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第8章
“師尊，這是什麽東西啊？”竟能如此神奇。
小人拿着容雪姬給她的令牌，翻來覆去的看，在容雪姬面前對着這個乳白色的令牌敲敲打打。
容雪姬心中暗笑，這小人确實比一般人能忍太多。
都七天了，現在才來問日日都用的物件是什麽東西。
她看着小人翻來覆去，還把令牌舉高高對着天空想要用光把令牌看穿。
凡人那能看出什麽東西呢，這小人自然也得不出什麽結果。
給小人一點小小的修仙震撼，堅定小人求仙問道的心。
“此物，名為靈機。”
“能勾連世間所有靈機，形成靈機和靈機交互的如蛛網一般的脈絡。”
小人不解的問，連接了又怎樣？
“泠之，你可知今天上早課的大明語夫子身在何處？”
小人愣了一下。
“在大明國！”
小人內裏震撼，大明國同南晁的距離都夠一個南晁了，還別說白山與大明國的距離。
卻只見女人輕輕搖了搖頭，點了點她的腦袋。
“你那夫子，是土生土長的河宋人。”
“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尖易覺愁。”
“多麽标準的南邊河宋美人啊。”
“莫非是小泠之沒好好上地理課？想來你那地理老師，是要難過了。”
小人眼中又是一陣震撼。
“這，這，那。”
“也太神奇了。”
“是怎麽做到的呢？要是能大量的生産，這，這，功德無量啊。”
容雪姬摸了摸小人的頭頂，然後咚的一下敲了上去。
“靈機，是修仙達到靈滿後，去天機閣生造一塊。”
“每個人與天地交感，生成的獨有物件。”
“為師喜歡玉牌，所以我的靈機便是玉牌的樣式。”
“其餘人，些許是其他樣式。”
“但，靈機內裏，有許多專屬于我的信息，約莫算得上我的分身了。”
“你要為師去當夫子？”
盡管一樣的冷言冷語，但小人約莫着就是感覺到了她的極度不願意。
季泠之趕忙接下話語，“師父是我一個人的夫子。”
女人沒好氣的又敲了一下她的頭，卻是輕了很多。
季泠之看沒了動作，估摸是消氣了，又接着問道。
“師尊師尊，那令牌後面镌刻的數字一百是什麽意思啊？”
容雪姬一愣，倒是忘了這事。
如果直接告訴她這是壽數的話，豈不是露餡。
修仙好沒意思啊，我還以為幾千年萬年呢。
“此數為保質期，當數字為零時，便是要更換了。”
這小人，問些這有的沒的幹嘛？
多問問神奇之處啊，多問問怎麽修行啊，不想要一塊嗎？
“師尊，我好喜歡啊，那師尊，到時候這一塊給我，新的你自己要好不好。”
容雪姬無言。
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頭，算是應下了。
“溫習下午的功課罷。”
到時候，會是你的，我的全部，都會是你的。
又過了七天，轉眼就八月初了啊，算算日子，把這小人帶上山來已經有了半個月，怎麽都習慣了山上的生活了吧，是時候同她聊聊日後的規劃吧。
山中苦修，不知歲月，但是，我的徒弟，何須苦修？
這日晚飯後，容雪姬把季泠之叫到書房，順便把少了的一些教材指給了小人。
女人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案上放着的好些大頭書，感到有些頭暈。
什麽意思，都修仙了，短短兩三百年，怎麽教材還會變。
你看這世間，一點沒變過。
無趣。
季泠之安安靜靜的看着了案上擺的好些大頭書。
《大明語1234》《天工開物》《術數》《人與天地》《人世間必學的十八種文體》《道法自然仙教版》《萬物與萬物》。
沒有一般人在得知被加了課業的苦悶，也沒有話本裏那些學霸得到新書後的欣喜。
缺的書到了啊，謝謝你。
容雪姬看着小人無甚變化的表情，心裏估摸着她可能是這個反應吧。
估摸着小人是不好意思說謝謝，畢竟這小人向來羞澀，而且皇家子弟的，收東西不是理所當然，哪會記得說謝謝呢。
無所謂。
容雪姬問她。“你，可有些許疑問？”
畢竟這些教材，和凡人裏傳來傳去的書沒什麽差別。
修仙了，但好像沒完全修。
小人倒是明事理的搖了搖頭，她垂頭看了看抱着的書，眉毛微微一蹙，想來是已經開動了腦筋。
“師尊曾經細細講過其中奧妙，此番再講，一定不是簡單的考教我的記憶力。”
容雪姬知道小人聰慧，會自己思考得到很多東西，但是呢，但是！
萬一我就是單純的讓你總結過去的十五日的上課生活，或者說為什麽要跑來山上過這般野人生活。
拿了書就要問和書有關的東西嗎，并且！
你不用說出來啊，我知道你很懂，但是呢，但是！你說出來是要幹嘛？
而且，我什麽時候說要考教你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問問你有什麽疑問。
其實容雪姬在小人之前回答問題時就注意到了，但是那種時候的小人的眼睛太亮了，像是整個人在發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所以，現在才注意到。
這小人的聲音是如往常一般的沉着冷靜，但是揣着自問自答的話語，神色上竟然有些笑意。
好像是抓到了葉子，然後喊，快看，我抓到了風。
容雪姬在過去沒有這樣的經歷，但她現在看得懂。
容雪姬想，我大概是知道了。
“泠之，盡述你所欲言。”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仍然冷冽，但她還聽見了兩聲輕輕的敲案聲。
“噔噔。”
她突然想到，這樣會不會讓小人誤會自己是不耐煩，不想聽到幼兒的自得言語。
“為師，想聽。”
一時間着急，沒有想到合适的詞語，就只好說了想聽。
是啊，想聽。
想聽臉上洋溢着笑和堅定少年帶着自信的說着言之鑿鑿的話。
是真的想聽這個小人要說的話。
“是，師尊。”
“有一，這些書定然和修仙有關，縱然泠之掃視這些書名，發現有些和凡人教材沒有什麽差別。”
“有二，這代表的東西很重要，值得師尊要留我正式述說，最起碼，所代表的是我不知道的。”
“泠之猜想，仙人稀少，但是仍有這類教育要求，以及這書本所代表的各個行業，這說明仙人和凡人，或許并沒有很大的界限。”
“世人知，不會有仙人去砍伐樹木，然後淘印紙張，拓墨文字了，正如不會讓運籌帷幄的将帥去做卸貨夥夫或者磚瓦泥匠。”
“那麽，這些書本的印刷，乃至分發，都有可能是凡人所為。”
“泠之又注意到，這些文字我一眼看得懂。”
“這說明，這些書本最古不過三百年歲，《說文》确記，公元367年，也就是三百年七十四年前，金、古等數十小說家共攜魯、李、陳等國學大家筆援、産生了一次劇烈的文字變化，波及很廣，影響深遠，史稱新文字運動。”
“為了确保新文字運動實際效果，各國達成共識，後續一應文字均除必要否則不使用古文。”
“而這些新文字同樣出現在了修仙基礎教材裏，于是乎，便能說明仙人，也受了凡人新文字運動的影響。”
“或者說，凡人世界的變化，影響到了仙人。”
“所以，師尊是想告訴我，仙凡之間，并沒有很大的差別。”
容雪姬只覺得好笑。
但是她看着眼前這個發出了驚天地觀點的小人，想的倒是這個小人是如何通過一個莫名其妙的由頭，七拐八拐的說出這段話的。
也許，她可能是要說完了，才注意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要是不收着點，最後說的就不是沒有很大的差別。
而是，沒有差別了。
可這樣的長篇大論啊，一定是憋了很久的話語，甚至是吶喊啊。
多麽少年啊。
眼前的小人慷慨陳詞，縱然已經做了結語，收了心神，但是一時間沒得到答複，又只好重新去想剛剛說了些什麽。
又重新陷入到了之前的情緒。
想摸一摸她的頭。
一點點雪落到了小人的左肩頭發，大概三粒小指頭大的雪花，一下子就沒影了。
似乎感受到了微涼，又或是感受到了落下的輕風，還是約莫帶有的些許靈力。
小人偏了偏頭，雪白的發輕輕拂過脖頸，和青色的弟子服組成青白的素色畫面。
那雙藍色的眼眸裏面含着的光，也因此流轉。
容雪姬又一次打心底想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笑了沒。
她，真的很高興。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趣。
仙凡無差。
這個她付出了好多好多代價得到的教訓就是，仙人和凡人，宛如天上日月和随随便便的東西。
随便什麽都行啊。
怎麽都比不了，這，怎麽能比呢。
可是，她真的好高興。
本來，容雪姬想着，自己只收這一個弟子，又沒有師承，得好好跟她說一下書本的道理到底承載了什麽。
雖然本意确實是想同這個小人說一說大道理的，畢竟修仙啊，是最沒意思的。
當然，現在她太小了，只是會輕輕的提點一下，這些書會形成她日後的道法，讓她好好學習就好。
其他的納了靈力後再說。
沒有師門的戒訓，沒有代代傳下來的适合某某靈根的顯學，沒有一條明确的學習道路，許多徒有靈體的人蹉跎着苦修得到的什麽什麽法訣，又有什麽用呢？
修仙，又不是運千百萬遍仙訣，就能靈力暴漲，仙法超絕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太好了。
被這小人一通大道理講得，容雪姬小小的走了一下神，想到了她那個無情無義的師傅，不由得感慨那個男人的如淵似海的書藏。
自己走的是沒人來過的道路，還憑借史載和其餘亂七八糟的東西，生生和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湊了套冰靈根的顯學全書。
太累了，讀書的日子，想想都頭暈。
她很想問，你們帝王家都是這樣讀書的？都是這麽誇誇其談的？
可是，她的眼睛真的好亮,像盛了月亮的湖泊，像迎了太陽的海洋。
亮到自己，沒法說一個不字。
“無差。”
是這樣的，很多方面都是這樣的。
容雪姬聽到自己的淡淡的回答，這樣的言論沒有什麽差錯。
會高興嗎？還是，會覺得自己像那些不聽話的凡人一樣，敷衍她。
哦，她那裏應該叫奴才，會有不聽話的奴才嗎？
“有理有據，有旁有引，尚可。”
我。
做不到附和。
所以，這樣稱贊她也會好受些吧。
“師尊師尊，您真好。”
“父皇，泠之父親就一定會說，凡人尚且有三六九等，何況仙凡之間。”
傻小孩，只因着你父親是第零等，所以他才會這麽說。
“他只會一直一直給我講道理，而您會誇我。”
略帶抱怨的聲音，卻明明白白的讓容雪姬看到了這小人對自己的愛護。
容雪姬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