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任性

第35章 任性

俞庭臉色微微一變,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清潤的氣質被些許的陰郁侵蝕,他凝視着何秩:

“這是我的家事,何先生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些。”

他眯起眼睛,目光裏帶着懷疑:“況且,何先生是怎麽對此做到了如指掌的?”

他說出這一點質疑時,實際上心裏已經被更深更重的疑惑覆蓋。

何秩的語意是對他行為正确性的指摘,這讓他自然而然想到的是幾年前的那一次,還有大約一個月前的那一次。

因為只有這兩次,俞覺本不該也不必受打,只是由于俞天圖過于敏感激烈的情緒,才挨了鞭子。

而中間那些,那時的俞覺劣性難改,再怎麽懲罰都不為過。

俞庭甚至自動忽視了中間這幾年的俞覺,他将那個人與現在的俞覺理所當然地分成了兩個個體。

也只有這兩次,他心裏是存着對俞覺的愧疚的,他沒有阻止俞天圖,任由他傷害了俞覺。

但是,無論他對錯與否,這都是他們俞家的家庭問題,俞天圖屢次打俞覺的事情,雖然在圈子裏并不是什麽隐秘,可清楚來龍去脈的,只有寥寥幾個人。

而這幾個人裏面,不該包含何秩。

可何秩的神态語氣,卻告訴俞庭,他清楚這些。

而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自己最為心虛愧疚的一點,一句話就輕易做到了殺人誅心的效果,這幾乎讓俞庭産生了何秩當時就在圍觀的錯覺。

何秩和小覺也只不過在一月前相識,就算清楚,也應該只是那一次而已。

可這麽明顯的事實,俞庭卻産生了動搖,他在想,多年前的那件事,何秩是不是也知根知底?

然而,怎麽可能呢?他都忍不住自嘲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荒唐。

可俞庭卻突然想起俞酥的那句話:

“俞覺看那個家教,也是那個眼神。”

“這兩人長得還有點像啊。”

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俞庭産生了一個猜想,這個猜想讓他的臉色變了幾變,神情有些恍惚。

何秩在這時候開口:“俞醫生不答反問,是認為自己無錯嗎?”

他唇角向下拉出一道線,目光微冷:“不知道你的父親,是不是跟你一樣,認為用鞭子打他,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俞庭直視着他:“我說過,這是俞家的家事,何先生無權過問。”

何秩見此,冷淡地笑了一下:“希望以後,俞醫生和令尊,也能像現在這樣心安理得。”

他似乎在提醒着什麽,俞庭心中遲疑更甚,可何秩已失去興趣,轉身離開。

俞庭的心情沉重起來,他雖沒有心安理得,卻也并沒有後悔當時的行為。

因為他害怕如果自己也違逆俞天圖,會導致比俞覺被打更為嚴重的後果。

而能在兩鞭之後,俞天圖稍稍消氣的情況下勸住他,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可何秩的措辭似乎在暗示他,即使是這樣,他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

還是要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何秩為什麽一副對他們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樣?

俞庭心裏藏着事,去給俞覺做處理時,盡力凝了會兒神,才将注意力集中起來。

他給俞覺注射了鎮痛針,反應一切正常後,開始給他背後的傷口做冷敷。

進醫院時,他背後就多出了一道淤青,淤青周圍的肌膚上也在發紅發燙。

幸而之前的鞭痕幾乎已經完全淡去了,不然視覺上要比現在凄慘更多。

俞庭對俞覺的身體情況一清二楚,他并不是留疤的體質,所以有傷口只要及時細致地處理,幾乎都能完全恢複。

但是恢複時間會很長。

這次的淤青又比較嚴重,估計至少要兩星期才能消退。

俞庭想起何秩的話,自責的情緒讓他直接斷了動作。

何秩說得沒錯,他對俞覺還是不夠愛護,他怎麽忍心看俞覺一次一次被外人被家人反複傷害呢。

可是俞天圖,他也是不忍的……俞庭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俞覺趴在病床上,腦袋側向另一邊,冷敷消減了他後背上的紅腫,冰冰涼涼的觸感雖然冰得他有些發抖,可也舒服極了。

他閉着眼睛享受着,結果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俞覺忍不住開口:“哥?”

俞庭收回情緒,重新繼續剛才的動作,他做出漫不經心的語氣,詢問道:

“小覺,你和何秩,确定是在T大那次認識的嗎?”

俞覺聞言,緩慢地睜開了眼睛,他側對着俞庭,而俞庭的視線落在他的後背上,因此并未注意到他略顯異樣的神色。

俞覺沉默了半晌,終于開了口,語氣很平靜,甚至帶着些輕松的笑意:

“哥,我不是還找你确認過嗎?怎麽現在,倒是你反過來問我了。”

“……”俞庭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的确,他早就發現,俞覺回來以後,對過去的事情,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

俞覺自己本就充滿困惑,他又怎麽能期待從他這裏找到答案呢?

俞庭不再多言,他繼續剛才中斷的動作。

而俞覺眸子微微一動,識趣地沒有刨根問底,甚至若有所感般,連俞天圖一直沒有來醫院的原因也沒有過問。

過了一會兒,俞覺開口:“哥,我拜托你去做的親子鑒定,有結果了嗎?”

俞庭:“這幾天鑒定中心比較忙,估計還要等兩天,不過也快了。”

俞覺輕輕應了一聲。

被他這麽一提,俞庭倒想起其他的事情來,他溫聲道:“接下來我的手術安排也比較擠,所以可能照顧不到你這邊,不能次次都親自過來給你換藥。”

“我可能要安排一個護士來照顧你,明天開始熱敷,操作比較簡單,如果酥酥在的話,也可以讓她來。”

俞覺知道他工作很忙,本來他這一點小傷,完全輪不上讓俞庭來當他的主治的。

“我明白的。”

此時,何秩推門走了進來,他垂眸看向俞覺身後的那一片淤青,“這段時間,我待在醫院裏照顧覺覺。”

“俞醫生方便的話,可以教一下我如何操作。”

俞庭:“……”

他擡眼看過去:“何先生坐鎮景耀,竟然能抽出這麽多的時間來陪小覺嗎?”

何秩淡淡道:“搬到這裏辦公可解。”

何秩剛剛和他鬧了不大不小的矛盾,轉頭便若無其事地與他交流,并選擇屈居到醫院這種相對他而言的小地方工作。

俞庭清楚,不是因為這人大度,只是因為俞覺在這裏。

俞庭對他的觀感有些複雜,他低頭道:“旁邊就是家屬專屬休息室,何先生若真的決定這幾天照顧小覺的話,可以住在那裏。”

俞覺偏過頭來,弱聲開口:“你們兩個,怎麽都不過問我的想法呢?”

俞庭直接遞給了他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何秩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含義不言而喻。

無形的壓迫感讓俞覺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他有些後悔開口了。

倒是俞庭溫和地笑起來,笑意意味不明:“小覺如果不願意讓何先生照顧的話,那就只能讓酥酥或者護士來了。”

俞覺在何秩的注視下,幹巴巴地擠出一絲笑:“我願意的。”

俞庭哼了一聲,這時他也剛好結束了流程,整理好用具站起身走了出去。

候在門外的靳森終于找到機會進來:“何董,關于吳金……”

他頓了一下,見俞覺正安靜地看着何秩,猶豫地開口:“何董,要出去說嗎?”

何秩回望着俞覺,沉澱的目光裏露出一抹柔意。

他坐在俞庭剛剛的位置上,擡手捏了捏俞覺的後頸,指腹在那柔軟的後頸肉上摩挲了兩下。

俞覺似乎感覺到癢意,條件反射性地揚起白皙的頸項,夾住了何秩的大掌。

像是逗小動物,更像是公然的調.情。

靳森無可避免地将這一幕收入眼底,忍不住吞咽了一口,然後惶然挪開了視線。

何秩:“在這裏說吧。”

靳森僵硬地開口:“我簡單查了一下,那吳金是娛樂圈裏很有權勢的一個大導演,手裏捏着不少人脈資源,因此很多想紅的明星演員都會明裏暗裏讨好他。”

“他背後有幾家公司,關系網絡比較複雜,之前簽過的合同裏有一些很有問題。”

“何董,我已經讓劉棋看住了他的動向,接下來要怎麽做?”

何秩看着俞覺,淡然一笑:“覺覺想要怎麽對付他?”

俞覺沒想到何秩會過問他的想法,不過也是,何秩讓靳森這樣做,本就是為了他和俞酥。

俞覺仔細想了想,然後開口:“根據靳先生所說,那極有可能這人不是第一次意圖迷.奸女性了。”

“背後有公司,有資本運作,其中能查的文章也不少。”

“聽說他在娛樂圈很有威望,那就曝光他,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失去他最驕傲最渴望的東西。”

俞覺微微笑起來,“這些罪名出來,接下來的事,可就不是我們小小的公民需要操心的了。”

他那雙桃花眼本就漂亮而勾人,這樣染上些狡黠的笑意,更像只小狐貍了。

而他說着這樣狠戾的話,語氣卻很無辜,極大的反差完全出乎了靳森的預料,讓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而何秩卻仿佛并沒有感覺意外,他輕笑:“就按覺覺說的來。”

“……”

靳森:可真任性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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