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玉

第004章 君玉

才藝展示完，正篇直播結束。不過，集體活動作為花絮，還繼續直播。

只是，這麽多人聚在一處，自由活動時實在人多嘴雜。所以具體播哪個機位拍到的內容，還是由導播來把握。

而節目組既然把沈晏和陳子熙都找來，自然是希望兩人能起點什麽争執，畢竟感情八卦從來都是流量密碼。

導播原本就格外關注他們兩人，看見沈晏剛巧站在陳子熙走的通道口前，就先切了邊上拍到他的鏡頭。等陳子熙一出來，立刻換上兩人為主的機位。

因此，觀衆把剛才的一場小沖突從頭看到了尾。

陳子熙流量大粉絲多，心疼自家偶像的粉絲最早占據彈幕。

【節目組全死了！不僅找沈晏，還要安排他貼臉膈應熙熙！】

【沈晏的臉皮也太厚了吧，都被甩了還來糾纏！】

【心疼我熙，見到沈晏肯定又會想起以前的pua惡夢。導演你戶口本是只有一頁嗎！】

【熙熙說得好！對不要臉的人，就該直接怼回去！不用給他留面子，因為他根本沒面子！】

路人觀衆起初沒吱聲，可看到罵沈晏的彈幕一條又一條，不少還捎上了導演和節目組，忍不住開始逆反。

【眼瞎還是腦殘，你們熙粉挑一個認領吧。沈晏不就是站在那邊而已，他都沒說話，哪裏糾纏人了。】

【我感覺沈晏聽到開門聲是想往旁邊讓的，結果陳子熙一出來就先應激。】

【笑死，我剛好截到圖。陳子熙說不會和他搭擋的時候，沈晏的眼神根本就是在回——別自作多情，誰想和你搭檔。】

等到裴淵撥開陳子熙，彈幕上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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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好人吶，所有人都看戲，只有他上去解圍。】

【節目組能不能管一管啦！哪有這樣推人的！熙熙要是傷到了，你自殺謝罪都賠不起！】

【你們熙粉好煩。陳子熙是紙糊的嗎，碰一下就會破掉怎麽的。】

【不是，等下！裴淵還真想組隊？沈晏可是個草包。】

【這位酷哥，往下要比賽的，你找隊友別只看臉啊……】

而随着沈晏說出那句“跟着我，帶你飛”，觀衆們直接無語了。

【沈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好勇，這大概就叫無知者無畏吧。】

【這個“帶飛”的主語和賓語明顯反了。】

【所以他們這算是組上了？所有人都還在客套、試探，他們就飛快地牽手成功？】

【神特麽牽手，這可不是戀綜啊喂！】

【也是沒想到，沈晏居然是頭一個有隊的，感覺像是差生撿了漏。】

就在這時，著名主持人莫昀走進大廳中。身後還跟着兩名工作人員，推進來一塊大白板，上面貼着售樓處那種平面圖。

莫昀仿佛完全沒察覺到廳中的不自然，笑着和衆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莫昀。在接下來的3個月裏，所有需要主持的活動，都将由我來主持，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他柔和的音調像是一陣暖風拂過，氣氛當即緩和，衆人紛紛配合着向他問好。

莫昀：“大家都已經清楚組隊的事，我就不重複了。現在36位嘉賓已經集合完畢，請大家盡快尋找搭檔。決定好的隊，到我這裏來登個記。

“然後，大家看一下白板。這是接下來大家要入住的宿舍，按組隊的先後次序來挑床位。不強制同隊兩人同一間房，不過如果同性組隊，還是建議一起住，方便商量嘛。”

他這話音一落，人群裏就響起嘈雜聲。

誰都沒想到，這組隊快慢還關系到選房間順序。瞬間，剛剛客氣祥和的氛圍就出現微妙的變化，有些人已經在擡眼尋找心中想好的人選。

沈晏看向裴淵，發現裴淵也在看自己，不由得莞爾，沖莫昀那裏微擡下巴示意。

裴淵點頭，比出請的手勢。

沈晏沒客氣，當先邁步走去。裴淵立刻跟上，走在他身側落後半步。

兩人來到莫昀站的主持臺前，沈晏跟着衆人的稱呼開口：“莫昀哥，我和裴淵組隊。”

莫昀臉上一直帶着笑，低頭在紙上寫兩筆：“你們是第1隊，挑房間吧。”

兩人又走到白板前。

不過，現在的房屋不像古時那樣方方正正，沈晏看得迷糊，幹脆對裴淵說：“你挑。”

裴淵看看他，指向一間：“這間怎麽樣。帶面南的小陽臺，東面還有窗，采光和通風都好，看着也挺寬敞。”

沈晏：“就這間。”

還沒有其他隊上來登記，莫昀側身挨着臺子看他們往圖上房間寫名字，笑道：“看挺準啊，一下挑了最好的一間。”

說完，又随意地問：“對了，可以說一下你們為什麽選對方嗎？”

莫昀的語氣、神态都自然得不帶一絲刻意。不過，觀衆們鑒賞真人秀的經驗很豐富，還是立刻看出端倪。

【節目組又搞事！把後采的問題拿來直播問，完全不給人時間想合适的說詞，說錯了還不能重來。】

【不搞事還算什麽綜藝，就喜歡看節目組搞事。】

【萬一答得不妥，剛組起來的隊不會馬上就散了吧。哈哈哈。】

沈晏隐約生出一點異樣感，只是他初來乍到，全無經驗，還看不穿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不過，他也不怕回答，因此并不緊張。

但沒等他開口，裴淵就搶先說：“我喜歡他的字。”

莫昀附和道：“直播我也看了，沈晏那一手簪花小楷的确靈動。”

裴淵：“字如其人，所以我想和他組隊。”

沈晏禁不住看他一眼。

莫昀追問：“那沈晏呢？”

沈晏眉尾微微挑一下：“我文他武，正合适。”

莫昀失笑，頗有深意地來回看看兩人：“确實。而且你倆衣服也很搭。”

這段一出，彈幕直接被帶跑。

【真的耶，只有沈晏和裴淵穿了國風服裝，還是互補的黑白配。】

【我舉報，這裏有主持人利用工作之便，當着正主的面嗑CP。】

【莫昀這麽一說，我也突然感覺……他倆好像有點好嗑啊……】

【一文一武，經典CP模式嘛。加上兩人都是神顏，類型也搭，一個酷帥一個美人。哎呀，我說得自己都嗑上了。】

【剛才裴淵說喜歡沈晏的字，又說“字如其人”。這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可以推導出……】

【姐妹別怕，大聲說出來——他喜歡他！[狗頭]】

【不管了，反正節目組搞這種兩人隊本來就有湊CP的意思，先嗑一口再說！】

【沈晏大概率就是一期游。裴淵功夫厲害，但舞臺怎麽樣不好說，還得拖一個。總之，且嗑且珍惜吧。】

【這對CP感的确挺足，突然希望沈晏能留久一點了。】

沈晏還不知道，只是組個隊，竟然就因為奇怪的原因讓觀衆對自己有了一點點期待。

兩人選好房間，尋個邊上的位子坐下，等其他人組隊選房。

裴淵看着像話不多的人，也的确沒再說話，只端正坐着，視線時不時在場中游走。

沈晏瞥他一眼，倚到和他椅子扶手相貼的那側扶手上，手肘輕輕碰碰他的手肘。

裴淵立刻轉頭，看過來的目光中帶着關切和詢問。

沈晏含着笑，狀似随意地小聲問：“你是很小就學武嗎？”

裴淵也靠向這邊，低聲回道：“4歲開始練的。”

沈晏：“這麽小，一定很辛苦吧。”

裴淵：“還好。”

這麽說着，他眸中流露出一抹暖意：“自己喜歡，就不覺得苦。”

沈晏看在眼裏，心頭似乎也跟着感覺有點暖：“那是挺好。”

裴淵禮尚往來般回問：“你的字寫得那麽好，練的時間也不短吧。”

沈晏直視着裴淵的雙眼：“的确，是寫過很長時間了。”

裴淵和他對視片刻，又像是被別處的動靜吸引，自然地轉開目光，只嘴裏繼續說：“直播那時，你說先前準備寫的是《客中作》。我也喜歡那首詩，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看到你寫。”

沈晏眨下眼，跟着看向別處，應一聲“嗯”，結束這次短暫的交談。

随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不過氣氛并不尴尬，倒有幾分知交閑坐的味道。

*

36名嘉賓都組好隊分完房，花絮直播也就告一段落。

衆人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坐上大巴，被載到共同居住的集體宿舍。

住處是三棟連排別墅，一樓都是公共區域，二三樓是卧室，外邊還圈着一個大院子。栅欄之外圍着不少攝像師，手裏端着各種設備。

沈晏跟着衆人下車往那邊走，裴淵緊跟在他身側。

所有行李都已經送到，院子裏立着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沈晏剛想去拿，卻感覺肩頭被輕輕拍了下，便轉頭看向裴淵。

裴淵：“我們住最東邊那棟，你到樓前等我。我去拿行李，人多，你別擠進去了。”

沈晏沒有推辭，道了聲謝，正要給他指自己的箱子，裴淵卻是已經大步走過去。

沈晏目光微微閃爍，站在原地稍等片刻，确定裴淵不會回頭問，才悠閑地往東邊那棟別墅走。

別墅門前有幾級臺階，沈晏停在臺階前等。

沒多久，嘉賓們就零零散散地推着行李箱過來。裴淵走在前方，一手推一只箱，其中一只的提手上紮有沈晏原先的發帶。

沈晏笑容加深，上前兩步伸手去接。

裴淵卻是靈活一轉，讓過他繼續走：“我來就行。我們住三樓，上去吧。”

說完，一手提一箱邁上門前臺階。

沈晏空手跟着他走：“我沒記下圖，樓梯在哪裏。”

裴淵：“這邊。”

他沒有一絲猶豫，領着沈晏穿過一樓大廳，在角落處一拐，便看見了樓梯。

樓梯不算窄，裴淵再次一手提一箱，邁步走上去，剛好能走得下。沈晏看他頗為輕松，沒再要求自己拿，繼續空手跟着。

兩人走上一段，就聽到後面傳來羨慕的聲音：“哇，裴淵哥，你力氣好大啊。”

裴淵借着轉過拐角往後看一眼，見三個打扮時尚的年輕男生跟着，個個歪着身子雙手提自己的大行李箱，一步一階地慢慢爬。

裴淵：“力氣能練出來。多鍛煉，你也可以。”

三個小年輕叽叽喳喳。

“助理給我裝的東西太多了，下次一定要讓她減半。”

“挑二樓是對的，就猜到沒電梯。”

“還用猜啊，平面圖上就沒畫，你個呆瓜。”

沈晏一邊聽着他們說話一邊上樓，拉開了距離才說：“年輕人真有活力。”

裴淵側頭瞥來，又很快轉回去：“沈老師才24，也是有活力的年紀。”

沈晏看他一眼，笑笑沒接話，摸出手機搜索裴淵的資料，才知道他今年27歲。

年齡差這一點，也和故人差不多。

兩人來到三樓房間，在門邊的銘牌上簽好名字，打開門進去。

門口直對着面南的小陽臺，陽臺上擺着一套雙人桌椅，房內還有一套沙發貼着分隔陽臺的玻璃牆。再加上東側的窗戶，使得整間房采光極佳。

床鋪都在西側，而且很獨特的是，做了半截小閣樓，樓上樓下各一張床。

沈晏看平面圖沒太看得明白，此時見到這樣的設計，不禁流露出一點驚喜。

裴淵推行李進來，輕踢一腳關上門，擡頭就見到沈晏眼中興趣盎然，不由得柔聲問：“想睡閣樓上？”

沈晏：“挺有意思，我還沒住過這種房子。”

裴淵提着沈晏的行李上閣樓：“那你先睡上面試試。要是不習慣，我們再換。我集體宿舍住得多，睡哪裏都行。”

他在角落放好行李，下樓來擺好自己的箱子，打開拿出一只便攜燒水壺，去屋角飲水機接水。

裴淵：“飲水機的水溫有點低，我燒一壺水放着，你随便用。”

沈晏道聲謝，看他忙活着接排插到茶幾上，等燒上水，又從行李箱裏往外拿小物品規整。看得出來，的确很适應這種環境。

裴淵大致收拾好，見沈晏坐在沙發上一邊喝水一邊看手機，也坐過去：“沈老師，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不要客氣，盡管開口。”

沈晏擡頭看他，笑道：“你我一隊，不用這麽生分吧。直接叫我名字便好。”

雖然在以前連名帶姓地叫不太禮貌，但現在入鄉随俗，沈晏也在慢慢習慣。

然而，這話音剛落，他就見裴淵的眼裏劃過一抹落寞。

沈晏沒來由地感覺心尖顫了下，微微地有點疼，沒多想便接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君玉’，這是我的字。”

裴淵眼中又瞬間閃過一道光，低聲重複：“君玉……君子如玉。”

沈晏說出口才想起會不會太突兀，可現在看裴淵的模樣，似乎并不吃驚。

哪知他剛這麽想，裴淵就現出驚訝：“你還有字，現在很少人會起字。”

沈晏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裴淵，慢慢補充：“是教我寫字的先生起的，也沒什麽人叫。”

裴淵了悟地點下頭。

事實上，“君玉”這個字，是沈晏母親起的。沈晏倒也不算說謊，小時候的确是母親給他開蒙，自然是教他寫字的第一個人。

不過，因為沈晏很小就封了王，結交的友人都是稱封號，而父母兄長習慣叫排行或小名，便用不上字。當年母親為他起字之時，玩笑說以後給他妻子叫，不然夫妻之間還總叫“大王”，實在生分。

只是後來時移事易，父母走得早，兄長又一直沒有兒子，沈晏避嫌，也就一直未娶妻。再後來當了攝政王，他怕嫂子侄子多想，更是從不近女色。

兜兜轉轉，他的字都沒被人喚過，甚至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大将軍裴淵是少數知道的人之一。但也沒喚出口過，只有私人書信往來之時，會寫在信中。

沈晏想起從前，一時有些傷感，直到聽見一聲“君玉”，才回過神來。

他雙眼聚焦，就見面前的裴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裴淵掩飾般地補充：“很好聽。”

沈晏心中一動，看着他問：“那我叫你什麽。”

大将軍裴淵字仲堅，是沈晏所賜。

但面前的裴淵卻是愣住。

沈晏有點失落，随口接一句玩笑：“裴淵哥？”

瞬間，裴淵微微瞪眼。

沈晏就看着他的耳朵迅速染上一片紅。

裴淵故作鎮定：“我們年紀差不多，叫名字就好。”

說完，立刻起身道：“我去整理一下衣服。”

沈晏看他挂着一對紅耳朵蹲到箱子前，心情突然變好，唇角都不自覺地揚高。欣賞過一會兒，才垂頭繼續看手機上裴淵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