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鳳求凰

第019章 鳳求凰

大廳中似乎出現了片刻的安靜，接着才響起鼓掌聲。只是，衆人投向陳子熙的目光，免不了都帶上點深意。

上一周，陳子熙還搶先對沈晏說“不要糾纏我”。這一周，沈晏就直接對陳子熙發起挑戰。這樣的相殺局，怎能不讓人期待。

不少人在這一刻甚至都忘了，陳子熙雖是隊長，演戲雖是他的才藝，但他并不是非要親自應戰不可。

陳子熙隊的置配，他是演員，其他三人一個專業歌手、一個專業舞者和一個主持人。從目前的人氣來看，四個人裏陳子熙最高，或許是這個原因，他當了隊長。

在沈晏四人最開始的分析中，确定能贏的挑戰，就是董元韬和沈晏剛才那兩次，其他的都有風險。而其中風險最小的，沈晏認為，就是向陳子熙隊挑戰演戲。

陳子熙是偶像劇專業戶。先是校園偶像劇出道小火一輪，之後遇到精良的現偶劇組出過圈。再然後就因為沒續上好作品而人氣消散，直到靠炒CP翻紅，又成功提純CP粉，目前保持着大流量的勢頭。

通過原主，沈晏對陳子熙算是了解得很透。陳子熙立的人設是憂郁貴公子，他曾經的兩個代表性角色，沈晏都有絕對的把握能夠碾壓。

可話又說回來，陳子熙隊想要百分百贏，也不是沒有辦法，而且那一招沈晏剛才還用過。他們只要照着學，讓周蓮生出來演一部舞蹈題材影片的練舞橋段，沈晏就不得不甘拜下風。

但，沈晏很确定——以陳子熙自私又自大的性格，根本不會考慮團隊利益最大化，都被自己點了名，他必然會親自上場，妄圖令自己狠狠丢臉。

果然，衆人沒等多久，就見陳子熙站起身，走向中央。

剛才陳子熙聽到沈晏的話，先是一愣，緊接着心中升起熊熊怒火。

他自動忽略掉“中隊”二字，對上沈晏挑釁的目光，只覺得沈晏就是想報複自己。

就在他怒氣上頭之時，場內響起掌聲，陳子熙這才理智回籠，拼命控制着表情不顯露怒意。

這樣的戰書他不可能不應。

陳子熙站起身，盯着沈晏走過去，勉強露出的笑容裏，忍不住含上譏諷，仿佛在說——就憑你那個演花瓶都費勁的演技，也敢來挑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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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僅是陳子熙和衆嘉賓驚訝，連董元韬、許維意和觀看沈晏隊的觀衆都很驚訝。

這個挑戰，并不在他們先前商量過的範圍內。

裴淵看一眼董許二人，突然低聲開口：“別擔心，相信君玉。”

董元韬和許維意看看他。或許是被裴淵的鎮定影響，兩人臉上的擔憂淡了些，都握起拳頭在心裏給沈晏加油。

彈幕上則在分析沈晏的勝率。

【我看劇少，問一下衆姐妹，陳子熙演技怎麽樣？】

【也就那樣吧，他最近連撲三部古裝劇，都被嘲得挺厲害。】

【他就是剛出道的時候火過兩部，後面就不行了。】

【不是說他現在粉絲很多，居然劇還撲了嗎？】

【光粉絲能撐起多少數據啊。而且他現在的粉絲是上戀綜炒CP吸來的，網上吵架時熱鬧，裏面有多少人會追劇都說不好。】

【我算半個圈內人，了解過一點。他前段撲的那三部，是當初那部現偶出圈之後接拍的。結果還沒等播，他的人氣就過了，劇就一直壓到現在，看他翻紅才播，哪知還是撲。】

【撲也不奇怪，他那三部完全就是粗制濫造的圈錢作，和出圈那部現偶沒法比。那部制作多精良，劇本多好，導演多會調教人啊。】

【他當時角色出圈的那一陣，如果後續打磨好演技，人氣是可以續下去的。但是他馬上就接了好幾個同類人設配角，然後又是前段那三部的主角。還不是軋戲就是無縫進組，結果離了楊導直接原型畢露。】

【所以他會選哪個角色和晏哥比，你們說的出圈那個嗎？叫什麽？】

【華陽公子。應該會選這個吧，他都30了，總不能還去演出道作的高中生。】

【這名字怎麽聽着不像現偶，像古偶啊。】

【因為是個古穿今的角色，自號華陽，尊稱公子。】

這時，莫昀也在問：“子熙要挑哪一段來比？”

陳子熙：“《公子癡情》的……”

說到這，他卻突然卡殼了。

《公子癡情》那部劇，是講從古代穿越過來的華陽公子，在女主的幫助下展現出驚豔世人的琴棋書畫，功成名就并與女主相戀。

裏面的名場面挺多，但都離開不琴棋書畫至少一樣。而除了下棋，其他三樣又都離不開手替鏡頭拼接。陳子熙當年也就學了個架式，現在這麽些年過去，他連架式都記不太清了，更不可能當場寫字畫畫。

莫昀作為情商極高、能力極強的主持人，一瞬間就想到了陳子熙的難點。他在腦中過一遍《公子癡情》的出圈名場面，很快提示道：“不如，和女主前未婚夫對弈那段？”

棋的戲不用上替身，只是劇中幾乎所有下棋都是在比賽。只有那一段，重點不是棋，而是雙方的交鋒，也更能展現演員的演技。

但陳子熙卻非常猶豫。

莫昀提的那段雖好，但那段的重點是眼神戲和臺詞，臺詞又長，整體要處理的細節還非常多。當年他那一段NG了無數次，是導演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摳完的，成片的臺詞也不是他自己，是用了配音。

陳子熙雖然覺得沈晏肯定比不上自己，但自己也肯定比不上成片效果。就算能贏沈晏，可也把自己搭進去了，絕對會被黑子嘲上熱搜。

最後，陳子熙選了現在勉強能複刻的橋段：“還是給女主彈《鳳求凰》隔空表白的那段吧。不過，大家也知道，我們演員在戲裏彈琴，是以拍得好看為優先，都不是真彈。所以，麻煩導演組給配一段樂。”

莫昀：“好的，那麻煩道具組準備道具。現在我們先來欣賞下原片片段，請看大屏幕。”

大屏幕在放選段，沈晏隊的彈幕上則在嘲笑陳子熙。

【什麽叫“都不是真彈”，我就知道有演員為了拍戲專門去學的。】

【說得好像真彈就不好看一樣。不靠手替老師炫技，角色哪裏來的高光。】

【我以前還挺喜歡華陽公子的，現在感覺陳子熙要毀我濾鏡。】

片段播完，莫昀端水地cue一下沈晏：“有壓力嗎？”

沈晏笑容不變：“還好。”

工作人員很快搬上琴臺和道具琴。

陳子熙調整下狀态，席地坐在琴臺後，向莫昀示意準備好了。

莫昀：“開始。”

陳子熙低頭，回憶着當年拍攝時的情形，雙手按弦撥弦。

在他背後，大屏幕同時重播剛才那一段，琴音響起。

陳子熙閉上眼，仿佛沉醉在琴音當中，實則一邊回想原片裏自己的表情一邊模仿複刻。最後一個音結束，他睜開眼，深情地望向前方鏡頭，如同在看着遠方的女主。

【嘶……他這眼神怎麽感覺這麽油啊……明明原片還挺深情。】

【他動作和原片對不上就算了，連表情變化都錯位，說明他根本聽不懂哪段曲子在表達什麽情感。】

【果然碎我濾鏡！我拒絕承認他是華陽公子！曲子都聽不懂，怎麽可能表現得出借曲表白的深情。】

【你們不覺得他的坐姿有點別扭嗎？還有手臂，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很久沒有盤腿坐過了吧，為了保持上身挺立，腰那塊一直刻意撐着，只有手臂動，身體太板正，所以感覺割裂。】

陳子熙卻是自我感覺良好。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彈琴動作是錯的，就又強調一遍：“隔得時間長，動作我都忘了，希望觀衆們重點感受整體的意境。”

接着輪到沈晏上場。

沈晏盤腿坐好，稍微調整一下琴的位置，示意莫昀可以開始。

大屏幕上再次重放。沈晏雙手搭于琴上，左手按弦一劃，右手輕撥，音琴響起。

沈晏沒有完全閉上眼，而是垂着目光，似在看琴，又似透過琴在看其他什麽。

琴聲悠悠，訴我衷腸。

沈晏撫上琴才突然想起，這《鳳求凰》，學會之後，他只彈過一次。

是他21歲那年。

當時他攝政剛一年，也為兄長守滿一年孝，便有臣子動了小心思，勸他娶妻。一旦他娶妻生子，再勸他上位，便要容易得多。

沈晏收拾敲打了一批人，才讓下面再不敢提起此事。當時裴淵領兵在外，沈晏心中煩悶，還給他寫了封信抱怨。

等到裴淵回朝，沈晏為他接風，席間不知怎麽的，就說到這事。

沈晏已經有點醉意，笑道：“我這輩子不會有妻有子。倒是你，二十有四，再不考慮終身大事，以後小娘子們就要嫌棄你老了。”

裴淵轉着酒盞，難得擡眼與沈晏對視：“臣……近日對一人有意。”

沈晏一下來了興趣：“哪家娘子？我去給你保媒。”

裴淵卻道：“若是殿下出面，對方怕是不願也不敢回絕。臣不欲強壓，想先探探對方心意。只是……”

沈晏：“只是什麽？”

裴淵：“臣聽聞，對方擅操琴。便想學那《鳳求凰》，彈與對方一試。不知殿下可否教臣。”

沈晏笑道：“你瞧我有那工夫嗎？這一日日的，恨不得住到議政殿去。還是找個樂工學吧。”

裴淵垂下目光，面上似有些失望之色。

沈晏見他如此，又道：“雖沒工夫教你，但彈給你聽聽還是可以。可要聽？”

裴淵又擡眼看來：“謝殿下。”

也不知是不是殿內燭光搖曳，他眼中也像是有光在閃。

沈晏便喚人取琴，彈了這首《鳳求凰》。

後來他又問起裴淵，裴淵是怎麽說的了……好像是……

“臣聽過殿下的《鳳求凰》，再聽旁人的，總覺不夠好，便不想學了。”

至于裴淵有意的那人，同樣沒了下文，沈晏至今不知是誰。

最後一個音撥完，袅袅餘音中，沈晏擡眼望向裴淵。

也不知，他今世能不能再遇着那意中人。這一回，自己倒是有時間慢慢教他了。

沈晏尚沉浸在琴曲裏，彈幕上已經炸開。

【啊啊啊！他看的方向，是淵哥吧！】

【這眼神！這笑！我死了！死于正主CP發的糖太齁！】

【導播好會！馬上切了淵哥的鏡頭！眼中滿滿都是愛啊！】

【這特麽才叫隔空表白好嗎！他彈琴的時候一定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

【而且沈晏的手勢是對的，包括後面大屏幕切手部特寫的時候，動作基本能對上。不知道他是會彈，還是全記下來了。】

【沈晏這段看得是真舒服。他整個人都很放松，動作也自然。既然說看意境，那這就是意境。別管他會不會彈，但能讓我相信是他在彈，也相信他在表白。】

沈晏和裴淵對視片刻，在掌聲中收回目光，撐地起身。

陳子熙看完沈晏的表演，雖然自信自己更好，但發現沈晏彈法對得上原片特寫，心中還是隐隐有些不安。

莫昀：“好了，接下來就請觀衆朋友們投票吧，一分鐘倒計時。”

大屏幕上顯示出投票頁面，兩人名字下的數字一直在快速跳動。

時間到，數字停止。

陳子熙臉色刷地就白了——他竟然連沈晏一半的票數都沒到！

莫昀笑着轉向沈晏：“恭喜沈晏隊獲勝，取得5分，重回第一。”

沈晏對着鏡頭揮揮手：“謝謝大家。”

莫昀端水地轉向陳子熙：“也謝謝子熙給我們帶來的精彩表演。”

陳子熙強撐着笑臉：“謝謝大家……”

莫昀把陳子熙請回座，卻讓沈晏留下了：“你們第一名，現在可以選擇你們的節目第幾位出場。還需要回去商量嗎，如果不用，就在白板上的序號後寫名字吧。”

沈晏問：“可不可以透露下公演的投票方式。是每個節目表演完就投，還是全部表演完再投。”

莫昀：“9個節目都表演完之後，進行投票。只有全部看完的觀衆，系統才會給出投票通道。因為考慮到會有觀衆中場退出，這樣投更公平一些。”

既然如此，就沒什麽需要商量的了，當然是在投票前表演最能讓觀衆印象深刻。

沈晏在白板上的“9”序號後寫下自己的名字，這才回座。

董元韬和許維意都有些激動地和他對下拳頭。

沈晏又看向裴淵，見裴淵也握了拳擡起，就笑着将拳頭輕輕碰上去。

場中，莫昀一隊一隊叫上去填順序。別的隊伍思考得久，耗了點時間才全部填完。

周日這段直播便到此結束，衆人各自散去。

晚上照舊是福利直播。這一回，沈晏和裴淵都比上周忙，回答了好些問題，還和幸運觀衆互動，直觀地感受到人氣上漲。

◇◆

周一彩排。周二有些人離開，不過，這周留下來的人明顯比上周要多一些。

周四帶妝彩排，順便拍攝每支中隊的宣傳照。

沈晏隊還是排在第一個，彩排完補補妝，轉去攝影棚。

拍完照，上午也就過去了。四人卸了妝，去餐廳吃飯。

其他人都還沒回來，趁着只有自家中隊，董元韬八卦道：“沈晏哥、裴淵哥，昨晚陳子熙的黑熱搜你們看到了嗎？痛快！”

沈晏搖下頭：“說來聽聽。”

董元韬：“昨晚放了上周花絮的剪輯版嘛，陳子熙的黑子把他表演的那段截出來，拼上原片。對比那個慘烈啊，好多人都說華陽公子的濾鏡全碎了。最後‘陳子熙不是華陽公子’就被刷上熱搜。”

許維意：“其實周日當天他就被錄屏出去嘲了，不過水花不大。昨晚那一波，我估計他那幾個對家黑子早已經做好準備，一同發力。可惜他們只想黑陳子熙，沒帶上誇一誇沈晏哥。”

董元韬：“是啊，沈晏哥那一段表演，要是換了別人，肯定會買熱搜吹一波。”

沈晏倒不在意這個：“反正節目組會買。”

許維意：“也是。這次我們隊表現好，光是節目組買的那一波，就給你們的CP超話帶了不少新粉絲。”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裴淵突然道：“出事了，看熱搜。”

沈晏擡眼看他。

裴淵皺着眉：“有人在黑你。”

董元韬和許維意吓一跳，連忙摸手機開微博。

只見文娛榜高位挂着#沈晏目中無人#。

裏面最頂上的熱門是一個營銷號發的視頻，裏面拼接了沈晏的幾個鏡頭——

沈晏：“你們設計的第1期賽制，保守得令我驚訝。”

沈晏：“那要看演的人能不能演得出來。要是演不好，就是二拖二。”

沈晏：“對手是誰，不重要。”

配文——【舅舅黨放瓜啦！我仿佛看到花瓶在天上飄啊飄，就不知道風大一點會不會碎~】

下面的熱評全在罵沈晏看不起節目組和其他嘉賓，搞不清自己的斤兩。

董元韬氣得罵了一句：“媽的，這絕對是下了水軍！”

許維意仔細一點：“視頻都是手機對着屏幕拍，這是節目組內部流出去的吧。”

裴淵：“絕對是，節目組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時，沈晏接到電話。片刻後，他說：“導演組說，彩排完之後，會和我們開會。”

沈晏自己沒怎麽把這事放在心上，吃完飯照常練習。

導演組還是很重視，一彩排完就匆匆來找他們。

總導演先誠懇致歉：“非常抱歉，這是我們工作疏忽。拍視頻的人我們會盡力找出來。”

裴淵沉聲開口：“那三條視頻，你們準備剪在正片當中？”

總導演搖下頭：“只準備用最後一條，但不單是那句，而是完整的一句。本來是要放在明天發的預告片裏。”

裴淵：“現在你們準備怎麽解決。”

總導演嘆口氣：“節目組肯定會發聲明譴責，也會給那個營銷號發律師函，要求對方删帖。但要是做得太多，我擔心會引起反彈，反而讓人覺得節目組偏心你們隊。不過，你們有什麽要求，都可以商量。”

裴淵看向沈晏。

沈晏想了想，說：“這樣吧，把那一句完整的話給我。然後，幫我買個熱搜。”

于是，周四下午，文娛榜又空降了一個#沈晏宣戰#。

當事人沈晏發視頻回應——

【@沈晏V：是自大還是自信，第1期公演見真章。】

視頻當中，沈晏微笑開口：“我通常只專注自己，并不關注別人。只要自己表現好，自然能吸引到喜歡我的人。對手是誰，不重要。”

◇◆

周六，《挑戰，才藝秀！》第1期公演，如約而至。