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更
一更
許是因為這場戰役太久, 亦或是身體本就不好,周缇只清醒了一個多小時,眼皮子又開始打架。
謝珩禮瞧見了,後面沒跟她多說什麽話, 只将枕頭的高度調好, 又倒了一杯溫開水, 混合着藥, 喂她吃下。
當然也包括身上的藥。
細棉簽往裏伸,周缇就下意識握住他的肩膀, 霧蒙蒙的聲音喊他的名,“哥,哥哥。下次能不能輕一點, 不要這麽狠。”
不過如果真的懷孕了, 可能下一次就要一年了。
周缇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挺裝的, 明明只是一次觸摸, 她的身體便會産生劇烈的反應,僅僅是因為幫她塗藥的是哥哥,這個從小到大她就一直埋藏着心意,暗戀着的男人。
可她不敢說。
只能将濕漉漉的一片歸咎于疼痛。
如果內啡肽和多巴胺會說話。
它們一定會打一架。
睡覺的時候眼睛是閉着的,可是大腦在跳躍奔跑, 夢到了很多。
夢到第一次見他的樣子, 周缇突然感慨,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比他那個時候要大, 她還真挺想讓他喊她一聲姐姐的。夢到被人欺負滿身是傷的回家, 阿姨叔叔看見卻未曾過問一下, 是他半蹲着身子,為她清理傷口, 詢問她怎麽回事。又夢到少女藏匿內心隐晦的心思,将其公之告白于日記本之上,日子一天天的過,日記本上就會多一個喜歡哥哥這樣的字眼。
想到的都是些甜蜜的,突然就笑了。
不過老天爺肯定不會讓人一直處于幸福之中,痛苦的浪潮随之而來。
她夢到自己勾引上自己的哥哥,利用身體還做指引,親吻了上去。
Advertisement
怪不得人的第一次會疼,這一定是對偷嘗禁果的懲罰。
懲罰她的愚昧無知,懲罰她的不純粹心思,懲罰她的不循序漸進。
怪不得談戀愛要從拉手開始,适得其反,本末倒置,先從肉.體進行,必定也不會得到心。
她在想,她還在想……
她身子瘦巴巴的,哥哥為什麽要跟她保持這種關系呢?
反複思考得不到答案,周缇急得想哭。
臨近下半夜,身體又開始熱,汗水如細雨般悄然滲出,打濕了衣衫。然而,在這無盡焦灼之中,額頭突然迎來一抹冰涼,耳邊傳來安神的音樂,仿佛是冰雪的觸摸,迎來很久的安寧。
下半夜,睡的格外的熟。
—
謝珩禮低頭瞧見身下嗚咽連綿的周缇,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眼淚水一直在掉。
他只能先行用手指将眼淚水拂走,再将退燒貼貼在他的額頭,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後來想了想,覺得不夠。
用手機查了下安眠曲的詞,張嘴哼了幾下,沒想到還挺出乎意料的,身下的女孩哼唧聲小了很多。
手掌還在拍,突然頓了下。
他這是在幹嘛?
在當一個稱職的“男媽媽”嗎?
手機響了,開的震動,因為他害怕吵到她。
可後來想想,這種細小的抖動也總歸是對睡眠不利的。
謝珩禮連忙起身将手機拿走,接聽電話。
淩晨兩點半,墨西哥那邊是早上八點。
能只顧着自己,不顧他們兒子生死安危的,天底下做父母的,也只有他們了。
從小到大,他就知道他們恩愛。
人家小兩口度蜜月是一周,他倆都已經幾十年了,甚至還不嫌膩。
有句話說得好。
孩子是意外,爸媽是真愛。
謝珩禮覺得,他可能就是這個意外的化身。
也許,他的性格确實遺傳了他的父親。
占有欲極強的男人,痛恨孩子搶走妻子的愛,而遠走高飛。
不過,他跟普通人不同。
年少時期缺失父母的陪伴并未将他推向懦弱脆弱的領域,相反,鑄造了他更為強壯的心髒。
獨立面對任何事情,他并不認為這是一件驕傲,且值得誇贊的事情。
身為謝家的長子,一出生便是榮華富貴的象征,也意味着,肩膀上承載的東西很多。
父母拍拍屁股走人,将公司留給他。
是一種累贅,更是一種挑戰,他十分樂意接受。
年幼時候的他就可以游走于商業領域,成為他人口中,別人家的小孩。
很優秀,但也很孤單。
天之驕子總是格外的瞧不起人,他亦是如此。在父母要求下寄住伯父伯母家中,遇見他們家中的養女,看似正眼瞧,實際是從上到下的審視。
內斂,恐慌,無助的神情只會出現在弱者身上。
他讨厭弱者。
自然而言也不會喜歡上她。
可結果就是這個女孩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他的底線,實在是讓人頭疼,也沒有什麽辦法。
他已經将隐匿在深處的一切全部血淋淋的挖給她看了,可她似乎覺得,還不夠。
那他只能這樣了。
叫遠在天邊的父母回來,陪他們的兒媳結個婚,再去享受他們的二人世界。
電話接聽,母親的聲音很柔和,父親的聲音很深沉。
視頻中,電話那頭的天已經明亮清澈。
謝珩禮倚靠在欄杆上,神色慵懶,“或許你們應該查下這邊的時間,看看你們兒子有沒有可能因接聽你們的電話而猝死。”
他的母親果真去搜了,突然一震驚,捂住嘴巴,“寶貝,你要不要挂電話再睡會?晚點我和你爸再給你打電話。”
謝珩禮搖頭,“不用了。”
近幾年的工作中,他仿佛已經蛻變成了一種無需睡眠的生物。特別是分手的那段時日裏,他就像一個工作狂,晝夜将自身埋在文書文件裏。
或許是通過精疲力竭來逃避現實。
可躺在床上的女孩和他截然不同。
她很愛睡覺,像是一個小懶貓,怎麽都睡不夠。
他原本是想任由她睡,畢竟也不需要她做什麽努力。
可經過了今日的小插曲,他突然意識到這種做法無疑會害了她。
身體狀況令人堪憂,需要好好的調養。
必須改掉熬夜、賴床、不愛運動和不按時吃飯的這些惡習。
他決定扮演一個監護人的身份,監督她做一切事情。
如果她試圖抗拒,他或許會采取某些措施強制她進行,當然,如果她做的很好,必然也會給予适當獎勵。
賞罰分明的教育方式,是很多教育家所推崇的。
謝珩禮鮮少的跟別人說話走神了。
還是跟父母。
他後面繼續說道,“打電話只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給你們看看兒媳。過幾個月結婚,希望你們可以賞個臉,将度蜜月的時間勻一點過來,做下見證人。因為周缇沒有父母,我希望你們可以彌補她一點缺失的愛。還有,也想叫你們花點時間包個大紅包給她。畢竟,她也算是謝家的人了。”
他的父親和母親都很震驚,“這麽大的事情嗎?為什麽不和我們說。還有,人給我們見見好嗎?”
謝珩禮回複,“她在睡覺,我怕吵醒她。還有,沒必要說,因為我此生非她不娶,如果你們反對,嗯,也是沒有效果的。”
經濟獨立,強大就是有這一點好。
不會被別人牽制住,可以無條件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
他們想了想,“好吧,那過幾天我們回去看下兒媳。紅包,幾個零夠?”
—
因為昨天睡的很早,所以今日早上周缇起的格外早。
當她準備張開睡眼之際,她感到有一雙手輕輕擺弄她的衣角,緩緩擡起眼皮,才發現居然是他。
早晨五點鐘的時間,他像是一夜沒睡。
因為她瞧見從未出現疲倦的哥哥眼下泛着一絲青色,不過在四目相對的時間裏,那份疲倦瞬間蕩然無存。
這讓周缇恍惚間覺得,剛才看見的一切,是否是錯覺。
周缇手指撐着床鋪,沒有想起的念頭。
他注意到她的動作,便自然而然地提醒她接下來該做的事情,“起床,刷牙,塗藥。之後,我們應當商讨下關于晨跑的事宜。”
也許還應當安排一些小體能運動,不過他暫時沒有想到哪些适合她,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舉個小型杠鈴都要把她累死。
其實,他也并不需要她變得很強壯,只需要少生點病,像正常人一樣,不弱不禁t風就好。
聽見這個詞,周缇下意識蜷縮緊,想到的是年少時跑八百米暈倒的畫面。
說心裏話,她并不喜歡運動。
但他如今提出要求,周缇也不好反駁,先行應了下來。
畢竟腿長在她身上,她撒潑打滾躺地上,他也不能強制她做這些事。
她準備起身,卻發現身子還是疼。
本想着忍耐一下,不過只在一瞬間就被他察覺,将她輕輕的抱起,為她刷牙洗臉。
盯着鏡子中的自己,被他蹂躏雙頰,這讓周缇覺得,自己是否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
臨近早上八點鐘,各項雜碎事宜處理完畢,也該到了談判之際。
沙發上,兩人面對着面,箭在弦發的時間點,對面那人卻慵懶随性,擺弄她的頭發,将它往後捋。
周缇緊了緊心髒,提出自身的見解,“早睡早起這種要求我可以做到,不過像是運動這種事,我實在不行,你忘了,我以前做體測還會暈倒。”
他的那雙手未觸碰到她的耳垂,可帶着頭發纏綿在上面,莫名的發燙。
謝珩禮盯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女孩,聲音格外的軟,像極了撒嬌。不過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并不會因為她的放軟而動搖一分。
論心理博弈,她玩不過他。
頭發被放到耳朵後,他很滿意結果,也很喜歡盯着她發紅的耳朵,因為這讓他感覺到她的愛。
退了回來,盯着她的眼睛看,聲音很冷靜,“周缇,你沒得選。”
瞧見她略帶失落的小眼神,他的語氣放的很緩,“慢跑罷了,不會很累。且距離是要慢慢疊加上去的,第一天不會很多,聽話,我也會跟着你跑的。”
周缇看着他長年累月健身的身體,只覺得沒有可比性。他陪着她跑,也自然而然不會讓她感動。
不過這些話她并沒有說出口,她只說,“可是跑步會出汗,身上很黏,我很不喜歡。”
看着她的狡辯,謝珩禮并沒有出言打斷她,靜靜的聽着,提出解決方法,“出汗可以洗澡。或許你覺得麻煩?那我可以抱着你洗,但是跑步這種事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如果你能像外面的小孩一樣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我絕對不會逼迫你幹這種事。”
他撫摸她的腦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這麽做的做法不是不愛你,而是太愛你。”
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真的愛慘她了。
周缇低着頭,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其實還在思考那件事。
關于懷孕的。
驗孕棒是需要兩個星期的時間才可以得出結果,在此期間,是需要靜靜等待的。看着面前從始至終平靜的男人,她的心裏久久不能鎮定。
如果真的有小寶寶,她不知道自身該如何平衡上學和孕期。
聽說學習裏之前也有先例,但總歸是特立獨行的,她并不想成為大家的焦點。
周缇想了下,覺得還是要說,“關于懷孕以及學校事宜,我想和你聊聊。”
談及此,謝珩禮稍顯震驚。
因為他知道她并不會懷孕,這都是他騙了她。她很喜歡小孩子,謝珩禮這也是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他因為擔憂她的身體而為她打下避孕針,一定會每日每夜的哭泣。
她以前就是這樣,趴在他的懷裏說,“哥哥,我想要一個寶寶。我會當一個好的母親,陪伴她平安成長。”
說着說着就哭了,可能是想到剛出生就丢掉她的父母。
謝珩禮點頭,“你說。”
“上學逃課那件事是我不對,那天和你頂嘴,也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外教老師打我那件事你為我出頭,我聽我的朋友說了,我也很感激。至于懷孕那件事,你說我要是有小寶寶了,你會負責到底,我是真的很開心。”
周缇是跪側在沙發上的,往前移了移身體,“從小到大,再到現在,哥哥總是為我做了很多。我實在不明白哥哥想要什麽,想得到什麽,無條件的示好讓我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了。”
她低着頭,似乎還在思考。
“哥哥能給我一些答案嗎?比如說,為什麽喜歡我,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我很想知道。”
話說到現在,周缇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哥哥,我現在可以親你一口嗎?或者說,可以坐到你的身上摸一摸你,你真的喜歡我嗎?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我摸你你就會起反應嗎?那我們可以再做一次嗎?你溫柔點,多誇誇我,多說喜歡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