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妖精
第十四章
高大敞亮的四十三樓總裁辦公室。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蹙眉沉思，仿佛正在思考什麽商場大事，這時，一如他期待的，想起了敲門聲。
“他怎麽樣？”男人問道。
來人道：“工作認真，有想法，也很細心。”
男人道：“其他的呢？”
其他的？來人想了想，“現在已經完全融入到集體中去了，跟同事相處的很好，天天都是笑容滿面呢。”
“……”
故作堅強罷了，男人想。
現在一定在默默地想我叭。
自從進了公司，都魚反而不常看見池羽，幾天來，也只在昨天早上上班的時候見了一眼，池羽似乎沒有看見他，面色冷酷的走掉了。都魚本來準備勸說池羽不要來找他的話都沒機會說。
省了不少力氣呢。
這兩天心情好，都魚就帶着都俊果出去吃烤肉。
吃着吃着，都魚問道：“你想好沒有。”
都俊果精神一振，烤肉塞在嘴裏不敢嚼，心想完了，他終于等來這一天。
他誰也不要選啦，不要做離異家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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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魚道：“考哪個大學？”
都俊果：“……”
下次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啊。
都俊果小心髒踏實落地，撫着胸口道：“還有好幾個月呢不着急。”
都魚不滿，“其他同學現在都開始有針對性的看高考試題了，就你還在磨磨蹭蹭的，你就沒想過以後想幹什麽嗎？”
都俊果還真沒想過，他用他那被烤肉占據了百分之九十的大腦想了想，道：“我想去開潛水艇。”
……
都魚：“閉嘴吃飯吧。”
都俊果道：“閉嘴怎麽吃？”
……
都俊果道：“爸爸，你跟我大大好多天沒見面，你不想他嗎？”
都魚看着都俊果：“你怎麽知道我們好幾天沒見？”
都俊果趕緊低頭夾烤肉，“我猜的呗。”
“不想。”都魚搖搖頭。“我要是想你大大你今天就吃不着烤肉了。”
都俊果：“……”
都俊果在替大大說好話和吃烤肉間想了三秒，張嘴吃起了烤肉。
又是一天風和日麗，男人無聲的看着電腦上的監控畫面。
從監控視角看起來，是偷偷安裝的，畫面主要對準了辦公桌前正在辦公的新人。
這時，到了午飯時間，新人卻遲遲沒有動彈，過了一會，似乎猶豫了再猶豫，拿起了手機。
男人也趕緊拿起手機，清了嗓子，又若無其事的坐好，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
忍不住了吧，這兩天一定很難熬吧，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滋味不好受吧。
新人摁下號碼。
一秒，兩秒，男人食指對着手機屏幕，心思着自己手機是不是壞了，然後看見新人已經笑眯眯的說起了話。
……
我的手機一定壞了。
嗚嗚。
都魚下班去了菜市場，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大門口，賣菜的阿姨今天也沒有出攤，他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她和大波出來賣菜了。
都魚問了旁邊攤位，攤主也跟他一樣不知道，紛紛搖頭。
阿姨似乎有關節炎，現在天這麽冷，或許受不住回家去了吧。
都魚這麽想着，拎着菜兜出了大門，突然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看見了大波。
大波也看見他了，跳下臺階向他跑來，蹭着都魚跟都魚打招呼。
“你怎麽在這，阿姨呢？”
大波喵喵叫了兩聲，領着都魚往返方向走去。
經歷了這麽多事，都魚對這些小貓咪們已經“心有靈犀”了，看見大波這麽做，就知道這小貓有東西給他看。
結果也不出乎他意料，大波把他領到了一處店鋪前。
阿姨正坐在門口，帶着手套在洗碗筷，裏面火爐旁四個人正在打麻将，都魚認識其中一個，是阿姨的兒媳婦，有次他去買菜的時候，正碰到這位兒媳婦在跟阿姨要錢花。
都魚看着，明眼人都知道阿姨現在過的不好。
沒一會，兒媳婦走了過來，指使道：“洗完了快去做飯，大鄭快回來了。”
阿姨臉凍得發紅，商量着，“小茹啊，這麽冷的天，大波在外面扛不住，我把它圈我屋裏不讓它到處走不行嗎？”
小茹瞪眼，“媽，那流浪貓身上多埋汰啊，都是細菌，圈你屋裏行，但你吃飯什麽的不都跟我們一塊嗎，它有什麽病傳染給你，到時候你再傳染給我們，我們全家不都得完蛋啊。”
“它沒病，我帶它去檢查過。”
說起這個，小茹來氣了，“你有給貓看病的錢，不舍得給我們花，你孫子還趕不上只破貓呗？”
正說話，屋裏出來個小胖子，手裏拿着蛋糕，“奶，我想吃鱿魚串，你出去給我買。”
阿姨擦擦手，笑道：“等會奶奶給你做，外面東西不幹淨。”
小茹哼了一聲，“真摳。”
這時，一輛本田車在門口停好，小茹一看，趕緊迎上去，都魚看那車覺得眼熟，不一會下來的人可就不只是眼熟，他還認識，這不是他前上司李鄭嗎。
都魚看着母子倆把李鄭歡歡喜喜迎進門，李鄭經過他母親，一眼沒瞅，阿姨似乎也習慣了這些人的态度，又重新坐下接着開始洗碗。
都魚看的明明白白，感情阿姨不是關節炎犯了，是在家裏幹起了傭人的活，沒時間去賣菜了。
大波帶他來看阿姨，是想幫助阿姨吧，沒想到到頭來唯一有良心的是自己養的貓。
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都魚作為一個外人，也做不了什麽。
都魚摸摸大波，看它依舊健康強壯的模樣，應該是有地方住的，擔心去了不少。
都魚嘆氣，道，“要是有什麽事你就來找我，我能幫上的一定會幫。”
大波喵喵叫了兩聲，似乎聽懂了。
都魚看着阿姨想起了他母親，周末放假便準備回去看看他媽。
因為都俊果還要補習，不能帶着，都魚就打算讓都俊果去池羽那待兩天。
都魚把電話打了過去，剛響了一聲那頭便接了起來。
“你好，我是池羽。”
都魚：“……”
“你有時間嗎？”
池羽點點頭，發現都魚看不見立即道：“有。”
說着開始查找本地餐廳，約會場所，軋馬路最佳地段，網紅鮮花店——
“我把都俊果送過去，你照顧他兩天。”
“……”
“你幹什麽去？”池羽咳嗽了一聲，“別誤會我就是禮貌性的問問，沒別的意思。”
都魚：“……那我不說也行吧？”
“哼。”
“我去看看我媽，都俊果還要學習，我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在家，你看着他點，別讓他總玩電腦。”
池羽：“還有呢？”
還有什麽？都魚道：“沒有了就這些。”
池羽憤憤：“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都魚道：“沒有。”
“我也沒有！”說罷挂了電話。
都魚：“……”
犯病啦這是。
都俊果背着背包麻溜去了他大大家，自己用鑰匙開了門，明明是大白天，屋裏卻一片漆黑，都俊果開了燈，看見他大大正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你來啦。”池羽擡起頭，露出兩顆小獠牙。
都俊果顫抖：“……大大你沒事吧？”
池羽抱着他的手機，上面顯示了追蹤定位，紅點表示都魚所在的位置。都俊果驚呆，“大大，你在跟蹤我爸爸嗎？”
“我沒有。”池羽面無表情的道：“這是公司最近研發的手機定位系統，我在監督測試。”
都俊果：“……”
都俊果問道：“那你測試出了什麽嗎？”
池羽盯着屏幕，兩顆小獠牙露在外面，“還沒有。”
“我爸就是去看看外婆，明天應該就能回來了。”都俊果放下書包，從裏面拿出來一個飯盒，“這是我爸做的烤魚，你吃嗎？”
池羽咽着口水，“是大波給的嗎？”
“沒有啦，這是我爸買的。”
池羽放下手機，矜持的道：“那好吧我勉強吃兩口。”
“……”
然後吃光了。
都俊果看着空空如也的飯盒，眼淚都快下來了，不是說好吃兩口的嗎，要知道就不拿出來了。
池羽磨着他的小獠牙，心滿意足的眯起眼睛，看着都魚到了地點，起身将手機塞給都俊果，“你盯着。”
都俊果：“……”
都魚一下車，就看見他媽在路邊等着，張大志也在旁邊。
“不是叫你別出來嗎。”都魚把大衣給他媽披上，周霞平感冒了，這兩天進入感冒高發期，都魚好幾個同事都病了。
“沒事，小感冒。”周霞平笑呵呵的，看見兒子哪還顧得上感冒。
張大志把都魚東西拿過去，領着兩人進了門，屋裏燒着爐子，十分暖和。
周霞平因為感冒氣色有些不好，但是精神頭可以，人比他上次來的時候胖了些，都魚一番打量下來，見他媽生活的不錯總算放了心。
晚上，都魚和張大志忙活着做了飯，周霞平坐在竈邊看着，突然問道：“池羽呢怎麽沒來？”
都魚心裏一跳，“他留在家裏看着果果學習。”
“你們倆沒鬧矛盾吧？”
都魚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哪裏大意讓他媽看出來了，一邊道：“我們倆挺好的。”
“我以前找算命先生看過，他說你們倆是有緣相聚，天長地久，誰也離不開誰。”周霞平看着都魚，“夫妻倆有什麽矛盾說開了就好，過日子，吵架正常，千萬別因為一些明明能說開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錯過彼此，以後想起來只能後悔不疊。”
都魚頓住。
他也想說開，可是還要怎麽說開啊，池羽妥妥的就是只貓精沒錯了。
還是只建國前成精的老妖精。
吃完飯，都魚便陪着周霞平坐在屋裏看電視。
外頭，謝小強開着他那二手寶馬悄咪咪溜了過來，這回沒敢把寶馬開到門口，自從上次被池羽戳穿後，他都沒敢把寶馬開進城。
謝小強踩着石頭，趴在牆頭上往裏看，透過玻璃窗，看見都魚正坐在屋裏。
他便下了牆頭，好好整了整衣服，拿着一袋橘子，打算借着來看周霞平的由頭進去跟都魚坐一會。
今天池羽沒跟來真是太好了，他看池羽真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論相貌，他有哪一點輸給池羽，謝小強借着路燈照着後視鏡，摸了摸自己的方臉，一臉自信的推開了大門。
沒想到還沒等邁進去，門口的狗就叫喚起來。
那大黃狗周霞平養了好幾年，周圍街坊鄰居都認識，一般大家來了都不叫，包括謝小強，但是今天看見謝小強像看見賊似的，叫的可歡。
“我的媽呀。”謝小強被突然竄出來的大黃吓了一跳，橘子掉的到處都是，差點跌了個屁股墩。
屋裏人聽見動靜，都出來看看怎麽回事。
都魚看見謝小強沒動彈，即使池羽不在這裏，謝小強他也是能不見就不見，能躲着就躲着吧。
“大黃。”張大志呵斥了一聲，可大黃不聽，鎖鏈扯得铮铮作響，那兇猛的架勢，仿佛撲上去就要把謝小強吃了似的。
連張大志都有些怕了，謝小強更是不敢進門，戰戰兢兢撫着胸口，橘子也不敢撿，只能隔着大門沖裏面喊，“都魚，我明天再，再來看你！”
說罷跑了。
半夜，被訓斥了一番的大黃正躺在窩裏睡覺，睡着睡着，突然睜開眼睛，沖出狗窩。
沖着牆頭輕輕叫了一聲。
牆頭上，正蹲着一只貓咪，黑色部分跟夜色融合在一塊，只有白毛在路燈的光芒下能辨清楚。
貓咪嗅了嗅，“謝小強來了嗎？”
“叫我趕跑了。”大黃邀功道：“門都沒進來，小魚也沒出來見他。”
“哼。”貓咪高高的昂着小腦袋，“欠揍的家夥。”
“那啥，你答應我的高級狗糧你啥時候給我啊？”
小貓咪跳下牆頭，進了院子，“明天大卡車就來送貨，夠你吃到明年。”
說罷從門洞裏鑽了進去，一路暢通的來到了裏屋，跳上了炕沿，看着都魚睡熟的臉，心滿意足的趴在了枕頭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