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汽車的引擎聲呼嘯而過。

趙夜清回過神來,注意到對面的指示燈變成了綠色小人,對男人說:“剛才是紅燈,現在綠了,我扶你過去吧。”

他伸手要去拉男人的小臂,只是剛一碰到,對方就躲開了。

但趙夜清沒放在心上,他牽着盲杖的另一頭,将男人引領到斑馬線上:“好啦,現在可以走了。”

男人停頓了幾秒,才用盲杖點地探路,噠噠地朝對面走。

趙夜清就在旁邊陪着前進,邊走邊瞟男人的臉。

想到對方看不見自己的目光,他開始肆無忌憚地看。

男人的臉部線條流暢有型,深邃俊美的五官中帶了點淺淡的混血感。而這其中最出彩的無疑是他的眼睛,恰到好處的雙眼皮褶皺,眼頭到眼尾逐漸加寬,是标準的桃花眼。

濃密睫毛下的瞳色很特別,深沉的墨綠色中混入一點點藍色,像是幽深沉澱的湖泊波紋,帶着神秘莫測的漩渦。

學校論壇裏每年都有校草投票,周廷旭從入學以來已經蟬聯了兩屆校草稱號。

無數男生女生傾倒于他的顏值,都說他是民選男友、夢中情1.

但在趙夜清看來,那個渣男還沒有眼前這個男人十分之一好看。

只是他的嘴唇微微抿起,眉間好像也是皺着的,看起來高冷不易接近。

順利走過馬路後,趙夜清也跟着松下一口氣。

見帥哥好像還是不太高興,趙夜清的心又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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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對過馬路不熟練的樣子,一定不是天生盲症。

而後天致盲是件很殘忍的事,所有以前習以為常的生活常态,一下子變成了需要克服的困難。

哪怕是過馬路這種再日常不過的行為。

趙夜清想了片刻從兜裏掏出他僅剩的一根棒棒糖,塞進眼盲帥哥手裏。

男人的墨綠眼珠動了動,似乎朝他這邊偏移了一點,但又不是很明顯。

沒等他作其他反應,趙夜清就自顧自地開始說:“我吃棒棒糖的習慣呢,是一下子買好多種口味。想吃的時候就随便抽一個出來,如果是喜歡的味道就會格外開心,但如果不是的話也沒關系,糖都是甜的嘛。”

“現在你手裏的就是一個在等你開啓的驚喜。”

話音剛落,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小跑過來,滿臉擔心地左看右看後問道:“簡總,你沒事吧?”

“沒事。”

簡總?

趙夜清重新打量回這個眼盲的帥哥,剛才光顧着看臉,這才發現他的白襯衫和西褲都是奢侈品牌,一件頂他好幾個月生活費。

不過在他的認知裏,能當上什麽總的都是滿腹流油的大叔,這樣年輕又帥氣的倒真是少見。

到底是小說世界啊。

等一下,小說世界,簡總,眼盲。

這幾個關鍵詞湊在一起,喚起趙夜清的一些記憶。

“你是…簡從黎?”他不确定地問道。

小說中簡單介紹過這位商界大佬,天賦異禀、智商超群被譽為天才,畢業于國內頂尖學府,工作後的戰績皆圈內聞名,年紀輕輕就在行業內站穩腳跟,頗有後浪拍死前浪之姿。

可惜後來一場車禍讓他失去父親、雙目失明,但那不久後他就接手了自家公司并屢創佳績,倒也成了一段神話。

不過在趙夜清這,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這個男人非常有錢!

揮霍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那種!

助理衛威聞言望向這個可以稱之為漂亮的陌生男孩,禮貌問道:“您是?”

趙夜清瞬間眼中盛滿真摯,他用極其澄澈明朗的聲線抑揚頓挫道:“您好,我叫趙夜清,是中安大學的一名大一學生。現在正值暑假,我在尋找一個可以提升自我的工作實習機會。”

他見簡從黎眉眼間舒緩了一些,于是乘勝追擊:“我會做飯、會做家務,記性和眼力見兒都還可以,不知道您缺生活助理嗎?再或者,我會唱歌、彈鋼琴彈吉他,有相關崗位的話我也可以勝任。”

衛威被趙夜清直白的求職狀态驚到,剛想出聲婉拒他,就聽見簡從黎淡淡開口:“你剛才去過Vanus嗎?”

這回輪到趙夜清驚訝:“你怎麽知道?”

衛威福至心靈,微笑着對趙夜清說:“麻煩您留一個電話給我,如果有符合的崗位的話我聯系您。”

“好嘞!”

趙夜清站在原地虔誠地目送財神爺離開,他這才發現原來簡從黎好像是不習慣其他人的攙扶,因為即便是認識的人在他身邊,也不會有任何肢體上的幫助。

不管怎麽樣,要是能在簡從黎這裏找到工作,他就可以試着打個苦情牌多支一些工資出來,這樣還清債務就有希望了。

車內空調吹出陣陣涼風,和外頭的暑熱形成鮮明對比。

“簡總,需要我幫着給剛才那位趙同學找工作嗎?”衛威手握方向盤,通過後視鏡望了眼簡從黎,發現他的手裏好像握着什麽。

衛威大學畢業就進了簡氏,最突出的優點就是會看人、善于察言觀色。

雖然公司裏大家都偷偷給簡從黎起外號“玉面閻王”,說他凜若冰霜不茍言笑,非常不好接觸。但以他的經驗來看,簡從黎是會願意幫這個忙的。

過了好一會兒,簡從黎才回應:“嗯。”

衛威答了聲“好”,然後接着說:“要是簡氏有娛樂公司的話,其實可以簽他當個藝人之類的。人長得好看,鋼琴也彈得好,他還說會唱歌。”

空氣一片寂靜,衛威以為自己說多招人煩了,老實閉上嘴打開車載音響,播放簡從黎平時常聽的曲子。

簡從黎調低座椅靠背,阖上眼養神。

那根棒棒糖躺在他的手心,表面的包裝紙層層疊疊有些粗糙,怎麽看都和矜貴的男人搭不上邊。

汽車駛進半山別墅區,繞山兩圈後進入一座氣派恢弘的大院,正是簡宅。

簡從黎從小在這裏長大,對每一處都再熟悉不過。

所以當初他眼盲後只摸索了不到一個禮拜,就可以熟練地進出每一個房間和角落。

剛進門客廳的電話就響起來,簡從黎猜是爺爺簡忠,因為大門和院子裏都安了監控,只要他一回來就能知道。

一接通,簡忠的聲音傳來,不怒自威:“我今天給你安排的飯局為什麽又不去?”

簡從黎将盲杖放一邊,握着聲筒在沙發坐下:“有工作上的事。”

“別老用這個借口糊弄我。”簡忠哼了聲,“我問了你助理,你明天沒什麽重要的安排,正好去和夏家的小女兒吃個飯。”

“不去。”

“簡從黎!”

爺孫倆隔着電話雙雙沉默,最後是簡從黎先開口,語氣平淡:“爺爺,我說過了我不想結婚。”

又過去将近一分鐘,簡忠才長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不願意他們伺候你把你襯得像個廢人,但你得承認,有些事你需要人幫。”

“黎黎,爺爺年紀大了,看得着你今年,不一定能看得着你明年,走的時候我想放心地走。”

一年前那場車禍裏,優秀的兒子當場死亡,年紀輕輕的孫子成了瞎子。簡從黎即便看不見,也能想象到簡忠心力交瘁地變老了多少。

通話結束後簡從黎仍在沙發上坐着,此時一團白灰相間的小毛球蹭到他腳邊,一會兒拽拽他的褲腿,一會兒用腦袋撞他的腳踝。

簡從黎有些無奈地将小毛球撈起來放在腿上。

小毛球開心地“喵”了一聲,聲音軟糯黏人。它趴在簡從黎腕骨處,先是用腦袋蹭簡從黎的掌心,然後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暗示十分明顯。

簡從黎也不吝啬,他從抽屜裏取出一根藍色包裝的貓條,撕開喂給小毛球。

小毛球哼哧哼哧吃起來,狼吞虎咽地發出呼嚕聲,兩只前爪緊緊抱住簡從黎的手,小耳朵一抖一抖地。

很快一根貓條吃完,小毛球舔舔嘴又去簡從黎手心裏撒嬌,但這次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簡從黎拍拍他的頭:“一天只能吃一個。”

小毛球似是聽懂了,聽話但失望地“喵”了一聲就跳了下去,然後毫無留戀地跑遠。

簡從黎感覺腿上重量一輕,不免有些失落。但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所以也還好。

或許有時候,目的明确的相處關系,要更為輕松一點。

晚上,趙夜清趴在涼席上用手機計算器算賬。今天他面試成功兩份工作,厚着臉皮預支了工資出來,明後天就能拿到9千塊。

這些錢足足夠他生活三四個月,但要還債的話說是杯水車薪都謙虛了。

趙夜清翻過身,躺着望向天花板思考,怎麽才能在兩天時間內搞到剩下的錢。

難度太大,大概唯有中彩票才可以實現。

忽然一旁的手機振動個不停,趙夜清接起:“你好。”

“你好,我是簡總的助理衛威,我們上午見過的,還記得嗎?”電話裏頭的人說。

“記得。”趙夜清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看來他的新工作要來了!

對方停頓了下沒有接着說,似乎在醞釀什麽。趙夜清一個沒忍住,道:“請問是有什麽工作機會嗎,我願意去面試,也可以學。”

衛威“嗯”了一聲:“這份工作的內容不算難,但也不簡單。當然,你可以在我說完之後,選擇答應或者不答應。”

趙夜清毫不猶豫:“我答應。”

簡從黎這尊財神爺從天而降,他猶豫一秒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好。”衛威雖然訝異但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随即認真道:“這份工作需要你和簡總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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