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傾慕其一
傾慕其一
第17章-傾慕其一
藍鈞靈微微彎腰, 假裝查看幹草，實則不着痕跡地将落在幹草間的一塊鐵片藏在了掌心。
他直起身，環顧了下四周, 藺桐正在審問兵士, 他便走到副将蔣紹身邊，小聲問道：“我方才在食槽中看見了一些暗紅色的粉末, 那是什麽？”
蔣紹恭敬道：“那便是細作投的毒粉。”
藍鈞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又走到藺桐身邊, 附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藺桐先是蹙眉, 思忖片刻後, 同意了。
他吩咐蔣紹去打一盆水來，又讓彥風去他的帳子裏取了一塊墨, 将墨溶在水中, 原本清澈的井水立時渾濁一片。
藍鈞靈走到食槽邊，伸手抓了一小撮粉末, 當着衆兵士的面灑進了水中。
然後又從自己懷中揪了一點幹硬的饅頭, 同樣搓成粉末扔了進去。
“我乃……靈、靈衣侯的……呃……”
面對着二十餘個直愣愣盯着自己的陌生人, 藍鈞靈硬着頭皮, 剛講了幾個字，就額頭冒汗, 掌心發麻，最後不得不看向藺桐求助。
藺桐當即道：“此人乃靈衣侯的關門弟子，精通認毒和解毒之術, 他方才放入水中的是他獨家秘制的藥粉。”說完, 他又鼓勵地看向藍鈞靈。
藍鈞靈卻盯着藺桐, 只有這樣他才能順利說下去：“只要是接觸過毒藥的人，将手放入水中, 掌心充分接觸藥水後便會變為紅色。”
“都聽到了嗎？”藺桐朗聲喊道，“蔣副将，去吧。”
蔣紹領命，立刻捧着水盆，一一走到各兵士面前，命令他們依次将手放入墨水盆中。
二十餘名兵士很快輪了過來。
蔣紹捧着水盆走回來，卻見藺桐朝自己一擡下巴，立刻會意，将水盆遞給彥風，自己将手浸了進去。
這群來過馬廄的兵士整齊地擡着手臂，等待藺桐的檢閱。
藍鈞靈緊張地看着他們的手。
這方法還是他從影視劇中學來的，也不知在實際運用中能否起效。
從第一排左邊開始，他們手掌攤開，将手心手背都完全地展示出來，所有人的手掌都是一片漆黑。一直到了第二排第三個，一個小個子的兵士臉色發白，舉着手，卻不像其他人那樣大大方方地将掌心朝上，而是緊緊地握着拳頭，遲遲不動作。
蔣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神色淩厲道：“為何不将掌心露出？”
他沾滿了墨水的手掌在對方衣袖上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掌印。
小個子抖得更厲害了。
蔣紹卻不姑息他，硬生生掰開了他的手掌——空白一片，連指縫間都沒有多少墨跡，顯然他方才在水中緊緊攥住了拳頭。
蔣紹立刻将小個子扯了出來，扔到了藺桐面前。
藺桐神色冰冷地俯視他。
小個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是小人豬油蒙了心，給小人藥粉之人只說那是瀉藥，小人當真不知那是毒藥啊！”
藍鈞靈忍不住道：“你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難道還不知道？”
小個子忙道：“今日的毒絕不是小人所為，請王爺明察！那人還威脅小人，說若是小人替他做事，便能給小人數不盡的金銀，但若小人不幫他做事，他就要殺小□□兒老小啊！王爺饒命啊！”
藺桐道：“給你藥粉的是什麽人？”
小個子道：“那人是夜裏來找小人的，又蒙着面，看不真切，但小人認得出他的聲音，他……”
藺桐蹙眉：“他是誰？”
小個子卻停在了原地，再也沒能說出話。
蔣紹小心翼翼地碰了他一下，小個子便順着他的力道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藺桐臉色微變，瞬間将藍鈞靈護到身後。
其餘兵士們也紛紛拔出佩刀，驚恐地環顧四周，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藺桐呵斥道：“都不要輕舉妄動！”
蔣紹道：“将軍，卑職出去看看吧。”
藺桐點點頭：“小心。”
蔣紹舉着刀走出馬廄，片刻後回來，搖了搖頭：“這附近空曠，若當真有人動手，只怕也早就混入其他兵士中了。”
竟敢公然在藺桐眼皮子底下殺人，真是膽大包天。
那刺客一擊即離，沒再出現。
藍鈞靈看着小個子的屍體被人擡下去，心裏頗不是滋味。他方才還以為第三個細作就是這個人呢，結果白高興一場。不過，小個子說他只下過一次毒，那第二次下毒的會不會就是系統所說的第三個細作呢？
藍鈞靈想到自己在幹草堆中發現的那塊雞蛋大小的鐵片，下意識摸了摸袖子。
戰馬食槽中的所謂毒粉，其實就是将一些馬類不能食用的植物磨成了粉，再投放到幹草中，因此馬群中也有中毒深淺之分。獸醫們早有對症之法，只是苦于二次投毒，這才導致戰馬二度死亡。
投毒之人已經伏法，這裏便無需藺桐坐鎮了。
他派了幾名心腹侍衛守在馬廄，确保戰馬的口糧不再被人動手腳，便領着藍鈞靈回了主帳。
走出一段，蔣紹便從後面趕了過來。
“公子，您方才那法子可真妙！”他一上來就誇藍鈞靈。
藍鈞靈摸了摸額頭，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也只是試試，是他自己心虛。我扔進水中的并不是什麽藥粉，而是碾碎的硬饅頭屑。”
蔣紹道：“若那小兵并不信您有那樣的藥粉，在水中張開了手，您又當如何呢？”
藍鈞靈笑道：“那我自有別的法子，能叫他實話實說。”他早就想好了，他的小伎倆若是不起作用，就用柳氏出品的良心丸，效果杠杠的。
只是這一點，就沒必要告訴外人了。
蔣紹欽佩道：“公子當真是足智多謀。”
藍鈞靈沒想到自己只是套用了從別處學來的小手段，就足以讓一個副将對他贊賞有加，倒頗有些難為情。
蔣紹還要調查混入營中的可疑之人，很快離開了。
藍鈞靈回到主帳，便立刻将自己在馬廄中發現的鐵片交給了藺桐，并說明了來歷：“這是什麽東西啊，會是投毒之人身上掉下來的嗎？”
藺桐拿起鐵片，眯起眼：“這是铠甲上的甲片。”
藍鈞靈頓時大失所望：“什麽啊……”
铠甲每個人都有，就憑一片鐵片，根本沒法判斷犯人是誰。不過，不上陣殺敵的時候，似乎也不是人人都穿铠甲？至少方才見到的那些人裏就沒幾個穿着的。
那是不是還是有機會篩查一下的？
藍鈞靈剛剛重燃信心，就聽藺桐道：“下毒的事情到此為止，這幾日你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
難道他看起來像是會亂跑的樣子嗎？
藍鈞靈覺得這是對宅男的侮辱。
然而才過了兩天，他就明白藺桐為什麽會這麽說了，因為軍營裏實在是太無聊了。除了每日射射箭鍛煉一下身體，就是看士兵操練，藍鈞靈除了跟在藺桐身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就算是死宅，好歹也要有點娛樂活動吧。
代表細作就在附近的光點倒是一直閃爍着，藍鈞靈看着前方千篇一律的被風沙打磨得無比粗糙的面孔，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果然還是要從藺桐身邊的侍衛中着手，畢竟他們那天離得最近。
倒是還有一個懷疑對象，蔣紹。
只是蔣紹身為副将，在軍中的地位僅次于藺桐，如果他都能成細作了，那藍昭離亡國也不遠了。
就在藍鈞靈快閑得長蘑菇的時候，李如煙來了。
不過她卻不是來找藍鈞靈的。
她看到藍鈞靈也在營中，先是一愣，繼而看向藺桐，直接下跪行了個大禮：“将軍，我兄長被周氏叛黨劫去了。他們口出狂言，要求我們伯府準備十萬兩黃金，将我兄長換回來。我懇求将軍借我一隊精兵，我定會将那周氏的首級取回來。”
藺桐道：“你是打算獨自一人帶兵突襲？”
李如煙道：“是。”
藺桐道：“你可有戰略？”
李如煙頓了頓：“車到山前必有路。”
藺桐冷冷道：“你是打算帶着二三十人，攻入周氏足有幾千人的老巢？”
李如煙梗着脖子道：“我總不能看着我兄長落入賊人手中，見死不救。”
“救自然要救。”藺桐道，“但你如此魯莽，去了也只是送死，你要你父親接連承受喪子喪女之痛嗎？”
李如煙沉默。
藺桐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
三日後，祁城。
正是叛黨周氏的老家，也是他自立為王之後選定的都城。
祁城同樣位于隴州邊界，卻并不與白憲接壤，城外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巒，白憲若要從此處攻入，恐怕在跨過國界之前就會迷失在群山之中。
這也是周氏以此為據點的倚仗，若當真遇到朝廷圍剿，他們也可躲入深山之中。
祁城的經濟顯然不如安延郡，甚至比晉縣都要差上許多。百姓苦于周氏的壓迫和朝不保夕的生活，遷徙者甚多，街上蕭條得很。饒是如此，周氏還堅稱這是因為皇帝治國不力，若是換了他做皇帝，必然國泰民安，百姓富庶。
是藍鈞靈聽了都要罵不要臉的程度。
進了祁城後，李如煙明顯焦慮起來，她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藍鈞靈和藺桐：“據聞周氏今日正在讓手底下的丞相替他搜羅美女，說要組成什麽極樂十二仙。我覺得我可以借此機會混進去。”
藍鈞靈嘴角微抽。
雖然這樣很不禮貌，但在他眼裏，李如煙除了性別為女，其他方面沒有任何與當世女子相似之處。如果她是個百合，那就是個毋庸置疑的鐵T。
她要是穿了女裝混入十二仙，恐怕不等進府就會被發現了。
可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方法。
藍鈞靈思忖良久，最後一咬牙，說道：“我穿女裝，陪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