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情敵其二

情敵其二

第14章-情敵其二

藍鈞靈說完, 就趴在床上,安靜等待着。

藺桐站在床邊,遲遲沒有動作。

藍鈞靈枕得胳膊有些麻, 忍不住催促道:“大家都是男人, 一起洗澡都沒問題,貼個膏藥就不行啦?你是不是嫌我傷的是屁股?”

藺桐為難道:“那畢竟是隐私之處。”

藍鈞靈賭氣道:“你就是嫌棄我。”

半晌, 藺桐長長地嘆了口氣, 似是妥協了。藍鈞靈便感覺到衣服的下擺被撩開, 褲子也被扯下些許, 冷空氣一下子鑽了進來, 激起了他一片雞皮疙瘩。

事到如今,他反倒又覺着害羞了。

默默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耳根發燙。

冰涼的膏藥落在了尾椎的位置, 藍鈞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距離他摔跤已經過了一會兒了,尾椎骨由疼轉麻, 敷上膏藥後, 不多時又升起了灼燒之感。

“開心了?”

藺桐替他穿好褲子, 又蓋上了被子。

藍鈞靈雙頰微燒, 讷讷道:“我衣服都髒了,你還給我蓋被子啊?”

藺桐道:“被子髒了能洗, 人若是着涼了才叫得不償失。”他頓了頓,“稍後我讓人拿套幹淨的被褥過來,你今晚就在這裏歇息吧, 別走動了。”

藍鈞靈小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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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桐微微颔首, 轉身出門, 不一會兒,又帶着小厮和飯菜回來了。

“能坐起來嗎?”

藍鈞靈試着爬起來, 拒絕了藺桐的攙扶,緩緩地跪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感受了一下:“好像還行。”

藺桐便讓小厮端來一個矮幾,放到了床上。

矮幾上擺放着飯菜。

藍鈞靈道了謝,剛要動筷,卻見藺桐還坐在一旁,不由道:“你不吃嗎?”

藺桐道:“等你吃完。”

藍鈞靈不好意思道:“讓你看着我吃算怎麽回事,一起過來吃呗。”

藺桐原本還推拒,但看到藍鈞靈大有“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架勢,無奈地搖了搖頭,讓小厮另拿了一份碗筷來。

兩人面對面坐在床上,一人捧着一個飯碗,中間隔着矮幾,乍一看竟有幾分溫馨的味道。藺桐拿起筷子,還未夾菜,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藍鈞靈剛夾起的一塊肉頓時掉了下去。

他不解道:“笑什麽?”

藺桐搖搖頭:“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從未在床上用過飯。”

藍鈞靈道:“我倒是有過,不過也只是在生病的時候,我外公對我還是蠻嚴格的。”前世躺在床上追劇吃零食的另算。

藺桐道:“你為何會在靈山長大?”

藍鈞靈道:“說來話長,其實若不是皇帝派人來接我,我一輩子都不想回京。我母親當年之所以要将我送去靈山,是因為我在六歲的時候就被人下了毒,雖然當時化險為夷了,但她擔心對方會變本加厲,這才求皇帝将我送走的。”

回想起剛穿來時柳雲裳和柳焱那番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對話,如今只能感覺到他們拳拳的愛子之心。

自己當年居然還懷疑他們是忘年戀,實在不該。

“幸好,你已經離開那個是非之地了。”藺桐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有機會,我陪你回靈山看看。”

藍鈞靈笑道:“好啊。”

飯後,侍女和小厮分別送來了幹淨的衣服和被褥。

藍鈞靈在床上換了衣服。

藺桐就在一旁侯着,以備不時之需。

左右不會再出門,屁股還傷着不能下地,藍鈞靈幹脆只換上了裏衣,就掀開新被子鑽了進去,趴在了枕頭上。

藺桐作勢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藍鈞靈連忙喊住他,在藺桐看過來的時候,又有些心虛地別來了眼:“那個……剛才,我不該朝你發脾氣。”

藺桐微訝,繼而失笑:“應該是我道歉才對,婚姻大事應當依家長之命,我不該随意置喙。”

“唉,你不懂。”藍鈞靈捎了捎自己的劉海,苦惱不已,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時為什麽會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我認為婚姻應當要兩情相悅,即便是父母之命,若我與對方沒有感情,這婚事我也是不答應的。”

藺桐道:“可我聽說,前不久皇帝為你指了丞相的嫡孫做驸馬。”

藍鈞靈道:“那是皇命難違。”

藺桐道:“所以你當真是逃婚出來的?”

藍鈞靈搖搖頭,道:“我與驸馬早就相識,他也知道我是男子。我曾與他約定,和他做假夫妻,可是後來出了點狀況。”在他們一起離開之前,他的驸馬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也許是藍鈞靈落寞的神情勾起了藺桐的某些回憶,藺桐也沉默了。

“好了,不說以前的事了。”藍鈞靈打起精神,“不過我還是想不通,你怎麽會突然想讓我和郡主成親啊?”

因為他被擾亂了心緒,陌生的情緒讓他感到不安。

以至于在不恰當的時候做了不恰當的事。

“以後不會了。”藺桐的大手落在他頭頂,似是嘆息,又像感慨,“你年紀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自然再說吧。”

藍鈞靈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

他兩輩子加起來,怎麽說也有三十多歲了,哪裏還小?明明已經是個成熟穩重的大人了好嗎!

“過幾天我帶你去打獵吧。”藺桐忽然道,“正好檢驗你這些日子練習的成果。”

藍鈞靈欣然同意。

*

蘭園。

“姐姐,那位小姐這幾天又住回主院了。”溫氏納悶道,“就算他是王爺的侄女,但到底男女有別,這樣不太合禮數吧?”

楚氏繡着帕子,淡淡道:“我聽說是因為柳小姐摔傷了。”

溫氏道:“摔傷了也可以送回鴻園休養啊。姐姐,你信不信我的感覺?我總覺着柳小姐和王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他們年歲相差不大,該不會根本就是……”

楚氏瞪她:“別胡說八道。”

溫氏坐到她身邊,奪了她的繡繃,認真道:“我沒胡說。我只問你,除了李郡主,姐姐何時聽聞王爺有別的親戚?別說柳小姐與王爺姓氏不同,便當真是遠親,以王爺的性格也不會随便收留女子,他們之間一定有問題!”

楚氏無奈地白了她一眼:“你這胡鬧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收斂些。”

溫氏見她油鹽不進,也不再嘗試說服她了。

她一個人靠在貴妃榻上,抱着一盤蜜餞,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

而被八卦的當事二人,此刻正在出城的路上。

藍鈞靈騎着馬,不一會兒便不安地挪動兩下。前幾日他摔那一下還真挺重了,過去兩天尾椎都還會隐隐作痛,昨天好不容易覺着痊愈了,結果今天騎上了馬,又有些不舒服了。

“可還是疼?”

藺桐敏銳地察覺了他的異樣。

藍鈞靈連忙搖頭:“沒什麽,就是太久沒騎馬了。”

藺桐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藍鈞靈心虛低頭。

但藺桐好不容易主動帶他出來玩一次,他不想就這樣打道回府。

忽然,一只手從側邊伸了過來,攬着他的腰,一下子便将他從馬背上提了起來。藍鈞靈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便側落在了藺桐身前,而藺桐還有意托了下他的腿,減緩了他下落的速度,完全沒有磕碰到尾椎骨。

“這樣會舒服些。”

藺桐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藍鈞靈不得不摟着他的腰穩住身形。

騎馬颠簸,藍鈞靈的臉時不時蹭到藺桐肩膀上的布料,也許是摩擦起熱,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藍鈞靈的臉已經紅得不像話了。

藺桐将他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一邊走一邊指着前面的樹林道:“此處是我常來打獵的地方,前面不遠處還有個小山坡,你若是有興趣,我們就進山走走。”

藍鈞靈背着平時練習時用的弓和二十支箭,興致勃勃地跟上了藺桐。

只能說大将軍不是徒有虛名。

二人剛進林子,藍鈞靈都還在觀察地形呢,藺桐就已經“嗖”的一箭射了出去,正中躲藏在草叢深處的一只野兔……的腿。

藍鈞靈瞠目結舌。

藺桐将還在掙紮的獵物撿了回來,放進獵物籠。

扭頭就看到了藍鈞靈的表情,以為他是不理解自己為什麽只射獵物的腿,便解釋道:“我以往打獵只是為了消遣,若每發現一只獵物便将他們殺死,那這林子用不了幾年便沒有獵物了。更何況,獵得多了我也吃不了,帶回去養好傷,還能留幾個月。”

藍鈞靈幹笑道:“你好厲害啊,我剛才都沒看到那兔子。”

藺桐道:“我這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眼色,你若是多加練習……”他頓了頓,到底還是說不出假話,“走吧,下次有獵物,我指給你看。”

藍鈞靈:“……”

啥呀,就篤定了他練不出這麽好的眼神嗎!

要不是活點地圖上只顯示活人,他肯定發現那兔子比藺桐發現得還早!

為了證明自己也有一副好眼神,接下來一段路,藍鈞靈聚精會神地盯着每一個可能藏身獵物的角落。結果就是光顧着看前面,沒有看腳下,藍鈞靈連踩兩個坑,第三次還踢到了石頭,抱着腿眼淚汪汪。

藺桐:“……”

他正要讓藍鈞靈小心一些,忽然耳朵一動,按住了藍鈞靈的肩膀。

“你瞧那兒。”

藍鈞靈忍着疼看過去……只看到了幾片芭蕉葉。

“啥呀?”他一臉茫然。

“有獵物了。”

藍鈞靈精神一振,連忙定睛看過去,仍是什麽也沒看到。他甚至站到了藺桐的方向,貼在他身上,扒着他的肩膀,試圖站在對方的角度,以便能看到獵物。

……結果還是什麽也沒有。

藺桐就感覺到藍鈞靈不停地貼着自己蹭來蹭去,不受控制地走了神,所有感知都放在了和對方相貼的部位。

“……我沒看到。”藍鈞靈認命了。

藺桐回神。

“拿起弓箭。”他邊說,邊繞到了藍鈞靈身後,像往日教他射箭那般,分別握住了他的兩只手,弓弦拉滿,利箭離弦。藏在芭蕉葉下的野山雞察覺到了危險,撲騰着振翅,卻終是沒能躲過,被一箭射中了肥嘟嘟毛茸茸的屁股。

藍鈞靈驚呆了。

他回頭,看向藺桐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而後在藺桐不解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

藺桐頓時僵住了。

好在藍鈞靈只是抱了一下,就松開他,歡蹦亂跳地去撿獵物去了。藺桐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可加速的心跳卻怎麽也慢不下來。

“這只雞尾巴好長啊。”藍鈞靈抓着野山雞的翅膀。

藺桐心不在焉道:“這是雉雞。”

野山雞沒有受到致命傷,這會兒正驚恐地撲騰着,藍鈞靈差點抓不住。藺桐這才回神出手,拔了箭,将野山雞和野兔關到了一塊兒。

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兩個人的獵物籠就裝得滿滿當當。

其中自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藺桐的功勞。

藍鈞靈非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在他看來,自己比不上男主是很正常的事,反倒男主越優秀,他越覺得驕傲。

兩個人牽着馬往外走,準備打道回府。

倏忽,晴空乍現一道閃電。

藍鈞靈呆了呆,下一秒,雷聲轟鳴,他瞬間撞進了藺桐的懷裏,整個人顫抖不已。

藺桐剛摟住他,又是一道驚雷響起,藍鈞靈抖得更厲害了。藺桐回想起山寨的那一晚,無聲地将藍鈞靈摟得更緊,雙手也捂住了他的耳朵。

大雨傾盆而下。

藺桐抱着藍鈞靈上了馬,又牽了另一匹,飛奔回城。

這雨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下得最大的時候他們還在路上,回府之後雨勢反而小了,雷聲也停了。

藍鈞靈的顫抖漸漸停止,悶聲道:“這雨太過分了。”而且都五月份了,怎麽還會有雷陣雨啊摔!

藺桐仍是摟着他,吩咐小厮趕緊燒熱水,煮姜湯。

兩個淋成了落湯雞的人分別回了自己的屋子,先換下濕衣服,擦幹頭發,然後一邊洗熱水澡一邊喝姜湯。

結果到了第二天,藍鈞靈還是發燒了。

他是在夜裏病起來的,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早晨侍女來喚他起床吃早膳時才發現他的臉紅得不正常,一探額頭,滾燙。

她慌忙去找了自家王爺,王爺又找來了大夫。

大夫很快給了診斷——受涼。

藍鈞靈郁悶極了。

明明兩個人同時淋的雨,怎麽藺桐安然無恙,他就生病了?

如果按歲數來算,他的身體比藺桐年輕,正是年少力壯的時候啊!如果按個人體質……好吧,長年征戰沙場的大将軍可能的确比他這個古代宅男要抗造一些。

藍鈞靈燒得有些厲害,渾身骨頭酸疼不說,連眨眼都覺得有些吃力。

偏偏藺桐不讓他睡。

先是被裹着被子抱着坐了起來,由藺桐親自喂食,食不知味地灌下去了一碗白粥。

白粥吃完沒多久,藥也端上來了。

這碗中藥可比醒酒湯難聞多了,剛端到近前,藍鈞靈就忍不住幹嘔了一下。

藺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藍鈞靈嘴邊。

藍鈞靈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頓時被苦得皺起了整張臉,在藺桐舀第二勺的時候連忙出聲:“這藥太苦了,你先放會兒吧,等涼一些我再喝。”

他原本就因為變聲期而略顯喑啞的嗓音更加沙啞了。

出乎意料的是,藺桐居然同意了。

他将藥碗放到一邊,又給藍鈞靈身後加了兩個靠枕,然後便坐到床尾,一言不發。

藍鈞靈:“……”

起初被盯着看,藍鈞靈只覺得藺桐是想盯着自己吃藥。

可被盯久了,饒是藍鈞靈再遲鈍,也覺察出些許不對勁來——藺桐看他的眼神,和柯槿看他的眼神好像,只是多了幾分收斂。

換作以往,藍鈞靈一定看不出這份眼神代表着什麽。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是自作多情。

好感進度條足以證明。

雖然他此行來隴州的目的就是要刷藺桐的好感度,可真當他發現藺桐可能喜歡上自己之後,他并沒有意料中那麽開心。

因為他心懷愧疚。

若他能狠狠心,只将對方當成工具人,或許就不會感到為難。

但他做不到,他也想有牽絆,也想擁有乙女游戲中甜甜的戀愛,對方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他對藺桐的确有好感,也許還沒達到戀愛的程度,但若是讓他和藺桐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不會拒絕。

可他和藺桐注定無法長久。

就像曾經的太子哥和柯槿,一旦好感度滿級,藺桐必定會離他而去,甚至無法道別。

“藥涼了。”

藺桐的聲音将他喚回了神。

就見他拿開勺子,直接将滿滿一碗藥汁遞到藍鈞靈面前,說道:“一口悶了。”

藍鈞靈:“!!!”

藺桐解釋:“你說藥苦,一口氣喝下去,就不覺得苦了。”

藍鈞靈将信将疑地悶了。

……差點沒死過去。

就在這時,侍女拎着一個食盒進來了,她滿臉為難:“王爺,溫姑娘說她給小姐炖了補湯,一定要塞給奴婢。”

藺桐蹙眉:“拿下去。”

藍鈞靈卻制止了:“快給我!”

不論是什麽東西,他現在急需別的味道将嘴裏的藥味蓋下去。

侍女離床站得近,藍鈞靈幹脆自己動手,将那一小盅從食盒中端了出來,不等藺桐制止,他就掀開蓋子,深深地嗅了一口氣。

然後,臉色一僵。

“呃,這碗湯好像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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