，沉聲說道：“你放心吧，我會救你的！我這就去向惠宜大妃坦誠一切，不過得給我些時間！”
“你瘋了嗎？”紮哈羅低聲咆哮着。突然，他瘋了一般的沖到前面，惡狠狠的說道：“如果你膽敢将此事，說出來，我立刻就自刎！你別自以為是了，我這是為了我二哥！你以為你是誰？你給我走！快走！”
我擡頭驚懼的看着紮哈羅，他的目光火烈堅定，語氣斬釘截鐵，好像随時會從牢裏爬出來吃人的野獸。我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幾步，這時紮哈羅走廊裏傳來了衛兵的喊聲，我吓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不快走！”紮哈羅朝走廊裏看了一眼，低聲喝道。
我如夢初醒般點點頭，瞧了瞧紮哈羅轉過了身子準備離開。”等一下！“紮哈羅叫住我道。
我慌張的回頭。“記住你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将此事說了出去，你知道我會怎麽辦！”紮哈羅好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無力的朝他看了一眼，快步朝走廊走去。我在地牢中待的時間久了一點，出去後，門口那個守衛的兵士很不友好的瞪了我一眼。我趕緊拱了拱身子，一臉惶恐的離開了。我佝偻着身子，緩慢而吃力的邁着步子，生怕他們會瞧出破綻，直到我轉過了一個彎角，出了他們的視線，我才整個人輕松下來。
我在翠綠的草地上，呆呆的走着，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我突然覺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我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以前，我只覺得自己很慘，無緣無故被帶到了這裏，有家不能回，只能茍延殘喘的過日子。可是，今天見過紮哈羅之後，我才發現，其實紮哈羅才是最慘的人。他同時被兩個身邊最親近的人背叛，可是他還必須用性命來維護他們。。。。。。
“你瞎了眼嗎？”一個尖利的聲音高聲喝道。
我一擡頭才發現，自己剛才只顧想心事竟然沒留神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我趕緊倒退了一步，彎下身子讓開了路。
“你是哪裏來的？”那個聲音問道。
咦？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這不是阿史娜的聲音嗎？看來她還沒有認出我來！我趕緊将臉低的幾乎看不見，一邊不住的擺手，想讓她誤會我是個啞巴。果然，他見我低着頭，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也就沒再追問。哼了一聲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她沒認出我來。她過去後，我提起腳步正要快步離開，卻又讓她給叫住了！她大踏步趕上來，左右打量着我。忽然說道：“你好面熟啊？”接着說了幾句氐族語言。我只能聽懂漢話，那裏會氐族話啊？所以，仍舊裝作聽不見的樣子，默不作聲。
“我知道你是誰！”她一把揪住我惡狠狠的說道。
我吃了一驚，仰起臉哀求的看着她，生怕她嚷嚷起來将這事鬧出去。不過，她沒有這樣做，她緩緩放開我，問道：“紮哈羅哥哥怎麽樣了？我知道你去見他了！”
“目前還好！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聽說明天大王就要召開八王會議給紮哈羅定罪了！”我嘆了口氣說。
“是啊。。。可我絕不相信紮哈羅哥哥會做這種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說不定就是那個紮哈其。。。”阿史娜憤怒的說道。
“難道公主知道些什麽嘛？”聽她說話的口氣，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希望。
她猶疑的看了我一眼：“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傷害他的！”
是啊！我怎麽沒想到阿史娜呢？阿史娜是龍騎部落阿其格的女兒，而阿其格又是紮羅爾的左右手和謀士，他說的話紮羅爾一定會聽的！看來現在也只有龍騎部落的阿其格王爺能救紮哈羅了。這麽想着，我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懇求的說道：“如果公主能救出紮哈羅，那還請公主伸出援手！只怕現在也只有阿其格王爺能救他了！我替紮哈羅王爺謝謝公主殿下！”說着給她磕了三個頭。
阿史娜冷笑了一聲，說道：“紮哈羅哥哥我一定會救！但是也用不着你來感謝我！你還沒有這個資格！”說完，她拂袖而去。
阿史娜離開後，我獨自在草場上站了很久，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感受！我不知道阿史娜能不能說服阿其格去救紮哈羅，但至少在混沌黑暗的絕望裏照進了一絲光！我仰頭看着昏黃的落日，思緒萬千。
回到帳子裏已經是上燈時分了，帳子裏漆黑漆黑的，只有那盞孤獨的小燈在獨自搖擺着。此刻，我什麽也不想管，只想沉沉的睡上一覺，但願一切都順利解決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